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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后遗症——by苏景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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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从楼上匆匆下来:“看来用不上我了?”他指了指楼上,“刚上面出了点事,我就让小帕替我盯两分钟,谁知道我才刚走,这些苍蝇一样烦的男人就来了,真够晦气。”
  裴厉知道店里的情况:“穆大哥费心了。”
  “你弟弟嘛,肯定不能让他在我地盘出事。”穆连“啧”了一声,指指贺闻溪,开始告状,“你家这个还真是小少爷,难伺候,我想把他扶去沙发,结果刚碰到他衣服,他就狠狠瞪了我一眼,让我别碰他,眼神好凶!”
  裴厉看向已经醉得眼神模糊的人。
  贺闻溪皮肤本来就白,喝了酒后,仿佛白瓷上了一层粉釉,眼睛含着一泓水,滢滢亮亮。
  而且,不仅眼尾染着绯红,连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也泛着粉。
  再加上天生的矜贵气质,微醺的模样可以说漂亮得咄咄逼人。
  裴厉:“他平时脾气挺好的。”
  穆连笑起来,“脾气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他好像还挺关心你,我说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他还大着舌头问我,给你多少工资,有没有奖金和酒水回扣,让我不准欺负你,不然他揍我。”
  穆连是真觉得这小孩挺好玩儿,继续跟家长告状,“他还嫌我店里空气不好,让我改进改进。我店里哪里不好闻了?香氛精油都是国外原产地进口!”
  裴厉懒得理穆连,他把手伸过去:“能站起来吗?”
  此时,贺闻溪觉得自己没有很醉,但像是某根引线被这杯酒引燃了,灼烫的热意充斥着四肢百骸,指尖都快烧起来的感觉,甚至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干渴。
  他直觉这状况不太对,自我保护的意识上来了,拒绝让旁人碰他。
  直到一只冷白瘦削的手出现在他眼前。
  贺闻溪努力沿着手腕往上看,映入他视野的人眼尾锐利单薄,瞳仁清冷,是那个不爱笑又不爱说话但长得很好看的裴厉没错了。
  贺闻溪放下心,抬起发软的手,松松攥着裴厉的黑色西服马甲,按照对方的要求站了起来。
  腿发软,贺闻溪懒得用力,干脆把下巴搁到了裴厉肩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动作自然,抓着人衣服的手还没松开。
  穆连玩味道:“没眼看,刚才不是说不熟吗?没想到小裴也会骗大哥了。”
  他一直知道,裴厉因为小时候的事,向来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见到这罕见的场面,穆连掏出手机,抓紧拍了几张照片,一边吹了声口哨:“哟,你弟弟这是区别对待啊,刚刚还对着我凶巴巴地露爪子!”
  裴厉现在也不好受。
  怀里的人浑身发着烫,不耐地动来动去,滚烫的呼吸就落在他的颈侧。
  但又不能把人推出去。
  这时,贺闻溪的脸朝着裴厉的侧颈,慢吞吞地用凉凉的鼻尖蹭了两下,跟小猫闻食物一样嗅了嗅,然后道:“你好香啊。”
  发音清晰,感情充沛。
  穆连听见了,惊讶地挑起眉,忍着笑故意道:“啧啧,裴厉哥哥喷了什么香水这么香?让我也闻闻?”
  裴厉冷淡地瞥了穆连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怀里的人又不耐地动了起来,像是想得到主人关注的小猫。
  偏偏旁边还有个满眼兴致,等着看热闹的穆连。
  裴厉难得有点烦躁,单手扯松衬衣领口的黑色窄边领带,横在贺闻溪后腰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警告他:“乖一点,别动。”


第6章
  “乖一点,别动。”
  贺闻溪真的就听话的不动了。
  裴厉扣着他的腰,以防他滑下去,看向穆连:“穆大哥,我今天早点下班,只结两个小时的薪水就行。”
  “那我不白赚了你大半个小时?挺不错啊,”穆连笑起来,他不太在意地挥手催促,手上戴着的戒指和银链跟着晃来晃去,“走吧走吧,先把跟你不熟的弟弟带回去,明天晚上记得来上班就行!”
  他还故意在“不熟”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裴厉没有解释,只低头问贺闻溪:“我现在去休息室换衣服,你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这句话有点长,贺闻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意思,没出声,只是抓着裴厉衣服的手紧了紧。
  察觉到这点力道,裴厉没说什么,带着走路都打晃的人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因为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休息室里空着,裴厉打开灯,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
  进换衣间前,他回过头,就看见贺闻溪已经自己找了一面墙,跟捉迷藏一样,背对着他趴在墙上,手臂挡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大着舌头开口:“你换吧,我不会偷看的。”
  “……”裴厉收回了让他不要乱跑的话。
  十分钟后,一辆网约车停在了“午夜飞行”门口。
  贺闻溪在后排端端正正地坐好,手放在大腿上,然后就盯着前面司机的脑袋开始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裴厉关好车门,怕贺闻溪会吐,特意把车窗打开透气,接着,开始在手机上刷生物题。
  才做完五道选择题,他就发现,贺闻溪忽然往他旁边挪了两厘米。
  一时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醉鬼都爱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人类的通病。
  比如,眼前这个醉鬼话都说不清了,依然十分执着地开了口。
  “你老板会拖欠你工资吗?”
  裴厉不想回答。
  但他不答,贺闻溪就用一双眼睛定定地把他望着,誓要望到地老天荒一样。
  裴厉无奈:“不会。”
  穆连跟他一样,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十几年前,靠着助学金和打工才念完大学,原本申请了国外的名校,offer都拿到了,可因为实在差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机会。
  所以,就算有段时间酒吧效益不好,穆连也没拖欠过薪水。
  发薪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薪水拿着,存好别乱花,以后想去哪里读书了,不用犹豫,拿着这些钱赶紧买机票。”
  “哦,”贺闻溪想了想,又问,“那你老板脾气好吗,会欺负你吗?”
  裴厉刷着题,回答:“脾气好,不会。”
  贺闻溪关心得很全面:“店里有客人会为难你吗?”
  肯定有难缠的客人,但都不是不能解决,裴厉又做了一道选择题,回答:“没有。”
  贺闻溪继续跟进:“同事好相处吗?”
  裴厉按下“A”选项:“还行。”
  贺闻溪脑子昏昏沉沉转得慢,隔了一会儿又问出第五个问题:“我看见店里人好多,你忙得都要跑起来了,还要搬很重的酒箱,裴厉,你累不累?”
  裴厉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一会儿没有动。
  屏幕的触控太敏感,括号里出现了红色的“D”选项,系统弹出提示框,“答案错误,是否查看答案解析。”
  把弹窗叉掉,裴厉转过头,看向贺闻溪。
  路灯的光时不时地会从车窗照进来,他的侧脸被光线勾勒出一种细微的绒感,眼尾的绯红还没散,眼神也不见得多清醒,却还在专心等着他的答案。
  许久后,车里才响起裴厉低而轻的嗓音:“你傻不傻。”
  车在棠园大门被拦停,裴厉按下车窗,让贺闻溪把脑袋探出去,在门岗那里刷了脸,网约车沿着私家公路往里,最后停在了大门的台阶前。
  贺闻溪知道自己晕,下车后,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踩上台阶前,他明明已经困得眼皮开始打架了,依然坚持着转过头,又问了个问题:“你们酒吧,卖酒有业绩指标吗?”
  裴厉双手插在兜里跟在他后面,点头:“有,不多,不是硬性指标。”
  贺闻溪若有所思:“那我要买十瓶黑桃A。”
  说着,他还比了个五。
  裴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未成年人不要喝酒。”
  贺闻溪摇头:“我不喝酒,酒不好喝。”
  裴厉难得耐心,继续跟醉鬼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那为什么买这么多酒?”
  贺闻溪摇头摇的眼前有点晃,他稳了稳,才回答:“因为酒吧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想骗你,还不舍得花钱。你要是卖出去的酒不够KPI,不要担心,我买,我存了很多钱。”
  说完,音调渐渐低下去,像是心里有点不满又不敢说,还自己先委屈上了:“而且我都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周围静了下来,只有风吹树的簌簌声,以及零星几点虫鸣。
  裴厉垂下眼,把手伸到贺闻溪眼前:“手机解锁了给我。”
  贺闻溪迷惑地嘀咕:“为什么要拿我手机?”
  但还是把手机给了裴厉。
  裴厉低下头,手指快速按了几个数字,答非所问:“因为不用买黑桃A。”
  第二天,贺闻溪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坐起身,直到找拖鞋时才反应过来,今天周六。
  重新倒回床上,贺闻溪按了按发痛的额角,习惯性地拿起手机,一边下意识开始回忆,他昨天晚上坐在“午夜飞行”的吧台前,喝了一杯——
  记忆逐渐回笼,贺闻溪逐渐自闭。
  不是说喝酒之后会断片吗?
  为什么我不仅没断,还连我趴在裴厉身上时,用鼻子蹭裴厉的侧颈蹭了几下,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午夜飞行”卖的真不是假酒?
  或许,周末这两天,他可以不用下楼了。
  顺手点进了微信,贺闻溪手指刚往下滑了两下,忽然一滞,很快又重新滑到了最顶端。
  列表最上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纯白头像,聊天页面显示:您已添加了裴厉,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贺闻溪手一抖,心惊肉跳地飞快切进通讯录,难以置信地盯着多出来的那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十秒后,记忆全部恢复了的贺闻溪扣下手机,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开始思考宇宙哲学。
  地球是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太阳系属于银河系猎户座旋臂。
  宇宙很大。
  那么,我能换个星球生活的几率是?
  答案太令人心碎了。
  绝望地翻了个身,贺闻溪裹紧被子,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不想再面对这个令人社死的世界。
  昏沉的睡意中,他隐隐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感觉裴厉说的那句让他别动的话,有点熟悉。
  因为他以前在任务世界时,听过一次。
  那时他刚分化完,原本以为腺体分化就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紊乱的情-热期才是真正的折磨。
  特别是无数冰凉的抑制剂被推进他的身体里,却毫无作用的时候,贺闻溪甚至有些绝望,总觉得自己会这么死过去。
  为了不让他伤害自己,他被束缚带绑在床上,满身是汗,几缕被湿透的头发贴在潮红的脸侧,每次体内有情热涌起,他就会不可抑制地颤抖,呜咽着想蜷缩起身体。
  就这么硬捱了不知道多久,一股源自极北的冰雪涌裹而来,后颈腺体处针刺一样的痛楚逐渐消弭,另一种胀痛攀升,房间里,馥郁至甜腻的蔷薇花香混入了冰雪青松的寒意,两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转变为一股沁人的冷香,如同雪原之上,一丛长在松林中的蔷薇缓缓盛放。
  贺闻溪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艰难地朝信息素涌来的方向看去。
  接着,他隐约听见“啪”一声,固定住他手腕的束缚带被人解开,一双干燥有力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因为无力支撑,他只能靠在对方怀里,呼吸浅而急促。
  声音在离他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我叫裴厉。”
  很快,他许久未修剪的头发被撩开,因为藏在后颈处的腺体露了出来,贺闻溪本能地感到紧张。
  或许是因为他的颤抖与瑟缩格外明显,耳边的声音安抚道:“别怕,只是临时标记,我会很轻。”
  当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会很轻时,极度敏感的腺体就被牙齿咬破,贺闻溪被刺激的瞳孔扩散,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一切痛楚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无比契合的Alpha信息素强势地将贺闻溪体内翻涌的情热尽数压制,他的思维终于有了两分清明。
  这时,手腕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手下意识地就想往回缩。
  却被人不容拒绝地握住了。
  贺闻溪靠在裴厉峻瘦的肩上,缓慢地偏过头,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裴厉正在给他上药。
  他的手腕因为长时间被束缚带绑住,无意识的挣扎间,磨破了一层皮,此时看起来红肿不堪。
  贺闻溪忍着没动了。
  然后他就听见裴厉低声道:“对,乖一点,别动。”
  第一次月考考完后,致勤楼民不聊生。
  其实试卷是天天做,有时候老师找到了一套好题,还会忍不住当堂考二十分钟的试,剩下半堂课马上打分讲题。
  以至于对着卷子,除了提笔做题的条件反射外,已经升不起什么畏惧紧张的情绪了。
  但月考不仅要排名,还要把成绩单拿回去给家长签字,还没考完时,整栋教学楼就已经愁云惨淡。
  周三早自习,教室里坐得东倒西歪,班主任老杜去教务处领成绩单了,没空来教室后门突击巡查,不少人在分零食一起压惊。
  贺闻溪从周六早上睡醒后,就开始一边装失忆一边躲着裴厉。到了教室,确定裴厉不在座位上,不由庆幸自己似乎又可以多苟活个十几二十分钟了。
  坐最后一排的好处就是空间大,贺闻溪往后跷着椅子,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正捧着手机打王者,一晃一晃的,险险保持着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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