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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by长白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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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熬好的中药就直接喂,哪里有这么照顾伤者的。
  陆川延收回勺子,感受片刻,抿起唇角,轻轻吹了吹。
  他显然没做过这种事,吹气也显得额外认真,低垂着眼睫吹凉中药的模样,便如猛虎嗅花,莫名岁月静好。
  谢朝傻傻地看着王叔吹了半天,然后将勺再次递到自己唇边。
  这下子他没了推拒的理由,只能一口闷了那勺药,果不其然被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还没从苦意中回神,陆川延已经吹凉了下一勺,板着脸再次递到了唇边。
  如此循环往复地喂了十几勺,谢朝已经从脚心苦到了天灵盖,整个人在苦中得到了升华。
  终于,在喝完半碗之后,他拼命偏过脑袋躲避:“太苦了,朕不要喝了……”
  陆川延举着勺,闻言轻轻“呵”了一声,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在谢朝耳边炸开:“陛下在演这出苦肉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需要喝这么苦的中药呢?”
  谢朝瞳孔地震,腹部因肌肉紧绷而一痛,让他立刻回神,假装茫然无辜:“王叔你在说什么啊?朕听不懂,朕只是好奇醉香阁长什么样子,所以才微服私访进去看看,结果被刺客偷袭啦。也不知道是谁,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川延听着他的诡辩,将瓷勺放回碗内,咔哒一声脆响,却让谢朝不太明显地一抖,住了嘴,怯怯地看着他。
  他慢慢道:“陛下当真觉得,微臣会认不出银蛇卫的招式么?”
  银蛇卫,陆川延一手带出来的暗卫,自然对他们熟稔至极。只是上辈子有三十余年的时间未曾见过,再加上对方一直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武功路数,所以一开始陆川延只是隐隐觉得招式熟悉,并未想到银蛇卫上去——毕竟正常人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谢朝是自导自演。
  其实直到坐进马车,陆川延也完全没往苦肉计上想,只是隐隐觉得哪里怪异。直到他突然想起来,醉香阁的背后是刘家。
  众世家之首,在上辈子率领几个世家合力逼宫,将小皇帝关进冷宫的罪魁祸首。
  已知谢朝重生之后,对上辈子的仇人恨不得生啖其肉,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今天的这一切其实是他隐秘的报复?
  于是思路瞬间由堵变疏,通畅起来,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小皇帝突然出宫,却被刺客早早埋伏:因为这些刺客根本就是他提前布下的;
  为什么刺客和他对打时束手束脚,不肯出全力:一来陆川延是他们的旧主,二来陆川延太熟悉银蛇卫的招式,担心被发现出身份,破坏小皇帝的计划;
  为什么刺客的剑刺只刺在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地方就离开:因为小皇帝总不可能命令部下真的把自己杀掉,他要做的是让自己看起来受伤颇重,却又不至于有什么大碍,营造出“皇帝在醉香阁中遇刺,险些丧命”的假象。
  如果陆川延没有靠着那个小厮辨认出小皇帝的房间,进去打乱他的计划,那么谢朝的苦肉计就是完美的。陆川延不会和银蛇卫交手,也就无法找出刺杀谢朝的人是谁,只知道皇帝是在醉香阁遇刺的,那么醉香阁的主人自然难辞其咎,刘家主自然会被压入慎刑司审讯。
  这个过程中谢朝再做些手脚,很容易就能将刺杀的帽子彻底扣到刘家主头上。到时候对方即使再怎么喊冤,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陆川延绝对不会放过对方,如此一来,刘家主难逃一死。
  真是好妙的一步棋,除了一点——陆川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为了瞒天过海,谢朝必须要真的受伤。
  腹部脏器繁多,倘若藏于暗处的银蛇卫手偏一寸,谢朝就绝对不只是大出血这么简单了。
  这小崽子,对自己还真是心狠。
  其实谢朝此棋虽有风险,却收益很大,毕竟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
  陆川延自己也没少做过以身犯险诱敌深入的事,但是他就是莫名地不想看见小皇帝这么做。
  很是有一套灵活多变的道德标准。
  一回想起自己当时看见谢朝躺在血泊中的窒息感,陆川延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铁了心,这次绝不能够轻易放过小狼崽子:“陛下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难道要告诉微臣,银蛇卫中出了叛徒?”
  谢朝:“……”
  糟了,怎么还是被王叔给发现了。
  谢朝心里懊恼不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傻:“朕听不懂王叔在说什么,朕最怕疼了,哪里敢用苦肉计啊。何况朕如果用苦肉计,又是图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因为你想报复刘家,让刘家主进一十八层地狱,为此不惜以身为饵——
  话到嘴边刚要出口,又堪堪忍住。
  毕竟理论上,陆川延不该知道上辈子小皇帝与世家之间的纠葛,只能装作自己不知情。
  但明明知道却不能说,就更气了。
  陆川延气得脑仁疼,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慢慢冷静下来。
  气恼之余,他又不可遏制地对小皇帝产生几分心疼。
  像谢朝自己说的那样,小皇帝最怕疼了,却为了陷害刘家,甘愿在腹部深深捅进一刀,可见他对刘家的恨意足以支撑他忍受剧烈的痛苦。
  毕竟上辈子,比这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这辈子只是挨上一刀,却能换仇人早早赴黄泉,陆川延自我代入一下谢朝,也觉得很值。
  说来说去,还是小崽子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不敢相信陆川延会毫无理由地站在自己这边,所以想用自己的刺杀换来一个让陆川延针对刘家的理由罢了。
  陆川延定定注视着谢朝,在他越来越心虚,差一点就要顶不住压力坦白的时候,终于半是无奈半是妥协地叹息一声,为小狼崽子找好了理由:“微臣知道陛下想要早日除去世家威胁,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以身犯险实属不该。”
  他将手中药碗轻轻放下:“微臣已经命人连夜将刘湛捉入慎刑司,现在天刚亮,龙门卫应该已将刘家上下全部控制起来了。”
  顿了顿,陆川延又道:“天亮之后,臣便去刘家搜寻谋反证物。若是有什么发现,诛九族之罪难逃。”
  他轻轻将谢朝腮边的乱发撩到耳后:“如此,陛下可放心了?”
  谢朝怔怔地看着陆川延,明明是最冷淡不近人情的眉眼,看向自己的时候却有着十足的耐心与包容。
  王叔明明还因为自己的刻意隐瞒而生气,却在他昏睡时默不作声地处理好了一切善后事宜,还件件办得均符合他的心意。
  他的王叔看起来冷漠,实际上最是体贴温柔。
  小狼崽子对陆川延的滤镜开了八百层厚,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眼泪汪汪,吭叽叫了一声:“王叔……”
  他紧紧攥住陆川延的手,又是愧疚又是自责:“都怪我没有事先和王叔商量,王叔不要气坏了身子,我日后再也不会以身犯险了。”
  陆川延“嗯”了一声,心里却打定主意不再信谢朝的一句保证。小狼崽子当真是诡计多端,认错很干脆,但下次还敢。
  他复又端起药碗,刚刚的温和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的摄政王:“想让我不气,就乖乖把药喝完。”
  谢朝:“……”
  温馨气氛瞬间消散,谢朝的两泡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脸皱得像是苦瓜,试着和陆川延讨价还价:“可是王叔,这药真的太苦了,有没有什么甜的东西压一压……”
  陆川延静静地注视着他。
  谢朝:“……我喝。”
  只是再也不能一勺一勺地喝了,越喂越苦。
  他接过碗来,皱着脸屏住呼吸,一口气灌进自己嘴里,顿时被苦得灵魂出窍。
  神思恍惚间,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从头顶传来,有什么圆圆的东西被塞进自己的手心。
  太阳终于彻底爬出地平线,天已大亮,摄政王已经踏上了去慎刑司的路。
  小皇帝独自躺在龙床上,眼角眉梢俱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也许是为了仇人将死而快意,也许是为了其他不知名的原因。
  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珍而重之地瞧上一瞧。
  ——是两枚小小的蜜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察觉不对的摄政王
  阳春三月, 清明风至,恰是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之际。
  与美妙的时节相反,此时的刘家乌云罩顶, 凄风苦雨, 人人自危。
  昏暗如豆的烛光照亮了牢房,也照出了刘湛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甚是吓人。
  慎刑司当真是个比十八层地狱更为恐怖的地方, 短短两日,他已形销骨立, 鬓发枯槁。
  刘家长子站在地牢外, 看着父亲在几天之内被搓磨得面如恶鬼,又是心痛又是恐惧至极, 白着一张脸,颤声道:“父亲, 怎么如此突然?这……这可如何是好?”
  刘湛为人独断专行,刘家本就是他的一言堂,长子自幼便养成了谨遵父亲教诲的习惯,毫无主见,一朝骤然天塌地陷,慌得六神无主。这两日他花了大力气上下打点,大把大把地砸钱, 终于买通了两个守卫,得以在半夜偷偷溜出王府, 进慎刑司找自己的父亲。
  刘湛紧紧握着牢房的门柱,死死盯着自己不成器的长子, 手指不自觉地细细痉挛着, 嘶声道:“你这逆子……外面不知多少双眼盯着我, 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长子抖如筛糠,涕泗横流,哀声道:“儿子,儿子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咱们家的商铺已经全被摄政王带兵查封了,府宅也被重兵把守,只能进不能出,短短一日,便已天翻地覆了啊!”
  刘湛瞪大暴突的眼睛,警惕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急促道:“时间如此紧急,你还来找我?趁天还没亮,速速去右丞府找陈路!此等飞来横祸,只有右丞能救刘家!”
  在他期待至极的眼神中,长子面色灰败地摇摇头,哑声道:“儿子昨晚,已经去找过了。”
  他没说完,刘湛却懂了话中的未尽之意,眼神骤然凝固,一时间如晴天霹雳。
  长子已经去找过右丞,倘若结果喜人,又岂会再连夜来找自己?
  只有一种可能,那只笑里藏刀的狐狸这是要弃车保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刘湛不可置信,苍老的脸皮簌簌抖动,似哭似笑,表情如同精神失常。
  长子却像是看不懂他的脸色,自顾自抖着嗓子,将昨晚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儿子在右丞府外苦苦哀求半夜,右丞却始终不肯开门。直到天亮了,才让小厮出门带了句话。”
  “他说你们刘家,千不该万不该犯下此等滔天大错,如今证据确凿,速速就地伏法,府中女眷或可谋得一线生机……”
  字字诛心。
  陆川延尚在调查刘府之事,右丞却已经言辞旦旦,用词之间像是笃定了刘湛正是那幕后刺杀之人。
  刘湛颓然跌坐回干草垫上,心如槁木死灰,惨笑两声,喃喃道:“好哇,好你个陈路。只恨我信错了人,当真是与虎谋皮……”
  刘家长子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双腿也因脱力而发软。他慢慢蹲坐下来,哑声问:“父亲,你当真行刺了皇帝吗?”
  刘湛连骂他的力气也没了,面上是彻底绝望后的心如死灰,低声道:“你觉得你爹当真这么蠢?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毫无威胁,我杀他做什么。何况皇帝常年藏在深宫,被摄政王藏得密不透风,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又如何针对他布下杀局。”
  “我只是想不通,到底是谁故意行刺,却又将这顶黑锅扣到刘家头上。这是特意针对刘家做的局啊。”
  长子呆呆地坐了半晌,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是摄政王!除了摄政王,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掌握皇帝行踪?父亲,一定是摄政王故意陷害刘家,趁机除掉小皇帝,一举两得!”
  刘湛冷冷地撩起眼皮,说出来的话却兜头为长子泼了一瓢冰水:“然后呢?”
  他冷笑一声:“就算知道是摄政王陷害刘家,你又能如何?你能猜到,陈路必然也能猜到,但他明知刘家无罪,却还是不肯帮,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定然不愿为了我们与摄政王撕破脸。”
  重重地喘了口气,刘湛语气自嘲而讥讽:“刘家空有钱财,却无官位实权。陈路不帮,那在摄政王的兵力权势面前,便如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纵然有冤,你又要去何处申呢?”
  难不成要去对着罪魁祸首喊冤枉?
  长子哑然,终于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刘家完了。
  刘湛疲惫地闭上眼,脸上带着尘埃落定的木然,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慢慢道:“你走吧。”
  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这一别之后,就是阴阳两隔。
  长子走了。
  刘湛坐在这阴冷脏臭的牢房中,一只耗子吱溜溜地从手边飞速爬过。他茫然四顾,只觉大梦初醒,恍如隔世。
  这不该啊,明明前日刘家还是朱门绣户,堆金积玉,自己身处一派纸醉金迷之中……
  怎么一个朝夕之间,便天翻地覆了呢?
  -
  “右丞当真是这么和刘家小子说的?”
  乾清宫偏殿之中,陆川延正在批阅奏折,手中笔墨不停,身后暗卫低着头,将探听到的情报事无巨细地禀告上去。
  听见他淡淡的问询,暗卫恭敬回道:“属下不敢隐瞒半分。”
  看守刘府的俱是摄政王亲兵,哪里能那么容易被金钱收买。自然是陆川延故意设计,命人将刘家长子放出来。他慌不择路之下,肯定会下意识去找自己最信任的外人,而那个人必然是右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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