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每晚都穿越——by月寂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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樘华见他让步,低低应声,“是。”
中午,一家人一道用饭。
樘华已许久未跟王妃及顾樘晗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时感觉有些新奇。
靖宁王回来后,整个王府不知不觉变得深沉肃穆起来。
樘华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不过在府里他总觉得放不太开,晚上去他家先生那里时他也提心吊胆,就怕出了什么纰漏,会被人发现,因此这好几日他都匆匆过去,又匆匆回来,弄得心里十分不痛快。
他与他家先生能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再这么一压缩,他简直跟守财奴每天晚上都发现钱被人偷了一般,心痛得不成,没坚持几天他便以公事为由,辞别靖宁王回到他的皇庄上去。
阮时解笑他,“有那么夸张么?”
樘华从沙发上捞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不明白,这感觉就跟当惯了家,忽然头顶上来了个人当家做主一样,让人心里不是滋味。要是我一直在府里住,可能落差不会这样大,我出去住过再回来,便觉得不大适应了。”
“由一把手忽然降到二把手?”
“差不多。”樘华抠了抠手中的抱枕,道:“父王未回来之时,我还觉得那里是我的地盘,他一回来我心中便很清楚地明白,顾王府乃是我父王的王府,再不济也是我大兄的王府,反正绝不会是我的王府。”
“你要是真这么不自在,以后想法子出来另外建府,别窝在你父亲的府上了。”
“我知晓。”樘华闭着眼睛,“现在我还未攒下功勋,不好开这个口,等过两年我那农研所弄出些成就来,就好跟皇伯父提这事儿了。”
想到这儿樘华忍不住看着阮时解笑了一下,“那时府里便是我的地盘,我想什么时候过来便什么时候过来,我们白天各自去上班,晚上便回来歇息,你说成不?”
阮时解刚想说还没答应他,又怕他生气,只好说:“到时再说吧。”
“那我们便一言为定了,我努力一些,早些搬出来住。”
阮时解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瞧得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神色,谁被这样直白又赤诚的眼神盯着都难以绷住。
阮时解的声音不知不觉柔和下来,眼睛看着他道:“行,等你搬出来住后,你就天天过来,到时正好去把课上了。”
一说到上课,樘华忽然想起来,“先生,D大是不是离我们这里有些远?我们每日来回,赶得及么?”
阮时解轻描淡写,“我在那边有房子,到时我们搬过去那边住就行了。”
樘华听他早有规划,心中一暖,然后想起了什么,脸上带上了一丝笑,他看着阮时解,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先生,我这样算不算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儿?”
阮时解十分淡定,“不算,小白脸都要给睡。”
樘华道行不够,败下阵来,脸快要烧起来,耳尖儿都红了,讷讷不知要开口说什么。
阮时解看他一笑,“行了,赶紧看书吧。”
“……哦。”
撩那什么失败,樘华没脸再战,只好老老实实将心神全放在书里,一心一意看起书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对别人来说不过是句勉励自己的格言,对于樘华来说则实打实,他所有学习到的东西或多或少都能转化成金钱或其他利益,故他学习越来越努力。
樘华的皇庄渐渐走上了轨道,每天按部就班跟进记录就行。
天气慢慢冷了下来,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雪。
先是下小冰粒了,后来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外面的路都铺上了厚厚一层,樘华出门的时候一脚踩下去,雪能到脚踝那里。
这种天气还要出门干活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尤其田里的田仆们大多没有靴子,有的只是布鞋,这种天气布鞋不保暖,在雪里走个来回就是了。
樘华多少有些仁心,这种天气几乎不让他们干活,反正田里的萝卜白菜已经长得差不多,两三天不去看也没什么事,等雪化了再说。
秋天时,樘华曾让江平原准备育婴堂等善堂,冬天收治一些孩童,免得流浪的孩童在冬天冻死。
朝廷也在做这样的事,不过上头拨款本就少,被层层贪掉一些,真正能到善堂里的银子没多少,收养的孩童更是稀少。
樘华这种私人出钱的善堂要好得多,处理此事的都是他的心腹,又有情报部门监督,基本每一分银子都能用到实处。
他第一年做这样的事,收养到的孩童不算多,只有一百二十多人,这个人数可能每日都有加减。
江平原担忧有家贫的人家知晓善堂收养孩童后,会故意将孩童扔掉,故善堂的条件不算好,每日吃得一般,孩童们还要做些小活计。
这样的生活不算轻松,却比他们在大街小巷流浪要好的多。
有戒备心较强的孩童打听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后,慢慢也愿意过来。
樘华今年挣了不少钱,善堂这方面的投入便没怎么控制。
外头流浪的孩童见他们愿意收人,一下雪,好几十人涌了过来。
除了孩童之外,也有些妇女老人甚至流民过来乞讨,见他们不赶人,慢慢便睡在善堂外的屋檐下。
这日樘华带着江平原过去巡视,见善堂外的屋檐下乱七八糟睡了好几十人,男女老少皆有,脸色不由变得不大好看。
江平原也看见了,有些无奈,“下雪天实在太冷,他们无处可去便在这里歇息几日,我已通知善堂管事,待雪化便让他们离开。”
樘华看着这些人,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江平原道:“有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出来讨生活的人,有老无所养的人,也有受不了家里相公殴打,拼命逃跑出来的女娘。都是一些可怜人。”
樘华看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长吐一口气,说道:“待会儿你找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皇庄干活,愿意的话便都收了过来吧。”
江平原未立刻答应下来,他犹豫一下,问“公子,找这样一群人去皇庄,会不会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都是去干活的可怜人罢了。”樘华道:“我先前不是让他们准备着手修水库么?正好缺人,他们去倒也合适。”
“老人与女娘也要?”
“都要,我们这么多活计,总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
江平原还想劝,“不然我们施粥罢?这些人也用花费不少银两,弄去皇庄好像不大合适,那可是给陛下干活的地方。”
“不用,没什么不合适。施粥能养他们一日两日,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让他们去皇庄干活好歹能吃饱饭,攒些积蓄度过这个难关。”
对于慈善,以工代赈是个最好不过的方法。
江平原见他心意已决,才不再劝了。
樘华转过脸认真叮嘱:“待会儿若是有人不愿去也不必勉强,只不过不愿去便不能让他们再睡在这里了,老让他们睡在这里也不大好看。”
对于那种有救命绳索垂下来都不拉的人,樘华也不同情。
江平原应下,转身让人去安排。
这些人中九成都愿意去干活换取一顿饱饭,也有那等懒惰的,情愿睡在大街上乞讨,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睡觉。
善堂的人毫不留情,将这等懒汉懒女都赶走了。
樘华此次收到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他进去之后,角落里又出来不少人纷纷祈求报名,最后下人一统计,一共有两百来人。
这批人中,十岁到六十岁的男子占绝大多数,还有十七个十岁到六十岁的女娘及七个六十以上的男女老人。
这些人到皇庄后各自清洗一番,剃去窝藏着虱子的头发,换上新衣裳,准备做活。
七个老人被送到灶房洗菜摘菜,其余人则去修水库。
有力气的多干一些,没力气的少干一些,干得多赚得多,干的少赚得少,樘华管理下的皇庄公平异常,庄子里气氛极好。
然而,这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樘华发现自己被参了。
☆、第85章 风云
樘华被御史参了, 理由乃是他狼子野心, 施恩于百姓,以财贿民。
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锅真是又大又圆,樘华恨不得找到那个御史咬死他,又不得不回到府里, 打算上折自辩。
樘华还未上折, 皇帝先一步将御史台的奏折压下, 又召樘华进宫。
樘华去时还有些转过弯来, 心中愤愤, 他年轻, 哪怕行礼时候态度再端正,眼睛里也带出来了些。
皇帝失笑:“御史向来风闻奏事,不过一份奏章,怎么气成这模样?”
“臣出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污蔑,如何不气?”
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逗得皇帝笑起来。
樘华有些落寞, “臣闻老话有言,‘杀人放火金腰带, 修桥铺路无尸骸’,世情果然如此, 臣不过看在今年手头较宽裕的份上做了些微末好事, 祸便上身了。”
皇帝抬眼看他, “又说怪话了。”
“臣来时, 父王知晓此事, 还训了臣一顿。”樘华飞快抬眼看了皇帝一眼,“皇伯父,小臣当日叫人开善堂当真未想那么多,若是此事不妥,我还是将善堂捐给朝廷罢?”
皇帝摆摆手,“不至于此。不过此事确实有些不妥,倒不是说你开善堂,而是你弄那什么流|民去修水库。我听闻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人,不分男女,都要去修水库,可有此事?”
“事情确实有,不过与皇伯父听说的有些出入。臣那头正接收人修水库,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人都能过去那边干活,按活计轻重来算,不同的活有不同的报酬,若有谁不愿意去,臣从未强迫过。”
皇帝问:“让十来岁与五十来岁的人去做这样的重活,是否有伤天和?”
“年纪小和年老的人,臣都不叫他们搬搬抬抬,只做一些比较简单的活。”樘华解释:“臣这法子名唤以工代赈。天下穷苦人何其多,若是一个个施舍下去,怕散尽家财也施舍不完,且白白施舍,易养出懒怠之风。给个机会叫他们做工,自强者自能借着机会立起来,挨过这苦关,日后重新变回平民也容易。”
皇帝摩挲着膝盖。
樘华接着道:“这种法子一般在大灾时用。一旦哪里受灾,当地官府便要开仓放粮,百姓无所事事,只等着那一点儿量,只能救个急,想活下去也难。若是换个法子,哪里受了灾,便以充足钱粮雇灾民修桥铺路等,朝廷不必惜银钱,灾民日子也好过一些,一旦大灾过去,还能迅速回到先前的生活。”
皇帝眯着眼睛,“这法子有意思。”
樘华严肃道:“是顶有意思,不过施行这法子还得有压根的监督手段,若底下人借机敛财,活让百姓做了,钱粮却未发够,十分容易引起暴动。”
“朕知晓了。”皇帝欣慰地看着樘华,“你巧思不少,许多都是治国的灵丹妙药,若有什么想法也不必藏着掖着,尽管上折子来。此事亦是,你将想法好好整理写下来,明日呈自朕案头。”
“那臣便放厥词了。”
皇帝哈哈大笑:“尽管放。”
见这事过去了,樘华眼珠子一转,问:“皇伯父,此事臣出了主意,不知可否讨个赏?”
“你想要什么赏?”
樘华恭恭敬敬,“臣瞧父王一回皇都,臣的日子便不大好过,估计有人忌惮父王,干脆借打压臣的机会伸手试探。”
皇帝面色倏然变得阴沉了些。
樘华低着头,没看见,“臣前些日子与父王对坐聊天,见父王须发皆白,脸上皮露松弛,已呈现老态。臣估计着出王在边疆这么多年,也着实辛苦,接下来的时日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你又想成亲了?”
“并非,”樘华忙道:“臣想求陛下赐婚于臣弟。”
他上回说过一次,现在又提起这个话题,皇帝有些愧疚,点头道:“这也成,朕便劳烦母后为你弟弟说上一门好亲事。”
樘华大喜,起来行礼,“多谢皇伯父。”
樘华这回照例陪皇帝用过午饭,然后才回府。
靖宁王心里记挂这事,一听他回府,马上召他过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樘华将事情说了一遍,靖宁王点头,“王兄能有此话,应当无大碍了。”
樘华转开话题,“不知皇伯父此次会为晗弟赐婚哪家千金?”
靖宁王的注意力果然被转到这上头来,开口笑骂:“你倒是敢想,还叫你皇伯父做媒。”
樘华笑:“我们猜来猜去,也不知该找哪家闺秀,让皇伯父决定再好不过。”
他说完这话才发现靖宁王正欣慰地看着他,樘华有些不解,靖宁王欣慰道:“你能有这般觉悟,父王便放心了。有你与你兄长在,靖宁王府百年之内无忧。”
樘华笑,“多谢父王夸赞。”
樘华提了两回次婚之事,皇帝也挺重视,当日下午便去陪太后吃饭。
太后听他说起樘华,摇摇头,问:“樘华可有说他为何严待百姓?”
“他倒是好心,不过外人不清楚内情,有所误解,朕已叫他写折子上来。”
太后好奇,“此话何解?难不成并非他定下那条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都得去修筑水库的规矩?”
“这倒不是,不过他采取自愿原则。”皇帝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尤其细说以工代赈之事。
太后听了不禁感慨,“他倒是心思灵巧,一下想到了这关头之上。难为他不惧世人目光,该如何便如何,小小年纪有这番定力与心思,着实有些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