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春入歧途——by附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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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人说吗?你们这里的杖刑真不是人挨的,痛得我恨不得马上死了。……偏偏死不了,刚才进来看到好多刑具……一件比一件可怕,我还不如咬舌自尽比较快。”他受的伤重,此时一连说了这么多字,早已喘不上气。
“为什么你见到乔东还可以和他好好说话,见到我就只有死啊活啊的?”
“那我不说话,你别生气。” 他早已气力全空,再也没办法和风将军拌嘴。想到等会儿万一真的嗝屁,还是不要留下遗憾的好,他又勉强说道:“刚才骗你的……我没觉得很疼,反正痛到最后就……麻木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齐御风见他如此吃力,心中万分不忍,连忙道:“你说。”
“我想摸一摸你的脸,可以吗?”
不等他再说,齐御风已经轻轻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但见他有气无力的摸了好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道:“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他的手指拂过齐御风的脸颊,又问:“三月,如果少爷要先走一步,你可以不可以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第27章
重生以后,齐御风很少再回想从前的陈三月,但是这一刻,当时临死之前的一切又清晰地涌上心头。那时候在风雪中一心寻死的陈三月,挨饿受冻,满身是伤躺在雪地里等着他的少爷。等来的是生死不论四个字,他那么的绝望,恨到尽头,便只想投胎个好人家,忘记他的少爷。可是再度醒来,他发现深入骨髓的情绪不管是什么,都很难消除。
眼前这个人比当时的自己还要幸运,有人帮忙敷药,有人给他吃食,还有锦被在身,哪怕在囚牢之中,也远比冰天雪地要温暖许多。唯一的不同是,他死前已经万念俱灰,可张子初哪怕到了这地步,还在记挂着他。少爷那时候为什么能这么狠,就算设计想让他离开张府,何至于要做到那种地步。
他忽然有些怨恨起来,但转念一想,很多事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好像现在,他无法提前阻止张子初受杖刑,张子初当初是不是也没想到他的境地比想得要凄惨,以至于要寻死了事?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喊三月,齐御风当然不认为他知道自己重生,心想也许他在气空力竭之际精神错乱。但他又怎么会问出能不能一个人活下去这样的话,他们相识日浅,何至于要到生死与共的地步?
等到初五带着江了了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子初还在昏睡,齐御风若有所思的靠在牢门边。其实乔东已经找人给张子初看过,但了了的医术远胜于一般大夫。再加上秦御医的事情,使得他本能的不信任太医院的人。
“初五,你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受什么委屈。如果你也和初三初七一样自作主张,后果自负。”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正要离开牢房。
“师兄,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江了了连忙拦在他面前。
“了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这次若你不能尽心为他诊治,以后我便是死也不会再来找你。”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在大理寺的牢房里。他不知道乔东是怎么做到让那群官员不骚扰他的,但此时最为重要的是还他清白。
回到将军府以后,他和那更夫见了一面,与自己所见尸体截然不同。他也早已派人去过看到尸体的地方,然而那里住着一家平民,根本就没有尸体和血迹,仿佛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
初九传来的密报也已经到了案头,没想到内容这么丰富,倒让齐御风吃了一惊。他的身体极好,休息一番,已经恢复大半精神,随即坐下写了一封奏折,直奔宫里去了。
靖安帝坐在殿上,似乎为着什么事头疼不已,见到他来,便道:“朕本要宣你进宫,没想到你自己先来了。”
“陛下手里拿的,可是御史台参奏微臣大闹大理寺的奏折?”
“总算你还明白,你惹出好大的事来,跟朕好好说说吧。”
齐御风跪在地上,提出一封奏折,说道:“臣是来请罪的。”
“哦,呈上来。”
早有太监把他的奏折接过,靖安帝展开一观,顿时大怒:“齐御风,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 ,这个时候才说?”
“陛下明鉴,日前微臣遇刺,自觉羽林营难辞其咎。臣趁着这几日彻查内部,这才查出这许多事来。羽林左卫孟秋卖官鬻爵,将名下大□□林卫名额兜售给世家子弟。羽林右卫简旭峰欺男霸女,以权压人,逼死数条人命。羽林前卫丁肇铭日夜饮酒作乐,几次对微臣无礼。臣接手羽林营不足半年,几次欲整顿而有心无力,大闹大理寺更是有罪,自请辞去大将军一职,但求闲赋在家。若是陛下觉得不够,尽可责罚,微臣都一一领受。”
靖安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朕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齐御风这才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的太监喊道:“宣太子,瑞王,威武侯进宫觐见。”
他懒得理睬这些人,知道大理寺等会儿就要升堂,便又赶了过去。
太子和瑞王鲜少一起出现在宫里,大部分时候虽然不刻意绕开,但确实没有这么被一起宣召过。
威武侯却是忐忑不安,心中大为不解,陛下这么突然宣召,总不会为那个榜眼吧。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又背着人命官司,怎么也不会有陛下为他撑腰才是。
三人到了大殿门口,陛下却是命太子在外面侯旨,让瑞王和威武侯先进来。
“父皇,您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你闭嘴!”
瑞王顿时不敢多言,他鲜少见到自己的父皇这般生气,刚才已经打听过了,是齐御风不知说了什么,但照理锅背不到自己这才对。
“威武侯,朕记得你还剩一个嫡女还未婚配,朕今日给她赐婚,嫁与中山王的次子萧纲。”
威武侯闻言大惊,中山王远在南越,他就这一个女儿,爱如性命,怎么远嫁他方。虽然中山王富甲一方,但权势早已被削得差不多,女儿嫁给他,也就无法与自家在朝廷有什么助力。
当年他的爱女一心要嫁给齐御风,他多次设法商谈,哪知屡屡被拒。后来见齐御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也就作罢,不想近日风传他和新科榜眼之事。不少人暗中讥笑他的女儿连一个大男人也不如,使得他极为生气。因为和刑部侍郎是连襟,他这才打过招呼,借机下手。那杖刑二十也不会死人,到底齐御风做了什么,陛下竟然直接赐婚,还选了这么一门亲事。
“威武侯,你还愣住做什么?还不快接旨,还是对朕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啊?”
“陛下,臣女自幼体弱,南越之地多有瘴气,臣怕她水土不服。”
“中山王住了三代都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就多有瘴气了。当年中山王妃也是从京中嫁去的,也不见有什么不妥。”
“是,是,臣遵旨!”
威武侯满头大汗,接过圣旨,这才慢慢退出殿外。他面色入土,出门就见太子还站在殿外,不免有些吃惊。朝里谁不知道太子和瑞王斗得难分难解,怎么这次陛下竟然宣瑞王进去,罚太子站在外面苦等。
站在大殿里的瑞王,此时却来不及得意,他见威武侯如此,就知道自己进宫讨不了好。
“你府里养着多少人?”靖安帝忽然问了一句,也不知什么意思。
瑞王豢养男宠的事情,朝中上下无人不知道,但也没有谁当一回事。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忽然问起,瑞王想了一下,便道:“父皇,不拘多少人,你若不喜欢,我让他们散了就是。”
“让他们散了,你好叫简旭峰再给挑一些新的伺候是吗?”
“父皇,儿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胆子比天大,连鹘族使节都敢拉到床上去!”
瑞王闻言,顿时跪在当场:“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儿臣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鹘族使节,只当是一般人。”
“胡言乱语,你会不知道简旭峰怎么弄来的人?”
“儿臣当真不知!”
有一个太监忽然来到门口,很是犹疑,似乎不有事禀报。靖安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太监悄悄凑到他耳边说道:“陛下,太子在外面跪下了。”
“他爱跪就让他跪。”
靖安帝的话让瑞王一惊,照理自己惹出的事情才是天大的,怎么太子似乎更为严重?
宫里闹得厉害,此时张子初状态却是好了许多,他醒来以后,没看到齐御风,只见一个侍卫在旁。但这是在大牢,什么侍卫敢进来这里,而且看样子还是伺候他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齐御风派你来的吗?”
初五对这个敢直呼自家将军名字的人目瞪口呆,他近来虽知将军似乎对这人有心思,但也以为不过是一时之念。若非将军默许,这人该不敢如此无礼。再想去初三和初七已经去十一娘处报道,便再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卑职初五,张大人感觉身上如何,之前了了姑娘吩咐给你敷了断续散,想来应是有用的。”
“何止有用,现在我都感觉不到一点疼了。你们将军人呢?”
“他……”
“我刚去给你买点吃的。”
初五惊讶的看着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你一个大将军,干嘛不让别人去买?”张子初见他来,便要勉强站起。
齐御风把食盒塞到初五手里,将他按回趴好,说道:“他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听到这话,张子初不免好笑,你知道的是原主的喜好,买也不会是我爱吃的。
没想到打开食盒,但见里面都是自己最爱的小菜,他有些惊讶。
初五早已识时务的溜走,自然是不会留在这里看戏的。
“你在我府里住了那么久,虽然看不到,但挑嘴得很。难道我会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吗?”
“你真不知道。”张子初笑道。
“是是是,我不知道。身在监牢,为什么不着急怎么出去,反而还在这里和我斗嘴?”齐御风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看不懂这个人,刚才昏睡之前还是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此时却好像置身事外。
“我喜欢看你为我着急,更喜欢看你一走了之,再也不肯理我的样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齐御风堵住了,很温柔的吻,慢慢的侵入其中,仿佛品尝美酒佳肴一般,沉醉其中。
第28章
“为什么要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看我一走了之的样子,以后不许再骗我了。”齐御风放开怀里的人 ,帮他把碎发捋到耳后,轻声说道。
他想抱着他但怕碰到伤口,考虑再三最终妥协,就这样趴着喂他吃东西。张子初并不喜欢有人投喂,但眼下却也难以拒绝。他正吃得欢,忽然听到齐御风这句话,顿时住了嘴。
“你难道没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吗?”他的意思自然是自己和原主完全不同。
“你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怎么会知道?子初,我已经和陛下请辞,卸了羽林军的职位。他虽未应我,但这次我捅了极大的事情出来。他最终还是不得不革职,若你嫌我官大,那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的事情让两人对彼此的态度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张子初好像已经不那么抗拒他。
“齐御风,你回答我,如果我一直都在骗你。等某一天,谎言揭穿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能坦白告诉我?”
张子初不想再围绕这个话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刚才进宫做什么去了?我只是告诉你死在醉风馆的人,我曾经在瑞王府见过。你为什么好像一脸明白了什么大事的样子,而且你为什么从头到尾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和他躺在醉风馆?”
“刑部的人已经把你的口供对我说了一遍,我想这些都是真的,所以也没什么问的必要。”齐御风对于他强行转移话题这点,有些不满,但此时他不想逼迫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就是去那边嫖宿闹出人命吗?”
齐御风闻言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反问道:“你知道是谁认出你的马车,状告你嫖宿的吗?”
“啊?”张子初愣住,显然并不知情此事。
“是方达,而且他和你的车夫都已经死了。”
“方达?”张子初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他直觉方达是一个好人,而且非常肯定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他将当日方达所言派到自己身边的话,转述给齐御风,却见他脸色越发黑了。
“礼部侍郎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这个人到底什么人派来的,竟然能光明正大向你说谎。”
张子初觉得趴得有点累,抢过碗,三下五除二吃完,随即想要站起。他攥住齐御风的手腕,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靠在他的怀里。
“我不能坐,又没力气站,拿你当肉垫可会生气?”
齐御风把人轻轻搂在怀里,说道:“你现在就是要我趴下来,自己躺我上面趴着,也是无妨。”
张子初脑补了一□□位,不觉笑出声来:“风将军难道不怕我会吃你豆腐?”
“你这病猫一样的,能有这等本事倒是稀奇。”齐御风顿了顿,他的手不敢乱碰他那伤痕累累的背,只环住腰继续道:“好了,说正经的,这次你怀疑谁?那个鹘族先行官照理应该是七日前进京,却没有到驿馆上交文书,反而出现在瑞王府。你虽见过他,但也没有证据 ,只怕会被认为攀咬瑞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