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养孩子的那些年——by白橘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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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正站在那梅花树前,闻声毕恭毕敬地行礼,温声道:“云少来的正是时候,花开得好着。”
许逸于是凑上去盯了一会儿,又仔细地嗅了嗅,发现味道很淡,但花朵却精致地很,像个骄傲的小公主,既冷艳地矜持着,又忍不住炫耀自己的魅力。
这模样让许逸不由地想起那天,书柔将满手的花环撒向天际,花瓣纷飞间,女孩骄傲地说她一定是族里最美的新娘。
“李叔,”许逸突然道,“哪个族的女孩出嫁前会给自己编一个花环”
许逸觉得有这样习俗的族群估摸着也要有趣得多,比起楚漠地图上那些闻所未闻的地方,许逸更想去看看这样的地方看看。
管家却想了想,抱歉道:“抱歉云少,就老奴所知道,没有。”
许逸奇道:“书柔说她家乡的习俗便是如此,而书柔的家乡也在这附近,李叔难道没有见过?”
管家这才想起来:“正是正是,正是洛水族。”
仿佛想起什么,管家叹了口气:“那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族群,难怪云少说起时我心底还觉得有些熟悉。只可惜,这个族群十几年前便已被灭族了。”
许逸一愣:“那书柔……”
“书柔姑娘当时年龄小,便被收入宫当宫婢,负责冷宫的打扫。”
管家说到这有些唏嘘:“她和越殿下也因此认识,后来越殿下因军功得到重视,更是在一次凯旋而归的庆功宴上拒绝了陛下的赐婚,拒绝了阿依玛小郡主,当众提出要娶书柔姑娘为妃。”
许逸对他们两人的过往有所了解,但每次听都不由地感慨。
从诉说中他其实可以看到当初那个年轻的敢爱敢恨的元越,以及那个善良而不幸的书柔。
命运对这俩人实在有些残忍。
“后来呢”许逸问。
管家摇摇头:“陛下便是从这时对元越有所不满。而元黎——也就是太子殿下,他一直对越殿下嫉恨着,大概便是这番话,让他注意到了书柔……而不久后,太子殿下也的确查到了,书柔姑娘那本该死于灭族之日的父母原来还活着,就躲在城郊一间小木屋。”
接下来的话管家没有说完,但许逸其实已经猜到了,元黎为了打击元越便杀了书柔父母。
许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想起什么,失声道:“书柔呢,我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不对!”元越脸色一变,快步往外走。
成妃淡淡道:“越儿。”
元越转过身,面色冷凝:“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成妃手上的笔一停。
昨日——
酒楼隔间,书柔看着面前高贵的女人,好看的眉眼竟流露出些许不安:“娘娘……”
成妃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抬起手,轻柔地摸着书柔的头:“丫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了。”
书柔连忙道:“怎么会,娘娘还是那么漂亮。”
成妃笑了一下:“倒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和越儿说的话倒是一模一样。”
听到元越的名字,书柔一顿,似乎不敢再说话了。
成妃见状摇摇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柔儿,我从不怪他,更不怪你,当初在冷宫是你照顾我们母子,后来又因为越儿,你失去了你的家人。”
成妃看着她,目光怜惜:“真要算起来,是我们母子俩欠你。”
书柔摇头:“不是的。”这世上的恩和情永远不是能算清的,也没有谁为谁,谁欠谁,只有愿不愿意。父母的事她也怪过元越,但其实她更恨的是自己,也知道真正的仇人是元黎才对。
“你这个孩子还是这么重感情,”成妃的笑有些勉强,“和元越一样。”
书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娘娘要说什么,不妨直接开口吧。”
成妃垂下眸子:“难道你以为我又要拆散你和越儿吗?”
书柔握紧袖中的双手:“书柔的确配不上。”
成妃苦笑道:“你配不上,还有谁配得上。”
她抬手抚摸着书柔的脸,轻柔道:“柔儿,我十三岁进宫,成为元于的妃嫔,配不配得上在我这实在不算什么,整个鹭国没有元于配不上的女人,但元于就配吗?不,就算是嫁给路边的一个乞丐起码偶尔也会有一天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用担心哪天自己就要被处死了,不用担心哪天自己的孩子就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恐怖地死去。他给我的幸福抵得上我给他的爱,这才叫配得上。”
她顿了顿:“柔儿,只有你才配得上我的越儿,真的要说……我甚至担心越儿配不上你。”
书柔:“娘娘……”
成妃摇头,示意让她先别说:“我这次能出来的时间不久。”
“我其实就是一个自私的想要让孩子快乐的母亲而已。元于病危,元黎对王位又势在必得,一旦他拿到这个位置,我不敢猜测作为他眼中钉的元越的下场。”
成妃神色黯然:“其实真的要那个位置又有何难,但凡长了双眼的,谁人不知越儿才是最合适的那个,偏偏元于记得先前越儿为了你的事一气之下的话,这次硬是坚持要越儿杀了你才让他继位。”
书柔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成妃继续道:“若是真的放弃了你,那还是我的越儿吗?”
她的语气竟有些自豪。
但很快又苦笑起来:“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弃你。他就是这么重情的一个人,表面看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又比任何一个人都在意。别说是你,哪怕那个从小对他不好的元黎,这个血缘上的哥哥,他恨他怨他,却也无法对他下死手。”
在书柔微微缩起的瞳孔中,成妃淡淡道:“惊讶”
书柔看着她,那一瞬间,那些苦涩和柔情仿佛突然一下子都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消失了。
书柔这才想起来她们的初见,这个被称为成妃的女人,虽然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虽然居住的地方一片破败,虽然连吃也吃不饱,但那目光,永远像那冷宫前的湖面,死寂般的平静。
那是宫里唯一个虽然弯着腰,目光却高高审视着一切的女人,那些宠幸富贵,失落破败,当真是云烟。
与其说是淡然,倒不如说是真正的冷漠。
☆、第 46 章
书柔不答,半晌缓缓道:“他不会这么做的。”
“的确不会,”成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越儿会囚禁他,让他失去一切,若是想起你的父母,恨极了,还会打他折磨他,但绝对不会伤及他性命。”
她的声音柔和一些:“他命不好,生在帝王家,换做任何一个地方,他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优秀,都本该用有快快乐乐的一生。”
成妃看向书柔,目光再次流露出怜惜:“柔儿,你命也不好,你这么好的女孩,本就该被疼爱的。”
书柔:“娘娘……”
“我该走了,”成妃温和地道,她站起身:“今天看见你,我很开心。”
元越转身就要出去。
成妃缓缓道:“来不及了。”
元越脸色大变,甩袖朝外大步走,一个亲信这时快步进来:“殿下,太子殿下被刺杀了。”
成妃握着笔的手一颤,字迹整齐的经书上留下一个破碎的浓厚的墨点。这本经书毁了。
元越死死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狰狞。
“凶手已经自伐。”亲信犹豫道:“那个凶手……是……书……”
“闭嘴!”
元越仿佛听到什么让他极其恐惧的事情,他猛地推开那个亲信,疯一般地冲出去。
太子府外——
章无曰摇摇头:“傻姑娘。”
楚漠厌恶地看他一眼,抬步往外走。
“王爷这是何苦,”章无曰微笑道,“我们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这条路的不是吗?”
楚漠冷漠地看着他。
突然想起昨天书柔对他说的话——
“爷,请让我去吧。书柔不是一个好姑娘,我已经对不起了太多人了。但就算是坏姑娘,就是四处亏欠,这辈子也有一个想掏心窝子去对他好的人,哪怕需要用整个生命去换,这也是值得的。”
楚漠当时其实并没有答应她,直到书柔后面说的话。
她说:“就算是不被所有人理解的感情,哪怕你爱着的那个人不明白,但还是要做,一定要去做。我知道别人不会懂,可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明白的是吗?”
楚漠当然不明白。
楚漠这样的人,他爱的方式就是从来都是得到,在他看来,不把那个爱的人牢牢地掌握在手上谈什么给他幸福那人若是离得你远远的,你便是要在他需要时给他拥抱都给不了。所以,既然爱,就必须得到他。这才是楚漠的方式
但他也的确不想干涉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关于这个他再清楚不过。
楚漠收回思绪,看向不远处的一道白墙,突然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来和我比。”
他转身朝外走去。
章无曰站在原地,狭长的眸子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许久他才喃喃道:“他居然骂我……”
许逸一路急赶,身影飞跃着穿梭在楼宇间,很快一路上的景物都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到达太子府的时候,门口已经沉默而整齐地列起了成队的守卫,许逸一咬牙便要往里硬闯,然后在动作前被一双熟悉的温暖的大手紧紧搂着了他的腰。
许逸怒道:“放开我。”
楚漠拉着他的手:“我带你去见她。”
许逸绷紧的身体一顿,半晌开口:“你为什……”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你为什么不救她
许逸话到了嘴边也知道自己蠢。
他垂下眸子,静静地听着耳边的鹤唳般的风声。
楚漠带着他到了一扇门前,许逸抬起手,他知道门后是什么。
在推开门前那一刻,他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那是元越。
男人的嘶吼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书柔真的死了。
尽管一路上不止一次担心过,但直到这个时候许逸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件事。
他忽然想起那晚篝火旁的青年和少女。元越潇洒而满怀深情的表白,书柔大方而娇羞的直露心迹。
——那其实还是不久前。
然而现在一门之隔内,元越痛苦的声音再也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许逸缓缓地倒退下阶梯,步子一不小心踩空,摔倒之际被楚漠一把抱住。
许逸恍惚地看向他,许久垂下眸子慢慢道:“我没事。”
王权交替仿佛是瞬间的事。
太子死于前来寻仇的洛水族遗女之手,而二皇子元越亲手处死了凶手。紧跟着这场风波的是元于的病逝。在鹭国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中,二皇子元越临危受命继任王位,又很快同昱国签订了边境友好契约,给早已疲于战事又对时局担忧的人们打下了一剂定心剂。
三年后,江南——
许逸站在楼上,从上往下看,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归来的男人正大步地朝他这边赶来。
许逸笑了笑,突然想起昨晚楚漠去赴的酒宴,以及那群依偎着楚漠的柔若无骨的女人。
他眯了眯眼,突然刻意学做那群女人的腔调,扬长声音:“爷——”,
楚漠抬起的步子一顿,仰起头看着等待着他的青年。
低头看他的青年正是楚漠最喜欢的模样,眉目俊朗,唇角永远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几乎比太阳还温暖。
此刻许逸的声音在晚春拂过姹紫嫣红的微风中透着丝妩媚,他两手撑在栏杆上,低下头,扎在脑后的黑发微微扬起依旧是当年的少年朝气模样。
而他的眼睛看着楚漠,却是坏笑的模样:“爷,来玩吗?”许逸悠悠道。
楚漠和他对视,半晌唇角扬起一个笑:“来。”
不过眨眼居然真的到了二楼。
许逸被飞上来的男人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随即又被楚漠搂着腰拉近,摁着后脑勺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
“刘大人又找你商讨他女儿的终身大事了”两人分开后,许逸笑眯眯地道。
他们自从和江南州府——刘丹和他的女儿刘歌儿见过面后,那刘歌儿似乎便爱上了楚漠,想方设法地同他们见面。
许逸没少拿这件事来揶揄楚漠。
说到这个楚漠脸黑了黑,随即又镇定自若地道:“我拒绝了。”
许逸故作可惜地叹气:“你怎么舍得。”
楚漠心道我可舍得了。
楚漠的确舍得,并且还迫不及待,因为他拒绝的是许逸和刘歌儿的婚事。
几乎连他都想不到那刘歌儿竟如此迂回委婉,这一年来刘府次次邀约的都是他,帖上也仅有几次带上了许逸的名字,却不想今日刘歌儿含羞半露,扭扭捏捏半天后说出的名字居然是凌云。
楚漠当时听了只觉得这小姑娘正是二八的年纪,当真如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所以——
所以在这个最美的时候死去想必也是极好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敢和他抢男人!
楚漠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配剑,在确定自己的确还提得动刀后便放心了。
两人回到房里,清晨刚换上的花儿还在瓶中神采奕奕。
楚漠看向身旁正翻着书的青年:“下个月去青州”
许逸修长的手指一顿,又缓缓翻过一页书,他笑了笑:“算了。”
楚漠目光沉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