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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爱情——by穆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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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是那件事的话,我很抱歉,"我耸耸肩,"还是那句老话,我的自由你们不要无聊地去干涉。"
"你少自以为是了。"他冷笑几声,"看来还是不知轻重的臭小子。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看着他们,这群人却像说玩笑话一般轻松。我深吸了口气:"我信。可是我不认为我消失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说不上,但至少不会有烦人的苍蝇再缠着大少爷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说着,对周围的打手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向车的方向去了。

"是让我以后和林家断绝任何关系么?"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拳,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其实,那个容易的很。"
"哦?怎么说?"
我睁开眼睛,那个人转过身鄙夷地看着我。我努力咧咧破了的嘴角笑笑:"八百万。现在就给,一次付清。要不然我就找林永要去,看他给不给我。"
他皱了皱眉,返身到一辆车前与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两年不见,身价跌了嘛。"他谈完,又走到我面前,"当初要给你一千万都不要的呢。"
我冲他笑笑,无话可说。
"也是呢。一个破男妓,想要八百万,你疯了吧?"
"你们给不给,一句话。"我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问。
"说真的,"他贴过来,一只手作势要掐住我的脖子,"你长得很不错,和林家断绝关系,老板还真舍不得。"
"然后呢?"
"所以,你还是继续呆在赢凡好了。"他手突然用力收紧,"可以给林家多挣些钱来呢。听说你在那家俱乐部里很红?很多人喜欢上你?"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我越来越难受,趁旁边一个人没有按紧我的腿,对准他就是有一脚。
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旁边很快有个人对着我腹部就是一踢,我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你他妈的找死啊你。"随着他一阵漫骂,一阵拳打脚踢落了下来。我用手护着头,却没办法护得了身体和四肢。后面是墙,我越往里躲,越觉得痛。
等到他们终于打够,我僵在那里几乎动不了了。忽然有人扯着我的胳膊,我难受地站起来,就被撞到墙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肋下和大腿一阵剧痛,我却连想喊都只能张着嘴却喊不出来。
"行,算你小子嘴硬,忍着不喊疼就让你忍个够。"他冷笑几声,"另外,这里是郊区,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天都快黑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我们走。"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我脸上。我睁开眼,稍稍移了移酸楚的胳膊,看到一张支票。
"也就是这种货色了,见了钱什么不愿意舍弃。"不屑的声音传过来,"上头说了,你只要在赢凡好好地做就行了,别再缠着大少爷,林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其实我看,你现在这个龌龊的样子,也根本不会再让大少爷做出当年那样的糊涂事了吧。"他冷哼了两声,"再怎么好看,再怎么有吸引力,也不像原来那么个干净的小子。像你这种人,大少爷想要还不是一挥手就有成百上千,你也别再自以为是了。没劲儿,知道不,让人看了就恶心!"

他们走了以后好一会儿,我还是保持那个僵硬的姿势蜷在墙角。等到终于缓回了劲儿,我把支票收好。然后尽量少牵动全身伤处,咬着牙站起来。真疼,不是闹着玩的。
外面天已经黑了。果然是郊区,半个人影也没看到。仓库外面的荒地,因为昨天下午下的雨有的地方还积着水。秋天晚上实在有些凉,风一吹,我忍不住浑身颤栗,而一动全身很多地方就针扎一样的疼。试着走了两步,我简直想放弃。
我自嘲地笑了两声。抹抹眼睛,没办法,还得回去不是。无意识地摸出手机,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我还是硬撑着顺着仓库外的路走到大道上。见鬼,不知道这是哪里,回去应该走哪个方向。忽然间看到不远出有个什么建筑物,还亮着灯,似乎是辆车。车旁有个人影。
我几乎想也不想地就往那个方向艰难地走过去。近了,才看清那里的标牌。
原来这附近的荒山是墓地来着。现在我面前的,则是殡仪馆。
15.
那个人很专注地蹲在那里吸烟,我已经踉踉跄跄走到了他身旁他竟然毫无知觉。
"嗨,晚上好。"我拍拍他的肩,跟他打招呼。
他突然惊醒似的转过脸,看到我愣了一秒,才站起身。脸上却也依然退不去惊讶之情。
"你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的?"我问他。
"我还想问你呢。"他皱着眉打量着我,"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跟被人揍了似的?"
"可不是吗。"我有点艰难地冲他笑笑,"被人揍了还扔在这荒郊野岭呢。"
"严不严重?"
"其他地方还行,就这里痛得厉害。"我指指左肋下。
他过来稍微碰了一下,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痛得僵在那里动不了。
"淤青了一片,是不是肋骨断了?"他掀开我的衣服,看了看皱着眉说。
我看这情形差不多。骨折绝对是难免的了,只是别骨折得太严重就好了。
"上车,我送你去医院。"他用命令似的口吻说。
我打开离我最近的车门,屁股还没招着副驾座,就被他小心翼翼地推到后面:"坐后面。"
副驾座上放着一个长方体的木制盒子,大概就是让他大半夜在这吸烟的原因了。

这是我第三次坐他的这辆车,而每次坐这辆车,绝不是因为什么好事。被人贩子拐卖、被姐姐赶走、最后这次是送医院。我忍着痛,笑了一声出来。
"你找到家人了没有?"
"找到了,就是没敢认。"这些话我也只敢跟不相关的人说说了。
"为什么?"
"觉得没什么意义。他们这些年来就这么生活过来了,我不想把这种平静打乱吧。"而且他们也许已经无法接受现在的我的存在吧,我自嘲地笑着。
他一阵沉默。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你陪我说说话吧,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车在路上飞驰颠簸着,我可不想全神贯注忍受这份刻骨的痛感。
他酝酿了半天,终于出来一句:"我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的,说了又怕太浅薄。"
"什么?"我大概猜得到他想说什么了。
"对不起。"
他郑重地说着。

"你现在说这个有用吗?"我叹口气。
他又沉默了半晌。
"我当然也知道没有用。就算说再多,你对我们的恨也不会减少吧。只不过,说了好歹让我心里除了罪恶感和歉疚之外的那股不安减少些。"
"别说得那么肯定,我并不恨你们。"我打断他。
"我甚至,曾经非常感谢你们。"
思绪一阵翻腾,只觉得伤处似乎从肋下转移到了心口。
"怎么可能?"他又是沉默半晌,艰难地挤出了一句。
"当初你跟他一起干这个勾当的时候,你的罪恶感和愧疚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吧?可是就算如此你还是干了,而且你干得很快乐。我不是讽刺你。因为和他在一起,帮他做一些事,很幸福,不是吗?就是那种感觉。"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可能我推测错了吧。"我整理清楚混乱的头脑,却觉得此刻自己应该已经有足够的底气面对所有的事实了:"我爱上一个人,一半是你们的功劳。但是现在,我失恋了。"

我说了那番话以后,直到到医院,我们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似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他想他的,我想我的。
空气凝结似的沉寂,除了车颠簸的声音,我甚至还能听到左肋下处的骨摩擦声,"咯噔咯噔"。

车开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检查完结果出来,真是肋骨骨折了,断了三根,一根错位,还有一根好像比较严重,必须得手术把碎片取出来。除次之外就是轻度脾破裂,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些外伤。据说我要是再晚来或是碎骨再引起其他内脏损伤,尤其是有几片差点就撞在肝和肾上,还真有些麻烦了。
我躺在手术台上,看着他们戴着口罩在无影灯下在我身上忙活着,想象着一刀下去伤口的形状。后来手术完一个护士小姐给我挂上点滴时就说,没见过像我这样的病人,在手术台事不关己看热闹似的,还把眼睛睁那么大。其实我只是好奇而已。
突然想起,几年前,林永应该也这样躺在手术台上,却不像我这么幸运和轻松,只能闭着眼睛在死亡线上徘徊。而一切,却也都是因为我而起。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吧。

麻药的药效逐渐退却了,伤口开始泛疼。点滴里大概有安眠成分,而且对我来说比痛觉的刺激来得更有效。我很快,昏昏入睡。

16.
我觉得自己似乎逐渐开始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了。
比如说,我在不同的地方辗转,却无论到哪里也摆脱不了赢凡;再比如说,无论我在哪里,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我总能碰到他。
自己这几年的人生,就好像绕着一个球体仿佛麦哲伦环球航海似的过着,从这头到那头,却离不开这个球体。这也就罢了,只是自己本来沿着球壳走得好好的,最终偏偏掉入了那个仿佛深渊般的球内。
不是我不愿出来,只是地心引力太大。
只可惜当初一起往下掉的人,踏着我的肩膀爬上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呆也呆不住,出也出不去。

在医院清静地躺了几天,每天听外面树上的鸟叫,闻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看着点滴一点点的流入我的血管了。
骨折好得挺快,用不了多久就没什么大碍了。其他的外伤也好得很快了。只有我那个倒霉的脾,还得慢慢恢复。
他每天都会来看我,顺便给我带些吃的。他的手艺很好,总让我想起那两个因受不了打击了先一步离开我的女人,妈和阿娘。他心里总觉得亏欠我,总是很照顾我。
他其实并不是个坏人,日子久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张永,竟然也是永。最初想叫他永哥的,却发现自己只能张着口动着唇,那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哥。"
看到他进来,我很顺口地喊他。从小到大,我姐姐妹妹一堆一堆的,惟独缺兄弟。张永给我的感觉,却真的如同哥哥一般。
他微微笑着,走过来把一包东西放在床头。又从大衣里拿出皮夹,递给我一张单子:"你说的那个地址,我把钱给她们汇去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差不多了。谢谢。"我接过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八百万。再加上之前的,应该够了吧......不知道她们三个怎么样了,晓华......不知道小匀怎么样了?还有晓芳,我最心疼的小妹,身体好些了没有?
"你要是想回去,我再送你回去。"他大概是看我脸色,怕我担心。
我笑了:"并不是想了就可以回去的。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的脸突然僵硬了一下。片刻,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有些害怕看哥这种时候的样子,静静地不说话,眼神总是飘到很远的地方。张永本就是个不多话的人,尤其这种时候,表情安详,却总让人看着觉得悲伤。

"哥,谢谢你。"
我轻轻叫他,他的思绪似乎才又回来:"谢我?"
"谢你这么多天陪我。"
"小清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你弄成这个样子......是我欠你的。"他苦涩地笑着,"最初,是我丧心病狂,为了钱干这种不道德的勾当,害了你,害了一群孩子,最终连自己想帮的人,也被自己害了......"
我心上突然有什么涌上来,只能在心底重重叹一口气。

最初叫他哥的时候,他很惊异,那甚至可以看成一中如获大赦般的表情,很久才缓过来:"我害你丢了家人,只要你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你哥,有事尽管说,我能帮一定帮。"
"......只要你不嫌弃,我会一直照顾你......"
那刻我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
曾经有个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直到如今,我仍总是在睡梦中奇思异想奢望他可以回头。

郦远清,你个大笨蛋大傻瓜大白痴......
我在心底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却仍不得舒畅。

与我之前乱七八糟的生活相比,住院的日子太平静。可是我却更喜欢这种平静的日子。
手机在住院那天晚上就关了,到第六天我才打开。开机就见着近百条的短信飞来。看来VAN的人缘不错。我笑着一条条查收。
"你个死人死哪儿去了?怎么也不开机!"
"VAN啊,我是泷哥,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死小子你再不回来我给你好看!这几天那个姓刘的老头找你没找着砸了泷哥好几瓶好酒......"
......
"小清,你上哪儿去了好歹跟我说一声吧。快给我回电啊,我想你了。你的久。"
......
"VAN你个臭小子!限你十秒内回个音否则我剥了你的皮酿酒!"
"小清,你到底在哪儿啊?谁欺负你了吗?你放心,我好好教训他了,你回来吧,我免费奉送香吻一千,别人还没这个运气呢。想你快回的久。"
"VAN我的小祖宗你快回来吧,老板天天黑着脸在这边一坐就是半天大家都受不了了......"老板?
......

几乎都是在赢凡那一帮损友发来的,其他的一堆看起来肉麻的则是林久发来的。
虽然本来就没有什么幻想,我心里却还是免不了,空虚。

我试着拨了个号码:"喂?"
那边迟疑一下便破口大骂起来:"你个死人死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
"嘿嘿。"我笑着,"小北同志啊,咱这不是正在汇报么?"
"呸!"他对着话筒啐了一口,我受不了赶忙把手机挪开再回来,"你以为失踪好玩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物就玩失踪!现在好了这儿被你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
"您老人家别生气嘛,我不就是稍微从您的视线里移开了几天而已......"
"移你个鬼头啊!你移你也先说一声嘛!天天老板没事抓我们去问问你之前有没有什么不良迹象什么什么的我都烦死了!你小子就算有本事也别这儿发挥啊,把他们都迷得鬼迷心窍似的......不说了你赶快给我回来!"
"不过我暂时回不来。"
那边小北似乎忍了一口气:"你说吧,你到底哪儿鬼混去了?"
"也没什么啊,"我说得若无其事,"有个客人带我去新马泰转了一圈,过几天才能回去呢。"
"算你狠!有了新欢忘了娘!玩完了赶快给我回来啊!我这就跟上级汇报VAN还没死不用开追悼会了!拜拜!"
我还没来得及说自己不会玩完,说说他那莫名其妙的逻辑,那边小北就似乎忍无可忍般挂了我的电话。那孩子人挺好,就是性子急了点,说话口气冲了点,其实说得越冲越是对你好,这我心里清楚。

其实很久以后我回忆起小北的这个电话,才留意到他说的竟是"他们",而不是"他"。可惜那时侯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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