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by天戒/流

　　「沈老师...」
　　两名成人在葛雷的哀求下，便毫不留恋地离开，完全没打算安慰葛雷的样子。见状，我不禁为葛雷难过。
　　「葛雷...你...没事吧？」
　　走上前，扶起走起来一拐一拐，裤上更渗出点点腥红的葛雷回到房中。我不是笨蛋，更何况，我也曾受过这种伤害，我是...绝不会忘记这种伤害所带来的痕迹是如何...
　　葛雷被苏文迪强暴至入院了！答案...几乎是马上在心中响起来。
　　我真不知自己还可以说什麽，仔细算起上来，葛雷可说是因为我，才会被苏文迪强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知自己还可说什麽，我甚至害怕葛雷会怨恨自己。
　　「沈老师...你已经...知道了吧？」
　　二人相对了很久，葛雷才打破沉默，轻轻地，怯怯地开口问道。
　　「嗯...」
　　「那...你会不会...」
　　我太清楚葛雷想问什麽了，因为七年前...我也有同样的问题。默默地拉过葛雷，把他娇小的身体抱入怀内，静静的不说话，却是最直接的答案。
　　「为什麽？」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
　　我下意识地回答道。大概是因为身同感受吧？所以当葛雷问我为什麽时，我诚实地把答案说出来。我和葛雷，没有不同之处，尽管数量不一样，但伤害还是同等的。
　　我心中是如此地想著，而葛雷也彷佛明白似的，轻轻地把脸埋在我的怀中。
　　这事实，为我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不但令我忘了与医生的约会，甚至连自己是何时离开医院的也不知道，只懂怔怔地往前走著，茫然地漫无目的。
　　我应该让小南知道这件事吗？虽然小南没说出口，但我很清楚，他心中一直担心著葛雷的情况，担心他会再次被苏文迪欺负骚扰，更为著自己的拒绝而内疚，要是让小南知道葛雷的情况，小南会难过到什麽地步？
　　我不敢想像下去，我很怕...小南会因此而失去脸上的笑容，更怕小南的关怀爱心不再只属於我一人，尽管我还是觉得，小南是有权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令我头痛极了，我不停地犹豫著，思考著，却怎样也想不到答案。
　　就在我还在犹豫之时，葛雷回校了。出院後的葛雷变得更为沉默，老是低头不语，过往的天真纯净也被木然取代，少了一份稚嫩的可爱，却多了一点诱人媚意，而他，依然跟苏文迪走在一起。
　　突然想起，葛雷在医院跟我说的一番话。
　　『父母都不要我了...现在只有他留在我身边...我不想...孤伶伶一个...』
　　我只是怜惜地望著葛雷，不敢问出心底里的那个问题。葛雷，你恨苏文迪吗？如果你身边有我和小南，你还会跟他一起吗？这问题没问出口，是因为我们无法给予葛雷些什麽，而葛雷最需要的，是一丝被爱的感觉。
　　所以我只能留下流动电话号码，著葛雷有什麽事便打电话通知我，然而，我却没有留下小南的号码。
　　说到底，我还是自私，不愿小南跟任何人有联系，於是，我便挣扎、犹豫了这麽久。
　　「凛？」
　　走在学校中，怔怔地思考著，并嘲讽自己的丑恶及自私，突如其来的叫唤声令我下意识回过头，然後下一秒，我便後悔了。
　　当我看到站在自己身後，正一脸惊喜的人时，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恶寒凝结了。
　　慕南篇 42
　　我作梦也没想到，原来凛...是那麽一个...好色的人。
　　是我真如老板所言的变性感变诱人了？还是凛本来就是好色的？我只知道自白色情人节的洞房花烛夜後，凛在那方面对我的需要，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当然，我不会讨厌凛的好色，我亦明白到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有这方面有所需求是正常不过的事。但...就我个人来说，我想凛直接压在我身上，用力的拥抱我，多过凛倚坐於床上，然後让我跪在他双腿之间的以口侍奉他。
　　好难为情啊！每当我目睹那因我那所谓的『性感』而肿胀的分身时，不自觉的我就会全身发烫。而最该死的是，每次在我为凛服务的时候，我都会露出一副意乱情迷又陶醉的样子，让在高处俯视我的凛见笑。
　　呜...我何时变成这样的？我何时变得这麽淫荡？天啊~想到我又觉得尴尬了！
　　另外我又发现到，凛他...绝对是一个绑人癖！若果凛想抱我时，他都会准备好绳子或皮带，又或是布条的，在前戏时把我双手绑起，再要我以那个状态环抱著他...
　　虽然，我是会尴尬，对被绑一事是有一点微言（再怎麽说，我不是被虐待狂，怎样也不会喜欢被绑吧？），但每当我看到凛在事後一副享受、满足及挂著甜美笑容的样子时，这一切情绪都会消失无踪，而心底所感受到的，就只有满满的柔情蜜意。
　　算了算了，不理了！尴尬也好、绑也好，没所谓了！反正只要凛觉得高兴就好了~
　　恩爱的夫妇关系一直持续著，我以为走到此步的我与凛，已经再不需要面对什麽大风浪。只是...不知怎的，环绕在我身边的气氛一再暗示我，在我身边将会有大事发生。
　　而在某一天，我的预感真的灵验了...
　　「小南......我见到那个人......」
　　在某一天，凛在我买菜回家後，一边紧抱我一边这样说。
　　那个人？是什麽人可以让凛愁眉尽展？就我所知，凛在英国的朋友不多，能影响他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我很疑惑，会让凛露出一副难过样子的『那个人』会是谁？
　　然後，我想了又想，想起了凛的过去，随即找到了答案。
　　「是七年前的那个人？」
　　「嗯...」
　　该死！这个人怎麽出现了？难得凛可以把过去遗忘，与我展开一段新生活，他现在出现是干嘛？难怪凛从昨天开始便闷闷不乐了！
　　想起来，我实在太失策了...虽然有察觉凛的异样，却没有主动了解凛因何事而难过，让凛独自承受压力一整天，我真是一只没用的狗狗！
　　但最可恶的，还是七年前的那个始作俑者！哼！不要让我见到他，否则我不会让他好受！
　　心中不断的大骂及诅咒那个坏男人，但我口中说的，却是温柔至极的话。我告诉凛，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幸福，并著凛不用理那个男人，只想著我们的事就够了。而凛在听後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声，没有给我太大的反应。唉...看来那个人对凛的影响，真的很大啊...
　　不行！我不能气馁的！把陷於愁绪中的凛逗得笑逐颜开，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现在放弃！
　　「凛，你猜我今天买了什麽回来？」
　　「啊？」
　　有反应了！好！再接再厉。
　　「我今天竟然在超级市场买到鱼啊！虽然是冰鲜鱼，但总好过没有吧？我们好久也没吃鱼了吧？我知道凛大猫最爱吃海鲜，所以今晚我要弄最美味的冰鲜鱼大餐给你吃！」
　　只见凛在听我说後，先是呆了一会，然後嘴角微往上扬，说了一句幸好有我在後，便牵著我的手回到客厅，靠著我、要我陪他看电视上的无聊电视节目。
　　如同T-shirt上的一猫一狗般，我们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相偎依靠著，任由时间从我们身边寂静的流逝。我知道，凛需要一点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去理清他与那个人之间的事。而这些事，是我不能直接触及的。我想，现在对凛的最大帮助，就是相信他，静静待在他身边，让他感觉到我，知道在他的背後，有我的存在。
　　不知从那时开始，凛的心情已经放松下来，而眉头亦没有再皱在一起。在我发现到的同时，他已如同过往般赖到我的身上，开始向我撒娇。
　　「凛又变成利宾纳了？」
　　「喵~」
　　呵！会给我这样的回应，即代表凛已经想通了吧？
　　回应似的学了一声狗叫，凛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更悦目。我低下头，以舌尖轻舔凛的脸庞一下，凛即发出一阵笑声，然後在我的嘴唇舔舐起来。
　　「我们真的变成猫猫与狗狗了。」
　　一边轻笑，我一边状似感慨的向凛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在这时，利宾纳亦跳到我的大腿上，把大腿当成自己的睡床似的打了一个呵欠，打算伏在我的身上呼呼大睡。哼！来当电灯炮，还要把我当成人肉垫子？利宾纳，你想得太完美了吧？我才不会让你得逞的。
　　「凛，我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啊！你看？」
　　提起利宾纳，我在它那软软的肉垫上轻按一下，让它把那早已被我磨钝的爪子露出，再如同发现了什麽有新奇事的向凛报告。
　　「这很正常吧？」
　　「是吗？但我觉得很好玩呢！」
　　说著时，我的手还是暂不甘休的，持续著轻按肉垫、露出猫爪、放手的动作。好无聊吧？但没办法，谁教利宾纳那副不明所以、任我操纵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总觉得，我可以让利宾纳这样伸出爪子，再作出猫爪攻击。
　　只是...利宾纳又怎麽会甘心让我这样玩弄？在它知道我在耍玩它时，它亦作出反击，以自己的意志伸出爪子，狠狠的在我手背上爪了一下，再跳到凛的怀中，开始说三道四。
　　呜...利宾纳...你爪我...我只是玩玩而已，你却爪我...我好伤心啊~
　　不过我的伤心也持续了不久，虽然凛觉得我被爪是活该的事，但他还是温柔地为我消毒包扎呢！凛心疼我时的表情真的很柔和很好看啊！我算是赚到吧？
　　「说起上来，如果我真是猫，你应该抚摸我吧？」
　　嗯？凛怎麽突然这样说呢？望著期待我触碰的凛，我突然意会到，凛是想我像疼利宾纳那般疼他吧？
　　伸出舌头，如刚才般轻舔凛的唇瓣一会後，我拉起凛，让二人的嘴唇紧贴在一起，恣意地与凛缠吻。
　　温柔的搅拌、细意的汲取，我们的吻冗长而深刻。配合地转换角度，十指紧紧地握在一起，直到二人都觉得满足、开始有出现窒息感时，重叠於一起的唇才合拍地分开。
　　或者，我与凛实在是太有默契了。分开後的我们，在望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即相视而笑，然後紧紧地相拥。凛说我很了解他，知道他喜欢被抱，所以常常抱著他。其实，凛不也一样？知道我喜欢与他亲吻，便常放任我，让我不分时间地点的吻他。我想，在宠溺爱人方面，我们是一样的吧？
　　「大猫肚子饿了吗？要小南狗狗去弄大鱼晚餐给大猫吗？」
　　「要啊！但我又想被小南继续抱著啊！」
　　唉呀！这真是一大难题呢！若果继续与凛相拥，我们的肚子会饿扁吧？但我自己也想与凛多抱一会！思索著解决方法，最後我想到的是，我一手拥凛一手做菜。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只要见到凛的幸福笑容，一切的辛苦都会是值得的。
　　沈凛篇　４２
　　我就知道...小南一定会保护我...不会让我独自一人痛苦的...
　　其实在决定回这里工作时，我已有了各种的心理准备，如遇上与当年的事有关的人，我便要假装不是沈凛，反正现在的我已经长大，样子已变、声线已变，更不是当年乖巧开朗的学生样子，要认出我，绝非一件易事。要是万一真有人认出了，便死口不认，说自己不知沈凛是谁。
　　然而，我却从没想过有人可一眼便把我认出，不管我如何否认，他就是坚决地认为我就是沈凛，这个人...更是当年害我骗我的原凶，邓正伟。
　　我真想不到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自己应该怎办，但到最後，我发现自己想这麽多都是无谓的，因为在我想的同时，却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我忘了小南，忘了这人就在我身边，会一直陪著我。
　　对啊，我不是独自面对，而是小南陪我一起面对啊，我可以放心地依靠小南。
　　想著想著，只觉豁然开朗，放松下来的身体，也开始软软地赖在小南身上，然後被小南笑我又变成利宾纳猫猫。
　　「喵~」
　　如果小南会宠我一辈子，做猫，又有什麽大问题？我不介意做小南怀中的一只猫，相对来说，我知道小南愿意做一只永远保护我的狗狗。
　　「汪！」
　　我就说嘛，为了我，小南是乐於当一只可爱忠心的狗狗，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不是吗？
　　之後，当然又是甜蜜恩爱一番，说说些无聊的事，玩弄利宾纳，谈谈情，说说爱，就跟平时一样，这一天，我放任自己急速软弱化，放任自己去完全依赖他，放任自己去要求他疼我宠我爱我。
　　自从我学了各种武术，不再病恹恹之後，便一直没做过的事。那时身体不好，被迫要饰演软弱的角色，那时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可强一点，更像一个男孩子，不用再依赖别人...
　　现在回想起来，或者就因为是我的强，而令其他人看我不顺，要侮辱我、折我的威风。但现在的我呢？可能在他人面前，我还是会一副强悍的样子吧？因为我要保护自己、保护我心爱的小南，然而在小南面前，我已经不想再武装自己了。
　　小南，你知道吗？比起过往的强，现在的我有了另一种坚强...小南，你知道吗？能够如此放松下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想，现在的我，比七年前的我更加厉害吧？不只是肉体上的强，还有心灵上的强，因为现在的我，竟然有勇气重新踏进Holidays，去面对曾经说我活该的Calvin，面对曾经欺骗我伤害我的邓正伟。
　　有些事，始终需要我去解决，不是吗？
　　正如我所料，伟是寄居在Calvin的家中，当他看到我出现在Holidays门前，便马上冲了下来，把我拉到Holidays旁边的後巷。
　　「凛...你终於来了，我就知道你对那小鬼不是真心的，只是拿他来气我，对不？」
　　我想世上最麻烦的，就是这种自以为自己很重要的人吧？他凭什麽认为在发生这麽多事後，我还是会选择他？我可不是小说中的笨蛋女主角啊！
　　望著眼前这张俊俏的脸，我突然发现，我对伟这人，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了。
　　「不，我只是来告诉你，别再打扰我了。」
　　「没可能的，是那小鬼吧？那小鬼缠著你不放，所以你不忍心了？」
　　天哪，为何这人的想像力会这麽丰富？什麽小南缠著我不放？是我缠著小南不放吧？我不禁迷茫，一方面是因为明白到原来这人从来都不明白我，另一方面是因为不明白当初自己何以会选上他。
　　「与他无关。」
　　不行，我装不到一副念著当年的友情，对我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我看著他的眼神，是连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冷漠。
　　「我只是无法再跟你一起...要是再跟你在一起，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自己。」
　　因为我不可以再伤害如此爱我的小南。
　　「凛，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当年我年少无知，想著要开个玩笑，但实际上...我是真心爱上你的。」
　　但你明白吗？伟，这已不是迟不迟、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你爱我是你的事，我完全觉得与自己无关的问题...
　　「凛，你原谅我，好吗？我答应你，今次...我真的不会再负你。」
　　所以，即使你是真的爱我，即使你会爱我一生，不会再负我也好，我也绝不会再跟你一起的，因为我不再爱你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又谈什麽原谅了？但这不代表我可跟你在一起。」
　　轻轻地甩开伟拉著我的手，若无其事的插到裤袋中，我尽量平和地说道。尽管我对他已不再有旧情，但始终，大家认识了十年依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以的话，我是希望可和平解决此事。
　　只是很可惜，世上就是有一种人，是死也不愿面对现实的。
　　「那为什麽不跟我在一起？若不是那个小男生的话，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已经说了...与程慕南无关！」
　　「不！一定与他有关！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吧？你们是在相恋中吧？否则...你不会容许他这麽亲切地叫你做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