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by天戒/流

　　我不禁有点讶然，想不到，原来十七年来，与冽的关系，竟可以这麽简短的方式道出，这可证明，其实我对冽，也没什麽真爱情吗？
　　「然後便与邓正伟一起？」
　　小南不知我心中在想什麽，只是小心翼翼、轻轻地开口问道。
　　「是...」
　　这句『是』，答得比刚才还要沉重，而小南也担忧地望著我，不敢再说话，因为我和小南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麽。
　　「然後...我回到香港，那时我...我...我被冽绑著，他说爱我，不会再让我离开，我很怕，这也是我为什麽讨厌别人说爱我。」
　　「无可否认，不管我多喜欢冽，但对他的恐惧却大於一切。」
　　「对不起...」
　　我当然明白小南为什麽突然道歉，因为当初的他，也是无视我的恐惧，一次又一次地说爱我的人，现在他知道原因了，才惊觉自己也曾伤害我，所以内疚。
　　「不，没关系，因为你不会伤害我。」
　　与此同时，我也知道小南不会离开，不由得松心，微笑地安抚眼前那狗耳下垂的爱人。
　　「那现在呢？」
　　「现在更是相信。」
　　「我不是说这个啊！我是说...你现在与冽...」
　　小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半，又低下了头，不断地犹豫，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麽，但我还是想听。
　　「我知道...家人的存在...应比什麽都超然...但我就是希望凛...觉得我更重要...」
　　「知道吗？我怕伟，更怕冽...」
　　这男孩，这些独占欲，明明就是理所当然，但他就是觉得内疚，世上还有人会比他更傻吗？惘ㄌ然 我不禁伸手怜爱地抚上小南的脸，还有不断地轻亲。
　　「那是因为我跟他始终是兄弟，我习惯了不拒绝他，同时，虽然明知不是哪一回事，但我还是觉得他们都是伤害我的人。」
　　「我会保护凛的...」
　　「我知道，小南跟他们不同。」
　　「只是...不同吗？」
　　听罢我不由得失笑，所谓的不同，是会伤害我和不会伤害我之间的分别啊！两者之间不过是半分之距，但已是犹如鸿沟了。
　　「只是少少的不同，已有很多的分别。」
　　「你这样说，我可以想成...凛是觉得我比较重要？」
　　「是最重要的人啊！」
　　只见小南闻言马上精神一振，在再三确定後，便回复一贯的神色，鼓起双腮，开始责怪我的失信。
　　唉，这叫我怎样答了？失信於小南，的确是事实啊。
　　「就算是你弟弟，我还是会吃醋的。」
　　说著，小南抱著我的手臂开始收紧，充满独占意味的，迫我更加贴近他，如果是别人，我可能会不喜欢，但如果是小南，我却觉得欢喜。
　　「我知道自己很孩子气，但我爱凛，所以我想独占凛的一切。」
　　「嗯，我知道。」
　　「我快要为了看你吃醋而故意吻别人了。」
　　「你...」
　　听到我带笑地说出莫名其妙、而且可恶得很的话後，小南不禁一呆，然後有点不满地开口。
　　「看我吃醋是一件那麽有趣的事吗？」
　　「我觉得不高兴时的小南很有男人味，很喜欢。」
　　「是吗？」
　　「你不知道这个吧？」
　　闭上眼，脸贴在小南颈边，缓缓地说道。我想纠缠了多年的烦恼，之前仅馀下来，不愿开启的心窗，已因这件事而解除了封锁，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可完全诚实地说出心底话，一些我一直觉得，却没有说的话。
　　「我说过，我喜欢小南抱我，这是因为我视你为一个男人，但小南却像一个大孩子般，有时我真的很无所适从。」
　　闻言，小南再次不满地鼓起腮，抗议说这是真正的他，因为深爱著我，所以不愿隐藏真正的自己云云，而我也道出了真正的自己，真正的想法。诚如我曾经说过，我是一个自私又贪心的人，我希望小南可成为我背後，同时可在私底下让我依靠的男人。
　　在知道自己不够男人味後，小南开始疑惑，毕竟这是一时三刻中无法改变的事，我不禁笑起来，为什麽这傻瓜就是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希望小南会成长为这种男人啊！
　　换言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看著对方成熟，然後看著对方衰老。
　　哑然失笑地解释给小南听後，小南才恍然，接著吻我一下，说要消毒。上次伟轻吻我一下，小南也要来一个深吻才算完全消毒，那今次冽深吻我，小南又要如何消毒？答案也很明显，就是做爱吧？
　　我想小南也希望这样做，只是碍於这是我家，他有点不好意思罢了。
　　幸好，我家是有点传统思想，希望儿子娶妻後可一起同住，他们也想到，夫妇之间难免有些嘿咻的时候，於是在各人睡房中都设有隔音装置。
　　在解释给小南听後，他再也忍耐不了，压上已躺在床上的我。
　　这一晚，小南的确有点异常，动作比平时急躁，在进入之後，不像平时般，先问我痛不痛，在得到不痛的答案後才敢摆动身体，但今次却是，在听出我的声音不似有痛楚後便马上快速地动起来，更一反常态地连做两次。
　　跟平常有别的性爱，难免令我有点不惯，但我很快便投入，并比平常更热情地回应，激烈地迎合著小南，放肆地呻吟著，我甚至觉得，眼前正死命地占有我的小南，比平常更俊。
　　或者，我下意识在弥补自己的错，或者，这刻的小南真的很男人...
　　男人，始终是忠於欲望的生物嘛...
　　慕南篇 51
　　自凛解决了他与邓正伟的恩怨情仇後，我一直以为自己与凛之间已完全没有隔阂，他完全了解我、我清楚他的一切。但没想到在我们之间，原来还有一道透明的薄膜在阻隔我们，使我们纵使看清对方，却还是未能完全碰触到对方。
　　不知道凛曾与弟弟相恋，更不知道凛的心底是多渴望我能成长、能让他多倚靠...
　　或者，凛与冽的这个最後之吻，算是一个良好契机吧？被我目睹事情的他，不得不为了我们的将来而向我阐明自己的感情，而当最难以启齿的事亦对可以对我坦白後，凛心底里的期望亦愿意向我倾诉。
　　既然凛希望我成为一个能在他背後让他倚靠的男人，我便成长为这样的人吧！虽然...这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心中偷偷地起誓，并在凛答应我以後不再会亲吻其他人後，我以消毒为名偷亲了凛一下，随之而来，又是一阵热吻。
　　不能否认，就算已经想通了，但他们的事对我还是有点影响。有点像是示威的，伴著更多的气氛带动，当凛告诉我他的房间有隔音设备时，本来还有点犹豫的我便不再迟疑，翻身压下已躺在床上的凛，实行起我口中所谓的彻底消毒行动。
　　与平时一样，我还是会为凛设想，尽量不会让他痛。与平时不一样的，是我的动作明显比平时急躁，亦不像平时那麽的多说话，更连续与凛欢爱两次。此刻的我，只想凭著结合来感受更多的凛，只想凭著交欢让凛接纳更多的我，好让自己及对方知晓，我们，只属於彼此。
　　然而...在情欲过後...当我看到凛那倦极的样子时，我开始後悔了...
　　混蛋！凛今早才乘机回港，之後还陪伴我舟山劳顿，他一定是感到很疲累的。而我呢？我干了什麽样的事？我刚才的行为可是劳役凛啊！惊觉到自己行为的可恶性，我急急要离开凛的身体让他休息，却想不到凛却把我紧紧的夹著，不让我离开。
　　「凛，怎麽了？」
　　「感觉很好...」
　　是刚才的感觉很好？还是被我拥抱的感觉很好？我个人认为会是後者，於是我答应凛就这样的拥著他睡。
　　看来...凛真的是很累呢...爱清洁的他，每次在完事後必定会洗澡，但今次却一反常态，在回应我後即呼呼沉睡。有见及此，我又是一阵内疚。为了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我於离开後即为他清理身体，在合乎凛的清洁条件後，我才如同深怕会吵醒凛般的小心奕奕，从後伸出手轻握他的、靠到他肩上伴他共睡。
　　当天色开始发白，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化成金缕丝洒落到覆盖身体的被铺时，在我辗转清醒的一刻，我才发现到凛从不知何时起已面对著我，并与我相拥著。这可是凛第一次主动的面向我而睡啊！心里油然感到一阵甜蜜，使我在不知不觉间在凛的薄唇上轻吻起来。
　　「小南...」
　　「嗯？醒了吗？睡得怎样？」
　　「睡得很好。不如以後都裸睡好了。」
　　裸睡...凛这只好色的大猫！怎会在这麽温馨甜蜜的环境下提出这麽色的要求啊？要知道这样的玉帛相见可是很易走火的！我才不要！
　　可惜凛好像并不赞同我的想法，觉得那只是我自己把持不定而已。好像...容易把持不定的不是我吧？但我才不敢说出口...
　　企图转移视线的扯开话题，我以五指轻梳一下自己略嫌过长的浏海，顺便询问凛是否需要修剪一下，却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动作会被凛评为『引诱』的举动，又再撩起了他的欲望。
　　所以我才说嘛...容易走火的人不是我，而是凛...
　　拉过这色猫轻吻一下，示意他可以随便享用，但凛却说先回我家。也好，反正我不太习惯这里，更不想让凛与冽再有太多接触，答应後我们便分道扬镳，凛去洗澡，而我则负责收拾行李。
　　对凛的父母交带一声便离开，在路途上与凛一直说说笑笑。凛呵我痒，我便笑过不停。凛知道我怕痒便说要记著，说我让他生气的话，他便会呵痒让我笑死。
　　「哈...我又怎会...让你生气？」
　　「不知道啦...可能那件事你会觉得不是一回事，对我来说却会让我生气。」
　　「我才不会让你生气呢！呀！到了。」
　　话题於巴士到达我家时便无疾而终，我牵著凛的手下车後，一边指示四周的环境一边解说。对於我家附近的环境，凛可是带有赞叹，只是对於太过热闹的环境而不能牵手游逛的问题，凛却略有遗憾。
　　「我才不理！我就是要牵著凛的手，牵一辈子。」
　　「偶然也要顾及他人啊...」
　　「凛介意？」
　　「既然我们都确定了对方的心，又何需执著牵手不牵手的问题？」
　　「牵著凛的手，是我的习惯。」
　　而且，凛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皆老』这句话吗？我想告诉凛的是，不论在任何地方、何种状况，我都会与他携手共同面对。
　　没有把这想法说出口，我只是带领凛回到我到英国前的住所。让凛参观全屋并把行李放到我房後，我开始著手打扫这久未清理的屋子，而凛则悠閒地一边抽烟、一边给我打气。
　　哇啊！凛，你先不要抽，我家可没有烟灰缸的！有什麽东西可以盛载烟灰的？对了，先拿碗子代替吧！想到後立刻跑到厨房取来碗子递给凛，在接过碗子时，凛即露出一脸的歉意。
　　「啊...抱歉...我一时没想到这个...」
　　「对我，需要说抱歉吗？我没想到你会到香港，所以未准备而已。」
　　「对不起...瞒著你回到香港...我本来想一个人解决的...」
　　一个人解决吗？有点觉得凛是见外了，但凛是不想我担心吧？而且我只是感到意外，并不有感到任何的不快。然後凛告诉我，他是怕我无法接受他与冽以前的关系，所以对我有所隐瞒。
　　我以为自己已很傻了，却想不到凛比我更傻。的确，当我知道他与冽的关系时，我是感到惊讶，但比较起讨厌，我有更多的是嫉妒的感觉。再者，凛与冽的关系已成过去式，我知道他不会再与邓正伟及沈冽这两个人扯上深入的关系，我更知道在将来凛的生命里，他就只有我，及我们的爱猫利宾纳。
　　「是啊！我选了你为我的伴侣，未来，只会跟你一起渡过。」
　　「有你这句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得到我正面的回应，凛刚才那还带有阴霾的面孔已再无担忧，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悦的心情。然後在我们决定了晚餐要吃什麽後，凛即化回一只慵懒的猫咪，缩到我的身上再次呼呼大睡起来。
　　一直欣赏我心爱大猫的睡颜，直至下午时才留下凛一人离家买菜。我以为凛还要睡一阵子才会清醒，却没想到在回家时已见到睡醒的他於露台抽烟。又是一阵相拥後，凛即如爱紧黏主人的猫咪般伏在我背上，要我背著他煮菜。
　　真是一只爱撒娇的猫咪呢！但他的任性之处又何止於此？煮饭後我才发现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就是酷爱吃海鲜的凛竟不擅长於一切要拆壳的食物，而偏偏这晚的菜肴却是海鲜大全席。这样凛要吃什麽啊？答案当然是，由小南狗狗为他拆壳松肉，再喂到他的口子里了。
　　「要吃什麽？我喂给你。」
　　「嗯...我要吃濑尿虾，快剥快喂！」
　　「是！」
　　快速的把濑尿虾去壳拆肉，弄出一只完美的虾身，我急不及待的放它送到凛的口中，再询问其意见。而凛，则一脸享受的把虾子吃下，并在我的手指离开前先吸吮一下才愿意放开。
　　真是的！不是连一点点的汁液也不放过吧？正当我在心里嘟嚷之时，我再喂了凛吃我精心烹调的扇贝，而在喂时，凛舔弄我手指的举动又再次发生了...
　　是我想太多了？总觉得凛想吃的不是桌上的海鲜...他想吃的...好像是我...
　　沈凛篇　５１
　　如果说伟是我心中的一条刺，令我心不时痛起来，那冽就是我和小南之间的一道隔膜，这隔膜薄得很，也软得很，我们可继续拥抱，亲吻，小南甚至察觉不了这隔膜的存在，然而，我做不到。
　　这隔膜就如做爱时所戴的安全套，薄薄一层，却令人清楚感觉到它的碍事。
　　或者，让小南看到我和冽的亲吻是一个良好的契机，这样我便有机会说出这极难启齿之事，然後，当最难为情最羞耻的事都说出了，其他的心底话，也变得没什麽大不了。
　　当小南说一切已成过去、当小南拚命地占有我时，我彷佛觉得自己得到重生。
　　次天，当我们醒来不久，便决定离开，回去小南的家。父母当然不赞成我的决定，冽更是黑了半张俊脸，然而一通电话打来，他们又随即改变主意。
　　是冽的女朋友。
　　不能怪父母兄弟把我当成小小的黑羊，我知道，他们并非讨厌我，而是下意识地把我当成禁忌。多尴尬了？当冽的女朋友到来时，看到男朋友的大哥正跟另一个男人纠缠，纵使她可接受，但当说到我的事呢？
　　说出来，便怕勾起大家的痛苦，挖我过去的伤口，不说出来，又好像没有诚意，我是真的明白他们的苦衷，更乐於离开。
　　与小南一起，带著小小的行李，走在屋外的小路上，我不禁回头一看。
　　今天离开，恐怕再无机会回去了，即使前来小住，当中已是一来一回之间的分别。我回的，是有著小南存在的地方，我去的，只是探望父母亲人的地方。
　　这叫出嫁从夫吗？我不禁轻笑，牵著小南的手离开。
　　第一次来到小南去英国之前的住所，我理所当然地觉得新鲜，与此同时，也觉无比的温馨亲切。小南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了，那边的餐桌，是小小的小南，摇著双脚做功课吃饭的地方，那边的沙发，是小南窝起来看电视玩耍之处，当中有小南，却没有我。
　　我不禁感慨地抽起烟来，想著，如果七年前，当我离家时遇上小南，我的心态会扭曲孤僻至如此地步吗？只怕是会变成什麽娈童丑闻吧？
　　或者我遇上小南时，已是最好的时间及地点了。
　　「啊！凛，你先等等，我找些东西给你当烟灰缸。」
　　当小南见到我正坐在餐桌前抽烟时，便马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手忙脚乱地找来一只碗子给我当烟灰缸，见状，我不由得有点内疚。
　　「抱歉，一时没想到，你家没有人抽烟...」
　　「对我，需要说抱歉吗？我没想到你会到香港，所以未准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