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焰舞——by清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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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虚鹇握了握拳,终於沈默地退下了。
空旷冷寂的房里,隐隐有人叹息。
撩一缕怀中少年的青丝,缠绕於指尖,贴在唇畔轻轻地吻。
"火儿,如有朝一日,本宫为你粉身碎骨,你可会......真心爱上我?"
怀中人拧了拧眉,睡得并不安稳。
狐燊低低地笑,笑里隐含了丝苦涩。
笑过,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去,残酷冷漠渐渐取代。
**** **** ****
半个月!半个月──
星魁要发疯了。
蹲在树干上,不断地揪发,把早上莫璃为他梳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鹦鹉小雪见了,不客气地蹲在他头上,把他乱糟糟的头顶上鸟巢。
真的──好、好、好、好、无聊啊!
如果是三年前的他,自然感觉不到无聊,那时候,每天与毒药和血腥为舞,连人最基本的情感都没有。但今非昔比啊,他是星魁,江湖上风流倜傥的火神啊,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火神,生活得多姿多彩。白天有美人相伴,晚上去赌两把,再不然,夜探官府,去油水过多的贪官那借点银子花花。接到案子,便风尘仆仆地奔波四海,到处明察暗访。从来不会让自己闲下来发呆的他,竟被绑来鬼煞宫,一关便是半个月!半个月啊......整日无所事事,闲人要发霉啦!
自上次他毒发,狐燊现过身後,近些日子,都看不到他的人影了,都不知在忙些什麽。当然,他没兴趣知道。狐燊不来找他麻烦,他也乐得悠闲。可是......悠闲之余,没有娱乐,那将是件多麽痛苦的事?
苍天啊,找点事让他做做吧──
"嘎嘎嘎──"小雪在头上拍拍翅膀,嚣张异常,星魁脸色大变,抬手赶头上的鹦鹉。"臭鸟,不许在本大人头上撒野!"
"笨笨──"小雪拍翅飞离他,星魁闻言恼羞成怒。"臭鸟!哪里逃──"看他不拔了它身上的毛!这小雪,也不知是怎麽养的,怪癖一堆不说,性子是格外的嚣张。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它是乌虚鹇养的,难怪一脸欠扁的模样。
"笨笨,初火──"小雪不怕死地边飞边叫,星魁恼怒地一路追过去,随手捡得小石子,充当暗器,边追边扔。小雪反应倒也灵敏,飞上飞下,一一躲过。其实星魁真要丢中它,并不难,只是他舍不得真打中它,才让它一路嚣张过去。倒是几个路人无辜受到波及,一鸟一人"唰唰"闪过,掉下数颗小石子,不扁不移正中人的身体,痛得路人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谁叫那一人一鸟皆是鬼王的最宠之物?
飞奔中,突然前方窜出一团黑影,小雪机灵地上飞去,星魁倒霉地闪躲不及,与黑影撞个正著。
"哎哟──"
两力相斥,相撞的两人力量反弹,捂著额头双双坐在地上哎呀直叫。
"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少年叫骂声骤起。
星魁捂额,心头恼火。好小子,本大人都还未发威,他到声先夺人了?
睁眼一瞧,竟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鬼头。长得倒还人模人样,就是脾气暴躁。
他打量少年,那少年也在的打量他。星魁露出一抹自命不凡的笑容,看得少年一愣一傻的。
"怎麽,看傻眼了?能看到本大人的飒爽英姿,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少年闻言,猛地惊醒,不屑地吐口痰,骂道:"我呸!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也只是邪魔歪道!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掉进这个鬼地方──"
星魁挑了挑剑眉,笑容可掬地问:"哦,本大人是邪魔歪道,你是什麽?小鬼竖子?嘿嘿,只要身在‘鬼煞宫',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化身为魔物。"
"你──你──"少年气得脸色发白。可恶,眼前这年轻男子长得像女人般漂亮,性子却如此邪恶。竟然骂他小人?
"怎麽?害怕了?"星魁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脸颊,对方马上如猫般要抓狂,星魁及时制住他。"不要动哦,你中了本大人的毒,如果不安份点,就休要小命啦。"
"什麽?!"少年脸色更白了。"你......你竟然......下毒?"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他已经很可怜了,莫名其妙的被人抓来这地方,还被逼学毒学医术,逃都逃不了。而且这个叫"鬼煞宫"的地方,充满了血腥味,前不久他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被别的少年无声无息地杀害掉了,竟然无人追究!
"放心,你只要乖乖地回答本大人几个问题,本大人心软地话就给你解药。"星魁在心中做了个鬼脸。欺负小孩子素来是他的嗜好,最喜欢看到小孩子欲哭无泪的可爱模样了。果然,眼前这小鬼眨巴著水灵灵的大眼,又恨又怨地扁嘴瞪他。
胆量倒不错。星魁赞欣地点点头,问:"名字叫什麽?"
小鬼斜眼瞟他一记,抿嘴。
星魁打了个响指,邪笑:"不听话,就毒发生亡哦──"
"白......我叫白澜月!"小鬼急急回答。
"哦,白澜月,名字倒不错。"点点头,继续问,"几岁进鬼煞宫的?"
"十三。"这次小鬼倒干脆。
"十三岁......"星魁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是被人掳来的?"
白澜月撇撇嘴,恨恨地道:"就是被掳进来的!那个叫槐焕的变态,说什麽我资质好,是练武奇才,於是就自作主张地把我掳来这鬼地方,又是学医又是学毒,还要练武......可恶,老子宗家是白氏,天下第一家,他竟敢打老子的主意!可恶之至!"
"槐焕?黑鬼殿殿主?"星魁仔细地打量了下白澜月。"你说宗家是白氏,难道......你是当今丞相白青极的族人?"
"你......你这个邪魔,太无礼了,竟敢直呼丞相名讳!"
"这有什麽,本大人还经常出入丞相府呢。"星魁懒洋洋地挥手。京城里,哪个官员的府邸他没去过?丞相府嘛,有时候是白天去,有时候是晚上去。白天去是为办公,晚上......嘿嘿,自是去拜访他家金库啦。可惜......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摸索过好多次,都找不到丞相府的金库,也就放弃了。想来丞相清廉,没什麽油水可借,如此,平日他是更敬重白丞相了。
"你......你是什麽人?"白澜月疑惑。他能出入丞相府,身份定然非凡,可是他又在鬼煞宫,一脸邪气,与鬼煞宫自然脱不了干隙。
"本大人啊,呵呵,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火神'捕星魁魁大人是也!"星魁傲然地道。
可惜,白澜月从十三岁便进入"鬼煞宫",三年来从未出去,自然不知道火神的名号。见他一脸茫然,星魁无趣地摸摸鼻子,意识到这小子在这呆了三年,自然孤陋寡闻。叹口气,他说:"如果是在三年前,我的名字叫初火。"
"初火?"白澜月讶然,狐疑地扫视他。"你是......失踪三年的少主初火?"
星魁耸耸肩,站起身,伸个懒腰。"是啊......很不幸,本大人曾经是‘鬼煞宫'的少主。"
"那你又是怎麽成了捕快?"别说什麽"火神"捕,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嘛?
星魁瞥他一眼。好小子,什麽眼神?恶劣地踢踢白澜月,他道:"你管本大人是怎麽成为捕快的,小子,本大人问你,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白澜月机警地躲开,利落地爬了起来,个子不小,竟然只矮星魁半个头。星魁心中嘀咕。小鬼,吃什麽长大的,才十六岁就这麽大块头了?
"你说离开这里?离开鬼煞宫?"白澜月不信任地斜睨他。
"是啊,只要你想,本大人就可以带你离开。"星魁自负地笑。
"你以为你是谁?少主,少主不过是鬼王的玩具罢了。"白澜月冷笑。别以为他在这里的三年是白呆的,虽然整日被逼著学医制毒,但该知道的都清楚。少主初火是鬼王狐燊的玩偶,这是整个"鬼煞宫"的人都知道的事。一个没有自我,任人摆布的傀儡。不过......为何眼前的邪气男子与传言里那木讷的少主完全不同?
"看来──你不想要解药了!"星魁眯眼,气息诡异而危险。
白澜月打了个寒颤。他看得出来,从刚才这自称火神的男子一直在戏弄他,但此时他的眼里有杀气!
踩到他的禁忌了?!
"哼!小鬼!"星魁甩了甩袖子,转身打算离开。
"喂,你想食言吗?"後面的小鬼跳脚大骂。
招起手腕,让小雪停在其上,星魁侧身问:"怎麽?"
"你──"白澜月涨红了脸。"你不是说要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吗?还有......解药!"
星魁哈哈大笑。"本大人何时答应你了?"
白澜月黑了一张小俊脸,紧握双拳,气得发抖。果然,这宫里没有一个好人!
挥挥手,星魁潇洒地抱臂而立,戏谑。"小鬼,你的能力有待加强。连自己有没有中毒都不清楚,这三年你是怎麽活过来的?"
白澜月瞪大了眼,急忙测自己的脉搏,脸色是越来越沈。
"噗哧"一笑,星魁眨眨眼,好不恶劣。"放心,看在你这麽可爱的份上,本大人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在白澜月愤怒地瞪视下,他踩著轻松愉悦的步子,唱著小调儿,乐颠颠地走了。
被留下的白澜月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个叫星魁的可恶男人知道,何为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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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鬼煞宫"是个美丽的地方,依山伴水,绿林环绕,这似人间仙境的地方却住著一群恶魔。
清晨的花香袭来,星魁深深地吸了口气,迈著轻健的步伐朝"玄宫"走去。
"玄宫"是"鬼煞宫"首脑会集之地,现在正是集会商议时间。只有在那里,可以直接找到狐燊。
这几天他想了许多,他不是三年前的初火,自然没有义务像宠物般乖乖地呆在"鬼煞宫"什麽都不做,所以他要向狐燊提出要求,不管他许不许。他──都要离开这里。
一路上,蹲在他肩上的小雪不时地向遇到的侍女和侍卫们打招呼。"早上好,早上好。"
星魁顿觉面上无光。"臭鸟,闭上你的鸟嘴,别丢本大人的脸。"
"早上好,早上好。"可惜人家鸟儿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星魁丧气。这只鸟根本不知何为厚颜无耻。
"玄宫"内,坐了数人,狐燊坐在首席,神情淡漠。
"那‘刘家堡'联合九大门派欲讨伐我等,不知宫主有何决策?""山鬼殿"殿主鹿魃耀笑容可掬地发问。
未待狐燊作答,"火刹殿"殿主杜丽瑰媚笑:"听说‘刘家堡'堡主刘飞长相不错,三年前发妻身亡,他倒痴心,未再嫁娶。可惜太痴情,念念不忘丧妻之痛,欲找出杀妻仇人。呵呵,我倒还未玩过痴情汉子,不知这刘飞合不合我味。"
狄魅听了她的话,直摇头。这杜丽瑰一天没有男人就不行,说起话来毫不避讳。
狐燊扯了扯嘴角,邪气横生。"三年前,本宫毁了‘凤凰山庄',那西江竹的大女儿西霜叶便是刘飞的妻子。既然刘飞不识好歹,查出是本宫杀了他岳父一家,他便该有觉悟。"
"宫主的意思是?""玄魔殿"殿主淳於烯问。
狐燊微闭眼,其他殿主会意,不禁都露出残酷的笑容。
"砰──"紧闭的门被一道蛮力踢开。
星魁一掌扫开阻拦的护卫,身手矫健地闪进门内,更快地,数条银丝袭面而来,分成几绺缠住了他的腰和手腕。
"嘎嘎,谋杀,谋杀。"小雪"惊恐"地飞离星魁,朝首席上的男人飞去。
那人身著黑色金丝绣鬼面大袍,长发邪魅地披散,冰雕般的俊脸上浮著一抹淡笑。他左手一扬,小雪刚好落在他的腕上。
吃里扒外!星魁怒瞪小雪,不悦地立在门口。
房内的另外几人都趣味深浓地注视突然闯进来的少主人。
"什麽事?"狐燊问,小雪跳到他肩上磨蹭他的俊脸。
色鸟!
星魁无视身上的细线,迈步入内,瞟了眼室内的人。嘿,全到齐了。
专制媚药,且爱糟蹋美少年的"火刹"殿主杜丽瑰。一年到头都穿红衣"天魔"殿主狄魅。从以前就爱寻他麻烦的"山鬼"殿主鹿魃耀。不苟言笑的"黑鬼"殿主槐焕,还有那形影不离的"魔幻"殿主尉迟焰和"玄魔"殿主淳於烯。一二三四五六,真稀奇,重要人物全到了!莫不是正在商议著血洗江湖吧?
"什麽事?"狐燊又问了一次,语气轻柔,且阴森了。
星魁直视他,与他的两潭幽深相对。理了理情绪,他优雅地一站,浑身上下充满了轻灵的气息。俊美如他,莫怪江湖女子为他痴情。
"我很无聊。"他说。
厅内的每个人都挑高了眉,露出不同的邪笑。不理他人的反应,他继续道:"整日都呆在宫里,对著一只笨鸟了无生趣。以前上青楼为乐,进赌场为乐,抓通缉犯为乐,劫富济贫为乐。可现在,呆在这死气沈沈的鬼煞宫,无聊透顶!"
狄魅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早闻‘火神'是个放荡浪子,看来传言不假。"
星魁傲然地抬高下巴。"怎麽,狄大人看不过去?"
"不敢,不敢。"狄魅摆手。
星魁懒得理他,他望向首席的狐燊。对方却单手支著额,眼微垂,另一手指有节奏的敲打著扶手。"你想出宫?"
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星魁耸耸肩,默然。再呆在这个宫里,他会发霉的。况且这儿空气不好,血腥味太重。
狐燊右手轻轻一扯,他整个人直直地被拉入他怀中。巨掌用力地按住他的肩,眼中阴气直窜而出,俯首在他耳边轻而柔地低语。"我会让你再离开我吗?"
星魁冷哼一声,耳边又响起狐燊的低笑。"我与你同行吧。"
"不......不用吧。我就出去玩几天。"怎能让这只嗜血的恶魔现身江湖?平日呆在这里都可以在外头掀起腥风血浪,何况是他亲自出宫?
狐燊磨磨他的唇。"不容你反驳。"
星魁打了个寒颤,满肚子窝火。
狐燊朝手下挑挑眉,邪笑:"各位似乎都很久未出宫了,不如,到江湖上玩玩吧。那些名门正派的老头们,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些。"
其他邪魔立即附合,蠢蠢欲动。
星魁後悔莫及。
狐燊贴在他耳边,低语。"放心,本宫会让你玩得很开心。我的火儿。"
星魁咬了咬牙,认命地说:"好,你要跟就随你。不过──我要向‘黑鬼'殿主讨个人。"
槐焕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咧咧嘴,道:"就是你的爱徒白澜月,前几天遇到他,发现似乎挺好玩,山鬼殿主若舍得,就将他借本大人带在身边玩几天如何?"
在星魁的逼视下,槐焕生硬地道:"承蒙少主不嫌弃,劣徒便麻烦少主了。"
星魁满意地笑笑,忽感身边寒气逼人,心中暗暗懊恼。该死,怎麽忘了狐燊那过强的独占欲。希望......他的决定没有害了那只暴躁的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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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阿云相公──"
"保嘉王爷"府的"落雨房"里不停地响起女子急切地呼唤声。
风霆云无奈地自躺椅上坐起。老天!他都快累死了,被那可恶的好徒弟给害死了。一个月前,死徒弟在"寒月山庄"的比武大会上被一群鸟吊上天,从此杳无音讯。而皇上得知後,马上命他把徒弟给找回来,刑部侍郎的千金还等著嫁呢。这两个月来,他东奔西走,派出去的人也不知有多少,竟像大海捞针一样,全无迹可寻。而今日难得偷得午後片刻空闲,那宝贝娘子又来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