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祸躲不过，更何况，这本就是天命，谁也改不得。
“要是明昭再为了这卜算子犯下和前世一样的冤孽，该怎么办？”
怎么办？尚风没好气，清闲日子硬是被这老东西搅得一团糟。
“尚老弟——”太白还要继续聒噪下去，被尚风一句话堵了回来，
“我是卜算子他师傅，也是自前世就一直看着他们纠缠的倒霉神仙，我都不慌，你慌什么？那明昭再怎么能折腾，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还能上了天来不成？”尚风冷言说道。“就算他上的了天，入的了地，还有比你高，比你壮的神仙替你挡着，你苦个什么劲？”
“你......”太白哑然，这尚风，真真是个六根清净的神仙！指着他，怕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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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离合停了车，翻身下马，走到车窗边，“这已经到了京城近郊了。”
“我吩咐你做的，你都准备好了？”
“是！王爷放心！”
“好，那就依本王说的做。”
“王爷，你说的准备，准备什么？”卜算子不解。
“你就等着看着吧。”明昭伸手揽了他，“卜算子，你是希望过的清静，还是过的热闹？”
“草民，还是希望过的清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明照吐口气，“也不枉本王安排一场。”
“王爷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不是会算吗？怎么不算来看看？”
卜算子刚要拿出龟卜，忽又抿然。
算什么？
既然是王爷安排的，肯定差不到哪去。
干什么在凡事之前都要算上一卦？早早就知道了结果，岂不很无趣？
这次，就当给自己一个惊喜罢。
“你不算算看看？”明昭奇道，虽不见卜算子百事都会算上一卦，但见卜算子主动收起龟卜，还是头一次。
“不算。草民相信王爷。无论王爷安排什么，也不会害草民就是了。”
“你明白就好。”
10
月明星稀，六月十五的月亮，格外圆。
“卜算子，你瞧，今晚的月色如何？”明昭举杯笑道。
“当然好。”卜算子也举了杯。
一个月前卜算子与明昭到达京城，明昭却没有回到城里的王府，拐了个弯，去了京郊的别院。
这别院离京城不过数十里，便利的很。
原来明昭当时说的要离合办的事，就是提前找了王府的极忠心老管家，秘密来到别院，收拾屋子。
离合心里透明，明白明昭不回王府，是因为刚进京城的土地，就发觉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些个人看起来极其面熟，是当时跟着明昭寻找预言之人的大内侍卫。
明昕，你做事也要适可而止！明昭见了那大内侍卫，眼神一狠，竟然就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秘密住进别院，倒也过的舒服。偶尔明昭会带着卜算子去城里一趟，赶赶庙会。卜算子从未见过这般热闹景象，一时花了眼，惹得明昭笑个不停。
“这也算是土包子进城了。”明昭取笑他。
“草民自然赶不得王爷。”卜算子狼狈道。
这样的自在日子过了有一个月，直到六月十五。
明昭吩咐下人扫了院子，收拾了桌子和小菜，就拉了卜算子在院亭对酌。
酒过三巡，卜算子已经稍稍有些醉意，他站起来，举杯对明月，长吟道：
“繁花好景人世间，半月沧海不复现。
生死数，自有天。
有心都负空谷，奈何难为卜算。”
言毕，卜算子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卜算子将杯子一摔而下。瞪着眼睛看着天空。
明昭一言不发，他起身，将卜算子抱在怀里。
“本王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如意。”明昭道，“今晚就趁了这月色，有什么苦，都说来与本王听。”
卜算子反手抱了明昭，是熟悉的气息。再有一月，一月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王爷怎的就说草民心里有苦？”
“我倒是盼着你没有。”明昭抚了卜算子的肩，“你这一月，也不见你出去算命。这身子，远不如当初本王初见时的结实。不明理的，还当是本王亏待了你。”
“王爷也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卜算子微笑，“好歹我也算苍王爷的贴身，这里不比他处，我出入市井之间，会给王爷带来难听之言。”
这倒是真的，别院离京城里有一段距离，真要去城里摆摊，必要离合马车相送。
更何况，卜算子对于寻人已经心灰意冷，心想着与其浪费那些不必要的时间在这件事上，不如空些日子，与明昭一起。
“你想的倒真是周全。”明昭揽了卜算子，坐下。“卜算子，我问你，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就没有怀疑过本王当初对你说那些话么？你就没想过，本王我为什么会是好男色之人？”
卜算子轻轻摇头，“草民不曾想过。”
“你——”
“在草民下山之前，师傅曾经嘱咐过草民，万勿被被人碰了身子。我不问原因，师傅也不说。直到碰上王爷，草民才醒悟过来，这二十年，草民是一直在等着王爷罢。”卜算子眼中已泛起泪光，“草民只是遗憾，碰上王爷太晚了。”
“又在胡说了！”明昭眼光一闪，在为卜算子前几句说的心旌荡漾之时，听见卜算子最后一句，禁不住斥道，“什么晚不晚的？你我本就活不了千年万年，仅就这一生，也够了。”
“王爷说的是。”卜算子知道多说无用，王爷决不会信他，再者，自己也不能说。
“卜算子，这么久，本王还没听你说起过你的事。今晚无事，何不说来听听？”
“只要王爷不闲闷。”卜算子给明昭斟上酒。
“我不知道生身父母为谁，姓甚，家住何方。自打我有印象起，就是跟师傅住在一起。师傅从小就教我观天象，识星理。年纪稍微大一些，就开始学习奇门遁甲之术。”
“哦？你还通晓奇门遁甲之术？”f
“不过皮毛。师傅说也不能指望这个吃饭，不如教点实用的。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学习面相手相生辰八字等术。”
“后来呢？”r
“在我十三岁那年，师傅送我下山。我流浪算命七年，然后就遇上了王爷您。”
“没了？”e
“没了。我生平平淡，王爷想从我这听什么奇趣逸闻，可是要失望了。”
“你十三那年，你师傅为何要你下山？那时候，你不是还小？”明昭皱眉，十三？自己那个时候过得也不太平，后宫争权夺势一片混乱。
“师命难违。师傅说我已经学有所成，不能再收留我，让我下山见见世面。”实际上是师傅赶自己下山的，要自己去寻那命中之人。起初，还算抱了点子憧憬，想着寻到那人，就可长命百岁了。可流浪时间越长，遇见的人越多，这份希望，也就渐渐泯灭了。自己逐渐变成一个与世无争，安心等死的算命先生。直到遇上王爷，才又有了寻人之心，才想继续活下去。可看这阵势，怕是，没戏了。
“你师傅倒是个有趣的人。有机会的话，本王还真想见见他。”明昭道。
“有缘的话，自会相见。”卜算子说道，“那王爷在遇见草民之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明昭笑一下，“人人都道天上神仙，地上皇亲。我从小生在宫中，看惯了生死离别，看多了阿谀奉迎。对荣华富贵早就没了感觉。我对皇位不感兴趣，当年帮助三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夺得皇位。之后我就要了个苍王的名号，安心过我的自由日子。直到那个预言的出现，我才出京城，走遍疆土。这样想来，也多亏了那高人的预言，否则，本王又怎么能遇上你？”
“像王爷这样聪慧之人不做皇帝，是百姓的损失。”卜算子笑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明昭道。e
“可是王爷就没有再想过那高人的预言么？”卜算子道，“虽然那人已经被杀，可是，预言是不能改变的。”
明昭对视着卜算子，卜算子的眼神一片平静。那漆黑的眼瞳，像要把人吸了进去一般。
“谁爱信谁信，反正本王不信。”明昭负了手，站起来，望着明月道，“我也不妨跟你说个体己话，我要是想要这皇位，当年也轮不到明昕来做！你们这些算命的，老是愿意蛊惑人心！”
卜算子不语，只是紧盯着明昭的背影。
王爷一向都是这么自信，自己做什么，做不得什么，都清楚得很。
不是不相信王爷，只是，自己算命占卜这么多年，也没见着一个逆天成功的人。
这王爷，会不会成为第一个？
正想着，卜算子无意中望了一下天，月亮忽然被几块云给遮住了，显得狰狞。卜算子一愣，忽觉面前一黑，倒了下去。
“卜算子，”明昭不动，“你也行走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离奇事讲与本王开开眼？”
等了一会，明昭发现不对，卜算子一点动静没有，接着回头，“卜算子？卜算子！卜算子！”
这一瞧，明昭觉得自己的魂就要给吓出来，他抱了卜算子，心中恐惧又比上次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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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秋！炎秋！”一黑衣人挥舞着长剑，嘶声喊着，一路过来，身后尸体成片。
卜算子睁圆了眼，这、这还是上次的梦境！那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小生，被绑了吊在旗杆上，看样子已经没命了。
“魔头！”那黑衣人行至旗杆下，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再也无法前行。为首的一人正是那日梦境中的盟主。他拿剑指着黑衣人，“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受死罢！”
黑衣人并不说话，他的身上已经完全被鲜血染透，也受了些小伤。头发胡乱挡在脸前，也看不清面貌。
“滚开！”黑衣人眼神里全是嗜杀之色。
“那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那盟主亮了一个动作，向黑衣人扑去。其他人也纷纷捞起手上兵器，跟随其后。一时间，只觉天昏地暗，剑花四溅。卜算子努力想看清形势如何，怎奈那些个人的身手就似豹子，怎的一个敏捷了得！黑衣人被包围在几人之中，也看不出是不是处于下风。
“明君！明君！”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卜算子抬头一看，是那小生！他在半空中摇摆，嘴里不住喊着。
这明君，怕就是那黑衣人之名了。卜算子思忖着。
“明君！”那声音越发急躁。黑衣人一个怔忡，措手不及间，那盟主的剑已经贯穿他的胸膛。
“小心！”卜算子一个心惊，心都要跳出来。
“明君！明君！”天地间，只剩一个声音在呼喊，“明君！明君！”
11
“请王爷恕罪！”太医揖了手，向明昭请罪，“这小爷，脉象平稳，呼吸匀称，老臣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病。”
明昭抿了嘴，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卜算子已经昏迷整整两天，这两天，没有一点动静，明昭怎么不知道卜算子脉象平稳，呼吸匀称？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他惊惧。
不顾会暴露自己的住处，明昭遣了离合去城里将太医接了来。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可还是想一试。
“王爷。”太医叫了明昭一句。自己来实在是不情愿，这个苍王爷，在朝廷无权无势，偏偏住了这别院，一身老骨头在路上被颠了个七七八八，更没想到的是，来了竟然是给个男子看病！这苍王爷看起来一表人才，竟也是个养男宠的！这样想来，看明昭的眼神就不觉带了轻蔑之色。
“滚！给我滚！”明昭猛地一抬手，将那太医掀翻在地，“枉你还是太医，连什么病都瞧不出来！还养你这样的蛀虫做甚？！赶紧给本王滚！”说着，明昭眼里已然是一片暴戾。
“王.....王爷恕罪！”那太医伏在地上，被明昭这猛然的气势骇了一跳。心怦怦的猛跳着，就怕一个不留神，脑袋就要搬家了。
“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明昭吼道，“离合！你眼也瞎了么？赶紧撵了出去！”
“太医，这边请。”离合上前，拉了太医离开。
“砰通！”明昭一脚踹翻了桌子，发出巨响。
太医闻声，哆嗦了一下。脚都软了，走一步歇两步。离合倒也没催促他。
“卜算子！”明昭一个上前，将他揪起，恨恨道，“你、你怎么敢还不醒来？赶紧给我醒过来！”
咬紧了下唇，明昭将卜算子紧抱在怀中。
“卜算子！就算本王求你，赶紧醒过来罢！”
这边太医出了门上车，离合在太医走之前，掀了车帘，淡淡道，“苍王爷行事，自有分寸。今个儿冒犯，还请太医见谅。只是，苍王爷虽然不问朝政，可该有的一样也不输其他王爷。”说完，径自放了帘子，进门去了。
离合说得轻巧，这太医身后已是一片冷汗涔涔。他也是伴君之人，怎会听不处离合话中的威胁？这苍王爷今日一见，知道不是好惹的人，就连着王爷身边的侍卫，看得出也是雄才！
“还不赶紧走！”太医抬袖擦擦汗，命令驾车人。
走了几步，太医又掀起帘子，看看苍王别院。
这一看不要紧，刚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要蹦出来！那别院上空，怎见得就聚集了大块的东西，黑压压的，就像要把这别院压到地底下一样！
邪门了，真邪门了！太医慌忙摔了帘子，捧着心口，不住地喘。一个时辰前到别院，还是清清朗朗的好天气！
不行，这事实在骇人。回去一定要去找那陈世，让他来看看！
“王爷！”离合端了饭菜进屋，屋里一片黑暗，连灯也不点。凭着练武之人敏锐的眼光，离合绕过一片狼藉，来到明昭身边。
自太医走后，明昭就关了门，在屋里狠命摔东西。
“王爷，您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属下命人做了一点清淡小菜，您吃点罢。”离合轻声劝道。
听清楚了是离合，明昭无力的挥挥手，“拿走。本王吃不下。”他盯着卜算子，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卜算子的脸。
“王爷，”离合停了一下，“王爷不为自己，也要为卜小爷着想。他没有病，是不幸中的大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过来。可是那时如果王爷倒下去了，您让卜小爷如何是好？”
“离合，”明昭声音飘缈，“你说，卜算子什么时候醒？”
“卜小爷福大命大，他擅长占天命，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此一劫？肯定会醒过来的，王爷放心罢。”离合拧了眉，轻声道。
“占天命？”明昭喃喃道，“可是他却算不出自己的。”
“？”离合愣了愣，王爷怎么知道？
“你出去罢。”明昭摇摇头，“这里有我守着。”
离合还想再说什么，见明昭语气坚决，无奈，只好离开。
还没走到门边，就听了明昭一声喊：“卜算子！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