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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殃——by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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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认识villain,就是他们抓了的年轻人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villain,但已可以肯定入侵Aqua的不是他。这样说来……他没有背叛我。」范臻垂下眼,脸上却依然挂著微笑。
但这已够他的父亲看出些许端倪了。范灏放下筷子,正视著看起来惴惴不安的儿子道:「这不是好消息吗?我不是早说了,我儿子挑的朋友有一定的水准,不需要担心太多。」
「……连父亲都可因著我而相信他,那为什麽我不能相信自己、相信他?」范臻轻喃道。沉溺在自责中的他,已忘了父亲的存在。
范灏默不作声,留了一点空间给臻。
包厢外的庭园传来竹尖敲打石头的声音,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诉说著时间的过去。
至传来第十下响声,范臻终於回过神来,深呼吸了一下,一股作气道:「不!父亲,那年轻人不止是我的朋友而已,他……他叫卫殃,也是……也是我的同性恋人!」
范灏听了,脸上浮现了复杂的神情。没有太多的震惊,那是因为范臻对那villain的态度实在太暧昧了!但听到儿子亲自说要走这条不归路,心情难免有点忐忑。「臻,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选择并非被大部份人所接纳的,你肯定你能承受这种压力?」
「嗯!」坚信不移的答案,亦肯定了对卫殃的爱。「但,父亲,我……」
「其他都不用说了!你的大哥们都生了几个化骨龙,你就不用参一脚了!」
「真的?大哥他们都有几个儿子?」碍於身份的关系,他一直不太回父亲那边的家,总觉得私生子的自己,没有资格融入那大家庭。
「你自然不知道了!你有多久没回过家?家里就算再多人,就是少了一个,就像缺了一个口般……」范灏垂下眼帘,语带伤感道。
这表情、语气怎麽教人有似曾相识之感?范臻带著上当的自觉道:「嗯,父亲,有空我会回家吃饭的。」
「不用等有空了,就星期三吧!」快刀斩乱麻,刚才的愁云惨雾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范臻脸上弧度扩阔,著实觉得与父亲这种陌生的斗智很累。
眼看又惹儿子不高兴,范灏只好使出最後一招—「瞧我多可怜!呜……叫个儿子回家吃饭也要耍计谋、左欺骗、右隐瞒的……呜……」
他不是在造梦吧!一个堂堂上市公司的主席在上演一哭二闹的戏码,那个极有威严的父亲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呃,你没有事吧?」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此刻的范臻实在有点担心父亲的精神状态。
「好了!不玩了!唉!你连我在开玩笑也看不出吗?这麽多年来,你一直要做一个零缺点的儿子,但我并不特别高兴呀!」范灏停止不正经的行为,正眼看著范臻道。
「是吗……」不特别高兴……母亲那带著笑脸的面容又再浮现脑海。对,母亲拿著他的奖状时,也是这样说的。
「别误会!我不知你母亲是怎样教你,但我真的不需要一个完美的儿子。你小时候跌倒,我不在你身边,但我希望你长大後,能给我一个机会教导你,参与你的人生。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说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我觉得这已是跨了一大步了!你跟我说你是同性恋时,我虽然担心,但,我竟然有点高兴!因为,我儿子总算像一个人,而非机械人了!」
「父亲……」这就是父亲多年来的想法?要一个会犯错的儿子!母亲从少灌输的思想竟是错的!他与母亲原来从不了解父亲。
「是时候脱离母亲的枷锁了,臻。别叫我父亲,叫爸!」
「爸……爸……」眼眶有点湿湿的,谁人曾说男人有泪不轻弹?
一个小包厢,两个大男人。多年来的第一次单纯属於父子俩的谈话。

17

伊利沙伯医院
毕直的走廊,除了白色外,还是白色。范臻觉得这走廊好像走不完似的,还是他急於见殃的心情让他有此假象?
好不容易才走到羁留病房门前,驻守在羁留病房的警员小心翼翼地验证过范臻手上的文件後,才开门让范臻进去。
「范臻先生,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探访时间,另外,探访其间你不可与疑犯有任何身体接触。」驻守的警员淡然地说,随即便站在一旁,并金睛火眼地盯著范臻的一举一动。
范臻看著睡得沈隐,脸色苍白得像一点颜色也没有染上去似的殃。若果不是看见他胸口微微起伏,范臻会以为眼前这个并不是人,只是个没生命的玩偶。
那瘦弱得像一捏就碎的手臂连著点滴;眼见这种情况,范臻不禁皱眉问:「我可以知道他的病情吗?」
「不,基於私隐条例,我们不可随便泄露病人的病情。」警员依旧淡淡的说。
「嗯……」范臻听後,没有再说什麽,只是专注地看著殃的脸……
此刻,范臻的眼眶里只容得下殃一个,纯白色的小房间中仿佛只有他俩人。连身边的空气、时间都静止了。
为什麽到这个时候才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意呢?回想起Aqua-tech被入侵的那天,都只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但那时的自己,执著於要做个父亲眼中的完人,亦对殃的背叛难以释怀,才会失去常性,对殃做出过份的事。虽然不清楚一切,但殃现在这个样子是他造成的吧!若再重头来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珍惜殃、好好爱他……
「范先生,探病的时间过了,麻烦你离开。」
已过了三十分钟了吗?怎麽他觉得自己只待了三分钟!留恋著依旧沈睡的身影,范臻不舍离去。
在布满消毒药水气味的走廊上,范臻与前来探望殃的杜天明和琉碰个正著。
杜天明一见到范臻,二话不说就狠狠往臻的脸上挥了一拳。
琉立刻捉住杜天明的双臂大喊道:「明,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样冷静!是这家伙弄到殃现在这个样子。」杜天明拼命挣扎。
范臻跌坐在地上,嘴角留著血丝。但他并不介意,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殃现在怎样?」
「你这混蛋,还在装模作样!」杜天明挣脱了琉,揪著范臻的衣领大喊道。「你是知道殃的过去,才故意虐打他,他现在的情况还差过几年前!」
骚动吵醒了病房里的殃,范臻立刻走近羁留病房的房门,从装上铁枝的玻璃窗看进去,教范臻呆掉了……
殃缓缓地坐起身,即便如此,范臻依旧觉得他只是一个会动的人偶罢了。因为,殃的眼神实在太空洞了!他的眼眶里一片漆黑,身边一切也映照不进殃的瞳孔。
「为……为什麽会变成这样的!」
听到些微的声音,殃慢慢地望向房门,戴著无框眼镜的范臻映进殃眼帘,不一会,他就发狂大喊道:「爸,别打了!不要打我……」
殃不停舞动四肢,驻守的警员见状,立刻请来护士与医生,几人合力按著殃的四肢,医生向殃注射了剂定剂後,他才停止挣扎,昏睡过去。
殃的情况比范臻想像的差一百倍,见状,范臻震惊不已,只能跌坐在地上,不断喃喃道:「为什麽会这样的?为什麽……」
杜天明还想冲上前打范臻一拳,只可惜给琉抓住,她在杜天明耳边道:「你还要在这里吵吵闹闹吗?你刚才已经吵醒了殃了!再说,你这样揍他也无补以事,难道殃会因此而病好吗?」
「姊,但是这家伙害殃变成这样子的!」提及殃,杜天明迫不得已地收手。
「他确实是令殃病发的近因,但你要在这里行使暴力吗?刚才的骚动已引起羁留病房内的警员注意,要不是殃突然病发,他早就出来干涉了。别让冲动坏事!再说,医生说他一直走不出被父亲虐打的阴霾;这麽多年来,他要抱著女人才能安睡、讨厌戴无框眼镜、梳洗整齐的人、连玩笑式的拍打都令他颤抖不已……种种一切,都说明他从没痊愈过,即使不是遇上范臻,也总会有某些事或人引他病发的。」琉垂下眼帘道。
闻言,与殃相处就点点滴滴一一在范臻脑海掠过。对於殃的小动作、习惯等,他一直不以为然,原来这一切都在诉说著他悲哀的过去。他瘦弱的身体究竟背负著多少伤痛?
范臻思及此,心痛得像被利刃穿心。他一瞥房中沈睡的殃,紧握拳头,当著杜天明与琉面前跪下道:「我知道现在说什麽也不能挽回我对殃的伤害,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补偿!我爱他!我会尽我所能医好他。无论如何,请允许我,让我照顾殃一生一世!」
杜天明与琉被范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还是杜天明先清醒过来,他狠狠大喊道:「你别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接近殃的!」语毕,他没看范臻一眼,拉著琉离开。
范臻依旧跪在地上,那坚决的眼神诉说著他绝不会放弃的!

18

由於殃有不在场证据,再加上有名律师帮忙。最後,警察只以电讯条例控告殃二人,各人只被罚款三万元,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至杜天明从羁留病房接殃回家,也不再见到范臻。哼!什麽承诺会照顾殃一生一世,都是在放狗屁!不过,见不到他也好,免得他见到气恼,殃看到情绪激动。
殃的情况依旧没好转,整天躺在床上,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沉默不语,时而发狂怕人……眼见此情境,杜天明实在有感心痛又无能为力。
蓦地,有人在拍门。杜天明又想起,他为了防止殃疯狂地按门铃而故意拆掉门铃。但现在,他倒十分怀念那如夏蝉般扰人的门铃声。
「谁?」一开门,是个速递员。
「这是寄给卫殃先生的包裹,请问他在吗?」
「他不在。」懒得解释太多,杜天明不认为会有什麽重要的包裹非收不可。
「嗯,那杜天明先生在吗?寄件者允许杜先生代为签收文件。」
「我就是了,让我来签收吧!」核对身份,接到包裹後,杜天明就拆开它。他没意侵犯殃的私隐,但他必须确定这不明来历的包裹不会危害到殃。
撕开那墨绿色的鸡皮纸,里面是一本厚厚的英文书,与,给杜天明的一封信?
那不是寄给殃的包裹吗?怀著疑惑的心情,杜天明打开信封,苍劲有力的字眼跳进眼帘。
杜先生:
这本英文书是美国精神科的权威—耶兹洛·格以 所写的,里面与殃相似的病例与叙述我都用书签与莹光笔摘下,希望对殃的病情有帮助。另外,我与格以是好朋友,特别联络了他下个月回港帮殃看病。即便你多讨厌我都好,请别因意气而抹杀殃康复的机会。若你允许,请致电与格以联络。我已跟他沟通过,他会跟你预约看诊时间。
范臻 上
知道这是范臻寄来的,他的确有将之狠狠抛进废纸箱的冲动。但,理智上,他认同信中所说,他不会放弃任何医好殃的机会!一瞥那本英文书,他的确寻觅已久,这书早已绝版,但凡对精神科略有认识的人,必知道此书是精神科的金科玉律。现今范臻不止寄此书来,还邀了此书的作者来帮殃医病,这黄金机会他怎会错过!
有点不甘心,又有一点无可奈何,他拿著信中的附件,致电给格以博士……
自那天起,杜天明每天都收到臻寄来的邮件。他每次都有抛掉这些邮件的冲动,但这毕竟是寄给殃的,而且,凭良心说,这些东西好像真的对殃的病情有帮助,有时他会专注地看著那些邮件,眼神也没有以往的空洞。
今天,范臻就寄来一部MP3机,里面下载了坡头四的歌……
「真是的,殃才十九岁,干麽给Beatles的歌给他听!」杜天明抱怨归抱怨,最後还是小心翼翼为殃戴上听筒。
「…….yesterday……all my trouble seems to far away……. 」听了二十分钟後,殃竟缓缓跟著MP3唱起来。
杜天明听到一愣,这是殃病发後第一次以平静的状态「说话」,杜天明忍住激动的情绪,轻抚著殃的头,语带迷惘道:「我认识你这麽多年,都不知你爱听Beatles的歌,那家伙才认识你多久?但他寄来的每一件东西,都好像能直闯进你内心似的。你似乎从不向我打开心房,难道我真的不行吗……」一会,猛然醒觉:「什麽行不行?我与殃又不是情侣……好像连我都有精神病了!」说著,匆匆远离殃,跑往厨房做晚饭去。
这天,准时传出拍门声,接收包裹已成为杜天明的习惯,故他看也没看电眼就开门。
「你好,杜先生。」一开门,竟是范臻。
杜天明想也没想就立刻关上门。
「等等!我来只是想探问殃的病情!请你别关门!」范臻及时用脚夹著门隙,令杜天明不能关上门。
「没什麽好说的。」虽然他接受了范臻的包裹,但这不代表他能原谅范臻对殃所做的一切。
「不,你让我看殃一眼,只看一眼我就会走。」范臻恳求道。
两人的争吵吵醒了殃,殃一看见门边那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脑中闪著,殃的头痛得快要烈开似的,不禁大叫大嚷起来。
闻声,杜天明立刻冲向房抱紧殃。感受到怀里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杜天明愤怒道:「你看见吧!殃本来病情有好转,但他一看见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算我拜托你,别再来骚扰殃了!」
范臻见到殃这个样子,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无可奈何地,他垂下头离开了。
「all my trouble seems to far away……」平静下来,殃又缓缓哼著yesterday。
杜天明闭起双眼,衷心希望殃的病情如他所唱的, “all troubles go away.”

恬静的咖啡室,飘盪著咖啡香与果香。
范臻轻托眼镜,专心致志的看著一本有关精神科的书。漫不经意地拿起那早已凉了的果茶,那苦涩的味道教臻从书中抽离。
苦涩……苦涩……「对了!我怎麽忘了!还有它!」臻忘形地大叫,划破了咖啡室的寂静。全场的人都不禁皱著眉盯著臻,臻却没有自觉,付了帐即急急冲去超级市场买材料。
整整一个星期,杜天明都没有再收到范臻的包裹,在咒骂范臻没有恒心,空口说白话之际,杜天明又收到臻的包裹。
「杜……谁?」听到门声,殃细声问。
杜天明心中虽感高兴,但却没有惊奇。那是因为这个星期殃见过格以博士,并接受了两次催眠治疗。现在的殃依然会沉醉於自己的世界,但偶以会以单字与杜天明交谈,光是这样,已让杜天明感到莫大的恩慰。
「没什麽。」虽然殃已能跟他交谈,但医生说他的精神状态仍然很脆弱,他一定要确保包裹里没有什麽刺激到殃,才放心交这个包裹给他。
这次的包裹是一个保温盒,里面如常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著范臻已询问了医生的意见,说这东西不但不会刺激到殃,更可能对殃的病情有帮助。
「真的这麽厉害?难不成这是魔法汤水?」杜天明不屑地打开了包裹,里头是热腾腾的橘色汁液。
用指尖点了一点来尝试味道後,杜天明不禁皱眉道:「这是什麽东东?苦涩得教人作呕!」抑压住倒掉它的冲动,衡量了过往范臻寄来的东面的成效,杜天明过是乖乖的拿去给殃喝。
「殃,你先喝一口,不想喝就说出来,我立刻倒了它。」杜天明喂著殃柔声道。
殃喝了一小口後,一愣,过了一会,立刻抢过杜手上的碗,并大口大口喝著可这苦涩的橘色汁液。
喝著,苦涩渐变成咸咸的,殃的泪不断掉落在碗里。
杜天明见状,吓了一跳,立刻抱紧殃说:「别喝了!别喝了!我立刻帮你倒掉它!」
只见殃紧握著那橘色汁液,死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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