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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腰 · 羽调残翻 之 依言抄——byvag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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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推开我的手,鼻孔呼呼出气,"真的有。还有东方的家具,很奇怪。颜色很暗的木床,很硬,样子怪得很......"话没说完便被我捏住鼻子。好吧,宝贝,就算你是诚实的。可是那同我们的快乐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去托特纳姆区。我并不担心那里的杂乱环境会令他惹上什么麻烦。相比之下我比较担心想要给他找麻烦的人。我说过那一区是新移民聚集区,有色人种,少数民族,各种稀奇古怪肤色和语言的大杂烩。睿在那里玩得如鱼得水,甚至忽略我和瑞。可怜的瑞只好蹭到我身边呜咽,一面试图在我新换的白绸衫子上弄出些倪云林风格的褶带皱石纹来--见鬼,别以为我在临帖玩就可以把我的衣裳下摆揉成泼墨山水。
扔下那支羊毫湖笔我有点郁闷,已是午后,这屋子里暑意不重。说是临帖,其实并不擅长。绯小时候被堂叔逼着临灵飞经,最后忍无可忍逃到后园那小楼上躲了多半个月。而我向来消极抵抗,自称......当然也自知对此毫无天赋,话说回来,要将Porcelain语说得八九不离十已够我头痛,但起码还有一定可操作性及实用性。而临帖习字......我不认为日后当真同Porcelain人打交道时奉上一幅白纸黑字会有什么好处--人家一千七百年前就有了兰亭集序。
正胡思乱想,瑞跳起来奔去楼梯口,我心一动,起身去看,果然睿脚步声一路咚咚地响上来。头也不抬几乎一头撞到我怀里。我双手接住他,忍不住笑问,"这么开心?"
他笑出声来,献宝似的拎起一只小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几包粉末。"指甲花。"他说,见我不解,解释道,"印度墨汁,印度墨啦。"
我吓一跳。睿却开心得很,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譬如那杂货店是新移民来的一家印度人开的,看店的年轻姑娘鼻上有一枚金钉。我听得直皱眉。睿乖巧地住口,只坐在我膝上摆弄那些花粉,过了会儿嚷热,跑去脱了T恤只穿一件紧身背心,爬到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个呵欠立刻迸出来。我不由得摇头。
"写字不会退色的呢......那个。他们在手心里画花纹的,蛮漂亮。"
我挑眉,"呃?"
睿抱住靠垫,一声唿哨,瑞跳上床挤在他怀里。"那个,用水调了就可以写字哦,很好玩的。"
我笑出声来,"试试看?"
睿嗯了一声,听不出同意与否,而我疑心他大概根本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转身随手拿了水碗过来,调出的墨汁同砚台里渐渐干涸的墨色并没有太大区别,或者略轻淡些。我不回头地叫他,"睿。"他微微哼了一声。
"你订婚了?"

二十五
不知为何问出这一句时我没敢注视他的眼睛。那难道不是种礼节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我担心我会说谎,或者,看出属于其它事实的谎言,而更大的可能是我问不出这一句......胡思乱想时他早已懒洋洋地答我,"是啊。"
我去提笔的手停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身后悉悉簌簌响了一阵,瑞低微地呼噜着,气息靠近过来,他的声音同样,坦然自若,"忘了......前两个月?大概是。嗯......"
我无奈地问,"戒指呢?"从没见他戴过。
似乎打了个滚,他声音里带点含糊不清的犹豫抱怨,"家里啊,放在抽屉里了。他们说怕我弄丢......我有那么笨么。"
我忍无可忍,回手捞过去,抄着他手臂顺势滑到腋窝下兜着他拖过来放到膝上,费了点力气。睿仰头看我,咕咕笑了几声,似乎感觉这样很有趣。我放下笔,端正表情看了他一刻。睿不再笑,大眼睛忽闪着几分莫名,伸手捅了捅我,"哉?"
我不知如何说。瑞爬到他身上,我一把捞起它,起身到门外放下,关门,任它呼噜抱怨在门板上扒出一串沙哑嘈杂。我回到睿身边,重新抱他在怀里。睿莫名地看我,头一次没有抱怨我把瑞赶了出去。我摸了下自己的脸,大概表情中当真有令他看不懂的东西,不过没有关系,我自己也不能明白。水滴白玉在他耳垂上闪烁,我用指尖轻轻捻了一会儿。他舒服地眯起眼睛,脸颊上泛起一点极淡的红晕。我吻他的额头,鼻尖和嘴唇,一点点浅尝辄止。
他没有告诉我。细微声音在心底暗涌,旋即被更为严肃的告诫压下。有何不同。我也没有告诉他。只是这一切正常么......天知道问出这一句就已经荒谬透顶。我的头微微作痛。什么是正常。迷恋艳色的男孩,从容颜到身体,想要将他豢养成甜蜜宠物,一切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我还乐在其中。订了婚的男子,依照父母亲族的期冀一帆风顺地走下去的男子。我有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而今却在温柔夏日里搂着个同样订了婚的男孩一边轻怜蜜爱一边思考这些形而上的问题。这本身就很卑鄙更很滑稽。
指尖滑到他心口,习惯地轻轻揉搓,睿敏感地呻吟起来。那里有道淡淡的伤疤,极细,不知是什么留下。宛若披霞色的丝线在娇嫩皮肤上勒出了一点褶痕。他身上的痕迹不少,我看不出看不到的那些年华,被这些疤痕透露一二。皮肤光滑如缎,手指划过时察觉不到丝毫不同,看到却触目惊心。还有谁能看到这些。我喃喃自语。还有谁能触及这些。睿轻轻吸着气,嗫嚅叫出我的名字,带一点疑惑和惊讶的味道。我不由分说地吻住他,有一点凶狠,他颤抖着,在最初一刹那有受惊的感觉,随后便熟练起来。吻太深,眼角眉梢都透出情色嫣红。睿喘着气抱紧我,手指在我背上滑来滑去,有时感觉他抓紧我的姿态酷似悬崖上柔软粘湿的小蜥蜴,攀爬中用爪尖勾住岩石的缝隙,竭尽全力的贴近,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成粉身碎骨。那种感觉会让我有一点狂躁,想要更重地压迫他更深地进入他,听他叫听他呻吟和哭泣。我不知道,还会不会遇上这样的一个孩子。
也许这只能是最后一次。

二十六
醒来时我重新搂他过来,他似醒非醒地抱怨几声,脸贴到我手臂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汗水和体液的味道在皮肤上干涸成吸附的气息。他早已洞悉了我的抚摸。摸索着将掌心贴在他心口,心跳如此清晰均匀,是和我一样的成年男子的胸膛,光滑结实里带着隐隐的韧劲,会是女子最喜爱依偎与亲吻的那一种吧......将属于他的那个女孩。我收回手抓着他肩头轻轻摇醒他。睿不甘愿地咕噜了一阵,喉咙里挤出那种猫咪一样的呻吟......那很有用,我是说,在平时,太令人心软的抱怨。不过这一刻他不得不眯着那双漂亮的紫眼凝视我,倦意朦胧在浓密的睫毛下,雾色阑珊。他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哉......"
我尽量规律地摇晃着他,让他保持半清醒状态软软地窝在我手臂上,一边伸手摸过水碗,里面还剩一点点印度墨,然后顺手摸起笔。我不知为何这念头突然泛起,无法克制。揭开薄毯,露出他一点胸口,又看到那条妩媚疤痕。我含住他耳垂上那颗玉珠,轻轻叫他不要动。睿似乎察觉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努力睁开,看到我正在做的事......他眼神陡然的变化几乎让我相信他会大叫起来。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把身体贴附上来,瞬间的应变,我还以为他会迅速跳开......我握笔的手停住,睿抓着我,眼睛睁得大大地瞪我,"你要干吗......"
我说,别动,宝贝,别动。
我要在你身上留下点什么,就这么简单。
他仿佛被惊吓得眼睛都不会眨动。我很想笑,慢慢拨开他的手,他看着我,然而驯服地放开,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我把一根手指放到他嘴唇上。嘘,宝贝,让我们试验一下。这会很痒,我猜。睿在笔尖落下的瞬间绷紧了身体,墨迹在洁白肌肤上迅速化开一点,漾出淡淡笔锋。一声软绵绵的吸气声在他喉咙里打了个转,他抓住我膝头,咬紧嘴唇。我小心地继续下去,仅剩的那点墨汁也只够我写完那一个字,在他心口那方素绢般柔净的皮肤上。轻轻吹干墨迹时睿不住发抖,终于颤声低低问我,"......完了么?"我点头之后他迅速跳了起来,狠狠瞪我一眼,跳下床跑去浴室。我跟着他过去,毫不意外地见他伏在墙上镶嵌的等身镜上,脸色阴晴不定。
我猜他在研究我究竟在他身上写了什么。果不其然他从镜子里瞪我,"这是什么?"
我走过去圈住他腰身。睿抬了抬头,眼神略微讶异,不安地动了动。下颏抵在他肩上,我低低告诉他,"旻。"
我的名字,旻。漫漫穹宇,渺然无际。
他发出一个暧昧音节,含混不清地咬到了舌头,微微懊恼地摇头。我微笑,嘴唇滑进发丝寻觅他后颈最柔软光滑那一小块肌肤,然后轻轻咬住。睿狠吸一口气,重重打个冷战。赤裸的肌肤迅速绽起一片战栗。他的腰挺直柔韧,抱在怀里感觉充实,用指尖轻微揉动,脊柱骨节仿佛还保留着生长的气息,一丝丝颤抖浮动的气息。抱紧他,掌心贴上去便被他皮肤的温度留住,一寸寸的游走像在水中伸展开来。如饥似渴地,我抚摸着他,从胸口到喉头,从锁骨到小腹。他不住地抖,想要仰头却动弹不得。我咬着他,一点点用力。掌心贴紧他侧腹轻轻加一点力气抚摸,睿陡然呻吟起来,屏着的呼吸一口吐出,长长的一阵喘息。我松开牙齿,抬起头,立刻迎上他迫不及待的嘴唇。他扭着头,柔软脸颊摩擦着我,吻不可开交,唇舌缠绵,自那啜饮与摩挲中渗出的火热泉水穿透身体。他一只手按在镜子上稳住自己,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向下探来,我挡开他的手,抢先握住他兴奋的器官,睿在喉咙里闷闷地啊了一声,双肩向后一振,又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放开他的唇,在他耳畔低语。要不要,允许不允许?我柔软可人的猫咪?睿用空出的手握住我手腕,拼命想要摇头。他微微挣扎着,向前倾几乎抵在镜子上,我顺势压住他,再用力一点,整个人压在他背上,握紧他火热的器官抵住冰凉镜面。他难过得嘶叫起来,几乎缩成只虾米,还是活生生红彤彤的醉虾。那洁白身体已经红粉绯绯。一身的汗水一身战栗,狠命抓挠墙壁,指尖几乎没掐进镜面与釉面墙砖光滑无瑕的接缝里。浴袍自我肩头滑落,紧贴着他后背的胸口一片湿漉漉火烫。他同我的汗水。睿半张脸紧贴镜子,眉眼皱成一团,不住大口吸气又咬着牙呜咽。给我压在那里,他整个人都软了,只随着我手指动作,偶尔一抽一抽的耸着身子,给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呛得咳嗽不停,泪水在雾气茫茫的镜面上洗出蜿蜒的迹子。我承认自己被这些蛊惑,并激狂。进入时连温柔都是勉强的。他咬住舌尖发抖,是痛楚,抑或其它?我爱抚着他。这一刻爱抚与凌虐又有什么区别。他放弃地向后仰来,后背呈一个淡淡的优美弧度。以他的体质我不用担心会在欢爱中晕倒。只要噙住那迷乱眼神,一切都是多余。我在他耳畔低语。叫我。叫我啊,睿,叫我的名字。我不知为何能满足我的已不是哉霓思这些音节,我是说,那是我未来妻子都没有把玩过的符号,宛若咒文。抱紧他,拉开与镜面距离,圈住他摇摆的腰身,我细细咬他颈侧,男孩子颤抖的呼吸沿着呻吟流淌在细柔潮湿的皮肤上,湿热的血管似乎一跳一跳地振颤着。我将掌心贴在他心口盖住那一个字,不褪墨迹的笔锋被汗水洗得意想不到的鲜润流利。揉搓着那一块敏感的肌肤,睿咬着牙猛地扬起头,睁大眼睛看我,眼神中焦距的方向却早已模糊。他双手撑着镜子,已经无力抵抗,突然又软下来紧紧贴住镜面,水银和身体之间一层薄薄的水气,他反手揽住我的腰向他贴近,低低啜泣,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爱抚着他的手掌被挤压在镜面上,那股压力令他愈加兴奋,我手指用力,他想要,这孩子他要更多,与此同时紧紧勾住他的腰。我咬住他的脖子,像正宗的吸血鬼一样啜饮得不亦乐乎。看,看那是谁,甜蜜哄骗的腔调。睿哭得一塌糊涂。
"睿。"睿,不要哭了......我很想那样说,不含怜悯,亦没有仁慈,单纯如此,倘若是安慰,也虚无缥缈。我想要鄙视自己,理由又在哪里。给自己急促难言的呼吸呛得一口口倒气的睿,哭泣着握紧我的手臂又匆忙放开,那一瞬间之韵微妙不可言说。我想要他看。看镜中厮缠绸缪肌肤相亲的容颜,桃花开在脸颊和身体,灼灼其华。水珠细碎滑落,皮肤因此带上迷乱光泽。睿痉挛的指尖在镜面上抓挠,一下下的落空,不自觉也渗透一丝绝望,陡然便指向了崩溃。我压紧他。睿下颏抵住镜面,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呻吟全渗进肺腑深处,闷闷地振动一丝两丝。他弓起背,又哭又笑地咳嗽,喘吁吁地软下来。体液沾满我的掌心,身体深处的火热在情欲焚烧着的空气里缓慢温和。简直不能作声一样,他勉强撑着自己,随我摆弄,扳起他时那精致的脸庞一言不发地枕上我的肩,他茫然地注视着我,半启的唇间,一丝嫣红的舌尖。捕捉那一瞬的同时,这一切也终于结束。
有些时候,高潮之后的疲惫真能令人心灰意冷。但同睿在一起时,从来都没有。

二十七
他会结婚。
躺在我怀里时我捏住他的发丝揉搓,水温正好,我放软一点身体更舒适地靠上浴缸壁。问他,听不懂自己的口气,只看着那金澄澄的发梢在水上漾开一点。他懒洋洋地抱住我的腰,
"要结啊......"那样说着,猫一样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太暖,于是困倦,他的习性。我拖起他,捧住他脸端详一刻。白玉坠子在耳垂下闪出一线流光。他发呆地看着我,眯起眼睛,"......哉?"
我没有纠正他。
旻。叫我旻。就在方才我那样要挟过他。翻过他的身体重新让他仰躺在我怀里,抚摸心口那枚字迹。"真丑。"他怕痒地缩了缩,抱怨。"丑啊,好丑的字,不认得。"
不认得才好。我喃喃自语,俯身吻他的唇。睿仰起一点,乖乖地承接。盛满露珠的唇水光闪烁,一丝淡淡清凉。我啜饮着他,一点,又一点,忘形起来直到他发出一点低低的呻吟,我才发觉自己紧扣着他的脸颊。他忍耐地皱着眉,湿漉漉的舌尖含混撩动出几个字眼般的响动,我慢慢松开牙齿,放松他。睿呆呆看着我,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怔了怔。他侧头想了一会儿,转身爬出浴缸,扯了浴袍披上,满不在乎地溜了出去。
我好奇地跟到房间里时,他已经把果汁冰淇淋糊了满脸,旁边还有咬过几口的杏仁奶酪饼和大盘蔬果沙拉。瑞爬在他膝盖上哼哼叫个没完,同他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开心。睿警惕地看了我几眼,又想了想,似乎想不出什么,神情垮了一点,放弃地摇摇头,继续吃。
我无奈到无力,只好转身去换衣服准备回家。
这个夏天睿在我身边待了很久,超过其它任何一次--当然他一共也没来过几次。这个假期明显长过往日,但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临走时他站在大门口打了声唿哨,瑞飞奔过来。睿眨着眼睛看我,神色炫耀,俯身摸了瑞的头,"我要走了哦。"
寻回犬大力摇了摇尾巴,一奔三窜地跑回房子里,不一会儿便叼着睿的背袋拖出来。睿大笑,跑过去接住,狠狠摸了瑞几把以示奖励,一边得意地看我。我摇摇头,这贪玩的孩子,我竟不晓得他几时将这狗训成了这样。俯他耳边我轻声问,"还几时来?"他诧异地看我一眼,咕哝,"......还没走就想这个。"
我顺手轻轻搂住他的腰,低语,"想的还多着呢。"睿显然听懂了这一句,脸孔涨红,一耸肩挣开。薄薄细麻T恤里他穿了紧身背心,我猜他是怕透出那字迹。
而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是这样的日子,自夏到秋,也只一瞬。创业与守业的艰难并没有可比性。我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理智,我相信自己会是一任合格的主君,至少不致辱没家声。若干年后若我的肖像被悬在祭堂墙上,相信列祖列宗九泉之下还是愿意同我喝一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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