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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by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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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了几丈远的沁竹稳住了身体,以手捂胸,平了翻覆的血气,脸色略有青白,看了看了一边自柴火堆旁盘腿坐下,撕扯着玉袖右腿处衣物料子的季彻,又再垂了眼,行至季氏身边,只恭身立定,未有言语,待命。
季氏僵在原地,眉头扭曲数下,又再平复,扯了嘴角,低了眼,侧开头,避了火光忍了泪意,抬起右手扬出纤纤玉指,抓捏住左胸处的衣襟料子,揉搓撕扯出道道的褶子,左手紧握成拳,微微颤动了几下,便自顺着指缝间流溢出血色来。她立了会儿,斜眼看了看身后的沁竹,双眉紧皱,咬了牙关,瞪视半晌,回头,拂袖而走,沁竹跟上,亦步亦趋。季氏径自选了涣海门内女眷们环绕的柴火堆,周身身份地位稍低的妇嬬们皆躬了身,携着自己的丫鬟仆妇们,半跪着退至稍远的地方,季氏席地坐下,并不理会身边相皆探询的族内眷人,只抬眼看着眼前的火光熊熊,瞳底映着焰色跳跃不断。沁竹躬身侧立一边,垂眉顺目恭立。
而季彻盘了腿脚,环收了玉袖入怀,让玉袖侧着身把头颅放在肩上,避过火势,抬手检查他扎了木簪子的右膝,仔细抚了抚,揉捏几下周边的软肉,便扬手撕了玉袖的裤腿料子,及至膝上,露出染着血色的腿肚子来,他将撕下的衣物料子拧成绳状,扎了膝上大腿与小腿肚子间的软肉,勒出凹陷来,再伸手入怀掏出随身的金创捏烂了瓶口拿定在手中,左手扶了扶玉袖的后脑勺,顺着散披的粟色长发托了下,便迅捷出手,一把扯出膝上深扎着的簪子,扬手甩到一边,右手紧跟而上,待得喷出的鲜血势头稍减,即刻抖下金创药粉盖住,拿撕剩了的布料子缠上伤口,紧紧裹住,才再拆了腿上捆扎的布绳。
玉袖伏在季彻身上,双手紧紧扯住他身后的衣物料子,身体不住的抖抖嗦嗦,却并无其它动作,任由季彻在他身上作为,只在膝上插着的簪子被拨出时,身体强烈的震跳了几下。季彻解了玉袖腿上的束缚,便自环住他的腰身,一手托住,一手抚在他的背上,由上自下,慢慢的顺开,偶有抚上玉袖侧靠着的头颅,沿着粟发垂落的线条,一下又一下,轻揉慢捻。他看了看玉袖的腿脚,上面满布着血色斑痕,零星着数颗红点,抬手向下,顺着曲线绵延,轻抚了几下,侧过头,斜吻了吻玉袖的后头颈,再抬眼,看着不远处靠着火堆一坐一立的季氏与沁竹,双眼微眯了眯,神色间戾气隐现,转眼瞬过。


伦常

涣海门人聚焦在火堆边,手里拿着大块的衬布料子支着,斜挡住空中掉落下来的飞虫,有那直接掉进火堆里烧得皮骨俱焦,薄薄的翼翅合着四足贴附在燃烧着的干柴枝上,乱甩乱摆,尚未爬出便抓不住柴火枝,掉进翻滚的柴火堆中,四足彪须立即便烧得焦黑一片,卷曲成一团,胸至肚腹间膨胀鼓起,撑得皮质透明,随着火势蒸腾一凹一凸,至后来便猛然地炸裂开来,糊了一地黄白粘腻。也有那掉至一旁地上,或是从火场上爬出,薄翅燃着火星少掉了一半,挣扎振翅间,即被涣海门人们,用树枝赶打,伸脚踢踏,踩得汁流液尽的,或是被那胆大的男孩直接捡起来再扔进柴火架子里的亦有。
火势熊熊下,热浪攀升,乱了气流,弱翅们若是途经了柴火垛子隔出的火场范围,那飞得低些的便受不住冲击,自半空中掉落而下,落在圈子内,无论怎样都死状凄惨,那落在圈外的,因着热气纵横,野物天性,也不得靠近一步,绕道而行。而一少了屏护,那半空中飞得高些的也自受到热浪波及,摇晃得几下,挣扎着飞得再高些,却被身后飞至前方的飞虫迎头撞上,两相失了稳势坠落下来,掉进或被扔进柴火堆子里,烧得叽吱乱叫。弱翅飞虫亦非死物,慢慢的,黑压压的虫云便在柴火圈子旁环得个巨大的弧线,绕道而行,偶有数只飞过,也难避得火势,柴火垛子圈内,清出一片天光来。
涣海门人们几乎已全数挤坐在这里,散于其间,起先还战战兢兢,便自后来,见得了天光,也不再畏畏缩缩着,有那年长些的妇嬬们护着幼童弱女,靠坐在火堆边,两手各牵住一个,后背上还笑嘻嘻趴着个,偏生自己虎着个脸,向着一边大得些的调皮男孩子呼呼喝喝,最后索性撒了手,放开手中本牵护着的小孩子,将那得意洋洋此时却脸色大变的鬼灵精抓将过来,横掌拍下至屁股墩儿,呼痛告饶之声顿起,响天彻地,引来一阵孩童们的哄笑声。
有那年轻媳妇照顾受伤老人,将丈夫摸回来的冷面馒头捣碎了,和着些清水一勺一勺侍候着老人,却喂得急了些,引得老人呛咳了数下,忙放了碗,扶着老人坐起拍着后背,被身后婆婆一顿训斥厉骂,双眼含着水光,怒红着脸,却只隐忍不发。
有那清清少女,再会遇难情郎,隔着一个火堆,分着男女坐得老远,只垂着头侧脸向外,并无探视那地上包裹着绷带横躺着的男人,暗伸至后背的手却延伸了出去,跟那男人手指缠结,勾勾绕绕着,牵牵扯扯,引得少女红了眼角,抬起手腕,避了火光遮掩住,拭了眼尾。
季彻交给灰衣人的陶罐塑着蜡封,内里装着些白色颗粒状结晶体,满满一罐,此时由图知恩拎着,分予了几名涣海门徒,那接药的门徒们俱都单膝着地,垂头,双手成勺捧着碎布高举过顶,恭恭敬敬接了这结晶,开口,大声山呼着涣照四野,海崛八方,小心翼翼收折好布沿,揣至手里,向着图知恩颔首,单手成拳柱地,领命而去。他们跃出火堆圈,在黑压压一片的虫海里左突右刺,不时扬手洒下些结晶物于地上空中的飞虫们身上,渐行渐远。
那飞虫沾上白色半透明状结晶体,起初并无大碍,仍是横行无忌,或于地上匍匐跳跃前行,或于空中乱展翼翅斜飞,那被浦撒上结晶体的飞虫,在与别的虫体擦擦挨挨间,又再将身上沾染之物,抖落其上。有那被撞跌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死命的振动翅膜,打了几个滚,沾了一身的结晶体,却仍是无力支起,便被四周围拥上的落地弱翅们分食。有那掉至池中尸骸堆上的,在飘来摇去的尸堆上互相踩踏,挤压,拼斗,胜利者扯掉了失败者的一只强足,却也永远的失去了头颅,那叼着大半个同类头颅的家伙,后半个身子却在别两只弱翅的口中,牵扯着撕裂开,一分为二,流出黄黄白白的汁液来,顺着脚下同类的干壳缝隙间横流,混着池面尸骸上浦洒的结晶颗粒一起,被贪吃的同类们挟裹了入腹。
而那直接掉落于地面,啃啮周遭一切物什的弱翅,四足展开立地,下颚处两支彪须伸出,弯折,挟起地上比其足体更为粗大的结晶颗粒送入口中,咬碎,呑下,理了理彪须,刚摇摇晃晃行得几步,便自翻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四足乱飞,八翅滚振,白色的肚腹一阵紧似一阵的猛烈收缩,皮质皱出一层一层的褶子来,这行动不得的弱翅,阻住了同类的脚步,被其后跟上的同类们团团围住,拆吃入腹,扯做了几大块,肚腹间流出的汁涎也被舔啮得一干二净,过不得多久,这些贪食了同类的弱翅飞虫们,便也自侧倒在地,痛苦挣扎,又再被别的同类们围住,步了后尘。那落了地的弱翅孽障便再无飞天而起的,全正了法,做了尘下魂。四周围哗啦哗啦的翅膜振翼声外,逐渐喧嚣而起吱吱叽叽的虫吟,震彻四方,巨大的声响甚至盖住这边涣海门人劫后余生的欢声笑语,个个僵住了手中动作,大人拖了小孩子入怀,男人们护住妻妾老弱,环目四顾,还了一地安静。
图知恩扬声,提气,声音响亮,横贯整个清理出的莲池大道,作了简短的说明。她神情倦怠,发丝湿濡的斜散在脑后,略有凌乱,几缕乌发垂落至脸颊边,滴滴溚溚掉着串串的水珠,直落到地面上,晕染出些圆形的湿痕来,浅浅淡淡,火焰浪横横下,稍忽儿便消失不见,她的手臂腿脚俱都裸露在外,双脚合拢收起,斜摆放在一边歪坐在柴火垛子旁,单手支着地,另一只手臂顺着身体腰侧曲线自然垂坠,平放在纤腰上,双手小指无名上的镂花护指弯翘而起,拈着兰花决迎着火光展浮在尘世中,她的身周少有涣海门人伫足,身后亦无侍者恭立,更无丫鬟仆妇环绕,整个火堆边只得图知恩一人歪坐着,斜支了手臂,双眸半开半阖,平眉,嘴角弯勾着,懒懒散散,低沉暗哑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盈绕。
"食盐。"
"那只是食盐而已。"
"这弱翅飞虫本乃山野清泉养就,食盐喜水,入了虫腹收了虫体内的水份,自然便立即死去,被吸光了水,纳光了血,安有不亡之理?"
"这些飞虫们违了天理伦常,不食绿草,却来贪啮血肉之躯,自作孽障,怨不得谁,自将万劫不复。"
话毕便不理众人投射来的目光,闭上眼睛运气养神。
而涣海门人中,却有人扬声言出,惊了四座。
"哼,图门主也知有天理伦常,那门主是否也不该再妄做孽障,顺了天理,应了伦常?!"
上香堂堂主白雪染发,长须扶身曳坐于一旁,周身边围坐着数名白须老者,俱都双目如炬,映着火光峥峥然看着图知恩的方向。
图知恩睁开疲倦的眼,柳眉微挑半开阖着回视半晌,微弯了嘴角,笑得妩媚非常,声调倦懒至极。
"上香堂主,你竟然对知恩手中的门主令如此记挂,刚息止了事端便来讨要,莫不是妄想要自己争了去吧?"
"你上香堂不得论政议事,不得当权树贵,乃是涣海门自开山起,便由那先师祖定立下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眉峰一抖,双目微闪了下,瞳色溜得开些,又再转回来,只睫毛浮动,行云流水般,轻轻斜睐了几眼那被噎得半句也吐不出的老者,慵慵懒懒轻声笑了几下。
"知恩不才,不忍拂了你上香堂的威严,却弄得自己难做。上香堂主,你年纪也不小了,胡子一大把,便以长者的身份教教知恩,此种景况下应当如何应对?"
忽地语调一转,收了唇角,双眼中精光四射,映得火光跳跃间,幽幽然望着隔席而坐那应着她的话语,而顷刻便红峻了脸孔的老人,横眉立目冷对。
"我涣海门一界门主的撤换,还轮不到你主祭的上香堂来插口!妄言轻薄!!再有何人敢对门主不敬,便自按那门规处置!绝无枉私!!"


死罪

图知恩言毕,在火光环绕间一一扫视过一遍,无人再应声,便收起脸上颜色,阖上双眼,径自再行闭目养神。涣海门人闻言俱都噤若寒蝉,不得言语,那跑跑跳跳,咋咋呼呼的小孩子,此时也被身边妇人挟了住,捂了嘴,没了声响,四下里静寂一片,只闻得天上弱翅虫云斜飞而过,哗哗啦啦,不时掉下数只砸在青石板地上,嘭嘭作响,而或落进火堆里,烧得噼噼啪啪一阵,火星乱跳,最后炸裂得开来,残肢断臂焦黑着扭曲成一团,四处乱飞。
弱翅虫云已是稀疏了许多,一只又一只重叠相间的余隙里,慢慢透出点天光来,现出一夜星子,初升的月亮还半隐着脸,斜靠在云端涯角,勾挂在天空,照亮这满地的沉寂。
碧池中,横躺着,漂浮着堆积的虫尸,干干的壳子,八翅摊开,四足向天,残,肚腹间或被扯掉一块,形成些破口,整个皮质向内里收缩得厉害,粘贴在一起,随着池水摇曳,荡漾间濡湿了边沿,浮出些腥浊的颜色来,或是直接被抓咬得裂成几片,瘫向两边,尽露出其中黄黄白白的内里来,此时没了浊液,只皮面还留着些颜色,偶有剩下些白色线状的东西连在胸腔开口上端,至多延伸至肚腹便断得开来,余下的脏器均不见踪影,一些瘫开的残尸里,皮质表面尽染做粉色,肚腹间几丝红色的细软线物被扯出来,拉得远一点,断开,未被啮掉的部分,掉落在瘫开翻翘的皮沿,迎着池面微风,颤颤微微。
季彻环着怀里的玉袖靠坐在柴火垛子边,看着事件的发生结束,双唇紧抿,眼微微眯着,双手放在玉袖的腰上,五指收折,合着衣物紧撰住玉袖腰间的软肉,捏出沟壑来。玉袖趴在季彻怀里,头颅斜放在他的颈侧避开火光,一手伸入臂下环至腰背,一手绕过颈沿,攀附住肩胛,眼眸低垂,手掌平铺着,手指绻了一下,又再迅速摊开来,微微的向外抬起,悬浮至半空中,圆润的指甲面尽褪了血色,抖抖嗦嗦着扭曲,细细的眉头收拢起,额上湿汗片片浮现,微开檀口,细白整齐的银牙叼住血肉模糊一片的下唇,又再咬出痕迹来,纳了呼吸,平住身体的颤抖,丝毫不敢动作。
火光摇曳间,一抹清清淡淡的身影缓缓慢慢的立起,回过身来向着图知恩的方向,娉娉婷婷,她的双手隐于袖间,合着站立的姿势自然的垂放在下腰处,清清淡淡,启唇。
"若是事关天纲例常,便是低贱的奴才也能评说是非。"
图知恩飕然睁开双眼,疲态尽收,柳眉高高挑起,紧了颜色,就着歪靠坐着的姿势,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影焰光,斜斜地瞪望着那火堆前立住的季氏淡漠的身影。
"上香堂乃我涣海门自开山以来便建立的祖祭之堂,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多年来对门中祭祖等大小事宜鞠躬尽粹,功德甚伟,堂中长者均自德高望重之辈,对尔之事如何说不得了?"
那上香堂长须老者们此时尽数立起,对着季氏的方向略微一礼,算作答谢助言,又再双手并拳相交,向着季彻的方向,夸赞着季氏虽为一界妇嬬,却也并非无知浅薄之辈,识得大体,季阁主好福气之类,一时间熙熙攘攘,热闹不已,那季彻却只冷冷淡淡略点下头,无语,并不看往季氏的方向,只口谦着谬赞了。
季氏略偏了头颈,纤白凝脂,微垂,斜抬起眼帘轻看了眼季彻的方向,渐渐红了眼角,又再即刻垂下。
图知恩脸上颜色转白,垂下眼帘阖拢,咬了牙抿唇,稍倾,勾了唇角,松了紧住的手指,轻轻笑了数声,声音越至后来便越发响亮起来,笑毕,又再张开双眼,拍掌于地,借力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转,振袖间已长身而立。
"姐姐,你便是再如何无知,也应晓这江湖规矩,是言出必行。此番出言挑衅,是想要知恩拿了你正法,便好杀鸡敬猴吗?且听知恩一言,不论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也莫要拼着性命做这等毫无价值之事!"
季氏喉头滑动了几下,半晌,抬起眼直视图知恩,语音微微抖颤,却掷地有声。
"奴家嫁入季门,生,便是季家之人!死,亦为季家之鬼!与你图家再无任何瓜葛,更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如今不顾妇守礼仪冒然出言呈情,也不过站在公理正义的立场,说的是大是大非,怎的是毫无价值?!"
"既知妇家礼仪,便当恪守,谨言慎行,莫要再大言妄论,强自出头!!"
"只要稍懂礼义廉耻之人便可说得,难道图门主之事还怕人说得?"
"姐姐!就再让知恩叫你一声姐姐!你难道一定要逼得知恩对你下手吗?你可知,今日你对门主不敬,会处以何种罪罚?"
图知恩言毕,双眉微拢,左手拈着兰花抬起及至额前,长长的镂花护指飞翘,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指尖轻点眉心,在眉上额间蓝色碎羽花玷之前快速横点一下,左右一抹,便自滑开。
季氏看着图知恩动作间,身子微抖了抖,脸色惨白着震颤了两下,紧了眼睛,嘶裂着声音喊将出来。
"你便杀了奴家吧!就像当年对爹爹所做的那般!!"
一语放出,又再立马回手捂住口,眼眸左右探过,紧拢了柳眉,苍白了颜色,抖抖嗦嗦一步一步退后,却仍避不过四方射来的眼光,直退入沁竹伸出的手臂里,被抓住不得动弹,眉目扭曲,轻使力挣扎,未果,沁竹紧紧捏住季氏的双臂不放,手指上青筋暴现,他下颚紧抽,双臂运作转过季氏的身体正对,季氏却低垂下头颅,微后仰避得开来,侧了眼,双手弱弱的抵在前方,遮挡住,无语,只身体不住抖抖震震。
涣海门众人俱惊,皆住了手边事物,停了动作,回身望着漩涡中心,惶惶间,窃窃私语不已,交相应着妖孽该当天打雷劈。有那乱须阔膀的壮士已是手紧住铮铮利铁,一步踏出,神色间恭谨全然消失,只怒目而视,缓缓团团间,已将图知恩围住其中。季彻大张着双眼,微开了口,看着季氏,一时间不得言语,半晌,又再转回头看着图知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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