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坐下吗？』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是你？』樊夜口中塞着食物抬起头。z
『很惊讶？』对方随手抽了樊夜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脖颈间昂贵的钻石项链撒发着寒冷的光芒，刺得樊夜不禁眯起了眼。
樊夜无语，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是谁吗？』y
『晓敏……』樊夜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夜，是那一夜才促使了和杜子幽走到一起。
『我还以为你会不记得了呢！』女人苦笑着，几个月不见，她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脸上的落寂让樊夜看得心揪，『现在你还是独身吗？』
樊夜听见对方的问话，刹那间词穷了。口中的食物顿时难以下咽。
『我真傻……』晓敏用手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樊夜，突然明了似的笑着说，『现在的女人对你真不错呢！』
樊夜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樊夜自己不太在乎衣着，可是杜子幽整日和那些有头有脸、非富既贵的人打交道，自然衣着也决不能马虎，再加上杜子幽自己的独特品味，也连带着樊夜的行头水涨船高。
『本来还想着，如果你是独身，就准备再抓你回去呢！』晓敏自嘲道，『介不介意以后找你？』
樊夜摇了摇头，虽然很少和过去的金主牵扯不清，但是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太可怜了，不过真正的原因可能是自己对她的愧疚吧。毕竟她是第一个口口声称爱着自己的金主，然而自己却始终无法给她回报。也许樊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始终无法忘记女人那泪流满面的情景。再加上，当初两人在一起时，对方待自己真得不薄。
『还是原来的号码吗？』女人微笑着，脸上挂着一丝惊喜。
『嗯。』b
之后两人随便聊着天，樊夜也匆匆吃完了这顿饭。当叫过侍应生结帐的时候，晓敏见到樊夜的那张银行卡多少还是惊讶不已。
『她一定很宠你吧。』两人一起走出饭店，女人瞟了眼樊夜塞回钱包里的银行卡说道。
『啊？』开始还没有明白的樊夜，看见对方的眼神，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谁，顿时有些尴尬地敷衍道，『还行。』
气氛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g
『晓敏！』随着声音，一辆灰色的跑车闪进眼帘，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身影。
『对不起，迟到了，路上堵车。』对方走近，樊夜才发现他是一个容貌端正的青年男子，可惜身上那股子气味总觉得有些痞味。
『小夜，我先走了。』晓敏匆匆和樊夜道了别，就跟着年轻人上了跑车。
男子非常自然地替女人开了车门，当自己再上车的那一刻，眼神诡异地瞟了一眼樊夜。当两人目光相汇，樊夜立刻明白男子的身份，同时男子也心领神会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哼！』望着很快消失不见的车影，不觉用鼻子哼了口气，之前的同情顿时转化成愤慨，『已经有了人，还来找我！』
突然想到杜子幽，樊夜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呈关机状态，顿时内心慌了神。由于医院禁止使用手机，所以樊夜就关了机。急急忙忙开了机，就不停收到无数条杜子幽发出的短信。
一条一条看下去，越看越让樊夜冷汗涔涔，于是赶紧拨了回去。
『你在哪里？』电话几乎刚一接通，就从手机里传来杜子幽焦虑的声音，『打你手机一直是关机，然后打给樊雨才知道你们早就做完产检了。』
『我肚子饿，所以在饭店吃了点东西。』樊夜向杜子幽解释道。
『那怎么不开手机？』杜子幽在电话里叫嚷，语气十分得不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对不起……』樊夜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慌乱，他突然开始害怕杜子幽的柔情，因为他害怕自己无法回应。
『是不是瞒着我会情人啊？』杜子幽见樊夜道了歉，语气软化了不少，最后还调侃着樊夜。
『没、没，怎么可能！』一想到餐厅的遭遇，让樊夜心虚得不住结巴。
『你现在给我赶快回家。』杜子幽何等聪明，一听樊夜的语气就猜到了些端倪，刹那间口吻再次严厉了不少。
『好，我、我现在就回家。』毕竟自己理亏，樊夜乖乖地往家里赶。心里不时祈祷千万别让杜子幽发现什么。虽然不知道他的醋劲，但是按照他的性子，估计真被杜子幽知道自己见到了过去的情人，不被剥层皮才怪。
15
气喘吁吁地赶到家，一打开门才发现杜子幽就站在走廊上盯着自己。那种野兽捕食般的目光让樊夜如刺在身，浑身发毛。
刚脱下鞋子，就被杜子幽一把拽住衣领，一吻压了下来。牙齿在樊夜的唇舌间啃咬，直到口腔之中弥漫着血腥杜子幽却始终没有放手。
『你干什么？』樊夜用力推开了他，嘴唇更是痛得厉害，肯定是破了皮。
『尝尝看有没有其他人的味道。』杜子幽邪媚地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淡淡血丝，眼神愠怒地瞪着身前喘着粗气的樊夜。
『脑子有病！』樊夜第一次动怒，立刻有些口不择言。
『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就没有正常过！』杜子幽没有料到他会顶嘴，胸中的怒火更是高涨。
『懒得和你说话！』樊夜背贴着墙壁，慢慢地朝自己房间移动。
『那我就不用说的，用做的！』杜子幽察觉到了樊夜的企图，突然冲上前，一把搂住樊夜的腰肢，将他抗在肩上大步朝卧室迈去。
『你放我下来！』樊夜对着杜子幽的后背又捶又打，男人的尊严都被抛掷脑后。
『我脑子是有病，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将樊夜丢在床上，用自己的四肢压制住不停反抗的樊夜，对着他大声吼道。
樊夜霎时懵了。面对着杜子幽赤红的双眼，樊夜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告诉我，告诉我该怎样才能不那么在乎你？』杜子幽失控般地对着樊夜一边大吼大叫，一边褪下樊夜身上的衣物。
樊夜迟迟没有反抗。眼前的杜子幽宛如一头受伤的猛兽，一时之间樊夜又再次想起了那股窒息般的痛楚，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颈项间早已消失无踪的勒痕。
当樊夜赤裸裸的胴体崭露在杜子幽眼前，他却只是紧紧搂住了对方。室内泛凉的空气让杜子幽怀中的躯体不禁瑟瑟发抖，他将自己还未脱下的外套连同樊夜与自己一起包裹在内。
樊夜埋入杜子幽的胸膛，吸入鼻中的永是那股舒心的体味混着淡淡的古龙水，醉人心扉。杜子幽开始亲吻着樊夜裸露的身体，从眼角到脸颊，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温暖的唇滑过锁骨，来到胸前已经挺立的茱萸。舌尖沿着泛红的乳晕轻轻地画着圈，所到之处，透明的唾液残留下闪烁的光泽。
『嗯……』樊夜放松下身体，快感就接踵而至。
杜子幽的舌尖钻入肚脐，又是惹来身下人的一阵颤栗。当用自己的口腔包裹住樊夜渐渐挺立的分身，铃口不停流淌出咸色的黏液。拉开修长的双腿，唇舌再次沿着分身往下舔食。
『啊……别……』樊夜紧咬住嘴唇，那种好似膜拜般的亲吻几乎让欲火急速膨胀。
『进、进来！』樊夜被体内的欲火折磨得奄奄一息，虚弱地拉起埋入自己私处的脑袋，最终求饶般地自动搂住杜子幽的身体，娇媚地弓起身体，下体更是紧紧贴住对方的胯下。
『啊……好深……嗯……』杜子幽立刻顺从地用自己硕大的阳具深深顶入了樊夜的体内。
没有一丝犹豫与踌躇，令人疯狂的律动顿时让卧室内一片春光荡漾。依旧耀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撒在两具缠绵不休的躯体上。永无止境的纠缠，似乎直到双双精疲力竭。
努力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望着埋入自己颈项间熟睡的杜子幽，樊夜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什么是爱？亲眼望着父母撤毁自己的婚姻，而如今母亲又再次痛失情人；曾经口口声称爱着自己的女人也早已另有心欢。恍然之间，爱情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而又如此一文不值。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樊夜退缩了。手指抚摸着杜子幽的脸孔，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以及紧闭的眼眸，指腹下传来的体温不觉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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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一晃眼就已经入了冬。杜子幽替樊夜添置了些冬天的衣物，虽然看似随意，可是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每一件都价格不菲。樊雨已经怀孕快有八个月，肚子大得已经不得不穿着孕妇装到处跑，身体也开始渐渐不如从前，嗜睡得厉害。现在樊雨的事务所有一半都是杜子幽在打点着，时间久了，杜子幽除了自己事务所的琐事外，还要兼顾樊雨的事务所，工作也随之越来越忙，与樊夜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暂。往往是樊夜早已入睡，杜子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到了事务所也是各忙各的。唯有早晨的时候，大家才可以聚在一起吃个早饭，然后一起去上班。
一天下午，樊夜又再次向事务所请了假，陪自己的姐姐樊雨去医院做产检。
『小心！』樊夜像是准爸爸一般，小心翼翼地扶着樊雨。在医院，更是忙前忙后。
『噗哧～』樊雨望着樊夜的样子就不觉好笑，『你简直比我这个孕妇还紧张。』
『我怕你粗枝大叶，到时孩子出了事有你哭的。』樊夜皱了皱眉头，顶了回去。
『这可是你外甥，你亲亲爱人的儿子，不准乌鸦嘴。』樊雨笑着敲了敲樊夜的脑门，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樊夜的脸孔。
『是，是，我乌鸦嘴行了吧！』樊夜苦笑。有时人真是可怕，明明这种关系如此错综复杂，在常人眼中更是无法理解，可如今樊夜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似的，又或者是表面上已经不会再口不择言了。
『老妈似乎和老爸和好了，他们最近常常见面。』樊雨被樊夜扶着上车，刚系上安全带，对坐在副座的樊夜说道。
『是嘛……』樊夜若有所思地敷衍着。
『他们都很想你，有机会一家人一起出来吃顿便饭。』樊雨启动车子，驶上了马路。
樊夜沉默了。
『你是回家还是去事务所？』到了十字路口，樊雨问道。
『还是回家吧。』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赶到事务所也已经快要下班了。
『手表不错嘛！新买的？』樊雨眼尖的瞟到了樊夜的手表，『杜子幽买的？』
樊夜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下的表面，嘴角泛着笑却毫不自知。表是杜子幽买的，由于没有两只男士的对表，所以他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手表。
『都这个样子了，还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樊雨旁观者清地瞅了一眼樊夜，『难道你想等到自己快入土为安了才接受杜子幽啊？小心到时反而是他不要你了呢！』樊雨一边开着车，一边好气地捏了捏樊夜的脸颊。
『小、小心开车！』樊夜见对面驶来一辆卡车，不住胆战心惊。一个孕妇开车开得比普通男子还疯狂。
『你紧张个屁，是我在开车。』樊雨嘟着嘴，不满地斜眼瞪着弟弟。
『就因为你开车，我才怕得要死。』樊夜嘴里小声嘀咕着，可惜他还没胆子说出来，否则这个樊家有名的女魔头非闹得鸡飞狗跳不成。当初一场意外让她通过手机听见了他和杜子幽的现场秀，直到今天樊夜都还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樊夜开开心心到了家，匆匆和樊雨道了别，刚准备上楼，突然手机铃声大响。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接了起来。
『小夜……』刚接起就听见一个陌生而又沙哑不堪的女人声音。
『是我。』樊夜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多少有些毛骨悚然。莫名其妙接到陌生电话，还是个知道自己是谁可自己不知道对方是谁的电话。
『我被他骗了……』对方说着说着，突然嗓音哽咽，暗暗地伴着抽泣声，『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是真心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口口声声的指责中透露着苦涩的无奈。
樊夜耐心地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与指责突然让他想起那灯光下泛着光泽的泪痕以及那冰冷的钻石项链。
『是、是晓敏吗？』樊夜猜测着问道。毕竟从上次在饭店的偶然相遇之后，晓敏并没有如约来找过他，更何况是再次偶遇了。
『小夜，我真得很孤独，真得很孤独……』被泪水与抽泣吞没的声音显得无比凄凉，『过来陪陪我吧。就一会儿！』
『这……』樊夜顿时为难了。虽然很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可是好歹也相识一场，更何况现在的她真让人于心不忍。
『真的就一会儿，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恳求的声音依旧沙哑不堪。
『好吧！』樊夜握着手机，双眼无奈地闭了起来，『你在哪里？』
『在家。在我们过去的家……』听见樊夜心软了，对方显然有丝丝兴奋，可是没有多久又再次沉痛起来。
『我大概半小时后到吧。』
『好、好，我等你！』对方似乎有些语无伦次。看来这次情伤伤得不清，如此一个在商界白手起家的女人也会有如今混乱的局面。原来无论是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想到这里，樊夜脑海中不禁闪过杜子幽的身影。
樊夜看了看时间，算着现在离杜子幽回家的时间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所以也就放下了心。拦了辆计程车，前往阔别已久的香山花苑。
16
冬天的白日总是非常短暂。当樊夜达到香山花苑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变暗。走近熟悉的庭院，轻松地打开没有上锁的雕花铁门，脚下踩着厚实的草地，短短的半年总觉得恍如隔世。
樊夜刚想按门铃，却突然发现大门竟然仅仅只是虚掩着而已，心中不禁犯疑。但转念一想，也许只是因为对方考虑到自己会来拜访的缘故吧。走进别墅，熟悉的摆设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灯光闪闪烁烁，散发着冷艳的光芒。
『是我！』樊夜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又冷清的客厅。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冬天的冷风从敞开着的落地窗吹了进来，樊夜不禁打了个哆嗦。
『晓敏？』樊夜慢慢朝客厅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唤着女主人的名字。
『哐铛～』突然楼上传来诡异的响声。f
『晓敏！』樊夜顿时内心产生了莫明的恐慌。他飞一般地冲上了楼，沿着长长的走廊，一间一间地搜索着。
『嗯……』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飘入了樊夜的耳畔，他立刻从书房跑了出来直奔声音的所在地——卧室。
『晓敏？』女人背对着樊夜，身上依旧穿着丝绸的浅黄色睡衣，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樊夜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r
『晓、晓敏……』一股无法抑止的不安从内心深处向外衍生。
身前以往熟悉的女性躯体似乎有了丝反应，慢慢地转向樊夜。
『唔！』然而当晓敏面对樊夜的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雪山中的万年寒冰让樊夜通体冰凉。
晓敏惨白的脸孔上，满是诧异的双眼宛如缺水的金鱼一般向外凸出，胸口一个大大的窟窿，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汩汩冒出，红色的液体就像是泉水一样顺着身体向下一直流淌到小腹。
突然对方紧紧抓住了樊夜的双臂，泛白的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惜唯有可怖地一开一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第一次樊夜离死亡如此之近，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对鲜血。那红得犹如落日的夕阳，红得犹如妖艳的玫瑰。
樊夜想喊叫，樊夜想挣脱那紧紧扣住自己臂膀的手指，然而内心深深的恐惧让他无法动弹，冰冷沿着脚底蔓延全身，麻痹了樊夜所有的知觉。晓敏修长的指甲几乎嵌入樊夜的体内，他仿佛可以感觉到那渐渐泛凉的手指，迎面吹来唯有死人才会拥有的冰冷呼吸。
樊夜木讷地伫立在那里，面前的女人沿着他的身体渐渐滑落，胸口的鲜血染红了樊夜的外套，血水在灰色的地毯上留下一滩炫目的赤红水晕。
『杀人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樊夜身后响起，然后就尖叫着跌跌冲冲地滚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