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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祭——by红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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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颢儿!』屈平惊呼出声,扶住向后退了一步的东方颢。
太子原显然没有料到东方颢会冲上来挡在那人之前,此时见自己错手伤了东方颢,不免有些心慌。
东方颢站稳后却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盯着太子原看,神情冷峭严峻。
太子原沈默半响,终于一挥手,和众侍卫退了出去。
屈平赶紧传来太医,查看东方颢的伤势。
『你--』等送走了太医之后,屈平来到床榻前,想说些什么,却看着东方颢的额至眉之间那道已经变得深红的伤痕,衬的他那更显苍白的脸,硬是没有说出口。
东方颢看着屈平紧皱的眉,却笑了。
『太傅在为我担心?』声音也是带着笑的。
『没头没脑地冲上来作什么?』屈平不忍骂,只是没好气地说道。
东方颢也不回答,看了屈平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有些阴沉,咬牙说着,『那太子,敢动我的人,迟早会让他好看的。』
屈平听后无言,只是静静看着东方颢的侧脸,表情却是若有所思。
太子如今早已是阶下囚,而东方颢却是高高再上,那日他说的话也已然实现了。
『太傅......』恍若回到从前的呼唤,让此刻的屈平竟也觉得有些恍惚。
东方颢很少笑的唇此时微微扬了起来,眼中比那时多了份沉稳安静的气质,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屈平从他额上渐渐离开的手。
触感是有些冷冰的,也许是刚从屋外回来的缘故。
『皇上?』屈平看他。
东方颢一怔,缓缓松开手。
幕二
只是后来东方颢见了那睿丘茗并将他留下来之事,却是屈平始料未及的。
知道此事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有人在议论的时候,被屈平凑巧听见了,是从为等待皇上召见的官员们端茶送水的那些宫女们的嘴里听到的。
『皇上见到那睿丘茗呀,有一瞬间都失神了呢。』那宫女说着还加了一句,『是我亲眼见到的。』
『哦?是吗?那睿丘茗真有那么......好看么?』没见到的人便问了。
『我看呀,也就长得漂亮了一些而已吧。』旁边又有一个人说着,语气有些不屑,顺口又来一句,『若论长相,谁能比咱们的皇上出色呢?』
『还有那屈大人。』随即有人附和着道。
『是呀,我倒觉得那睿丘茗不怎么样,乍一看还以为是女的呢!怎么能拿来和皇上还有屈大人比呀。』
『那倒是。』刚才说那睿丘茗好看的人这会儿反倒一个劲的点起头来了,直道是。
一路说得起劲,就是没注意到屈平正巧从对面走来。
『屈......屈大人。』看见的人慌了神,脸庞"刷"得红了起来,忙不迭的向他行礼。
一起走着说着的宫女听见了这一声『屈大人』,赶忙停嘴,期期艾艾地看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来。
屈平的脸色还是一样,平静自如,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没有起伏,就连眉也没抬一下,只是看看她们,便走了过去。
『吓死我了--』等屈平走得远了,才有一个宫女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道。
『还好碰见的是屈大人。』另一个宫女说道。
『都是你,以后别在廊上乱说话了。』边上一个宫女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刚才第一个说起的宫女道。
『不过呀,屈大人实在是--』那个宫女虽然点了点头,又开口道,『那种气质和风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边上一个稍稍有才学的宫女一听便笑道,『屈大人呀,光看外表样貌,是干净俐落纤尘不染,也不奢华,和别的大人都不一样。论才识能力,才而立之年已是当朝的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气质风采岂是等闲之人可比得的?』
一番话只听得刚才那宫女连连点头。
『好了好了,不要再议论了。』边上的人提醒道。
那些宫女们这才徐步转出长廊。
『是屈大人呀。』屈平一走进廷宣殿便有人迎了上来。
屈平一看,原来是那魏丞相。
『屈大人已经知道了吧?』魏丞相一脸的伪笑,看着屈平说道。
『嗯。』
屈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反倒是轮到魏奎元吃惊了,他笑着掩饰着惊讶的表情说道,『没想到屈大人的消息比我灵通得多了。』
『只是碰巧知道罢了,倒是瞭了魏丞相的一桩心事啊。』屈平淡淡地说道。
『哪里,要说也是皇上知道了臣是一片忠心呐。』魏丞相厚着脸皮地说着,然后他斜睨着屈平,假惺惺地问道,『屈大人是否在意?』
『皇上自有他的主张,屈平有什么可在意的?』屈平的神情仍旧是一派淡然。
魏奎元对于屈平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最是咬牙切齿,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越是无法摸透这个人的弱点。
上完早朝退朝之际,屈平被东方颢叫住了。等官员全都退下了之后,大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只是东方颢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屈平。
『皇上想说的是那睿丘茗的事吗?』见东方颢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屈平便首先打破了沉默。
东方颢一愣,可一想到屈平应该已从魏奎元那里听说了这事之后他又回复到了原先的表情。
『是啊,你应该知道了。』东方颢叹了一口气道。
屈平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你不问我原因?』东方颢一手扶着下巴,身体往前稍倾。
『只要皇上确实觉得他是个能用之人,屈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屈平淡淡说道。
东方颢的眼神闪烁着,『如果不是呢?』
屈平对上了他的视线,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愣了片刻才道,『那臣只有劝皇上不要做多余之事了。』
东方颢看了他良久,忽然垂眸,低声说了一句,『......只是那人的头发与太傅的太过于相似了。』
也是那乌丝,黑如绸缎。人虽美,可东方颢只眷恋那与心中之人相似的部分。
屈平只在心里惊了一惊,神情却还是冷静如往常。
『若没什么事,臣便告退了。』
殿内很安静,屈平的这句话回荡在整个大殿中,久久不去。
东方颢一时间没有响应,垂眸半响,方才抬起头来。
『陪我去看望母后吧?』东方颢的语气很软,夹杂着一丝倦怠,眼神微微有些黯淡。
屈平稍稍一愣,对上了东方颢的眼,他的眼里流露着些许的软弱,甚至还带有小时候那种撒娇的意味,屈平知道对于这样的东方颢自己最是不忍,也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也许东方颢也早已明了这点吧。
于是,屈平的眼里有了一抹笑意,是一丝怜爱的味道,他点头答应道,『好罢。』
东方颢的母后李筠也是如今的皇太后,东方颢携着屈平从走廊西侧迤逦进了春华宫--正是那皇太后的寝宫。
李筠在还是贵妃的时候身子就弱,这些年虽然一直吃着补药,却总也没有什么起色,她知道是东方颢所以就直接在床榻上见他,反正是母子,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见到东方颢和屈平一起走了进来,李太后苍白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血色,一双丹凤眼也弯了起来,显然是非常高兴的。
此时见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气度雍容,另一个则怡然自若,看在眼里,甚是相得益彰。
屈平见了李太后,正要拜见,却被东方颢一把拉住。
其实那李筠见了屈平也正想让他免礼,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儿子抢先了,她不免深深地看了东方颢一眼。
『屈太傅不必多礼。』出于礼节她还是这么说了一句,抬手示意道,『坐吧。』
床榻边有一张椅子,可东方颢偏偏只是坐在那床沿边上,执起了母亲的手。
『屈太傅,请坐。』李筠知道他儿子的意思,只笑了笑又说了一声。
屈平也不再说什么,欠身便坐下了。
『屈平近来一直都没有空来探望太后,不知太后的病好一些没有?』
『见到你们来了,我的病便去了一大半了。』李太后看着屈平,不禁展颜笑道,『况且屈太傅人虽未到,心里却是惦记着我,总会给我捎来一些珍贵的药,比起我这个儿子啊,要好太多了。』
说着她瞟了东方颢一眼,东方颢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我人经常来,不好吗?』
『好、好。』李太后笑得眉毛也弯了起来,虽然年纪有些大了,眼角也多了皱纹,可还是依稀能辨得那时李贵妃的神采风韵,一笑倾城。
李太后又转向屈平,看着他眼底的沉静,她不禁暗暗赞叹。
自从成为东方颢的太傅以来,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他陪伴着他们母子一起经历宫中的风风雨雨,还助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这么许多年,她也算是看着他走过来的,愈看便愈觉得他隐约有一种内敛的魄力,即使现在位高权重,眼眸深处却仍是一派淡然清明。
得这样的人在身边,颢儿实在是好服气。
于是她拉着东方颢的手,看着他说道,『颢儿,母后这些年感觉自己的身子是每况愈下,你又贵为天下臣民的皇上,事事都要操心,母后也不想拖你的后腿,你想怎么做便好好的去做,只是有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件就是要像你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你不要忘记了。』
东方颢郑重地点头说道,『颢儿知道。』
『还有一件就是要好好对待你太傅。知道么?』李太后接下去又说道。
见了太后,屈平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意,他母亲去世的早,自从留在东方颢的身边,李贵妃就拿他和东方颢一样的对待,对他来说,就像半个母亲一样。虽说现在总不太有时间常常来看望她,但是他总会时时关心她的病况和身体,是从来也不敢怠慢的。
此时听了李太后的话屈平不由一怔,李筠只是对他微微一笑,含着慈爱的表情。
『儿臣一定会的。』东方颢此时也看向屈平,口中承诺道。
『不过这点我还是很放心的。』这时李太后忽然抿嘴一笑,说道,『还记得那次你大闹干清宫的事么?』
东方颢不免一愣,随即点头苦笑,『儿臣当然记得。』
说起那件事,屈平倒不是很清楚的,因为当时他在北边办事,由于黄河决堤,误了归期。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没能按时回京,东方颢就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了找他竟然大闹出宫。
至于东方颢是如何闹的,屈平后来问起,东方颢也总是遮掩着带过,于是屈平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此际李太后突然提起,让屈平不禁又回想了起来,听李太后的语气,显然是很了不得的一件大事了。
『皇上有时候确实是有点胡来。』屈平微笑着说道。
『这个颢儿啊,有时候任性的可以,好在还有屈太傅你啊,也只有你才治得了他。』李太后这时候接下去说着,并微微叹了一口气。
屈平淡淡一笑说道,『皇上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自有分寸,太后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那就好。』李太后笑着转向东方颢,又说道,『颢儿啊,有些事为娘的也不逼你,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母后就心满意足了。』
东方颢显然明白母亲指的"有些事"是什么事,要说以他的年纪,早就应该是后宫佳丽三千,也许连皇儿都应该有了。可如今他却仍是孑然一身,身边无一嫔妃,即使有臣下上奏提及此事,东方颢也一概漠视不理。
不过,虽说身在皇宫,可也有像李筠这样亲身经历过来,对于这些事早已看透了的女人,就因为这样,也许她才会这么说。
更何况--
李太后看了身旁的屈平一眼,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东方颢。她不再多想,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只是眉宇间仍然浮现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来。
幕三

屈平见到睿丘茗,是在这年的元旦朝会上。
这次的元旦,正值大雪初晴,由于地上泥泞不堪,白天开始便有许多当值的太监在举行盛典的厅前扫雪,让前来参加元会的官员们免去那湿滑之苦。
盛典一般从元旦前一天的夜色渐起开始,君臣同聚一堂,直到元旦那天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才渐渐落下帏幕。
才过戌时,宫中已是华灯齐放,处处燃起了燎火,真是火树银花,一派"庭燎晃以舒光,炽百枝之煌煌"的热腾景象。
此时,东方颢一身绛色绫袍,坐于那金銮椅上,衬的人神采飞扬。李太后坐于他左手边,群臣皆身着华贵的衣裳,依次向皇上和太后拜贺献礼。
等到献礼完毕,便是大型的宴会。宴席上,珍膳杂烩,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堆得要从各色的盘盏中溢出来似的。于是,所有官员均笑坐一团,大块朵颐,中途举杯,更是你来我往,不久便已是酣态略显。
一边是灯火如火龙盘旋,飞丹流霞;一边是乐声不绝于耳,莺莺艳女,同舞笙歌,气氛好不热闹。
屈平贵为左丞相,此时向他敬酒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东方颢远远的便见他的眉已经微微蹙了起来,他深知,每到了这种场合,屈平最觉困扰。
因为朝中也只有他一人知晓,屈平其实不胜酒力。想到这里,东方颢便不禁扬起了唇角。
然后,屈平便见着了那睿丘茗。
『屈大人。』
一声叫唤,让屈平回过头。
只见一人笑吟吟站在他身后,一双丹凤眼,剑眉略微向上挑,唇红齿白,黑色的发随风轻轻飞扬,偏偏这样的样貌出自一名男子身上却令人不觉矛盾,端的是与众不同,俊俏异常。
果然是个不俗之人。
『原来是睿侍郎。』屈平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谁。
『早就久仰屈大人之名,却未能及时拜见,还请屈大人别见怪才好呀。睿丘茗在这里向屈大人敬一杯酒,就当作是赔罪,可好?』睿丘茗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了身后,一边说着客套的话语。
屈平微微点头,却没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算是回敬。
只是那眉又微微蹙起却不自知。
『屈大人可知皇上为何会将睿丘茗留下?』
『愿闻其详。』屈平漫不经心拈起一块点心,只拿在了手中,却是不吃。
『因为--』睿丘茗故意顿了顿,然后才说道,『皇上喜欢我。』
屈平听了此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眼光瞥向东方颢,东方颢黑幽幽的眸子也正望向这边,却不知是在看谁。
屈平回过头,对着睿丘茗淡笑着说,『既然皇上他喜欢你,你便好好伺候他,不用特地来告诉我。』
睿丘茗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屈平对于此事的反应,可不曾料到眼前的左丞相却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他心中暗自镇定,又道,『屈大人您误会了,睿丘茗只是觉得皇上和屈大人的关系如此亲近,应该早就告诉了屈大人您才是。』
屈平只是微微一笑,平淡地说道,『屈某对于一些小事向来是不甚关心的,皇上想必也分得清楚,睿侍郎你多虑了。』
此时睿丘茗才领略到眼前这位左丞相大人的深不可测及对待任何事的那份从容不迫的态度,可脸上那笑又微微带有着一种冷然的味道,威而不怒,自有那股神圣不可侵犯的风韵。
看着屈平脸上那抹淡笑,睿丘茗顿时觉得自己矮了那么一截。
『那倒是,丞相您心系天下,想必也是事务缠身,只是您真的是不理会皇上那--』睿丘茗眼神滴溜一转,突然俯下身凑近屈平的耳边说道,『断袖之癖么?』
语调甚是缠绵,神态亦是妩媚,他一说完便又退回。
屈平听了这话,又再度深深地注视着睿丘茗,眼神中含有一种打量的味道。
睿丘茗看屈平突然不再说话,以为是自己占了上风,他竟有些得意地笑道,『屈大人就不怕皇上的事被天下人所知,成为一个大笑炳吗?』
屈平看了他半响忽地又笑了,他悠悠地啜了一口香茶,在睿丘茗身上瞟了一眼道,『看来睿侍郎今日故意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对你有所安排吧?』
这睿丘茗此时得罪了屈平尚且不自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魏丞相一把扯过,换他上前来,脸上尽是笑,『屈大人说笑了,天下有谁不知道皇上只听屈大人你一人的话,只不过--』
魏奎元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世上--有一些事还是很难以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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