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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by云海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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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前,我就收到扬州太守的密奏,扬州有一些前朝故旧谋反。谋反有什么可怕?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就更不可怕了。我把消息按下,只暗中谴郎颉誉先到扬州密查此事。南人谋反虽然不在我计划之中,但是绝不在我意料之外。其实朝中早有异动,在我从西戎回来之后,我就感觉到了。怎么会没有异心呢?我为政越来越严苛,那些魑魅魍魉为了求活能不奋死一搏吗?可是我越来越感到时间的紧迫,我不得不加紧我的步伐,如果我提前离开,太后也已仙逝,心寻该怎么办?我必须把那些危险人物都除尽。我相信我可以。虽然我忘不了我的自负曾经造成了多大的悲剧,但是现在我只能相信自己。如果不相信,我就无法再支撑下去。为了应付随时可能而来的叛乱,我不得不又向南方征粮,也许这也是导致这次谋反的原因之一吧。


“皇上,臣都安排妥了。”郎颉誉提前来迎我。他虽然是武状元,但是极有才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颔首,下马到旁边的茶棚喝茶。我下旨要住在扬州太守府里。因为那是雪行住过的地方。到扬州第一站是大悲寺。因为我要祈求佛祖保佑我找到雪行。如果雪行在扬州,他就会知道我来了,知道我是来找他的,知道他到哪里可以找到我。我衷心希望着。
“皇上,臣最新得着一个消息,不过不确切……”郎颉誉附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的心砰然剧烈地跳动。他到扬州也是兼有密旨寻找雪行的。不过他不知道他寻找的是谁而已。有可能吗?有可能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一时竟听不清楚他下面说的话。
“……听有个人说前两年这里来过两个从北方过来的人。一直在码头扛米为生,后来就不见了。因为其中有个人脸上有烧伤,跟他说过沙漠风物,所以他还记得……”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心中悲喜交加。可能是雪行吗?雪行被烧伤了?那是当然。他是怎样获救的?他又怎么靠出卖劳力为生?跟着他的人是柳醒岸吗?开始的猜疑渐渐变成确认。我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就相信这是雪行。雪行一定还活着,雪行回到扬州了。不会错的。雪行,啊,雪行。我忍不住笑出来,眼睛跟着就湿了。我看着周围的景物,只觉得山清水秀,花红柳绿,万物都在阳光下明媚得耀眼。原来没有雪行,我的世界一直都没有色彩。我高兴着,心中的隐忧又泛上来,那不会不是雪行吧,而且,雪行现在在哪里呢?我极目远眺,雪行,雪行,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呢……


郎颉誉告诉我这群叛党现在在大悲寺埋伏着。只能先剿匪。纵使我怀着一腔虔诚去拜佛,我也不能送上门去任人宰杀。他们能在佛门要我的命,我也不得不在佛门要他们的命。我倒是觉得谋反的虽然是前朝故旧,幕后的却像是朝中人物。二者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可是我就是有这种直觉,一种长期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揣摩出来的警觉。不过这个倒不难办,只要抓几个叛党回来审审就有眉目了。于是我半途停留了一天,让仪仗先进城。


我住进扬州太守府里。一想到雪行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觉得那么亲切。我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漫长而心焦的白天终于过去了,夜幕降临,我却夜不能寐。听着哪里的水滴一声一声地响,我的心就一下一下地收缩。时间毫不留情地流逝,我连挽回的力气都没有。每一个瞬间,我都比上一刻更绝望一分。每一刻我都觉得我绝望到极点了,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更加绝望。我就像一个濒死的人在无可奈何地等待死亡。不停流逝的时间在残酷地告诉我:雪行不会来了,雪行是不会来了……我却只能在不断加强的打击中痛苦忍耐。雪行,真的,不在了吗?只是想到这个念头,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流。我,真的,杀死雪行了吗?我在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夜中一直坐到天亮。天终于亮了,我的心和头都剧痛,我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我不知道我想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我只知道,我再也没有希望了,我再也见不到雪行了。我白白过了5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觉得我的眼泪都流干了。房外的侍卫跟过来,我无力而严厉地呵斥:“滚!不许跟着朕!”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要去找雪行。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皇上,皇……”
“滚!”我冷冷地看着郎颉誉。
郎颉誉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
可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聪明劲,对我说:“我发现一个犯人很像皇上要找的人。”
这句话死死地拖住了我的脚步。我明明绝望得要死,还是再次忍不住那克制不住的希望。“……是……谁?”我迟疑地问。
“他供认的名字是杨梦离。”
杨梦离,我默念着,梦离,梦离,这个名字有太多的含义在其中,可以肯定是个化名。梦离,梦到离开?
郎颉誉见我不说话,小心地说:“杨,做梦的梦,梨是梨花的梨。”
我心头巨震。梨花的梨?梦梨?可能吗?可能吗?可能是雪行吗?我没有忘记那棵梨树,雪行也还记得吗?我不敢再下断言,赶快让郎颉誉去升堂把那个犯人带上来。一路上我心念百转,如果这是雪行的话,雪行怎么可能参与叛乱?难道他恨我太绝情?不可能,雪行决不是这种人。我疑心重重地来到大堂。扬州太守张闻德早就恭候在大堂。我居中坐下,示意他们也都坐下。
衙役高喊:“带犯人沐忍风、杨梦离。”
两个满身血污不成人形的人被带上来。我犹疑地看了郎颉誉一眼,然后仔细地看着这两个人。
“罪犯沐忍风、杨梦梨还不叩见皇上!”
左边的犯囚满不在乎地抬头瞪着我,不是雪行。右边的人却低着头不肯抬起来。我死死地盯着他。
张闻德和郎颉誉一递一句地审问,左边的犯人有问有答,右边的犯人却低着头不发一言。我狐疑地看着他,削瘦的身形,几近悲伤而沉默的姿势。我看不到更多,可是莫名的感觉却在我心中慢慢复苏。我思念到骨血里的人。我记得他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的气息动作,我都太熟悉了。我太熟悉了。雪行的感觉,是雪行的感觉,没有错,我慢慢地确认着。我曾经说过,就算有一天这个人变成另一副身体容貌,我也不会错认的。那强忍的僵硬和止不住的颤抖,那肩头颤抖的细微角度,我不会认错。神啊,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吗?我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我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可是我激动得根本感觉不出疼痛。神啊!神啊!
“用刑!”还好我及时听到这句话。
“慢!”我急忙大声喝道。我走下座位,慢慢走过去。我看到他开始颤抖,更加增加了我的信心。我也看到他满身的伤和血,就像在北狄,他被接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满身血污。他们竟然敢这样伤害雪行?!他们竟然敢这样伤害我的雪行?!
我一眼也不敢错过地看着雪行,悲愤地喊:“……朕特命血行将军诈死隐入叛军,你们谁这么大胆,敢伤朕的血行将军!!!”我顾不上管我临时掰出来的理由有多么烂了,我只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要把雪行带回我身边。不管雪行为什么是叛党,我都不准任何人再伤害雪行。如果雪行想杀我,我甘之如饴。我宁愿被雪行杀掉。
按住雪行的人吓得都松开了手,雪行拼命向后低着头躲我。雪行,你为什么要躲我?我受伤地停下步子。我想过雪行恨我,雪行不理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雪行会怕我。怕我再次眼睁睁看着他死都不救吗?雪行,那不是我的本意啊,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啊。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一个阴差阳错,只是这个误会太大了,这个阴差阳错太大了。雪行,你让我解释!你让我补偿!你让我付出代价!你不要离开!
雪行忽然转身朝厅堂上的柱子狠狠一头撞去。我吓得心脏都差点不跳了。雪行!雪行!我奋力扑过去,挡在雪行身前。雪行,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惩罚我。你怎么能我眼睁睁地再看着你死一回。那种痛我再也受不起了。我死也不想再尝到第二回了。雪行,你不要这样啊!我紧紧搂着雪行死也不肯放手。雪行拼命挣扎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只用肢体拼命挣扎着。我心痛欲死。见到我对雪行来说,让他宁愿选择死亡吗?我就这么让他痛恨吗?“雪行!雪行!”我痛不可当,撕心裂肺地大叫。
雪行目光散乱,根本不看我。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雪行的脸,脸上狰狞的伤痕,烧伤的痕迹。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唰地就流了下来。我抱住雪行悲伤地号哭,雪行,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你为什么还让我活着,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害你?
我哭得发昏。衙役们上来帮我制住雪行。我头痛得厉害,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呕。然后,我看见红色的液体,沿着雪行的方向蔓延。我惊恐异常,急忙跪爬过去,“雪行!雪行!你怎么了?雪行!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抖着手去擦雪行脸上的血迹,可是雪行吐得厉害,就像要把全身的血都吐个干净一样。我狂乱地搂住雪行,雪行浑身痉挛,只有鲜血不肯停歇地流淌。我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把脸颊和雪行紧紧贴在一起。雪行的血流了我一身。血腥是我和雪行之间总是离不开的味道。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血腥。为什么?为什么?我抽噎着,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我终于找到雪行。我再也不会放开雪行。


我疲倦地坐在雪行身边,紧紧握着雪行的手,喜悦而哀伤。我是多么高兴雪行真的没有死,雪行是真的没有死啊!直到现在,我才敢承认我是多么恐惧雪行已经真的死了,四年来的日日夜夜,这恐惧就像我血液里的流毒,无时无刻不在暗暗发作。我数不清的噩梦,我醒来都不敢再回忆第二遍的噩梦;我流不完的泪水;我无处诉说的痛悔……这被恐惧深深折磨的心灵早已不堪重负,每一个冲动的时刻,如果不是对雪行生还还有一丝渺不可及的希望,我都几欲求死。我竟然能真的再次见到雪行,我却一时恍如梦中。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能有这样的幸运。可是雪行受伤如此之重,而这伤还是……我造成的。我恨自己恨得要死。
“皇上。”随行御医还是马青峰。
“怎么样?”我贪婪地看着雪行,不肯再错过一眼。
“柳将军吐血是伤到肺部,虽然伤情险恶,但幸好不是绝症。请皇上安心。微臣已经开下药了。不过柳将军外伤极重,还须好好调养。臣这就下去煎药。”
“给……朕也煎一副药。”惊骇痛苦放松下来,我也摇摇欲坠。
“皇上,臣失职!”马青峰赶紧过来给我诊脉。
“没事。”我无力地任他诊断,只要有雪行在,我什么苦也能撑下去的。
“皇上伤神太过,皇上还须放开心胸啊。”马青峰语带双关地说。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对他笑笑。他怎能知道,在这副躯体里主宰我的是怎样如同风卷残云般的激情狂爱,是怎样无可诉说的泣血爱恋。


我累极弯腰俯在床边,只轻轻说了两个字:“雪行。”两行温热的眼泪就那么静静地流了下来,就像终于在狂风骇浪里劫后余生,我浑身瘫软得厉害,然而那么温暖和安宁。因为我和雪行在一起。“雪行。”我喃喃念着雪行的名字,心头被越来越膨胀的喜悦挤压得发痛。雪行,我真的从来没有敢设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找到你,那会是怎样一种情景。我不敢想象。我不敢想如果这样美好的情景永远也不会发生了,我该怎么办?如果知道那种甜美,我真的会再也忍耐不下去的。这份折磨我是万万再也受不起了。
我按住憋闷得生疼的胸口,努力大口呼吸着。
“皇上!皇上!”马青峰正好端着药进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叫人了。
我任他扶起我,被疼痛折磨得喘不过气。
“来人!快来人!”
我痛不可当,拼命侧过目光凝视着雪行,我不能失去的人啊。我舍不得的人啊。雪行,雪行……
仆人们七手八脚扶着我,只让我更加难受。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雪行,剧痛和不舍逼出了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我连抬手去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我渐渐有点明白,老天是可怜我,让我再见雪行最后一面。我知足了。不,我不知足。我终于找到雪行了,你为什么又要让我离开?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再也不要离开雪行!我不要走!我不要走啊!雪行,雪行,你救我!你救救我!你不要放开我!他们使劲要分开我紧紧抓住雪行的手,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们不要让我离开雪行!我不要走!我泪流满面,痛得说不出话来。你们知道我等得多苦才找到雪行,你们为什么不能让我多看雪行一眼?为什么?
我痛得再也忍受不了,剧烈地呕吐着。吐出来的全是一片猩红。隐约间还听到马青峰的声音:“皇上是急痛攻心……”


“雪……行……”我猛地惊醒过来,想呼喊,却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皇上,快安心躺着。”马青峰按住我。
我头昏目眩得没有力气反抗。
“皇上,把血吐出来就好。刚才吓死微臣了。皇上千万不能再伤神了,这样伤神就是身体健壮的人也受不了呀。”
我虽然心口还痛得厉害,但是已经清爽多了。我一想到雪行,浑身立刻涌起无尽力气,“扶……朕……起来。”
“皇上,你现在绝对不能起来。”
“扶……咳咳……扶……”我一口气顺不下去。
“皇上!”
我缓了口气,虚弱地说:“朕没事。朕还要照顾雪行,朕不会有事的。”
“皇上,江山为重,皇上三思啊!”马青峰干脆给我跪下来。
江山?我惨然一笑,当你连重要的人都被你亲手害死的时候,你还顾得到江山吗?江山之大,穷我有生之年,我也看不尽万一,穷我全部德智,也只能看顾它几十年。万里江山不过是过眼浮云。可是只有这一个人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是我唯一的,是完全属于我的,因为有了他,我才有了存在的独一无二的、唯一的意义。他的目光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是为他而存在的。金银珠宝,滔天权势,我都看得太多,我都玩得太久。全天下眼里,我都是这些东西的肉体化身。只有在他眼里,我才是一个人,我才是林钦毓,我才是人。我是因为他而存在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是一体的。是他给了一个金装玉裹的傀儡以灵魂,然而我却一直一直伤害他。伤害他又何尝不是再伤害我自己?都是因为我还顾念这个江山,这个天下!我不是无力去控制这个天下了,我只是对它彻底没有兴趣了。我们都为此受伤太多了。所以我再也不会顾及它了。我再也不会为了它去伤害雪行了。我再也不会了。“扶朕起来。”我坚决地命令。
“皇上!”我清楚明白地看见他眼里写着“皇上神智混乱”的神色。
我只是想当一个人,我也是神智不清吗?对,我就是神智不清。多少人为了当这个傀儡前仆后继,死不足惜!我的宿命就是傀儡,我却妄想背叛我的族类。呵呵,我太狂妄,活该我受到惩罚。
我不再理马青峰,自己奋力爬起来。只要还没有死,我就不会再离开雪行一步。


我觉得我很好。只要看着雪行,我就觉得很安宁。雪行脸色苍白如纸,我轻轻抚摸着他脸上手上狰狞的伤疤。这都是我罪行的记录。这些都是我的罪。抚着这些疤痕,在相同的位置我就会感到相同的疼痛,在烈火中像冰一样寒冷的绝望。我焦急如灼的时候,是雪行真正被捆在烈火上灼烧。雪行,我真的觉得即使你是真的想杀了我也是应该的,真的。真的。我微微笑着轻抚着深深镌刻在我心底的飞扬的眉,如果睁开来就可以看见的明亮的眼,挺拔的鼻梁,温暖的唇。我是多么珍惜这个人。我是在伤害了他多少次以后才终于明白我甘愿为他做一切事情。我终于用一头华发,四年欲死不能的煎熬明白了这一点。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是不是太晚了。
马青峰说没有事,可是雪行一直沉沉地昏睡着。马青峰说这是休息。雪行太累了吗?那他现在又能安心休息了吗?我爱怜地守在雪行身边。我根本不管那些什么叛乱不叛乱的,现在没有什么能比雪行更重要的。我不是看不懂他们眼里越来越怪异的神色,但是我不想答理他们,就让他们以为他们的皇上得了失心疯也没什么不可,我才不在乎。他们能做什么?雪行一直睡得很沉,他略微不安的时候,我就赶忙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我很早就发现雪行很喜欢这样的抚摸,于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我是多么想让他赶快醒过来,可是我又那么想让他能好好地休息。这四年,他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知道。虽然我也累了,可是这太温柔的疲倦让我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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