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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归云第三部 离魂——by颠沛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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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著东曦指尖的温热留恋在脸上,癸已心下一片黯然。

  他当然知道东曦在犹豫什麽。如果东曦继续选择逃避,那麽"过去"将会成为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一条鸿沟。只是,东曦不愿承认,自己又有什麽办法?

  "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会为他做一切他想做的,给他一切他想要的,无关对错。那麽,你呢?"

  他突然问,"东曦,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怎样做?"

  "我?我同样会为他做一切。"东曦笃定的说,"只要是他想的,即使是天地,我都会为他捧到面前!"

  "所以,我们是这麽的相像。"癸已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间都溢出一种柔情,又隐隐带著决绝。他抱著东曦的头,十分平静的说,"我爱你,东曦。我爱你。"

  那麽,你呢?

  东曦,你爱谁?

  东曦埋首在他怀里,强忍住眼睛的酸涩。

  "我知道......癸已,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癸已离开他鬓边的头发,手指指腹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像在抚摸世上最珍贵的宝贝。熟悉的冰凉触感让东曦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已经有人迎面而来主动落下一吻。

  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太多,而他们彼此都选择了置之不理。

  三十七

  从那天之後,两人间再无任何争执。或许因为,他们已经没再谈论任何与感情相关的话题。东曦还是一如既往的作出各种任性的要求,癸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迁就。只是偶尔会异常坚决地拒绝掉东曦一些超出迁就范围外的要求。

  比如欢爱。

  东曦好几次求欢,都被癸已强势的拒绝掉,理由是没道理总是自己在下面。东曦则对癸已的话挂起满脸黑线来表示不满。居於下位,是他想都不会去想的事。可毕竟自己想要的人就在身旁,要他那样在两人过於亲密的接触下过著近乎禁欲的生活也著实为难。

  几次求欢无果後,东曦有些烦躁起来。癸已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还是什麽都不说,拍拍他的脸颊,亲昵的吻了下,算是安慰。却不知东曦因为他的举动而更加烦躁。

  其实,若东曦真的没办法居於下位,他也是不愿勉强的。屡次拒绝东曦的求欢,他虽然说是因为不想在下面,可更多的是因为身体的不适。

  "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全身上下都不对劲。"癸已在浴池中,靠著池壁对墨语说。

  墨语在他身後担忧的拢著眉,双手拿著绢布在他肩背上擦拭。

  "会不会是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

  "应该不是。"癸已想了一下,然後摇头。

  "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麽东西在身体里面活了过来似的。"他看著自己摊开的双手。

  很多时候,半夜醒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著。

  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存方式太过可怕,绿浓说过,饮血的,都是妖怪。

  "墨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公子怎麽会这样说?"墨语掬了一捧水洒到他肩上,"墨语并不觉得公子奇怪。三千世界,五行众生,总有与众不同的人。"

  "你真这麽想?"癸已无所谓的笑笑,"可你不知道你每次看我喝血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那种脸色,就好像自己喝的不是动物的血,而是她的一样。

  "公子你能醒过来,墨语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麽会去计较那种小事?"墨语努力使自己的声调保持平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麽是墨语真正在乎的,那也只是公子你的安危而已。"

  "你对我太好了。"癸已缓缓将自己的身子往水下沈去,墨语正要收回替他擦洗的手,癸已又突然从水里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帝君!?"墨语尖叫一声,癸已的脸上有她熟悉的绢狂笑容。

  "东曦没那麽快回来。"癸已笑著,慢慢挨近她,"要不是他出去了,我可没机会让你来给我擦背。墨语,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说,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公子......你什麽意思......"墨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颤抖著问,"墨语对公子好,难道不应该吗?"

  "就是太应该了,所以才觉得奇怪。"癸已弯起眼睛,表情越来越温柔,连说话都像是在诱哄,俊美的容颜里渗出一种勾人的媚色,缠绵入骨。

  "墨语,你应该认识我很久了吧?那麽以前......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三十八

  "以前?"墨语醉在他那样温柔的笑容中,这是一个让天地都为之倾倒的男人......

  "对,以前。"

  "以前......以前......帝君......"

  帝君?

  再一次捕捉到这个词,癸已抓住墨语手腕的动作忽然松开,改而撑起自己半个身子,让跪在水池边的墨语落到了他怀里,呢喃著说,"难怪我对你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几千年几万年......都不曾改变过......"

  "是吗?"一道十分阴沈的声音,"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竟得你如此眷恋!"

  "咦,你这麽快就回来了?"癸已没事人一样转过头,"我要的那种鸟羽拿到了吗?"

  东曦脸上没什麽表情,嘴角微微上挑,让他本就温和的长相看起来十分无害。只是那双温润黑眸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绪。眼神十分凶狠,并且冷的骇人,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墨语看见他凶狠的眼神,生生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清醒过来,但是又不敢伸手推开抱著自己的癸已,只能求救似得叫他,"公子......"

  癸已并没打算为难她,十分爽快地松了手。

  他刚松手,墨语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见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东曦已经用一袭红绸裹住癸已,将他从浴池中带了出来。

  "还愣著做什麽?出去吧!"东曦轻描淡写的对墨语说。

  墨语仓惶起身,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能看见东曦面上维持著的那种温和和眼中掩盖不住的杀意。

  癸已让东曦抱著,见墨语走後,伸出手去捏了捏东曦的脸颊,说,"她走了,你还要装到什麽时候?"

  东曦不吭声,癸已叹道,"真不知道你什麽时候才会改改你那装模作样的性格。"明明都气得快杀人了还硬要装作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

  "你刚才和她在做什麽?"东曦的面孔几乎要扭曲起来,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地问。

  "我和她在做什麽,你看不出来吗?"癸已笑眯眯的用一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我想沐浴,但找不到人侍候。"

  "你可以等我回来!"东曦又气又恼,一想到刚才墨语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癸已怀里的画面就觉得眼前发黑。

  三十九

  "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时候回来?"癸已"哎呀"一声,难得好脾气的用哄小孩一样的口气说,"以前都是墨语服侍我沐浴更衣,为什麽现在不行了?"

  "以前是以前!"东曦气的脑子发晕,完全没法想象癸已在别人面前袒胸露背,赤裸身子的画面,"还有,你和她到底说了些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会说出那样的话......"

  "什麽样的话?"癸已一手扯著东曦腰带上悬挂著的黑色穗子,一边问,"我和她说了什麽样的话?"

  "你还敢问我?"一口气憋在胸口,东曦气急败坏的说,"你对她说了什麽你自己清楚!"那样深情的眷恋,癸已怎麽可以将它说给旁人听?还是说,还是说......其实他心里最眷恋的,根本不是自己?

  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东曦干脆心一横,说道,"我明天就将她遣走!"

  "喂,这可不行!"癸已立即反驳,"没了墨语,谁来侍候我的起居?绿浓那小丫头见了我就双腿打颤,做事也笨手笨脚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狐疑的上下打量东曦,似笑非笑,"还是说,你要亲自动手?"

  "这些日子你沐浴更衣还不都是我在‘侍候'!"

  "说得那麽咬牙切齿做什麽,明明是你自己要求的。"癸已一手抓著身上的红绸,推开东曦退了几步,"你这人也真是够奇怪的,心里不情愿就别做呀,又没人逼你。你倒好,又不让人给我更衣也不让人给我沐浴,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可既然你要这样做,就别摆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没有......"东曦嘴角抽动了一下。

  癸已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真没见过你这麽矛盾的人。"

  "你这副模样还要去哪儿?"衣服也没穿,身上就裹了一袭单薄的红绸!

  东曦死死盯著红绸下露出的细腻肌肤和走动时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和这人沟通,脑子发晕的情况更加严重。

  "快去穿衣服!"

  "穿衣服罢了,你脸色能不能别那麽难看?"癸已笑了一声,本来已经走到了门边,又慢悠悠的回转到浴池边立著的屏风後,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东曦透过屏风看著他影影绰绰的身影,神色复杂。

  四十

  初见墨语依偎在癸已怀里,他本是气的想杀人的,可癸已一手捏上他脸颊时候那幅心无芥蒂的模样又让他无法继续生气。只是心里憋闷著,堵得慌。癸已是他的,怎能容旁人窥去一分一毫?仅仅是一寸肌肤也不行!

  他知道癸已对自己好,他也知道自己与癸已都是一样的骄傲,硬碰硬之下只能两败俱伤,於是也在暗地里告诉自己,有什麽小事一定要适当的让著他,迁就他,更何况......癸已本来就是最最任性的一个人......

  若是刚才的情况,自己真和他吵起来,那必定又是一场必有胜负的争斗,不斗的鲜血淋淋不会收手。

  冷汗冒出,东曦忽然很庆幸刚才癸已以那种毫无芥蒂的亲昵抚平了他本已暴怒的情绪。

  穿好衣服後走出来,见东曦额间渗出了一些细密的冷汗,癸已皱了下眉,什麽都没问,只是轻轻用衣袖拭去他眉心的那些汗珠。

  东曦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放到唇边,一根一根的反复亲吻了数次,才有些示弱的说,"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现在去看看?"

  癸已被他的亲吻逗弄的整个手臂都舒麻难耐,微微偏了下头,眉梢一挑,笑著说,"走吧。"

  他越过东曦的时候,被东曦一把从後面抱住。东曦环住他的腰,在他肩上不停的蹭。癸已侧过头来,对准他的额头,食指一弹,"又在闹什麽呢?"

  "我不想回天宫了,怎麽办?"东曦闷闷得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荒废政务到底有多久了。

  "那就留著吧,爱留多久是多久。"

  回到寝殿後,第一眼便能看见几簇耀眼的红,纤长美丽。三根长钗,皆是形态不一的飞凤。钗上分开五股,每股一只凤鸟,口衔一根暗红赤羽。癸已拿起一根比划了一下,看著赤羽垂及肩下的长度,脸上浮出一种欣喜地笑。

  东曦取过他手中的长钗,示意他到镜台前坐下,"喜欢麽?"

  四十一

  "只叫你拿鸟羽,可没叫你做成发钗。"癸已走到镜台前坐了下去,东曦站在他身後。

  "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东曦以五指为梳,简单的将癸已一头长发绾了个结,然後将长钗插上,固定好。

  暗红赤羽随即垂到肩上,羽毛拂过肩处的敏感肌肤带来的舒痒,让癸已吃吃笑了起来。

  "这种长钗是哪儿来的?"他抬手抚摸著颈间的赤羽,"普通的钗子可不是这样的。"

  "你说著想要散华鞭上那种赤羽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这个。不过还真的没能找到这种样式的钗子,所以就让命绿浓去让人打了三只。"东曦边说,边理著癸已颊边的散发。

  "不是你做的?"癸已的语气突然淡了下来。

  东曦一愣,讪讪地说,"这种东西......我怎麽可能做得来......"

  "别人都能做,你怎麽就做不来?"

  "别人是别人。"东曦为自己辩解,"工匠有工匠的职能,我是天帝......"

  "天帝?"癸已冷笑,"天帝就什麽都不用做,只等著别人帮你来打理一切?"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还是你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值得天帝您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

  东曦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扬高双眉,伏在癸已耳边说,"你若不嫌弃当然是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做出来以後,无论多麽难看,都不能笑话我。"

  "好像我在逼你似的......"癸已转过头去又捏住他的鼻子,看见东曦因为不能呼吸而张开嘴微微喘息的样子,他开心的大笑起来。

  "太过分了......"东曦不依不饶的抗议,"你总喜欢捏我。"

  "那是因为东曦的手感很好啊。"癸已终於松开他的鼻子,不过又转换阵地开始朝两边拉扯揉捏他的脸,"滑滑的,软软的......不信你自己捏捏?很好玩。"

  "好玩?"东曦的脸被他扯得变形,差点没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麽不捏你自己!"不过他的修养还是让他保持著该有的理智,而没报复性的也去捏癸已。

  癸已手上动作不停,见到被自己捏红的地方,还凑上前去不带一丝情欲的亲了亲,才闲闲的说,"我全身都冷冰冰的,手感不如你好,温润柔滑。"

  的确,癸已的身子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从来不曾温暖过,每次抱著他都感觉像抱著冰块一样。想到这里,东曦心里一黯,轻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麽。

  会变成这样,全是自己的错......

  一种涩涩的,酸酸的情绪充溢胸中。

  癸已一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不由得拍拍他的脸颊,问他,"又在想什麽呢?"

  东曦顺势握住他的手,把他的冰凉的手掌贴在脸上,有些黯然的说,"癸已,再答应我一件事,行麽?"

  "嗯,你说说看。"癸已嘴角含著一抹笑,一脸宠溺。

  东曦闭了闭眼睛。

  "答应我,无论怎样,也要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

  "回头?"癸已眼里精光一闪,很快又被他掩去,"东曦啊,为什麽你总是做一些让我十分为难的事呢?"

  "很为难吗?"

  癸已摇头,又点头。

  "我可以答应你,给你回头的机会,但仅仅是答应而已。因为你知道的,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会有被抹煞的一天。纵然给了你机会,你也还是找不到回头的路。"

  "回不了头?"

  "回不了头!"

  如此决绝。

  四十二

  "好了,不说这些。"癸已首先打破沈默,"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东曦,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胡思乱想。再怎麽简单的事到了你手里,都会被无限的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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