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乔纳森…对，是我…呵呵，想让你帮个忙…帮我买份人身意外保险…不，我没事…呵，你照做就对了，就买十天以内意外身亡…真的没事…嗯，我知道…500万的…对，当然是美金…受益人就写郑野，中国公民…别管是谁，你又不认识…我说你写，郑野，Z-H-E-N-G，Y-E…”
24
郑野推开办公室的门，飞快地走了进去，看到袁靖从电脑前探出头来。
“这么快就来了？”袁靖有些诧异。
“要你查的查到没有。”郑野大步走到办公桌前。
“查到是查到了…”袁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线索。”
“先别管，说结果。”
袁靖翻了个白眼。
“我可是翻了将近十年的档案才找到的，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韦恩?黑根，中文名何魏恩，弗里曼?黑根的表亲，前些年一直在国内活动，最近几年却销声匿迹了。”
“她和李敏研有什么关系？”
“很大的关系，”袁靖说道，“李敏研死后，就是他接管了她生前的全部势力，程鹏那些人，原本是李敏研的下属，后来也变成了他的下属，而且，在个人势力方面明显有了提高，要我说，”袁靖一撇嘴，“就是他们几个合伙害死那女的，然后瓜分势力。啧啧。”
“…联系一下你的线人，看能不能找到更详细的资料。”郑野说完向里屋走去。
“啊？”袁靖睁大眼睛，“那你干嘛去？”
“去见陈sir，有重要的情况。”
几小时后。
狄莲生走下飞机，巨大的玻璃窗后面是熟悉的城市。
纽约。他七年之前来到这里，遍体鳞伤，几个月前他离开这里，带着满腔仇恨的欲望，现在他又回到这里，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
苦苦搜寻多年而不得的人，竟然就离自己这么近，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真他妈讽刺。狄莲生想着，坐上了车。
“老大。”秦川从副驾驶位上回过头来。
“嗯。”
“对不起。”男人垂下眼，声音沉着而谦卑。
狄莲生只是摆摆手，“找到要找的人了吗？”他问道。
“找到了。”
秦川递上一只手机。
“开车。”狄莲生接过手机，说道。
车子开始发动，沿着机场的高速公路开出。
狄莲生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他对着话筒说着，语气平静温和，“真是久违了啊…别这么紧张，只是问候一下而已…要做什么啊…”狄莲生的眼睛望向窗外，天空是一片干净的蓝，“你一手把我带大，应该最了解我才对…”他轻轻地笑了，“放心，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车子飞快地向着市区驶去。
“我需要马上联系国际刑警…对…现在非常需要他们的配合…”
陈与新一边帮着说手机，一边领着一帮人在警局的通道里匆忙的走着，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的表情。
“哥们！”袁靖偷偷的拍了一下郑野的肩，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看不出来你真行啊！”
郑野敷衍的点点头，紧皱着眉，继续往前走。
“这回这大案子要破了，升职就是数数指头的事了，我靠，太爽了，熬了这么久终于也轮到老子头上了，果然老天爷爷是有眼的！好人果然是有好报的！我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至于这么紧张吗…”
郑野仍然充耳不闻的疾速向前走着，感到头脑乱成了一团麻，却又无比清醒。
狄莲生，他在心里用力的念道，你他妈一定要给我好好的。
狄莲生站在夜色笼罩的码头上，面前是一艘白色“丽娃”，桅杆在微凉的夜风中高耸着，灯火通明。
七年，他七年的劫难挣扎，七年的血债家仇，就在这里面，一步之遥。他原以为这一刻自己会感到战栗，兴奋，或是恐惧，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站在这里，心跳平和，手心干燥。
狄莲生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迈开双腿，向游艇走去。
船下两个男人迎上去拦住了他。
“狄先生是吗？”一个男人问道。
狄莲生点了点头。
男人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
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走下船，黑发黑眼，东方人的面孔。
“好久不见。”狄莲生看着他淡淡的笑了。
男人冷笑一声，“是好久不见了。”说完抬了抬下巴。
两个男人走上前弯下腰，示意狄莲生举起双手，然后开始在他身体上拍摸，从腋下到脚踝，反复了两便，终于站起来。
“没问题。”其中一个人回头报告道。
“嗯，”男人点点头，对着狄莲生说道，“跟我来吧，何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狄莲生上前两步，跟在他后面进了船舱。
两人在船舱走廊中大步走着，身体轻微的碰撞了一下，又很快分开，最后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男人打开房门。
“何先生，他来了。”
“嗯。”房中传来懒懒的男声，“让他进来。”
然后狄莲生又看到了那个人，略为松弛的身体上套着丝绸衬衫和鳄鱼皮大衣，丰厚的嘴唇下一颗显眼的黑痣，身旁的女人像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死亡的腐臭气味又涌上来，粘腻而冰冷，自鼻息间徘徊不去。
狄莲生微微眯起眼，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
何魏恩扯开嘴角笑了，“你长大了啊，狄莲生。”
“是你老了。”狄莲生淡漠的回答，“我姐姐呢。”
“这么着急，还是长大了不可爱了。”
旁边的女人跟着娇声笑了。
“让我见她。”狄莲生沉下声音。
“可以，不过得让我先采取点措施，以防万一。”何魏恩挑挑眉，一个男人走上来，抓住狄莲生的一只手臂，针头就扎了进来，冰冷的药物进入了身体。
狄莲生的双腿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人扶住他，架着走到何魏恩的对面，坐下。
“这样你就可以乖乖的了。”何魏恩笑着挥了一下手，两个人走出去，片刻，拖上来一个女人，还穿着白色的病服，长发披散着。
男人们把她放在何魏恩的旁边，女人的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软的滑下来，两个男人架住她，拨开她脸上的头发。狄莲生又看到那熟悉的，残存着美丽轮廓的脸，她的眼睛睁着的，却如同死鱼一样毫无生气。
狄莲生无力的靠在墙上，却感到全身都在暴怒中颤抖。
“你做了什么。”他抬起眼睛紧盯着何魏恩。
“没有什么啊，就是让她做回老本行而已，”何魏恩掐起狄莲文削尖的下巴，“放心，死不了。”他对着狄莲生笑道。
狄莲生用力的闭上眼睛，“你想要的是我，”他再次睁眼看着他，“干吗不放过她。”
“你知道我啊，有乐子的事我从来不放过。”何魏恩站起来，缓步走到狄莲生面前，伸手抬起他的脸，“这双眼睛还是这么美…”
他笑着，手指在狄莲生脸上慢慢的游移抚摸。
“Today,ourjobis…”棕发碧眼的行动总指挥站在台前指着地图大声地讲着话。
“唉，”袁靖用手肘捅了捅郑野，“他讲什么鸟语你听懂了吗。”
郑野撇他一眼，没说话。
“啧，我说你是不是抽风了，跟你说个话怎么这么费劲…”
“风不吹~树不摇~小鸟也不叫~”狼嚎版的催眠曲突然传来，台上指挥官的讲话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寻找声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袁靖尴尬的笑着，掏出手机，退了几步
“接个电话，哈，哈哈。”
“喂！”袁靖退出人群，低声却凶神恶煞的对着话筒说道，“搞屁啊，没告诉你我出国了吗…丫的最好是有点重要情报，不然回去第一个搞稀了你…啊？什么？丫没搞错吧…不是这么扯吧，我靠…行了知道了，不是我说你，三八吧你就…好了国际漫游很贵的！挂了！…奖你的头，滚！”
袁靖挂上电话，轻声走回到众人当中。
“谁啊。”郑野回头问了一句。
“线人。”
“有事啊。”
“小子搞到点小道情报，上我这邀功来了，我呸。”
郑野皱起眉，“什么小道情报？”
狄莲生看着面前的人，在那双灰黑的眼睛里看到令他作呕的浓情蜜意。
“不过这张脸就成熟太多了，和小时候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他放开他的脸，“你知道你那时候有多诱人吗。”
“你还是老样子，”狄莲生冷笑了一下，“这么多年居然没有得病死掉，难为你了。”
“怎么这么随便咒我死，”何魏恩笑着，有纹路从眼睛周围蔓延开，“好歹我也是你爸爸。”
“你说结婚是什么意思？”郑野深深皱着眉问道。
“结婚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结婚啊，”袁靖手一摊，“李敏妍死之前曾经有过结婚的计划。这还有什么不好懂的。”
“和谁？”
“小道消息都不一定准，准也不一定有用，你紧张什么？”
“别管，说啊，和谁？”
袁靖翻个白眼，“啧，韦恩?黑根，就是那个何魏恩，还说什么当时李敏妍爱他爱的不得了，大姐都不想当了，你说这不是扯吗，要那样人家还害她干吗，吃饱撑的不是，唉，我说，唉！又不理我了，靠。”
郑野低下头，深深陷入沉思。
“爸爸？”狄莲生眯起眼，声音如寒冰般冷冽，“你知道，我开始佩服你了。”
何魏恩耸耸肩，“难道不是吗？”他把脸凑到狄莲生面前，笑，“如果你不勾引我的话。”
狄莲生冷冷的笑。
“和妈妈的未婚夫干，感觉怎么样。”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带着些许喘息。
“要听实话？烂透了。”
“是吗？”他说着，腥热得气息喷在狄莲生脸上，“但是那种感觉，我可是久久不能忘怀呢。”
狄莲生低眼看着他，嗤笑，“这么多年你靠这些自慰？”
男人直起身体，笑纹更加放肆的蔓延开，“不，”他说，拿起一个遥控器，打开墙上的大屏幕。
“我是看着这个自慰的。”
画面中的少年赤裸着纤细苍白的身体，随着男人粗暴的动作颤动着，背部赫然爬着一幅巨大而妖异的纹身，他的眼睛半闭着，清秀的脸上是迷茫不清的表情，嘴里溢出破碎的呻吟。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中，他的身体被摆弄成各种淫秽不堪的姿势，供男人玩弄着。
“多好的纪念，”何魏恩凑到狄莲生的耳边，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脸颊，“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好几卷。”
狄莲生闭着眼睛偏过头，避开他湿滑粘腻的舌，“你让我恶心。”他沉声说道，微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恶心？”何魏恩看着他，“你觉得我变态吗？那你呢，狄莲生。告诉我，老弗里曼被警察捡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听说他再也不能说话写字了是吗？你还把你的程鹏叔叔剁成了肉酱，把那个可怜的老头推进水泥坑闷死，为什么？嗯？不要跟我说什么狗屁目的，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是在享受那些过程，很有快感是不是？”他狠狠地说，“你和我，是一样的。”
狄莲生睁开眼睛，双目清澈剃剔透如同深潭。
“不，”他说，声音冷静低沉，“我和你不一样。”
车队一路响着警笛向海滨飞速驶去，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游轮白色的桅杆，在夜风中起伏晃动。
“不是吧，”袁靖把头伸出窗外，向前方张望着，“唉，你看到没，我去，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嗯。”郑野敷衍的答道，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通体纯白的船身，那个人，就在里面。
狄莲生，他默念着他的名字，又踩了一脚油门。
“不承认？”何魏恩笑着，黑灰的眼睛逼近他的脸，“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狄莲生看着他，沉默而平静。
“黑根先生！”一个男人满脸惊慌的闯了进来，“有警车向这边过来了。”
何魏恩不满的直起身体，“以两辆警车有什么好慌的。”
“不是一两辆，”男人喘了口气，“是一整队，至少也有十辆。”
何魏恩睁大了眼睛，“你确定是向着我们过来的？”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微弱却清晰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何魏恩冲到窗前张望片刻，又极快的冲回来，一把抓起狄莲生的衣领。
“你他妈叫条子？”他问道，表情狰狞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何魏恩的手紧紧勒住狄莲生的衣领，力气大的像是要就地将他撕碎。
“放手。”狄莲生冷冷的说，“我和条子关系没那么好。怎么不去问问你的人。”
黑灰的瞳仁仍然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找出谎言的蛛丝马迹，但狄莲生只是沉默的对峙着，那些清冷凌厉的视线刺痛他的眼底，何魏恩放开了手。
“Shit！”他狠狠的摔出手中握着的遥控器，转身对着屋中的男人，“他妈有种的别——”
“里面的人注意了————！”
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们是警方————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重复一遍————放下武器————慢慢的走出来————！”
“黑根先生！”又一个男人冲进房间，“海面上也有条子的船！”
何魏恩的表情冷凝下来，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房里的人，然后举起枪，对准了狄莲文的方向。
狄莲生瞬间瞪大了眼睛。
“砰”的一声，枪响了，狄莲文身旁的女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狄莲生感到脊背传来一阵凉意，耳边还残存着“嗡嗡”的回声。
“扔出去，”他听见何魏恩冷酷的声音，“告诉他们，我们还有人质。”
“你怎么回事？没听懂吗？他们手上有人质！”指挥官挥舞着双手，“现在必须通知飞虎队！”
“没有必要！”郑野大声地说道，“让他们来处理只会增加伤亡！他们没有多少人，我们就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