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心甘情愿死在他手里，可惜，他却从不多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宁寞
！”
“‘小寞’，他在我面前总是这样叫他，哼，若是女人也就罢了，可他却是个不
折不扣的男人，既然他能接受其他的男人，为什么就不多看我一眼？若论家室品
貌，他又怎及得上我十分之一？”苏月意雪白的脸上焕发着不正常的潮红，使他
看起来格外娇艳，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你没想到吧，事情坏就坏在那个宁寞身上。他竟是个‘stright’。”看我脸上
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解释道：“就是只喜欢女人。”
“那样才是正常吧。”
“是啊，可惜……可惜只要遇上了他，一切都不正常了……”
“凌风在学校里本就是混日子，他们家一直都想他出国，只要他点头，即可去美
国最好的大学，可自从迷上了宁寞，他到也变成了好学生，让校长把自己转到和
他同系，他本来不住校，却硬要搬到宁寞的寝室，两个人整天同进同出，好得蜜
里调油。一开始宁寞到也把凌风当成好朋友，可是自从知晓他的本意之后，除再
也不理会他之外，脸上更多了轻蔑之意，任是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打动对方
的心。哎，以他的性子，怎会想到世上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宁寞虽然长得
娇弱，性格却倔得紧，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同性之爱，被凌风逼得走投无路，终
于有一天走到极端。”
“……”
虽然苏月意叙述得极为简略，我也能从他少有的沉重语气中听出事情的严重。
“……那个孩子……他假装答应了凌风的要求，那几天凌风高兴得恨不得全世界
都知道一样，还特意打电话来告诉我，甚至还把宁寞带回了家。其实自从我上高
中以后他就很少跟我联系了，可那天却跟我聊了好久，我虽嫉妒，却依然为他的
好心情高兴，你知道，自从他懂事后知道自己要什么有什么以后，就再也没有过
那样兴奋的情绪了。可是，就在他给我电话的第二天晚上，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宁寞趁他意乱情迷之时，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刀想杀死他，却刺到他的肩上——你
能想象那种被最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吗？”
被最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
我又如何没尝到过？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涌起的，也是一股不可
扼制的杀意……
苏月意苦涩一笑，我知他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是啊，一般人纵使想过，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可是，没受过任何挫折的凌风
呢？他不能相信，他无法想信，就在刀刺入他身体的一瞬间——他疯了——他发
狂一般的掐住宁寞的脖子，直到他断气——他亲手杀了他最爱的那个人！这样的
感觉，你又能想象吗？”
我感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忙在被子上擦了擦，想咽口水，却觉得口干舌躁。
“可……可是，他现在看来很正常……”
“因为发生这件事后，他被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疗养了两年。他得了严重的被害
妄想症，以为宁寞的死是他的家人所为，而他的爷爷把他送到这个学校，是为了
掩盖他的孙子犯了罪。所以，他改了名字、年龄，在这里当一个平凡的人——你
看到的高野不过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罢了。那一年我正好高三，我不要保送，也不
要出国，我想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成绩这么好，却到了我们学校……”
“那……宁寞呢？学校就这样少了一个人，都没有人问吗？还有他的家人呢？”
“当然被高家压下来了。”苏月意叹道：“这些你就别问了。我只想告诉你，虽
然我讨厌你，却不希望看到你死。——所以，不要跟高凌风走。”
二十四
那个晚上我睡得极不安稳，我忘了苏月意是什么时候走的，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
，他跟我的对话也变得虚幻起来，那美丽的脸在我眼中变换莫测，忽大忽小，我
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无论是哪个，都足以颠覆我的世界。
自认为是个单纯的孩子，虽然由于身体不好而导致性格孤僻，却也自小乖巧，不
会让家长操心——从没想过在上大学以后，我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爱上了一个男孩
，更没想过在我身边，居然会出现这么不可思议的人和事。想到妈妈带泪的眼睛
，心口就一阵微微的疼，知道我的事后，她会怎样的伤心呢？
也许，我应该就此离开高野，重新我的大学生活，反正，他真正爱的，也不是我
……
“小寞……我爱你……”
在梦里，高野那温和清朗醇醇如酒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荡，反反复复，时近时
远，虽然明知他叫的，并不是我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应，因为，那叫声是
如此深情，如此……寂寞……
不要，我不要这样，这个象个女人一样软弱而易哭的人怎么会是我？
我不停地逃着，想要逃脱这直传入脑的声音，想要逃脱内心的恐惧与惊惶，想要
逃脱身后那无边无尽的黑暗，想要逃脱这个已经失控的空间……
可是无论逃到哪里，我都在原地踏步，无论跑的多快，都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
高野高野，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
高野高野，如果你爱的是我，那该是多么的幸福……
那个小寞把刀刺向你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你又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背叛吗？
象要把心撕裂一样的痛，继而是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你的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吧……
我知道你的心情，因为……我也一样……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在哭，眼泪把枕头浸得湿湿的
，要是高野在我身边，又要取笑我是“林妹妹”了吧，苦笑一下，发觉身体已好
了很多，自己坐起来好象已没什么问题。
咦，天黑黑的，居然还是晚上，难道我只睡了一下下？
我翻身下床，想找点东西吃，好象从昏到起就没有进食了，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
了。
“饿了？我叫人那东西给你吃。”高凌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吓了我一跳。
“高凌云，亏你还是个医生，你不知道这样不声不响在别人的屋里会吓死人吗？
”我怒道。
二十五
“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你可能饿了，进来时你恰好没醒而已。”高凌云不以为
忤，笑嘻嘻地拉铃让护士送餐进来。
进来的小护士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只偷偷瞧了高凌云一眼，脸就红了起来。
看来他的魅力还真大啊，我暗笑道，高凌云却显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因为他连看
都没看她一眼。
我狼吞虎咽吃完，发现自己真的很饿。
“感觉怎么样？你又昏迷了一天，昨晚小月走后你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我以为自己在睡觉呢。”
“睡觉会睡到人事不知吗？”
“我怎么了，我得了什么病？”我的心狂跳，直视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一点端倪
。
高凌云没有移开视线，也定定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和高野一样，细长而温柔，此刻，却泛着不可捉摸的光泽。
“凌风今晚会来接你，对吗？”
我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楞了一下，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却现出“你怎么知道”
的表情。
“凌风是我弟弟，他在想什么我当然清清楚楚。作为高家的继承人，他不该这样
优柔寡断，为了过去的一段感情缠夹不清，甚至还危及到自己的生命，让我和小
月也跟着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受罪！在家里有爷爷宠他，现在我可不会放任他
再这样无法无天了。”
“你要怎样？”
“昨天小月告诉你了吧，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其实没有一点关系，我相信，高
野对你有兴趣也只是暂时的，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可是我爱他。”我鼓气勇气说道。
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
“如果说刚开始高野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脸长得像另一个人的话，我相信他现在已
经爱上我。否则他不会在我已知道真相后还想要带我走——这表明我对他来说是
重要的。”
“没想到你看起来胆子很小，却还挺有自信的嘛？”高凌云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随你怎么说好了，现在我很累，请你出去。”我下了逐客令。
高凌云充耳不闻，反倒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累？”他笑得像一只狐狸，很奸诈的样子。
“为什么？”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种鹦鹉学舌一般的回答让我看起来很傻。
“因为你只有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的命了，艾森曼格氏综合症这种病你听说过没有
？”
高凌云宣布我死期的样子没有一点做为医生该有的悲天悯人，反而显得兴灾乐祸
，使我不由怀疑起他话中有多少真实性来。
他的脸不怎么正经，但眼睛却很安静。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
“哦……”我是不是该哭？可是，在这个最该放声大哭的时刻，我却没有一滴眼
泪。
他看着我的反应，似乎有一点惊讶。
“你不怕死吗？”
我苦笑：“不是不怕，是打击太大，我还没反应过来。”
“真小看了你呢。”高凌云收起了笑容，声音也变得严肃：“你一定是早产儿吧
？因为你是天生的心脏间隔缺损，但由于极其隐蔽，估计给你接生的医院也没那
么高的水平能诊断出来，你从小就不能运动也只被归结为身体不好，再加上你父
母把你保护得太好，所以从来没有犯过。”
“不幸的是，小月那天送你来时，你一定遇到了这辈子所受的最大的刺激，再加
上还有感冒症状引起严重的肺动脉高压和紫绀并发症，你的情况应该立刻进入加
护病房，但是为了不让你知情，这两天我并没有给你治疗。”
“你说的这些专用名词我听不懂！”我冷冷地说道，心中却乱成一团。
“好吧，简单点说就是你如果一直过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就像你以前的生活的话可
能会活到四十岁，但现在由于你受到过大刺激而导致心脏加速衰竭导致死亡提早
来到。”
“你……你不是精神科的医生吗？”我被高凌云的话击倒了，只觉得全身的力气
都被抽光。
高凌云抢上几步扶住我，让我靠在床边。
“是小月告诉你的？”他笑：“他的话其实并不全对，不过，他也没骗你，因为
对于整件事情来说，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所知道并告诉你的所谓事实，其实都
是我告诉他的。”
“什么意思？你……那么关于高野的事情是假的了？他并没有精神病，也没有杀
人，对不对？”
“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你居然还在关心别人的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你还有
没有救？”
“首先，我不相信你，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再者，就算我真的活不长久
，那也是生死有命——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也不需要你猫哭耗子。”我不看他，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冷成一片。
“好！好性格，怪不得凌风会有一点喜欢你……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可爱呢
……”
我一惊，对他怒目而视。
他却道：“不过你再可爱还是比不上我的小月……”
“可惜，苏月意喜欢的是高——凌——风！”我冷冷地说道，特意加重语气，原
本我的性格并非如此刻薄，但此时已经忍耐不住，竟揭起别人的伤疤来。
“……不错，小月他爱的是……凌风……”高凌云喃喃自语，在我面前第一次变
得这样神思不属，跟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神彩飞扬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我在美国读的博士学位是心脏专科，跟精神科并无关系。”就在我为自己
的行为微微内疚的时候，他开了口，语气却不若先前之气势：“在这里建所医院
确实是为了监视凌风，这是爷爷的主意，但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却只是为了想跟小
月在一起……我没想到他会跟着凌风考到这里……”
“小月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告诉他的，我以为告诉他凌风爱上了别的男人，并且是
个杀人犯和精神病的话，他就会回心转意，没想到他却宁死也要跟他在一起，不
顾全家人的反对到这个破学校来念书……于是我只好跟着来了。真是自做孽，不
可活……”
“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我冷笑。
原以为高凌云会勃然大怒，不料他却面不改色，反正很正经地一板一眼说道：“
不错，在我心中，小月就是最独一无二的，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下惴惴，便不再说话。
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那宁寞的死……是怎么回事？”
“那些老爷子下的手。”高凌云耸耸肩：“凌风追求男的他固然不能容忍，可是
他更不能容忍竟会有人不给凌风面子——也就是不给高家面子，所以给了他一点
教训，没想到那小子禁不起折腾，竟然一命呜呼。凌风受不了打击，休养了两年
，后来又执意离开北京，老爷子没办法，只好表面上依了他，其实凌风也知道这
家医院是监视他的。”
看他毫不在意如说吃饭睡觉一般地说起一条人命的生死，刚刚对他的好感消失的
无影无踪，我觉得浑身冰冷，疲倦之极。
“高医生，我很累了，请你出去让我休息。”
“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还不清楚，我有必要让自己的病人充分了解自己的情况，
以便能全力配合医生的治疗。”
“你……”看到高凌云脸上的笑容，真有想把它一拳打掉的冲动！
“艾森曼格氏综合症没有药物治疗，通常来说，在国内外有这种病的人只能等死
而已，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钱和关系，我们还是可以找一个健康并完全与你的
身体相匹配的心脏，再请全世界最权威的内科医师来把心脏换到你身上，再用最
先进的仪器配合术后恢复——我相信你还是能活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