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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宣和遗事+ 补遗 下——by千二百轻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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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出声都带着被碾碎般的疼痛──赵苏勉强自己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好了,

父皇会当没发生过这场事的!琬儿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不要责怪自己!父皇不会

怪你!──」看琬脸上还是露出悔恨难过的表情,赵苏微笑着说:「朕就当被狗

咬了一口,可好?──」「我才不是狗!」还是天真!──赵苏这次是真正笑出

声:「好了!──扶朕去沐浴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
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是又添了一道伤痕......可是疼痛是在心里,脸上还是要笑出

来──不想要琬难过......这世上是他仅有而深爱的一双儿女......
「是,父皇......」
琬跳起来,赶紧草草穿上衣服,伸手来扶赵苏,看他一动即痛出满额头的冷汗,

脸色也霎时一白:「父皇......」语调一黯......
「走罢......朕没事......」
「是......」
琬别过脸,扑簌簌的不知是什么掉落下来的声音......

四月,春又深些。
大金国主完颜煜应约前来迎娶锦园。
在御花园里无意碰见这个秀丽绝伦的未婚妻。倚一湖阑干,云鬟半谢,愁意迟

迟......
突然觉得她眉宇间隐约的清愁好象另外一个人!
煜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锦园抬头见他,脸立刻就红了。含羞欲待避去,──

煜急叫:「等等!──「
锦园一楞停步,煜却又自讪讪,情急之下脱口道:「你──我看公主你好象不高

兴的样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
这一问似乎正中心事,锦园神色顿时低落,颦眉不语,垂首欲泣......
「怎么了?」
锦园摇摇头,转身欲去,......突然却身形一凝──无语呆望前方......
煜顺她目光疑惑望去,──隔岸垂柳万端,下面转出的少年──是她的胞兄赵琬

,大宋的王储──那个看起来一副不可一世的傻小子,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讨厌


好象他也不怎么喜欢自己的样子!
无趣地准备收回目光,随后跟着转出的一个修长身影却牢牢牵系住了他的目光!
此时,大概是今日朝事已毕,故此已退却御服,唯着单衫──时虽四月,未及孟

夏,在这一湖水风里,看来很是清冷!发髻漆黑,容色苍白,笑语不闻,体香已

至──还能是谁?赵苏的个头比赵琬稍微矮一点,所以赵琬得时时微俯头下去,

在赵苏耳畔不知说些什么──引得赵苏脸上笑意时生!
好暧昧的感觉──凭直觉感到这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隐约情愫,虽然在外人看来

,只是情深父子,笑语风生,可是映进完颜煜眼里,简直不啻枕畔厮磨、帐里轻

吟光景──他心里顿时妒火狂烧!......眼无意瞥到锦园,见她也正瞠视无语、

眼中却是珠泪将倾......

没想到......实在想不到人间会有这样龌龊的事......
那天因事前往御书房寻找父皇,──本想给自己深爱的父皇一个小小的惊

喜......特意蹑着莲步走近,却从微掩的门缝里窥看到那样的场面......
父皇!一向看来那么清冷无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父皇,居然在皇兄琬的身下

宛转呻吟......看着那两具纠缠的肉体,看着被皇兄压在身下的父皇,喘息地仰

起因痛苦和欢乐而散发出动人表情的脸,锦园因极度的惊愕而石化在了窗

外......
作贼一样赶紧逃跑之后,可怜女孩的心乱成了麻线一般......
天啦!
她一直爱戴和景仰的父皇......
和她一直偷偷爱慕和向往的皇兄!
竟然是这种关系,这种关系!
大哭一场──仅仅是因为父皇和皇兄的形象从此在心中破灭了吗?
还有一点......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情愫......一点嫉妒,嫉妒占据了皇兄爱情

的父皇!
我哪点比不上父皇?
为什么皇兄宁肯要他,──要一个长得又不漂亮,也没有什么吸引力的男人,还

是我们的名义上的父亲!──却不肯要我这个美丽又优雅的妹妹?
──啊!突然惊觉自己在想什么!锦园被自己这简直就是「不知羞耻」的想法惊

得花容失色!
天......天......天,我......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这是乱伦啊,怎

么能对自己孪生哥哥动了情......可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心里再

也压抑不下对父皇的挥之不去的妒恨......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呆呆地看着那湖对岸那两个亲昵的人影──忍不住快要堕下的眼泪!──却忽然

惊觉身边有人!

啊,是完颜煜──是那个几乎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大金国的年轻国主!
煜──有力而又洒脱的名字,就象他本人一样具有让人侧目的华瞻力量......第

一次见到这个脸上总是带着潇洒不拘笑容的年轻皇帝,锦园就被他所散发出来的

耀眼光彩所征服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辐射出让人

无法移开目光的魅力的男子!光是听到他低沈而磁性的声音,就不知道要让多少

情窦初开的少女红着脸儿低下头去......又一定会忍不住偷偷地要去注意他的一

举一动......
这样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夫婿!
锦园心里荡漾开来的甜蜜,使她因从皇兄和父皇那里受到打击的心情稍稍轻松。
以后远嫁大金,想来该是另外一番天地!
抬头看去,隔岸的身影已不复见,她悄悄地去看仍伫立在自己身边的完颜煜,女

儿心里半涌着害羞与欣喜──却见他脸色阴沈,还只管盯着那已没有人影出没的

隔岸出神!
那从完颜煜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敏感的锦园立刻察觉──他在愤怒什么


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沈!
忽然恐惧──不敢去想那突然浮上心头的猜疑!──难道......难道......

四月末,锦园公主远嫁大金。
七月初,物换星移,西风近起,新秋至矣。
等了整整一上午,也没见皇上出来早朝。──又饿又累的群臣们面面相觑。──

这位即位已经八九年的皇上虽然谈不上什么雄才大略,要论帝才只能算中庸──

但他一向勤谨,倒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从来不曾缺过早朝──今儿是怎么回事


实在等得不及,派人到里面去询问。
那臣子飞跑出来:管事太监说,皇上昨夜根本就没有在自己寝宫过夜!
群臣闻言倒大喜:难道皇上一破冰山形象,心血来潮,开始宠幸宫妃了?──看

来国嗣兴旺,指日可待!
可是委派内侍找遍三宫六院,也不见皇上的下落。
群臣这下子是吓慌了──知道这位生性淡漠的皇上毫无当年徽钦二帝出宫冶游的

兴趣,不太可能会不知会一声就微服出宫!
正在大眼瞪小眼──太子闻讯赶来了。
「什么?!父皇不见了?!」
赵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好好的一个的大活人

,怎么可能会在这到处都是耳目的宫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凭空消失?
当即赶到赵苏平日独居的北宸殿。
果然不见父皇的身影──不但人不见了,连他身上那一缕杳然如梦的香气也仿佛

从来不曾在这宫殿里存在过!
「你们这群饭桶!!!十几个人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居然能把皇上守得不见了

!要你们来何干!饭桶!!真是饭桶!!」
赵琬气急败坏,把守卫北宸殿的侍卫臭骂一通!
「可是,──那是因为──」
侍卫们跪在地上,被骂得不敢抬头──有一个侍卫大抵是有点不服气,抬头小声

地欲申辩什么,话刚出口,屁股上就被跪在后面的同伴狠狠偷揣一脚:「──哎

哟!──」就把未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正在气头上的皇太子也没听见他的唧咕,径直还在破口大骂。老臣们在一旁劝解

:「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
随后整整有半个月的时间,南宋皇宫里是闹得人仰马翻,在皇太子的勒令下,险

些掘地三尺──最后不得不死了心。
绍兴五年七月中旬,在群臣拥戴下,大宋王储赵琬即皇帝位,时年仅十六岁。

金天会十三年(即宋绍兴五年)。金国都城会宁。
七月,秋声来之何速也!檐下的铁马,在清风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传来达达马蹄的声音──惊破了奉国寺的拂晓。
何方施主,如此早临?──听其蹄声急促,似非寻常烧香求佛客呢......
小和尚跑出去迎接,旋又匆匆跑进来:「师父,那个男人指名要见方丈!」
「哦?」德高望重的方丈,又岂是想见便得见之辈?
方丈沈吟,却见小和尚踟躇,似有话讲。「恩?」目光示意。
小和尚道:「徒儿观此人器宇不凡,举止大雅,恐非寻常之流。」
方丈接见各方名流,这徒儿时时随侍身边,也练就了一双好眼神。──方丈心下

稍有活动,他虽居金都,实乃南人,深知这会宁城里,尽是女真贵族,──这些

人多还是野蛮强悍习气,不凡或有之,大雅太难得!──唯有他们那位登基未久

的年轻君主,虽然只是前年浴佛会上得稍得一面之缘,──那时他还是郡王!─

─此人的雅致风流,却已深锲方丈心上!
偌大个会宁都中也,敢称一个「雅」字的,除却那个人,谁敢与谋?
......还有谁敢称此个「雅」字呢?
正想着,已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静室外响了起来:「老和尚,你好大架子!」

好熟悉的声音!
方丈一愕,本能起身,──就见一个身披斗篷的青年含笑走了入来。
风度楚楚,果真大雅客;神情闲闲,如是故人来!
咦──这人?──这不是!......又惊又喜,赶紧就要拜下身去:「老衲拜见─

─」
「不必多礼!方丈请起!」
青年的手伸在自己腋下轻轻往上一抬,几乎是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不必

多礼。」
还是隐藏笑意的目光里自有威严。更有暗示。──方丈顿悟:那意思是:不要揭

破我的身份。
于是立刻装成若无其事,只当寻常达官贵人来访──吩咐上茶,两人坐定。
「施主光临敝寺,不知有何见教?」
语气里还是难去恭敬小心之意。
「在下有一事相托,务请方丈帮忙。」
............
「哦?」
看见他从马上抱下那昏睡的人,──从白狐裘里露出浓黑色的长长头发。在这周

围瘦竹乔松,更无花草的地方,居然有芳香冉冉入鼻。
「女......女子?」
方丈大吃一惊,颤声道:「这......施主,法门严谨,此事万万不可!──方才

老衲只当施主说的是个男子,自可收留;可......可这女子......敝寺僧徒众多

,收容一女子在此,岂不是亵渎佛门?──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阿弥陀佛,罪

过罪过!」

听这迂腐的老和尚念了一大篇佛号,完颜煜是哭笑不得,将昏睡未醒的赵苏抱到

怀中,一把掀开狐皮的帽子:「你看清楚,那里是女子了!──真是的!」
「唔?」方丈觑着眼睛一看,啊──果然!虽然发多敛雾,香清弥风──但看这

人形容气概,倒的的确确定然是个男人!只是不知何故,脸上甚少血色,看来尤

其憔悴。
只是──男子怎么会身上有香?──老方丈眉头稍皱,心头疑虑。
煜已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此人天生禀赋异香,非是颠倒阴阳而涂脂抹粉

的弥子龙阳之辈也!老和尚勿疑!」
「哦──原来如此......」
口里答应,方丈心里却更添了不安──男子而天生异香,能非异类?观历史上身

秉异赋之人,多半非善始善终之辈!譬如臂有玉镯之杨太真、滴泪成血之薛灵芸

、!弋成拳之卫子夫等等......不但迷惑君主,秧及百姓,被万民指骂「祸水」

,自身也难逃红颜劫数,不免死于非命!──而这个男子呢......虽然是男

子......可是得皇上如此另眼相看,抱上抱下──总觉不太对劲哪!

赵苏醒来时只觉一片混沌──半晌才看清楚身处一间陋室之中。
说是陋室,也未必尽然。
藤床纸帐,佛龛轴画,──斯是陋室,却可安心。
想起身──却一稍动弹就触及体内深啮出来的疼痛!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想起这些

天来无休无止的性爱......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这么热衷这种肮脏而又劳累的事情

?一想起自己在完颜煜身下因为痛苦和痉挛不知昏厥过去多少次,赵苏就厌恶得

直打冷颤......
他没法子抗拒煜强大的力量,只能一次一次地任女儿的夫婿占有──与其说是煜

的粗暴导致了自己的几乎每次均以昏厥收场,不如说是因为从来面临性爱的反感

、身为男子而与女婿乱伦的耻辱、生具洁癖却被迫要堕落这些污秽红尘里的悲哀

与凄怆使得自己宁愿没有意识!
更可怕的感觉是他发现自己的肉体,在煜的挑逗与蹂躏下竟然渐渐开始有了反应

──其实是上次被琬强占之时就恐怖地发现的事实!就算心理是无穷无尽的抗拒

,肉体却仿佛脱离自己意识般──它偏要发热,发狂──几乎抑制不住迎合的欲

望!
这是比单纯的痛苦更让赵苏惊怖的东西──因为他突然明白了慈宁逼迫自己每天

服用「药酒」的用心......「狐狸精生的儿子还不是狐狸精!反正跟你娘是一路

货色,淫荡下贱!」想起那个曾如此谩骂自己的老女人,为了证明她的「观点」

竟如此不择手段,赵苏心里真是又悲又苦......慈宁真是如此憎恨自己,非要自

己变成她口里那样不男不女的「狐狸精」,背负上无限屈辱,万载骂名,她才甘

心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命运......
本来离他那出离红尘纠缠的梦想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功名自来无意,富贵浮

云何济,与我亦徒然!──只要锦园出嫁、琬儿即位,他就可以去享受自己的自

由人生!──多么向往那种绝无尘嚣的安宁!以鹤为友,以梅为妻,笑吟花开,

坐看云起,感金徽于泉下,聆兰香自谷底......
偏偏,命运!
先是琬给予的打击──为了心中渴望以久的出世梦想,犹可一笑置之!
再是完颜煜!──以那种跟琬完全不同的强势作风,硬是把自己已快飘升人世的

躯体拖回这堕落纠缠的苦海红尘里!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罪孽纠缠──锦园是自己的女儿,他是锦园的夫婿!
然而,事已成定局。
一想到如果完颜煜死死不肯对自己放手──那自己将来该如何去面对女儿锦园─

─赵苏就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还好,完颜煜还算有点理智──没有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带进他的皇宫里!
何况,自己一介男儿,又怎么可能进入他那尽是后宫红颜的内苑里呢?
只要身在外面,就总算还有一分获得自由的希望!
赵苏心下平静了好些。虽然,一向清净空寂的心里,开始结出一些纠缠的藤蔓疙

瘩......

如果心空,始终无物,或者可以不染尘埃......而一旦思情已乱,心魔暗生,色

身沈实,又岂能再求逃脱红尘......
涉足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已溺情海而出世者,谁见其一......
往事休提,紫塞难觅;前路何往,青鸟不来......
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就听见沉重的足音,缓缓走近。

「施主似身染重恙,是否需要延医求方?」
看这男子似有重病在身,何以如此疲惫无力的样子?──此时已卸下斗篷皮裘,

但见形容落寞,神情淡漠──噫!这份无心无欲的样子,倒大似我佛门弟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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