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走出疗养院大门，阳光是如此的灿慢耀眼，再见这个世界，已是三年了。
三年前，小予在医院死了，死因是阿轩拔调的氧气罩，按理说这样是犯法的，但是，当
小予死之后，阿轩的精神状况也变得不稳定，医生对小予急救无效宣布死亡，阿轩就像
疯了一样，不断喃喃自语的说，〝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这句话，虽然小予的母亲并
对对他提起告诉，但阿轩也被判定精神异常。
警方通知阿轩的父亲，他的父亲却只是冷淡的说，如果阿轩疯了，就把他送到精神疗养
院去吧！完全不理会自己儿子的死活，不闻不问，警方只好将阿轩送到公设的疗养院去
。
被送到疗养院的阿轩，整天安安静静的，他不跟其它人闹，也不跟医生护士闹，只是静
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像在等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始终没出现。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常常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刻意压抑低泣的声音，寻房护士以为
他又发病了，但又没有，只是偷偷的哭，哭了一阵子之后，就累得睡着了。
就这样，阿轩被隔离三年，接受治疗，他的父亲没来看过他，还看他的只有二个男孩子
，是他以前的同学，每二个月那二个人就会来看他一次，带点东西给他吃，陪他静静的
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边的不知名。
三年过去，因为他的表现一直很好，精神判定也良好，所以院方准许他出院，于是，阿
轩便带了他少得可怜的东西，走出疗养院。
进来的时候，是要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现在，他也已经二十岁了，少年变成一个大人，
成年的同时，他也不需要他的父亲作他的监护人，他是自己的监护人。
＊＊＊
夏杰跟陆卡最后一次来看他的时候，留给他小予的墓地的地址，想他出来的时候，可以
去看一看，今天，终于出来了，阿轩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哪里。
坐上出租车，阿轩楞楞的对着窗外发呆。
小予死了之后，他的母亲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决定将小予火葬了，然后找了个
地方给他住，每一年夏杰跟陆卡他们都会来祭拜小予的。
亲手段了他的生路的人是自己，一想到，阿轩还是不由地心痛，虽然是小予要他这样做
的，但是，内心的压力依旧沉重的吓人。
每天，他都希望可以在梦中见到小予，但是，三年来，他没有，一次都没有，总是以前
的那些荒唐日子一再地重映，可他最想见的人，一次都见不到！
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阿轩给了车钱就下车，他在香烛店买了束花，跟东西一起带着，
一级一级爬上阶梯。
到了纳骨塔前，阿轩找到了小予的位置，照片上的他是三年前的小予，微微笑着，始终
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默默的承受了他的全部。
将花供上，手指爱怜的摸着相片，在他脑海挥之不去的就是这张脸，今生再也忘不掉的
脸。
「我现在说实话，你听得到吗？」终于坦承了，却已为时已晚。
「三年来，我连一次都梦不到你，你真的都不原谅我了吗？」眼泪滑落。
「我答应你送你一程，现在，只有我被遗留下来，再也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的陪着我了...
」
「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说，可固执的我，却错失机会，而你，也不再等待我了...」
「后来，我真的想起我失去记忆的时候的事情了，没想到，那时候我才真正的面对了你
的心意，我才真正拥有了你...」
很想告诉你，带我走，但是，我想你不会再理我了吧...因为我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阿轩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我知道以前我死都不肯承认，
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在意你，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照顾你一辈子了，只是
，我没做到，不断让你伤心，还伤害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面，我只能偷偷的奢望，我变，你不要变！」以着从所
未有的深情眼光看着照片中的人。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眼神再三流连，终于还是转头离开了。
再次踱下一级级的阶梯，信步走在马路边，三年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终于完成了，搭
上公车回到市区，找了个苦力的工作也顺道有个地方落脚，白天上工，晚上也上工，其
实孤家寡人，阿轩并不需要如此拼命，只是，不工作，空闲的时候，他不知道要如何打
发时间，只好将所有的经历全投注在工作中。
有一天，晚上工做结束后，阿轩回到自己窝身的小铁皮屋，远远的就看见有二个人在他
的门前等他。
「你们怎么会来的？」是夏杰跟陆卡，工作已经几天了，阿轩一身古铜色的肤色。
「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络？」陆卡率先开口问。
打开铁皮屋的门，请二人进去做，里头除了一张简便的床，还只有床板，一张桌子，二
小张椅子，水壶、茶杯之外，就没了。
看到如此清简的住处，二人也没有开口多问，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等待他的回答。
「找你们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们照顾我吧！」倒了二杯水给他们「我这里
只有水而已！」
「我们可以帮你找住的地方，不用住在这种地方啊！」陆卡摇摇头的说。
阿轩在床板上坐下，微笑的看着二人：「住哪里对我都一样，只是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不用帮我找了，祝这里很方便，又不用钱，没关系的。」
「你...」
「小予死了，你也放弃自己了吗？」夏杰在旁边看了半天，一开口一样惊人。
阿轩蹙起眉头，沉默了二分钟他走到桌边到了一杯水咕噜喝光。
「牵绊我的已经没有了，现在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好天坏天对我来说，都是一个个痛
苦折磨！」
「你去看过小予了吗？」
点点头。
「那好吧，我留电话给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吧！」夏杰拿了张名片给他，上面有他的
联络电话跟地址。
「这...」陆卡还想开口，却被夏杰拉住手，不要他再说话。
「好。」阿轩接过名片收到口袋，再坐回自己的床板。
「要去吃点东西吗？我有点饿了！」阿轩提议「我请客吧！」
「没问题！」
三人走到营业到凌晨一点的小吃摊，叫了满满一桌的东西，汤面、小菜，还有一点小酒
，吃吃喝喝起来。
吃喝间，夏杰给他一个消息。
「雪伦被杀了！」
阿轩的表情动也没动：「是吗？」
「被她后来钓的男人杀的，二个人都嗑药，头脑茫茫间吵架，就被那个男人一刀杀了。
」
「......」没有回话，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对雪伦这个女人，他无话可说，也不需要
说了。
「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工！」吃完消夜，也该各自回家了。
夏杰点点头：「再见，下次一起去看小予吧！」
「好啊！」第一次，在提到小予的时候，阿轩的表情如此柔和，看的陆卡有点不敢相信
。
「再见！」
「再见！」
＊＊＊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有根钢骨没有吊好，竟然掉下来，虽然上面的人已经初生警告，但
底下的老刘分心在聊天，根本没注意到，阿轩瞧见，想到老刘家里的孩子，他不顾一切
丢下自己手上的水泥，便往老刘冲去，千钧一发的推开老刘，却没让自己避开，钢骨结
实的打在阿轩身上，顿时眼前一黑，头很痛，身体也很动，四周的人闹哄哄的，但是阿
轩都听不清楚了...
「出事了...快叫救护车！」
「阿轩被压到了！」老张大叫。
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老刘，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不由得身冒冷汗，又见阿轩被钢骨压住
，身体颤抖的更厉害，如果不是阿轩推开自己，现在被压住的就是自己了，是阿轩替他
受了的。
四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忙着帮忙把压在身上的钢骨再吊起来，有人帮忙把阿轩拖出
来，阳光一如出疗养院那天耀眼，但阿轩却越来越看不清楚，感觉身体越来越没有感觉
，越来越冷...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赶快为他做紧急处理，套上氧气罩，把阿轩搬上担架，上了救护
车，直往医院而去。
第一章
「阿轩，要不要一起去跳舞？」夏杰问。
「好啊！」
「你们要去那里？」另一个娇小的男孩凑了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杨鸿轩俊帅的脸上浮起一股不悦。
「我们要去跳舞，你要一起去吗，小予？」夏杰摸摸小予的头顶。
「好啊！阿轩你载我好不好？」转头拉拉他的袖子。
「不要拉我，要去你自己去！」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仿佛碰到脏东西一样的拍着刚刚小
予抓的地方，十足的表现出很讨厌他的碰触。
看着他的样子，小予感到非常困窘，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晓得要把眼睛看到那边去才
好。
夏杰让阿轩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二人之间诡谲的气氛，他赶紧插去中间缓和一下。
「要不，小予你自己去吧！我们约在ｋｋ迪斯科，晚上九点你不要忘了。」夏杰堆着笑
容对小予说。
小予腼腆的笑笑：「我知道了，那晚上九点见！」说完即转身离开。看着小予消失的背
影，夏杰拉了下阿轩的衣袖。
「怎么你好象很讨厌他，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
「就是这样，老是摆一付女人的样子，才会被其它人说他是我老婆，他自己就算了，我
对他又没意思，干嘛连我都拖下水，靠！」阿轩嫌弃的抱怨着。
「你不会交个女朋友，这样就没问题啦！」夏杰拿出十块钱投入贩卖机买了一瓶咖啡，
波的一声拉开拉环仰着头喝着。
「老是喜欢跟在我身边，跟东跟西的，我看到他心里就烦！」阿轩点燃一根烟吞吐。
「所以叫你交个女朋友啊！我想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被另一个男人纠缠的，就
让你的马子搞定他吧！」夏杰将喝完的瓶子空投进垃圾桶。
「晚上钓钓看有没有又辣又呛的马子吧！」阿轩将烟丢在地上踩熄。
二人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
晚上九点的ｋｋ迪斯科，舞曲的声音震耳欲聋。阿轩与夏杰还有陆卡坐在吧台边看着跳
舞的人。
「有没有喜欢的？」夏杰附在阿轩的耳边问。
阿轩摇摇头，旁边的陆卡则又追加了杯冰啤酒大口喝着。
有个小小的身影努力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堆往吧台边挤过来。
「ㄟ...小予你也来了喔！」陆卡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
听到陆卡的声音，阿轩不悦的皱起眉。
「这里人好多喔！」小予笑着说。
陆卡搭着他的肩膀，将啤酒杯抵到他的嘴边要小予喝一口。
小予一下喝的太大口，金黄色的液体延着嘴角滑落。
「阿轩，夏杰说你今天是来泡美眉的，怎么带着老婆来泡美眉喔！」陆卡指着阿轩问。
「去你的，少说点话不会有人当你哑巴的！」阿轩不耐的回话。
陆卡做了个鬼脸，转过来跟小予说：「你老公不要你了，不要跟他，跟我好了。」陆卡
打趣。
小予因为那一大口啤酒，所以现在脸红红的。
「不要，阿轩比较好看，他才不会不要我哩！」小予有点醉了。
「小予，那你是说我没有阿轩帅了喔！」陆卡单手抓住小予的脸问。
「你长的跟熊一样，阿轩本来就比较帅啊！」
「你．．．」陆卡的大嘴不晓得要说什么才好。
「好了啦！」
夏杰一把拉过小予，让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你去跳舞了，大狗熊！」把陆卡庞大的身体推向舞池。
「阿轩，我们先下去跳舞了，你．．．」夏杰看看昏昏的摇晃着身体的小予。「你自己
看着办吧！」
夏杰跟陆卡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阿轩无奈的看看身边的小予，只见小予的手紧紧勾住阿轩的手臂。
「阿轩，我们去跳舞好不好？」小予抬着脸问阿轩。
后者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回答「不要烦我，要跳你自己去！」甩开小予的手，径自下到
舞池，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小予的脸笼罩上阴霾，他转向吧台要了杯啤酒，沉默的
一口一口喝起来。
「帅哥，你一个人吗？」有个打扮火辣的美眉靠近跟阿轩搭讪。
「辣妹，你一个人吗？」仔细看了下，长相不错，顺着往下看，呼之欲出的大胸部，细
腰、长腿都很漂亮，可算是阿轩喜欢的类型了。
「我刚刚甩掉一个烂男人呢！」辣妹甩动一头红发，刻意展现自己的魅力。
「喔，那我有机会了！」来多了酒吧，阿轩岂会不懂她的企图，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往
前一带。
「呵呵．．．」红发辣妹娇笑，双手圈上阿轩的颈子。
人群中，二具肉体紧紧密合在一起。
零点整，轰隆隆的电子节奏音乐乍然停止，跟着出现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迷幻音乐。
夏杰跟陆卡先回到吧台边，随后阿轩也搂着红发辣妹的纤腰出现。
「喔，阿轩厉害喔～」陆卡大笑叫着。
夏杰笑而不做声。
「她叫雪伦，刚刚认识的！」阿轩扬扬眉毛对大家笑笑，有点得意的感觉。
只有小予，他看到雪伦的出现，脸色变得奇差无比，因为自己跟阿轩的距离又给格得更
远了。
「大家好！轩，你不帮我介绍一下大家喔～」雪伦靠着阿轩的胸膛。
指着有着一副像黑熊一样的身裁的大个子：「他叫陆卡，壮得跟头牛一样！」
又看向旁边显然小上一号的人：「他是夏杰。」
雪伦对夏杰勾引似的媚笑，心里确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书生型的男孩，似乎并不简单。
最后，阿轩还是提到了坐在吧台边的小男孩。
「他是小予。」
雪伦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纤细瘦小的男孩，眼光带着不屑，四个人中，雪伦
根本不把小予当一回事。
这时，音乐又变了，变回原来的动感摇滚，舞池中的人员原先缓慢的摇晃跟着音乐又变
成强而有力的舞动。。
「我跟雪伦想去兜风，你们呢？」阿轩问，抓起吧台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好啊！」
「好啊！」
夏杰跟陆卡不约而同的应允，看着眼前三男一女，小予有一种自己始终无法打进他们的
感觉，想着，心情不由得沮丧了。
「我想先回去。」细细的声音，小予发出声因，即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依旧
看起来不太好。
「那你就自己叫车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阿轩只是冷冷的交代。
被忽略的感觉很糟，咬着下唇，小予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外套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重重人群后，阿轩还是偷瞄了一眼小予，但马上转回视线，不加留恋
。
雪伦却没放过这短短三秒的变化，凭着女性的直觉，她似乎嗅到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我们走吧！」隐藏内心真意，雪伦娇俏的说，阿轩给了她一个微笑，搂住她的腰也往
外走。
先一步落寞的走出迪斯科，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小予不由得缩缩脖子，本来的一点醉意
也让冷风给吹醒了。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没多久，就看到阿轩搂着那身材火辣的女人走
出来，那个叫做雪伦的女人，手还紧紧的抓着阿轩的衣服，小予看了不由得咬住自己的
下唇，身体不断的颤抖。随后夏杰跟陆卡也走出来，眼尖的夏杰看到小予站在路边，朝
他点了点头。
这时，一辆空车停下来，小予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在阿轩跟那女人还来不及回头时，
就扬长呼啸而去。
「到哪里？」司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