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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族Ⅰ黑暗饲养者上 by 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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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斯维德根本是剑士里的叛徒,竟然和他的法师家族站在同一阵线,他不要指望在护卫队里混了。」克利兰冷哼,看到妹妹不耐烦的神情,决定还是别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了,显然那完全没有用处,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范。

他转头去看帕克斯勒,「你能感觉到别的能量体吗?」

「也,也许,我说不谁。」帕克斯勒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了华恩。

「我想你也许愿意暂时留下来……」克利兰说。帕克斯勒大叫:「不,我一定得和夏芙待在一起!」

「我就是想说希望你们一起留下的,夏芙的父母不是已经劳累过度过世了吗?」克利兰耐心解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你们陷入危险中,但是……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能力,施林。」他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点疲倦,仆人们正努力把尸体拖开,还没有开始打扫,雪莉轻轻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我的弟弟华恩,还有两个仆人失踪了,我怀疑和这次的袭击事件有关,那些法师等了很久,终于要采取行动了。」克利兰说,「没人知道他们会派什么样的暗杀者,像这次的影蜥,如果它没有找错目标,如果不是夏芙拍门把我吵醒,我也许在梦里就被吞食入腹了。」——显然,两只黑暗生物犯下的谋杀案有了很好的替罪羊,夏普家正处于某种斗争之中。

但这并不是属于他们的斗争,身为巴尔贝雷特家血脉的延续者和一只被遗弃在人间的龙,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面对,帕克斯勒想。

「那东西很可怕,它吞我像吞一只小鸡一样……」蝙蝠试图拒绝。克利兰转向夏夫:「你们会一起留下,是吗,夏芙?」

「我们会留下的。」夏夫干脆地表态。帕克斯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它以为他接下来闹着要做的事,会是去搞清他父母的身份和家族的来历,而不是卷入某个与他无关的谋杀案之中。

「您一定能战胜他们的,夏普先生。」夏夫不负责任地说。

「叫我克利兰就行了。」克利兰高兴地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你帮了我大忙,夏芙。」

虽然夏夫做出高兴的样子,但是帕克斯勒看出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显然,这孩子有什么新的计划。

客房——而且可能很快会成为夏夫的固定卧室——里。

「看到那家伙了吗?」帕克斯勒发表见解,「他知道、至少他以为你喜欢他,所以对你动之以情,想通过你留下我!不过不要指望他是认真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从来不会真心喜欢穷家女孩。」它恨恨地说,它不喜欢现在的角色,像个江湖骗子。

「我不是穷家女孩,而且我才七岁……快八岁了,你是不是编故事上瘾了?」夏夫慢吞吞地说,坐在床上,腿晃来晃去。

「难道我很喜欢吗?!」蝙蝠质问,「如果不是你的身份那么敏感,你又把什么问题都推给我的话,我喜欢去当吟游诗人吗?现在呢,我又要去扮演一个该死的神棍,装做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下等生物都是从哪里来又爬到哪里去的,虽然这里有吃有喝的蛮不错,但如果要卷进谋杀案的话,你留在这里又想干什么呢?」

「我太弱了,你不觉得吗,施林?」夏夫轻声说。当真的碰到了那些战斗性强且杀意十足的东西,他并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是一个机会,这个家庭显然碰到麻烦了,我想我可以在这里尝试一下。」他继续说道。

帕克斯勒看了他几秒,「如果是那样,夏夫,我有一点忠告,不知管不管用。在很久以前,有个巴尔贝雷特家的人跟我说过他们力量的修习方式,我一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说:『不要把它们拉进去,要把它们扯出来。』」

夏夫张大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它。「原来是这样的啊!」他不知觉地提高声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屋子中间,凝神思考着什么。

一个种族总是很难了解另一个种族的修习方式,所以很多时候她说的话它一点也听不懂,帕克斯勒看着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夏夫,他漆黑的发丝和眼睛那么熟悉,感觉像能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人,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我肯定是得留在这里了,它自暴自弃地想,和他待在一起。

即使不为同伴,也不为封印。

夏夫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回到床上,老实地盖上被子,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你要……睡觉?」帕克斯勒问。

「我得和它们商量一下。」夏夫说。蝙蝠张大眼睛:「你是说,那些东西像宠物一样,能和你交流吗?」

夏夫看了它一眼,一副看傻瓜的样子。「打个比方,施林,你觉得一只狗是宠物吗?那么,如果放眼望去,满世界全是饥饿的、对你龇牙裂嘴的狗,而你独身一人,你还觉得它们是宠物吗?」

「你是说它们是群数量大得难以衡量,又对你不怀好意的狗?」帕克斯勒问。

「有点像吧。」夏夫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眼神悠远深邃,不知想到了什么,「太巨大了,也许多于一整个世界,不可想象。那些衣袖上的阴影,仅仅是我诱骗出来的一些小狗。」

「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不过大概控制得越多,你就越强。」帕克斯勒说,「『黑暗饲养者』,这东西是不是有意识,就像养宠物一样……」

「哦,并不是真的『饲养』的东西,那只是个比方。」夏夫说,「它就是黑暗,这宇宙中亘古存在的某种东西,巴尔贝雷特家的血统可以和它产生反应,然后进行一定的控制和取得。我想我们的血统一定非常非常古老了。」

「的确如此。」帕克斯勒说,它不太了解夏夫说的东西,不过它倒是再次确定了,对巴尔贝雷特家那些东西,外人知道得再多,也没有一个只是流着他家血统的稚儿知道的更为详尽具体。

「我得去和它谈谈。」夏夫说着闭上眼睛。

要寻找黑暗很简单,只要闭上眼睛。

帕克斯勒看着他的脸,它注意到他的表情有那么一些畏惧,但更多的是渴望和愉悦,仿佛回家般的亲切感。它想,对这支血脉来说,黑暗在他们活着时,是亲人和挚友,当他们死亡时,它将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夏夫站在一片黑暗里,这场景陪了他太多年,深入到骨子里,以至于他明知道它很危险,却又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亲切。但是过了这些天后,黑暗好像变得更加浓重,而他的立足之地也变小了。

也许因为那几个人让它们吃饱了?他思忖。

他轻声开口:「嗨,我得为自己扩充一点儿地盘了。」

然后他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伸出右手,让它浸入浓重的黑暗里面。

几乎立刻地,那片冰冷的东西包围了它,几乎有些刺痛,像小小的牙齿在咬。

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感到自己确实抓到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地,慢慢地把它拉向自己。

手中的触感冰冷、不安、危险。

他看到自己的手一点点在光线下显形,他的手指白皙又纤细,但是却能把握住那亘古存在的力量,而不必借助其他任何东西。

这就是巴尔贝雷特家的血脉。

他收回手。

在进入光线的一瞬间,他看到那黑暗变了。光像是某种催化剂,让它彻底变成了另一种物质。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东西。

他握着的,是一只手。

确切地说,那是一只骷髅的手臂。很显然它曾经属于一个人类——或至少把自己打扮成了曾属于一个人类的样子——骨头上没有连着一点儿血肉,握着有些硌手,有一种骨头特有的触感。它只到小臂的长度,看上去倒像正在友好地和他握手。

他慢慢把骨头收回来,虽然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把它留在了身边。

第二天。

夏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总是会睡到中午,晚饭后则很早上床。他的身体仍然容易疲惫,那些伤害折磨着他,让他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中午好,奴隶女孩,我以为你在客人家会早早起床,收拾打理干净呢。」蝙蝠说,它早就醒了,很无聊地转来转去,不愿意出门——怕被夏普家的人抓住问发现影蜥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吵醒夏夫——这是个仍处于养伤期的可怜孩子。它只好待在桌子上看书。

夏夫左右张望了一下,可是周围什么也没有。

「你在找什么?」帕克斯勒精神抖擞地问,像刚出膛的小炮弹。

「我昨天从那里拿了些东西,可是醒来就不见了。」夏夫疑惑地说。

「拜托,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如果你是从那里取得了力量,它也该在你体内才是!」帕克斯勒嚷嚷。

夏夫瞪大眼睛,「体内?我可不太希望我体内有那种东西。」他喃喃地说,「我得把它弄出来。」

「一般这种情况,你最好用形象想象。」帕克斯勒说。夏夫张开双手,盯着它们,帕克斯勒感到有什么在他手中慢慢成形,虽然当它看清楚以后,它觉得自己幻视了。

「这是什么?」它提高声调。

夏夫用一副求助的眼神看着它,他手里握着的就是昨晚那个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这是一个人手臂上的骨头。」他小声说,一副不确定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怎么会有这东西?!」帕克斯勒问。

「当我把手伸向黑暗时,我得到了我要的东西,我把它拉入光明时,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夏夫说完,疑惑地看着他的同伴。

「别盯着我,白痴,『黑暗饲养者』家里的事我一窍不通,这些深奥的东西只能由你自己理解。」帕克斯勒嚷嚷,「巴尔贝雷特家是力量使用最诡异的家族之一,你有的奋斗了,亲爱的。」

它同情地说,把责任推卸干净。

夏夫忧心忡忡地看着手里的骨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这样看上去他又是个无助的小孩儿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夏夫迅速把骨头藏到枕头下面,两只生物做出无辜状看着门口。

「是安妮,她之前来过几次,可是『夏芙小姐还在睡,昨天受了惊吓』。」

帕克斯勒小声解释。

「请进。」

夏夫说。

门被打开了,那位棕发的年轻女仆站在那里,端着盛放着大概是用来漱口和洗脸用具的盘子,看到夏夫醒了,朝他欠了下身,笑眯眯地说道:「夏芙小姐,您醒了就好,雪莉小姐特地让我来照顾您,怕您刚到这里不习惯。还有,克利兰少爷希望您们醒后能去见见他呢。」

她把盘子放在桌上,走过来。

另两只生物的眼神紧随着她,看到她走到床边,几乎同时叫了出来:「你要干吗?!」

安妮吓了一跳。

「铺、铺床。」她说。

「用不着,夏芙会做的!」帕克斯勒叫道,「她是个特别擅长干活的奴隶女孩,你不用替她铺床!」

它飞到床上,扇动翅膀,一副誓死保卫床铺的样子。

天知道当他们发现「小天使」枕头下面有个骷髅手时,还会不会把他们当成是贵客!没准会干脆把他们送到宗教裁判所去!

「是的,我会铺床!」夏夫说道,迅速蹿到床边,做出要铺床的样子——虽然他其实一点也不会这个,他曾受过很多罪,但就是没有干过活。

安妮笑了起来,那是对一个小孩的娇纵行为毫不让步的笑容。

「我不能让你做这种事,夏芙,您是夏普家的贵客。乖乖别动,你只要好好享受这美好的一天就行了。」

「可是我做得很好。」夏夫快哭出来了。

他转过头,装作把枕头拍松,一只手悄悄摸到了枕头下的骨头,它冷冰冰地躺在那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架式,准备被人发现。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它!夏夫害怕地想,不然他也许会再次被——

他僵在那里,手小心地摸了摸,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或是骨头本身就是幻觉——那冷硬的触感消失了。

「怎么了?」蝙蝠小声说。

夏夫把枕头拉开,下面平平整整,什么也没有。

周围静了几秒,直到安妮的声音打断寂静:「你的脸色不太好,夏芙,需要找医生看一下吗?」

夏夫回过头,退了两步,「不了,您、您收拾吧。」他轻声说,快步走过去洗脸。

安妮微笑着开始了工作。

帕克斯勒谨慎地停在夏夫的肩膀上,小声问道:「那骨头哪儿去了?」

夏夫疑惑地摇头,他还记得刚才的感觉,当接触到那根骨头并希望它不要再待在那儿时,它像冰雪一样迅速融化了,不留痕迹。

「可能沉到床垫下面去了。」夏夫小声说。

帕克斯勒愣了一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一个比方,不过我希望它不会真的在床垫下面!」它小声叫道,「女仆会把床垫一起换掉的!至少我确定她会掀开它!」

夏夫一呆,两个家伙一起冲向床铺,安妮正在把垫子掀起来,夏夫甚至看到了下面骨头露出的小小一角!

帕克斯勒冲过去,「不要打扫了!我们自己可以——」

女仆已经把垫子掀开。

只要不是个骷髅,换成别的什么都行,让他能显得无辜的东西——

女仆发出一声尖叫。

床垫下,一条漆黑如墨的蛇正蜿蜒爬行,慢慢从床上掉到地上。它通体乌黑,连眼睛都看不见,像一个最糟糕的噩梦,藏在床垫下面。

「天、天哪!」棕发女孩大声尖叫,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到外面,临走时还不忘一把拽住夏夫,「快点出来,夏芙!老天哪,快来人啊——」

夏夫被拽到走廊上,他挣脱了惊慌女仆的手臂,半跪在地板上,对方并没有发现他的失踪,飞奔着求救去了。

而在女仆离开视野的一瞬间,他和蝙蝠对视一下,一起朝黑蛇冲过去。

夏夫一把抓住那黑蛇,它在他手里慢慢扭动着,乖得跟兔子一样。

男孩左右张望着,想把他的小玩意儿藏起来。他的手那么小,精致又纤细,表情像最寻常的恶作剧后不知如何善后的小男孩儿,和手里邪恶的蛇类说不出的不相称。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夏夫下意识地把手中的蛇丢到地上。

安妮恐惧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老天保佑,请快点把它弄走!」她叫道,后面紧跟着克利兰,他现在随时都处于战备状态中。

「后退一点,夏芙!」克利兰紧张地说,做了个退开的手势,却看也没机会看夏夫,只是紧紧盯着房间中央爬动的黑蛇。

男孩紧张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发僵,却不是大家认为的意义上的紧张。

克利兰拔出剑。

这次,夏夫清楚地看到那把剑了,他几乎想象不到原来它是这样子的,他以为它是银色,可实际上它更像是透明的,那银光如此微弱,却纯粹得不像话,只是看到,便让他心脏一阵紧缩。

克利兰一剑挥出,试图把蛇斩成两段,可是在那一瞬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房间里传出几声惊呼,唯独没有夏夫的,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黑暗之中,再接着,他看到一道银色的弧线划破了黑暗,像开天辟地之初的一道光,纯净而明亮,在他面前尖锐地划过,房间里恢复了明亮。

「这是个什么东西,它刚才用的是幻系魔法?」克利兰说,看了一眼帕克斯勒,指望这只通灵蝙蝠能解决自己的疑问。后者没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夏夫。

男孩站在房间的角落,没人会在意到他,他是这个城堡里最小、最不引人注目、又最没身份的吃闲饭的人。只有帕克斯勒注意到了他,他白皙的小手慢慢握在了一起,它清楚地看到他的指缝间,鲜红的血液正慢慢聚集。

「施林,你知道刚才那条蛇是什么吗?」克利兰再次发问。蝙蝠这才注意到他,它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只蝙蝠,又不是百科全书。」

克利兰看了它一眼,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摇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这种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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