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略带疑惑地接起电话王雨听到陈子恒火急火燎的口气。
“王雨，你知不知道出事了？！”
“出事？不知道。”
“都是那个臭小子害的。你现在快上校园网的论坛去看看。”
学校的网站王雨很少去上，除非是去下载讲师布置的作业和习题或是查自己的分数。而那个
所谓的论坛王雨则连点都不会去点。摸了一阵才找到论坛入口，点进去后发现尽管不如一些
当红的论坛那样热闹，但这里依旧隐藏着令王雨意想不到的世界。
“帖子还不算少嘛。”
没及细看，目光便被吸引到一个帖子的标题上“学校里惊现同性恋！绝对真实！！”。这个
帖子就在几个置顶帖的下面，可以看出它的点击和回复远远超过其他的帖子。
终于有一把刀划开覆在那些问题上的薄膜，于是那些是与非就顺着缝隙一点点地流出来。渐
渐漫过脚面，渐渐没过胸口，渐渐淹过头顶。那些远比想象的要多，那么多那么多……多到
脑海里都容纳不下。
孙洁直到晚餐的时间才回来，开门的时候王雨看得出那张脸上所流露的忧虑。
“你到是挺会赶时间的，我们家一开饭你就来了。”孙洁对他笑了笑，笑得相当勉强。
“小雨你怎么这么说话，孙洁你别理他一定要留下来吃饭，阿姨今天烧了好多菜你一定要帮
着吃完。”王雨的妈妈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正赶上孙洁进门说什么都要留他吃饭。
“嗯，谢谢你阿姨。”
“客气什么！”
晚饭过后，王雨把搁在客厅墙角的行李，提了过来对着孙洁说：“酒足饭饱了，你就快回去
吧再晚就没公车了。”
孙洁没做回应却转向了正坐在沙发上一个读报一个看电视的王雨的父母：“叔叔，阿姨我父
母这两天都上外地谈生意去了，我一个人……”
“好了阿姨知道了，你就在这里住两天嘛，你父母真是太有事业心了。”
“是啊，你就来住几天吧。”
“谢谢，叔叔阿姨。”
对话的发生让王雨觉得似曾相识，在心里反复着“不会吧”的同时孙洁已经乐呵呵地提着行
李进了王雨的房间。
“你有病啊！”
“干嘛，你不希望时常看见我吗。”
“不是，我是说……我……现在你离我越远越好。”
“怎么了？这么快就看我不顺眼啦。”
避开孙洁伸过来的手，王雨关上了房门，“我上过网了。”
孙洁的身子轻轻颤了颤，随后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会是上了什么色情网站了吧？”
王雨拂开他的手，看着他弯着的眼角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我上的是校园网，校园网的
论坛。”
孙洁的表情迟滞几秒后终于溃散下来，一把将王雨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
肯松手，“没关系的，一定有办法。我已经让玲玲帮我想办法联系管理论坛的老师了。实在
没办法，我朋友里有几个高手，攻进服务器删个帖子什么的对他们来讲是小菜一碟。”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当我是傻子，你没看见那几张照片吗！那几张照片几乎都是拍我们在租
屋里的一举一动，这样还不明白吗！有人在监视我们，或许现在不知道哪里就有个镜头在对
准我们。还不快放手！”
“我不放！王雨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一定知道的。从那个视频的角度来看，你们肯定是
面对面坐着的。”
王雨垂下想要推开他的手，将脸埋进孙洁的肩膀里，“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夜色在窗外肆无忌惮地涂抹着天空，王雨在床上反覆着睡不着，身边是恋人浅浅的呼吸。那
个帖子的内容又开始清晰地显现，在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异常鲜明。
本校研究生XX班的学生王雨，亲口承认其是同性恋。以下为实拍所得的视频及照片。
点开视频里面映出自己稍显模糊却也极易辨认的脸，短短几十秒只有两句对话。
“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对你那么死心塌地，而且对你们之间的事也起了兴致；不过，说
真的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你真的觉得对他是那种喜欢吗。”
“嗯.。”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父母要是知道你们的关系那肯定是会反对的，那么那个时候你还会
象现在这样那么明确地要和他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
是那天和方筱宇在餐桌上的对话。
那只是前两个月的事，仅仅才两个月，近到似乎伸出手就能摸到。
帖子在几周后就被管理网站论坛的老师删掉了，但之后新出的帖子中大多都是议论之前的那
个帖子。那个帖子所掀起的风暴几乎席卷了整整一个暑假。
这段假期究竟是如何渡过的王雨几乎想不起来，满脑子只有那个盘旋不断的帖子和视频里的
简短对话，方筱宇的声音作了些处理因此听上去显得陌生，可还是把那些残酷的现实那么真
实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王雨知道只要开学了就不得不去面对。虽然子恒和孙洁宽慰他校园
网的受众面相当有限但每天都不断升高的点击率却在时刻反证他们的话。
开学第一天，王雨忐忑着踏进学校。好几次他都觉得似乎有目光朝他射来他的耳边也不时响
起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起先他认为那只是他太过在意所产生的错觉，可直到在走廊上听
见了这样的对话。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女朋友还警告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别再问那个王雨了。”
“干嘛，怕你被他给瞄上？”
“大概吧，那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居然是那个……”
“更绝的是，他居然还敢来上学。”
“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呢……你看你看又是我女朋友的短信让我不要再和他说话了，不过那
小子不是应该已经有伴了嘛。”
“我听说同性恋都很滥交的，只要看对眼了就能上床。”
“不会吧……”
“真的真的。”
讪笑的声音淌过整条走廊渐渐消失。王雨靠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嘴角绽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第28章
“王雨！你等等！雨，你等等我！”
放学的时候故意想避开的孙洁却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似地故意守在了校门口。王雨不理会身
后的声音，低着头一个劲地向前走着慢慢地加快脚步，离租屋还不足几百米的地方走转变成
了跑。直至进了公寓楼门口孙洁才赶上了他。
“雨，你今天一天干嘛都躲着我，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明明看见我留了座位等你，你怎么连理
都不理我。”
“够了，高玲应该告诉过你，现在我是这个学校里最不应该靠近的人。”
“我不管！”
“可我要管，原本这件事会很快平息的，但你知道吗，你可是那个学校风头正劲的学生。要
是你再和我掺和的话，我就一辈子都要背着那样的包袱了。我还剩一年就能毕业了，我们就
等过这一年行不行。”
“雨……”
“我上去收拾行李，之后会向学校申请宿舍，在那之前我去找旅馆住。”
“你要住学校宿舍？不行，绝对不行！”
“你怕别人会欺负我还是嘲笑我？你放心现在人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运气好的
话还能住上个单间也不一定。”
两人无语地进了屋子，孙洁靠在一间卧室的门边静静地看着王雨将橱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地装
进行李箱，看着他把自己的痕迹一点点地抹去。
王雨提着打包好的行李走到厨房，看着放在玻璃柜里的那只被孙洁做得奇奇怪怪的杯子。
“我，我帮你拿。”
“不用了。”
“王雨！”
“等我们都从那个学校毕业了以后，那之后你再拿来送给我。”
“雨……”
“不用太久的，一年就好一年很快就过去的。”
“雨……我……”孙洁从后面紧紧拥住王雨即将踏出门口的身体。
“快放手孙洁，不要……”不要让我舍不得离开，不要把我踏出房门的勇气都给夺走。
在学校被指指点点地熬了一周，依旧简单地来往与校园和旅馆之间。说是旅馆充其量只能算
是一个床位罢了，尽管郊区的旅店都便宜但对于除了父母给的零用钱外再无任何收入的王雨
来讲，那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旅馆的老板看他是个学生就好心把一间住的人相对少些安静
些的房间给了他还给他一个带锁的小柜子和一盏台灯。每当房间里其他人都睡了之后王雨才
起来就着台灯的光做作业看书。而晚餐则只靠方便面和面包来打发。最初几天孙洁都会在校
门口等他，等他的时候还会带上点吃的和用的，王雨用一句“你把我当乞丐吗”就把他的东
西全部退了回去。最后王雨用那个一年之约来威胁他说“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在校门这样等我
，那就算毕业后我都不会回到你身边”孙洁真的怕他会言出必行，便再也没出现在校门口。
对于形单影只的生活在他遇到孙洁以前早就习惯了，尽管两人不能见面但通过手机的交流也
从未断过，运气好的话偶尔还能在校园里远远地对望上一眼。这一点王雨并不抱怨。对于那
些流言飞语，如果不太过在意的话亦不会在脑海里留下什么痕迹，包括方筱宇不时射来的眼
神，那时常围绕在身边仿佛为了验证那个帖子所造成的结果般的眼神，王雨觉得自己只要不
去想不去看不去听，那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更何况这样的日子也在逐渐缩短
，一年比想象中的长也比想象中的短。
原本的波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平息，然后又成为一潭静止的水。王雨真的这么以为。
接近国庆的日子里，有逐渐变黄的落叶和微凉的风。王雨和所有的人一样盼望着这个日子的
到来，如果动物的壳是一个绝佳的庇难所的话那人的壳就是家，那个不会被指指点点也不会
被窃窃私语的地方。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往教室里走的时候，王雨突然看见教导主任急急地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你是王雨吧。”
“对。”
“你把餐盒放一下，然后尽快到校长室来。”
“哦，好。”
“动作快一点啊！”
不由加快的脚步在走向校长室的时候渐渐慢了下来。想起教导主任跟他说话时的神情，锁紧
的眉头和上下不断打量的眼睛。这一切的不安与猜测在和方筱宇于走廊上相互交错之后，终
于因为有了答案而逐渐消失。王雨这才明白那个帖子所带来的并不只是一场汹涌的风暴，它
还是一个漩涡一个不断朝着他翻卷移转而又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伸手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了请进的允许后王雨推开了门。房间里的大写字桌后坐着头发略有
些花白但依旧梳着笔挺的西装头的校长，而在一侧的沙发上教导主任在看见他进门后马上站
了起来。
在校长的指引下王雨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教导主任迈步走到了校长身边。
“王雨同学吧，我知道现在学校里有许多关于你的很不好的流言，你自己大概也知道校园网
论坛的那个帖子的事情。我们姑且不管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单看它造成的后果来看
对学校的声誉以及其他各方面都造成了极其不好的负面影响。”
校长交叉着双手搁在桌面上，面对着王雨说话可眼睛却不时瞟向桌角上的一个厚厚的信封。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彻查清楚，最终会还你一个公道这一点你要相信。但……
”校长语顿了一会儿与教导主任眼神对了一下之后，主任心领神会地接下去说道：“我们觉
得在一切弄明白以前，你还是暂时休学比较好。这样对你对学校都好。当然最后的处理的办
法我们会和你父母商量之后再决定，你先去理理东西吧。”
王雨最后也没说上一句话，对着面前的两人笑了笑然后微鞠一躬便从校长室退了出来。关门
的瞬间听见校长对教导主任说着：“这么严重的事怎么现在才让我知道……”
恍恍惚惚地走在走廊上，初秋的阳光在树木日渐稀疏的枝杈间漏进窗口明明暗暗地在地上铺
展着。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让人都来不及准备。王雨在楼梯的拐角处渐渐收紧了手指。为什
么不再等一会，至少等到我知道如何去招架的时候，至少等到我知道该如何去保有那最后的
庇难所的时候，至少……
迈下最后一格台阶，王雨拖着脚步朝教室的方向走。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他，回过头看了一
阵才发现临近教学楼的弯口方筱宇站在阴影处朝着他笑。
“哎，你先别走。难道你什么都不想问我吗，难道你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犹豫了几秒王雨还是转回了身子，“我原本应该更早些想到的。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没必要
问。”
“那好，如果你要怪的话就怪董浩，全都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错了，他并没逼你。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总要有人为你的悲伤付出代价的。不过我还是
要谢谢你，至少你放过了孙洁。那些照片上孙洁的脸都被遮盖了起来，那段视频里你也没有
故意提到他的名字，就冲这一点我不会怪你。”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了。你知不知道他都是怎么对我的，你现在所承受的这些算
得了什么。”
“既然你记得他的不好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人在难过时悲伤会变得无限大，觉得不管什么都
无法平复可只要一切过去以后，那时你就会后悔，我如今受到的伤害越大你的就会越后悔…
…”
“说够了吧。似乎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只要做得出来就不会后悔。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我不想在这个学校再看见你，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如若不然我可不保证之后会牵扯什么
无辜的人进来。”
“好。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在教室草草收起了课本放进了书包里，零星坐着的几个同学看着他背起书包走向门口却没一
个人来询问一声。走出校门王雨稍稍顿了一阵脚步便朝着旅馆那里走去，打包好行李去退房
的时候对着热心询问的老板，王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学校的宿舍批下来了。”
行李不多，王雨却觉得怎么也拿不住，拉杆箱拉着拉着都会滑脱出手歪倒在路边。看着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