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假好心，你们要监视就监视，别多管閒事！」
房门逐渐关上，洋一自门缝望去的最後一眼，却是一颗泪珠自芬里尔脸上淌下。
【娃娃爱人】 007
东方甫展现鱼肚白，洋二被微寒的风给冻醒，才发觉洋一不在床上。
前几天自娃娃族回来管理员住所後，洋一就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常是得多次叫唤才有回应，不然就是答非所
问。可他不开口，没有人有本事问出他在想什麽，只好任凭他去。
起了身，来到外头，红衣已在准备早餐，洋二开口问：「红衣，有没有看见我大哥？」
「他到地下藏书室去了。」
「藏书室？」
「管理员住所下方有六层藏书室，全是关於恶魔界的资料，还有前人考究的文献记录。」红衣掀开锅盖，搅著
里头的食物。「洋一说想再多了解恶魔界的生态与娃娃族，我建议他去藏书室找找，毕竟我懂的仍只是皮毛。
」
「藏书室在哪儿呢？」
「将那边的书柜往内推，就能看见入口。回来时，里面有按钮可控制书柜的移动。」红衣啜著汤，像在试味道
。「你要下去吗？那顺便请洋一上来吃早餐吧！昨晚你们入睡後，他就去里头了。」
洋二点点头，走到书柜前照红衣的指示，推了书柜一把，只见庞大的书柜无声地後退，地面出现一个缺口，有
著往下的石梯。他探了探，又问：「有手电筒吗？」
「不用啦！」红衣笑著道：「里面原本就是亮著的，别担心。」
顺著石梯而下，确如红衣所说，地下不晓得是有何种能源装置，是亮晃晃的一片。
藏书室之大，令洋二有些目瞪口呆，眼前汗牛充栋，几乎看不见尽头。
「没想到管理员住所的地下室还别有洞天。」边喃喃念道，边走进高大的书柜丛里。欸，也不晓得洋一会在哪
儿，索性直接大喊：「大哥！你在哪里？」
喊声激起极大的回音，甚至震得天花板落下灰尘。洋二有些吃惊，仔细打量，才发觉藏书室占地虽广、藏书虽
多，却称不上富丽堂皇，甚至显得有点年久失修。於是他吐吐舌头，不敢再叫，怕吼了万一墙塌下来可就糟糕
。
来到离入口最远的一排书柜，总算见著洋一盘腿坐在地上，身边叠满书，洋一手上则拿著羊皮卷似的文献在阅
读。
「大哥，你在做什麽？」
「嗯」洋一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找些资料」
洋二翻了翻地上的书，又问：「你在调查娃娃族？」
「嗯」
「干嘛要查得那麽仔细？」
「嗯」
「天帝只叫我们监视，没叫我们进行物种考究啊！」
「嗯」
「那你到底想找什麽？」
「嗯」
「大哥，你别嗯嗯嗯的，回答我的问题。」
「嗯」
「喂！你该不会对那个娃娃大王有兴趣吧？」
「嗯」
「我知道了，你暗恋他？」
「嗯」
见洋一分明没在搭理问题，洋二气得嘟嘴，一屁股坐下，瞪著洋一。
藏书馆里的资料累积成千上藏年，连日辛苦查阅，总算对娃娃族有更深入的了解。
他原本并不喜欢这个族群，也不喜欢芬里尔那种冷冰冰又情绪化的态度。但离开娃娃族那天，芬里尔的所滴下
的眼泪却落进他心湖，引起涟漪。
为什麽，芬里尔要流泪？是愤怒？伤心？还是委曲？
洋一开始反省，重新思索一切，并设法自前人所搜集的资料来进行统整。
宇宙最初是一片混沌，所有物种界是後来慢慢分化出现，最早形成的是天界，其次为恶魔界，之後才逐渐出现
精灵界、灵界、人界、地狱界等等多元的物界；各界之间的存在犹如千层派似地平行相叠，位於最上层的是天
界，接下来依次为精灵界、人界、灵界等等，恶魔界位於倒数第二层，仅居於地狱界之上。
栖息恶魔界的住民种族繁多，有些自恶魔界生成以来便延续香火至今，有些则为期不长，早早就惨遭灭亡。毕
竟这是个没有法治的世界，唯一能被视为规则的，就是「强者为王」，力敌不过别人的，终得面临灭亡的命运
。
娃娃族大约於一百年前出现，其原身是人界的情趣玩偶，因过多欲念寄生而转化为妖魔，并以极快的速度演化
为具备繁殖力的种族，全盛时期曾有上千子民。既然本是情趣玩偶，男精很自然地成为他们所赖以生存的能源
；虽然他们也能进食一般的食物，但唯有男精才能提供主要养份，若太久未服食，将会导致全身无力与萎缩，
变成又皱又丑的乾尸死去。
由於拥有催情体质的娃娃族会令碰触其身体者於极短时间内产生强烈的性欲，加上娃娃族有高超的性爱能力－
－此能力本是为了方便顺利取得男精才演化而出，後来却引得许多好色的恶魔纷纷前往捕捉以求体验销魂高潮
，致使娃娃族的繁衍速度及不上被捕杀的速度，生存数量锐减，一度传出绝种危机。直到十年前天界至恶魔界
调解，娃娃族趁机迁往地势险要的巨狼峰，遭追捕的情况才减缓。
除性爱功能之外，娃娃族的繁衍方式亦相当特殊。娃娃族全族皆为雄性，所有个体皆可生育，唯需藉助外来的
精子方能受孕；一旦受孕，将於七天内产下一卵，之後得再经过三个月抱卵期，直到下一代破壳而出。抱卵期
间，产卵者不能离开，否则温度下降，即成死胎，故娃娃族经常寻觅强悍的恶魔来做为交合对象，以求抱卵期
间能有人守护，免於遭到迫害。此外，娃娃族在成熟後，仅有十年的交配期，且只有在每年的春季才有受孕机
会，错过这些期间，就再无生殖能力。
「好怪的种族竟然是由人类欲念凝结而成的生命」
洋一喃喃自语，忆起现在时值初春，芬里尔三番两次说他与狼兽是在传宗接代，不是在寻欢作乐，由考究记录
来看，他应正处於具有受孕机会的交配期。
如此说来，是自己误会了他。
难怪他会生气，繁衍後代乃是神圣之事，自己却履履将其解释成是为了满足淫欲，甚至还认为娃娃族都是好色
之徒。
而且当时抓住那纤细的手腕後，心里突生想一亲芳泽的欲念，该系因为娃娃族特有的催情体质引起，并不是芬
里尔想主动勾引。真要说来，反而是自己的定力太不足，才会被迷惑，该检讨的是自己，却还把罪全怪到芬里
尔头上。
看来那滴泪，是委曲的成份多些。
「真是糟糕，我怎能如此对待人家？」洋一搓著脸，神情有些懊恼。
坐在旁边的洋二见洋一又是自言自语，又满脸悔丧，也感到莫名其妙。「大哥，你在说什麽啊？」
「洋二？」洋一讶异地望著洋二。「你什麽时候来的？」
「都来好久啦！叫你也不回，闷著头看书，不晓得是在搞什麽鬼！红衣已经准备好早餐等你去吃。」洋二推著
一叠叠的书。「你在调查娃娃族的事？」
「嗯。」洋一点点头。「有些疑问想查清楚。」
「疑问？」
「没什麽，我已经找到答案了。」洋一站起身，将书放到角落的推车上，开始把书一一回归原位。
「大哥，你对娃娃族有兴趣啊？」洋二跟在他身边，好奇地问。
「说不上兴趣不兴趣，纯粹是希望能解开一些误会罢了。」
「误会？与那个娃娃王吗？」
「嗯。」
「说到那个娃娃王，他长得虽然好看，但个性实在有够怪的，总摆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感觉很难亲近，
而且脾气又大，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一下子帮我们，一下子又把我们轰出娃娃族的基地，真叫人受不了。」
「别这麽说，也许他有他的理由」摆上最後一本书，洋一又在书柜前发了一会儿呆，才回过神往藏书室的出口
走去。
【娃娃爱人】 008
「大哥，我们什麽时候要开始监视娃娃族？」用完早餐後，洋二开口问站在窗边远眺的洋一。
「不急。」洋一淡淡地回应：「首度来恶魔界，你和洋三应该都很想四处去探视吧？」
正在帮忙红衣收盘子的洋三听见，眼睛立时发亮。
「真的？我可以和二哥去逛逛？」
洋一点点头，默认。「小心点就好，别惹事生非。就算我们是天使，在恶魔界里也是势单力薄，不宜与人冲突
。」
「知道了。」洋二喜孜孜地站起来。「大哥你呢？要不要也起来逛？」
「不了，」洋一摇摇头：「我还有事要做。」
「你要待在家里吗？」
「应该吧！」
「好吧！若有看到什麽好玩或好吃的东西，再带回来给你。」
收拾好後，洋二与洋三皆换上外出服，由红衣做晌导，三个人进行恶魔界探索之旅去，留下洋一独自一人。
在屋里晃了一会儿，洋一去洗了个澡，换上之前为了带来恶魔界而新买的白色上衣，拿出发胶，梳抹出时髦的
发型。确认都整装完毕，也满意镜子里的自己後，他走出住所，扬翼而去。
来到巨狼峰，在陡峭的山崖上采了一束白色的小花，再降落至山谷。凭著脑袋里的记忆，缓缓走进茂密的森林
，边小心翼翼注意狼兽的行踨。
平安抵达上次娃娃王带他们来的岩壁旁，但问题来了，他不晓得上次娃娃王是怎麽开门的。
顺手敲了敲门，声音很沉，感觉不出里面会有人能听到他敲门。
徘徊门前，心里盘算著若有机会见到娃娃王，他该说些什麽。
他是来道歉的。
因为自己出言不逊，一再侮辱与轻蔑娃娃王的人格。
没有深入去了解，只用所见到的表面情景来做解释，甚至认定这是一切，是最不可原谅的错误。
唉，万一找不到娃娃王呢？该怎麽办？
还在焦虑，远远有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欣喜地转头一望，果真是娃娃王。
芬里尔步伐蹒跚，不断靠身边的树干来支撑身体，才得以往前行进。抬头看见洋一，先是讶异，而後又蒙上不
悦。
「你来做什麽？」芬里尔冷冷地道。
「我来找你道歉。」洋一将花递出。「不晓得该送什麽给你，在峰顶见到这花很漂亮，感觉与你相配，摘来送
你。」
接过花，芬里尔沉默好半晌，又道：「你晓得这是什麽花吗？」
洋一摇摇头，笑了笑。「我才刚来恶魔界，没懂那麽多。」
「这是求爱花，是狼兽求偶时用的花。」白了洋一一眼，芬里尔将花又退了回去。「不懂就别乱采乱送，免得
收礼者会错意。」
「呃，」听得那花儿意义匪浅，洋一不禁有点窘，连忙解释。「对不起，我欸，我只是想向你道歉，没有任何
企图。」
「为啥要向我道歉？」
「之前老是误会你沉溺於寻欢作乐，放浪淫荡，还让你委曲流了泪，後来想想感觉过去不去。」洋一抓了抓头
，满脸不好意思。「而且在未经同意下亲你，有失礼仪。」
「得了吧！像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天使我见多了。」芬里尔撇撇嘴，似乎不太愿意接受洋一的道歉。「反正在
你们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下等生物，你们爱怎麽糟踏就怎麽糟踏，哪还管我们的意愿与死活？」
「不，我是真心觉得对不起你，专程前来道歉的。」
「走开！少碍著我的路！」芬里尔用力推开洋一，摸了摸岩壁，石门开启，当他正要走进时，洋一又追了上去
。
「你别这样，请接受我的道歉，否则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最好是一辈子良心不安，那样我会更高兴。」
「何必这麽固执？」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别烦我！」芬里尔愤怒地踩了洋一的脚，痛得洋一抱著脚跳来跳去。
芬里尔又啐他一口口水，不屑地转身离去，却在走了几步之後，整个人身子一软，往地上倒了下去。
洋一瞧见芬里尔昏倒，也不顾脚痛，赶紧扑上前，将他抱起。
「喂，你没事吧？」
「放开我」芬里尔脸色煞白，冒著冷汗，手仍想将洋一推开。「别碰我」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洋一抓住芬里尔的手，那股奇异的感觉又传来，他晓得娃娃族的催情体质又在作用
，心里起了想占有怀中佳人的念头。
不行，不可以趁人之危，也不该任催情素控制他的思绪。於是他深吸口气，尽量保持理智，将芬里尔整个人抱
起来。
「做、做什麽？」发觉自己被抱起，芬里尔眼里流露出惶恐。
「我抱你回基地里，升降梯的密码几号？」
芬里尔虚弱地讲了几个数字，洋一跑至尽头，照著按下数字，搭乘升降梯抵达上次他们曾去过的楼层。门一打
开，那两名金发的可爱秘书照例站在门口，正要向娃娃大王致敬，赫然发现娃娃大王被洋一抱著。
「啊！」CL6666-1先发出惊呼。「是你！」
「你想对我们的大王做什麽？」CL6666-2也跟著发难。「快把他放下！」
洋一各望了他们一眼，道：「他好像不舒服，走到一半晕倒，我送他进来，你们这儿有治疗的魔石不是吗？」
「谁晓得你说真的还是假的？」CL6666-1居然自背後抽出皮鞭，俨然把洋一当成了贼。「想必是上次被大王赶
出去，怀恨在心，先对大王下手，现在要来摧毁我们的基地！」
CL6666-2也拿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将尖锐的一端对准洋一。「绝不能让你得逞，快把我们大王放下，然後
滚出去！」
见这两名秘书全然不将他的解释听进耳内，洋一开始觉得不耐烦，加上救人心切，便决定不再耗下去，直接摆
出凶狠的脸，语气愤怒地斥道：「我现在要救你们大王，再挡著我，他可能连命都没有。若你们真的为他担心
，就快带我去他的房间，顺便把那箱该死的魔石搬来！否则我就抽你们的屁股，直到它变成现在的两倍大！」
CL6666-1与CL6666-2都没料到洋一会对他们发飙，愣了愣，又听到对方扬言要打他们的屁股，脸色瞬间变得铁
青，赶紧转头，一个为他带路，一个搬魔石去。
【娃娃爱人】 009
慌乱之中，洋一将芬里尔抱至房间里，由CL6666-1与CL6666-2使用绿魔石来治疗。
坐在一旁，也不晓得两个看来笨手笨脚的秘书是会还是不会。
「喂，你们究竟懂不懂你们大王是怎麽啦？」看不过去，洋一朝他们靠过来。
「你才不懂呢！我们家大王是为了传递香火，拼了命与狼兽交合，只盼狼兽强悍的精子能让他受孕。偏偏狼兽
的命根子有倒钩，叫与其行房者痛不欲生。」CL6666-1拿著魔石，难过地道。
「哪像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们大王淫荡，害他伤心了好几天！瞧，为了娃娃族的生存，大王流了这麽多血
！」CL6666-2将芬里尔的大腿拉开，血迹斑斑。
洋一赶紧别过头，掩著眼，面红耳赤。「你们别这样，大王的隐密处怎麽能如此随便地叫我看？赶快替他治疗
吧！」
「傻愣子，连男人的下面都没见过不成？真不晓得你这天使是怎麽当的。」CL6666-2撇著嘴，将绿魔石放至芬
里尔股间，治疗初期的疼痛令芬里尔发出些许呻吟。
瞥见芬里尔衣衫不整，腿又敞开著，洋一直感浑身不自在，便迳自走到离床远一点的角落，望著书柜上的书。
架上满是深奥难懂的玩意儿，放眼看去，有本书特别吸引了他的注意。
天界录
书名与自己的出生地有关，他伸手抽出那本书，发现该书的材质竟是只有天界才会有的原料。
所以这本书真是从天界来的？
但恶魔界居民分明无法进入天界，何以芬里尔会拥有此书？
疑惑地翻开书皮，内侧第一页以墨水写了几行字：
送给最爱的芬里尔，愿能与你永生相随
底下潦草签了个名，隐约能辨认出是天帝的名字，签署的时间约是十年前。
「天帝？」洋一有点吃惊，还在讶异天帝怎麽会送书给芬里尔，一张纸却在他翻动书页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