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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引之落梅成春——by蛾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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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任老爷死了,被人发现死在自家榻上。
门窗完好,值钱的物什也没有少,独独任老爷身上缺了那要命的宝贝根子。
血染了一床,惨不忍睹。
任少爷敲破了县衙门口那面鼓,大大咧咧往堂上一坐,一月之内你们查不出个究竟,少爷我让人拆了你们的县衙。
云州在天朝的北面,廖县在云州北面的北面,廖县下头有个任家村,任老爷是村里最大的主,村民种的地,喝的用的水源,统统都属任家的产业。
任家霸居著穷乡僻壤的一处,俨然土皇帝似的,故而出了这麽大的事,别说任家村,整个廖县都沸沸扬扬。
出事没几天,任少爷带著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开到县衙,门口那面补过的鼓,捶得震天响。
县太爷手里捏著官帽火烧屁股似的从侧门连摔带爬地赶了出来,官服都没穿戴齐。这也难怪,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民风淳朴,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连桩偷鸡摸狗的案子都没,更何况杀人放火。
堂下的衙役彼此不齐地叫著「威──武!」
县太爷在堂上坐坐正,一拍惊堂木,「堂下──」就听啪的一声惊堂木飞了出去,堂下一片哄笑。县太爷咳了两声,以示肃静。
「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官而不下跪行礼?」
任霁宇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背著手,一脸的倨傲和不屑。
「我爹给我捐了个承务郎,论品级,我还比你这个九品知县高上一级,何来跪礼?」
任家祖上是京里的高官,功成身退後先帝赐了这里一大片田地给他们任家,说来这县衙也是建在他们任家的地头上。
经他这麽一说,县太爷顿时偃旗息鼓气势去了三分,赔笑道,「任少爷亲临,有何贵干?」
任霁宇吊著眉毛看向他,仿佛正看什麽稀奇的玩意,然後撇开头冷嗤,「呵!朝廷的俸禄就养了你们这些个只吃不做的废物,少爷我到你这里当然是让你去抓犯人,难不成还请你去吃酒?!」
「是、是、是。」县太爷一连点头,又忙著摇头,「不是,不是......本官已经让人去勘察了现场,仵作也正在验、验......任老爷的身......」
「验?!」任霁宇怒目一瞪,「我爹躺在你们县衙的停尸房都躺了几日了?验,你们验出什麽了麽?我现在就要把我爹领回去,好让他入土为安!」
县太爷捋起袖子擦去额上的汗,「任少爷,这任老爷的死因还没查出来,我们可不能让您把任老爷带回去。」
「我就要带回去......」眸眼一瞥,「你们谁敢拦我?」
堂上堂下一片静默。
「我敢!」
蓦的一个清冷肃严的声音自堂上传来,众人齐齐望了过去,县太爷半个人已经躲在了案下,手往旁边指了指。
任霁宇一双厉眸扫了过去,出声的,是坐在一旁负责记录的主簿先生。
「依照本朝律例,扰乱地方,目无法纪,耽误官府办案,轻者杖惩,重者枷号。」主簿先生冷冷道来。
任霁宇斜睨著眼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而後朗声大笑,「宋主簿,若是我没有记错,以你带罪之身,似乎不配和本少爷说──『律、例』二字。」
堂上那人清俊温雅,一身书卷清气,只是脸上那两行金印端端地破坏了整张脸的俊气,虽是有额角垂下的发丝遮挡,却任是盖不住他刺配边疆的案犯身份。
原江州知府宋遥,渎职忽守,涉私吞国库、通逆谋乱,然念及时悔过,供认不讳,死罪可免,刺配云州,终身不得再录。
2
堂下的人多少认得宋遥,原来只道是朝廷下放到这里来修筑边防的犯人。但都疑惑著长得如此斯文,看起来好像满腹学问的人,又会做什麽做奸犯科之事?便想大概是被人陷害之类的,见了他单薄的身子在那里劳作,多少人看不下去,专门负责给犯人送饭的大婶也总在私下多塞个馒头,碗底藏上几块肉给他。
後来从边防的军士那里听说,原来这人可不是什麽简单的犯人。他曾是哪里的知府,私吞朝廷拨下的缮款,还串通了某位王爷打算造反。这一说,众人对他纷纷望而却步,没想到看起来这麽老实的一个人竟是个贪官贼臣,於是态度也恶劣了许多,逮著机会便想方设法侮辱於他。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低著头沈默干活,仿佛外界的谩骂和殴打针对的都不是他。
半年前,廖县爆发了一场瘟疫,眼见著染病的人一个个死去,村里的大夫皆都束手无措。就在这时,众人眼里那个罪大恶极的重犯站了出来,说知道如何医治。大家都不愿信他,於是他自己去和那些染病的人呆在一起,十几只药罐捣腾著乱七八糟的药材,没想到几日後,那些人真的开始康复起来,众人才相信他并没有说谎。
待到瘟疫过去,他又自己回到劳役的地方,默默搬著石头。县里的人有些过意不去,县衙的主簿先生也在那场瘟疫里死了,县太爷想他既然做过知府,主簿这点小事总该能做,便向驻地的军士将他讨了来,反正朝廷隔了那麽远,管也管不到这里。
宋遥也没有拒绝,就在县衙当起了主簿。说是主簿其实闲得厉害,廖县太平安静,几十年才出个大案,没想到偏就让他碰到了,对方还是这里的土皇帝。
堂下一片鸦然。
宋遥看著任霁宇,神色平静,「任公子既知宋某乃带罪之身,估计也该知道宋某落案之前的身份,论说本朝律例,多少还没忘记。」见任霁宇脸色难看的厉害,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任公子当初给了一个月时间,现在还剩大半月,任公子不妨静等,县太爷定会还任老爷一个公道的。」
任霁宇冷哼了一声,「如果到时破不了案呢?」
「任凭处置。」
「好!到时候就算哭爹喊娘都没人来帮你们!我们走!」
任霁宇一挥手,带来的人跟著他潮水似的走了,围观的乡亲也渐渐散去,县老爷愣在椅子上背心湿了一大块。这叫什麽事?任家要怎麽就让他怎麽去好了,偏偏要和任家的人杠著来。这下好了,到时候如果破不了这案,说不定连乌纱都保不住。
县老爷心里一把苦泪。
是夜,宋遥正在房内翻阅案宗,听到门被敲响。自接下主簿的工作,便就住在县衙里,平时鲜少与人往来,这麽晚不知是谁,於是有些奇怪。
开门,县太爷正站在外头。
「大人。」宋遥躬身行了一礼,正要让开门让县太爷进屋。县太爷摆了摆手,「我就和你说几句话。」
宋遥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宋遥啊,我知道你心不坏,就是太直了。」
「大人,我......」
县太爷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就拿今天来说,任家是什麽来头?方圆百里都是他们的地儿,连我都要让他们三分,你这麽硬杆上去可知後果会如何?」
「大人说的是,只是任老爷死因蹊跷,宋遥担心他们将尸体带回去是急於毁尸灭迹,故而......」
县太爷拍了拍他的肩,「那场瘟疫,你虽然救了大家,但你毕竟还是带罪之身,凡事莫要强出头,否则谁也保不了你,我的话你好好想想。」
望著县太爷走远的背影,宋遥抬手伸向自己脸上被烙上金印的地方,只是手指刚触上,便像被烫了似的缩了回来。
3
第二天,宋遥被任霁宇堵在县衙门口。
「我要看我爹!」任霁宇说道,口气不容半点回拒。
宋遥抬眸看了看他,然後点头,「你跟我来,我正要给你看样东西。」
没想到他这麽爽快就答应,任霁宇呆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宋遥已经走出了好远,紧走了两步跟上去,一路到停尸房。还未走近就闻到阵阵异味,任霁宇嫌恶地抬起袖子遮住鼻子,宋遥递了块熏过檀香的帕子给他,「用这个比较好。」
推门进屋,房间中央的长桌上白布遮著什麽高高隆起,宋遥走了过去将要掀开白布,动作一停。「尸体放久了会有些变样,你要有心理准备。」
还不待任霁宇反应过来,就听哗的一声,白布被撩开。说是要有心理准备,却根本不给他时间犹豫,任霁宇被眼前的情景一下给吓懵了,接著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捂著嘴冲到门口连连干呕。
虽是自己的亲爹,但是放上了几日,尸体已有些浮肿,皮肤泛黑,表面布满了尸斑。
「变成怎样都是自己的亲爹,儿不嫌母丑......」宋遥的话里听得出嘲讽的意味。
任霁宇用袖子抹去嘴边的秽物,回头瞪了眼那个面上没什麽表情的人,也是确实,宋遥脸上蒙著熏了檀香的帕子,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纤长的睫毛扑漱扑漱的,掩映著眸子里的星光点点,却是好看极了。
正看得出神,那人转过头来,略微不解地看他,「吐完了?吐完了就过来。」
任霁宇正了正脖子,走过去,辩解道,「死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是我爹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被人下了毒。」
「下毒?」
宋遥执起任老爷子的手,示给他看,「指甲发黑,还有皮肤不自然的泛黑。」取过一根银针随意一扎,银针前端也变成了黑色,「只是这毒性遍布全身,但是胃里却没有......」
「这又说明了什麽?」
「毒并不是下在食物中的,很有可能是长期接触某样带有毒性的东西,日积月累,毒素积聚了一定时日,最後才发作出来。」
任霁宇垂眸思忖,视线落在他爹光裸的身子上,跨间那物被人连著囊袋一起割了,留下个碗口大的伤,遂指了指,「那我爹的......那个,为什麽被人......」
「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既然下了毒又为什麽还要多此一举......?」宋遥用白布重新将尸体盖上,将手上的污秽洗净。
两人走出了停尸房,任霁宇取下脸上的帕子,向宋遥拱手,「宋主簿,昨日是我无礼,我爹还要劳烦你多费心。如能尽早找出害死我爹的凶手,任家一定重金酬礼。」
宋遥斜过头看他,「我翻过廖县这些年的卷宗,你们任家仗著自家的财势,苛刻田税,强抢民女,地匪恶霸能做的都做全了,不能做得也都做了。算不得什麽好人。就算告到了县衙,案子也被压下来到最後不了了之......不知道你爹这算不算是现世报?」
「你?」一股怒火窜上来,任霁宇撩起拳头要打,正对上宋遥目光炯然。捏了捏拳头,一咬牙,「别忘了,你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东西!一个月内你查不出凶手,我统统要你们好看!」说罢怒气冲天地甩袖而去,撞到了路边的水果摊,梨啊苹果滚了一地。
摆摊的女孩也不敢多言,蹲在地上默默地捡,脏了的往衣服上蹭蹭,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好。宋遥低下腰,将滚落到脚边的梨子捡起来,走过去递给他。
「给。」
女孩抬头,接过那梨子,漾开一抹甜笑,然後见那梨子上磕破了个口子不免有些可惜,却又伸手递给宋遥,「碰坏了的就没人要了,送给你好了,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可甜了。」
「这麽小就自己出来做生意?」
女孩低著头认真地收拾著摊子,「娘病了,要靠这些钱请大夫买药......」
闻言,宋遥摸出几枚铜钱放在她摊子上,然後拿著那梨子转身走了。
4
任老爷既是被人下毒,又是长期的慢性毒,於是任宅里的人都有嫌疑。
宋遥带著人上任宅要搜查宅子,听到下人通报,任霁宇很爽气地让管家先给他们引路,待到他赶过去的时候,宋遥正一个人在他父亲的房里东翻西找。
见他那样认真,任霁宇便抱著手臂靠在门框上看他忙碌。宋遥注意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一声不响地翻找起来。
房间里还维持的出事那天的样子,桌上搁著一个药罐,宋遥揭开罐盖看了看,然後问他,「你爹被害前,身体上可有隐疾?」
任霁宇一下没听明白,走了过去,看了看那药罐,恍然,「我爹也年过半百了,几个月前刚纳了房妾室,估计是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从,就让人熬的虎鞭鹿茸之类的。」
宋遥没有出声,药罐里的药汁已经干了,他从里面捡了几根药草递到鼻子底下轻闻。
任霁宇看著他轮廓笔挺的侧脸,捻转著手里的药草似陷入深思的神情,室外的光线柔和均匀地铺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笼著一圈金光,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自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想是故意留著用来掩遮脸上的金印。
想看清楚那金印到底是什麽,任霁宇忍不住伸手过去捋开那几缕发丝。
「渎职忽守,通逆谋乱......刺配云......」
啪!
宋遥将他的手挥开,退了两步,眼里噙著戒色与惊慌。
任霁宇像得了有趣的物什一般看他,嘴角微翘,「之前的传言都是听闻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想像不出你竟有这麽大的本事,通逆谋乱......通逆谋乱......」他反复咀嚼著这四个字,笑道,「就是不知道你『私通』了哪一位,还真是无情无义,就这麽看著你被刺字被流放......啊,我明白了!这叫──弃、车、保、帅!」
宋遥扭开头,藏起被烙了金印的那半边脸,「任老爷的房间都检查过了,不知道在下能否看一下任少爷的房间?」
「请便。」
任霁宇住的地方,离开任老爷的房间很远,屋内陈设虽简,但家具摆设的用料和工艺都十分讲究。
任霁宇领著宋遥进屋,一一打开橱柜门,落落大方地让他查。橱柜里除了日常衣物,便是些不堪入目的春宫图册,角落里还有个锦盒,宋遥取了打开,却是一并排由小到大的玉势。耳旁传来任霁宇轻笑的声音,而宋遥神色无异地将那东西放回原处。
翻到任霁宇的床榻,在床头的暗格里又摸出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还有个瓷瓶。宋遥将瓷瓶取了出来,倒出瓶子里的药丸闻了闻。任霁宇凑上去道,「这可是让人从京城带来的,一粒便能让人欲仙欲死上了天一般,宋先生感兴趣的话也好拿回去试试,再贞节的烈妇再清静无欲之人,吃了这,也管保她下一刻春色无边,浪荡多情。」
宋遥塞上那瓷瓶,将瓶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後对外头道,「来人!」
带来的那些衙役陆续走了进来,宋遥扬了扬手里的瓶子,「任少爷涉嫌下毒谋害生父,物证在此,先将人带下去收押。」
「什麽?!」任霁宇一个惊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为什麽要诬陷我?」
宋遥没有理他,口气坚冷,「你们愣著做什麽?还不将任少爷拿下?」
衙役上前要绑任霁宇,被他挣开。
「你们谁敢动我!」他满脸怒色,手指著宋遥,「你昨天还和我说,毒不是下在食物里,现在又为何说是我下的毒?」
「宋某不曾记得有和任少爷这样说过,任少爷既然限定了时日,那此案自然是越早了结越好。」宋遥不管他,说完便向外走去,「将他拿下,收押候审。」
「宋遥!你个混蛋!你算什麽狗东西敢让人动本少爷?!谁敢绑我?」
不顾任霁宇在他身後的叫嚣,宋遥跨脚走出他房间,临走时,回头向任老爷那间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5
任少爷落案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廖县,任家已是乱作一团,呆不住的下人收拾了行李顺手牵羊摸走几件值钱的物什,投奔他处。
任家父子素来恶霸,品行低劣,这一下,一去就去俩,往後的日子没人欺凌,廖县百姓又怎能不高兴?於是便把宋遥颂得好像地府里君貌狰狞但君心公正的崔判官一般,只是他本人却没有什麽反应。
入夜後,树倒猢狲散的任家,宅子里笼上了一片死寂,风声呜咽,仿佛低泣,加之任老爷的惨死,凭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吱嘎~
偏厢某间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有人探头左右看了下,然後退了进去,不一会一个娇小的身影抱著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天上一眉细月,黯淡的光线下,只模糊辨得那人是位女子。就见她鬼鬼祟祟地走到房外的花坛里,蹲在地上奋力地掘土,不一刻,从花丛低下挖出了什麽拍了拍上面的土塞进随身的包袱里,起身又看了看周围,然後匆匆从後门走了出去。
那人沿窄小的山路上一路疾走,步履不稳,跌跌撞撞,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跟著,走到人烟僻静处才停了下了。
她从包袱里取出那个从花丛底下挖出来的东西,扔在地上,拣了几根枯枝盖在上面,而後掏出火折子甩了两下。火星子随著她的动作在暗夜里划出几道亮弧,接著点燃了她从包袱里取出的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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