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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沙 上——by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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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隔天整日都是自由运用的时间,婉拒了班上的邀约,我只带了那个钱包,从学校租了辆脚踏车后,一路朝往阿拉摩广场(Alamo Square)骑去。

周末的街上有些清闲,街道的两旁几乎都是经过十几年前那次大地震后再建造修补的维多利亚式房舍,然而我却无心欣赏或稍作停驻。

一路上徘徊,找找问问,终于找到一栋独居的灰白色典雅维多利亚式建筑。

再三确认附近的位置,确定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我又牢牢伫立外头,感觉手心发汗,握了握,有些不知所措。

窗内布帘垂落,也许空门无人……也许,已经搬走了。

玻璃窗内隐约可见摆设,却是人影空荡,伫着的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

也许下次再来,先查好电话,打声招呼也好过这样空手一场……然而都已来到这里,靠得如此近了,怎么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回去……

缓缓走上楼梯,我试着想敲门,攥紧的手却虚软得不能动作,然而在望见挂着的门牌上所书写的白色字体,心跳于那瞬间的激动更是强烈到无法遏止分毫。

也许出门了,就先等着吧……都等了那么久了,这点时间也没什么关系。

走下楼梯,我在最后一阶上呆坐了几分……也许只有几秒,我又站了起来,在原地碎步不停地来回走动,到最后,也只是抬头仰望着这栋房子,不住想像她在里头活动或是微笑的模样。

原来这里,就是这些年她所居住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记得有徐缓的风和温暖的阳光陪着我一起等待,连有车子在我身后停下来我也不知道。

两道一前一后关上车门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要回过头的那短短一秒,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又失控地急遽跳动起来,

第一句要说什么?我该怎么开口?她……她还记不记得我……

不是她。

映入我眼界里的是个着西装,气质内敛、眉宇间略显淡薄的年轻东方男子,他身后还跟着另一名高大的东方男人。

我脑中依旧一片空白,耳朵却嗡嗡嗡的鸣叫起来,只是呆怔在原地,原先设想的话一句也出不了声。

巧……巧合?只是恰好住这,刚好也冠的是这姓氏;也许是我记错地址了,或是错认了位置,她可能就在不远处而已,一定是我记错了……

“你是?”

见我伫在这,走在前方,那位眼神却出奇淡然的男子清越平稳的率先开口,接着忽然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情。

“……伍意乔?”

我还未从他怎么能够以中文、明确唤出我名字的震愕里会意过来,他身后那个男人闻言凑近男子身后瞟了眼过来,似笑非笑的眼底遂而露出嘲弄的眸光。

“这就是你在等的那个小鬼?”

“……”那个男子没说话,看着我的目光神情皆恢复平淡。

“长得跟他死去的妈真像。”

“席楚!”

那个男子清淡的表情倏然丕变,猛地回首瞪视的冷静斥喝已来不及了。

他们使用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母语。

我的脑子像被炸开似的,心脏空空洞洞的,痛得不得了。

梦被掏空了的感觉,原来……也就不过如此。

疼痛的,茫然的,恍惚地,一夕之间,有点找不着方向。

我自始终想着,就算是个梦也没关系,让我见见一面也好,才知道,其实这仅仅是个连梦都构不成的破碎罢了。

我天真的想着,梦还是有能成真的那天。

破碎的过往,怎么交织成美好的梦。

我痴痴的盼着,伸长了手,努力想要抓着。

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一场空。

※ ※ ※

“Cell……”

进入到这个屋子里后,我们各自沉默的,像是冗长已久,直到这个名字唤回了我的注意力。

对面的年轻男子也正好抬头望向我,他沉静淡定的样子不像是个懂得难以启口的人,忽然停顿不语的样子倒像是在反覆思忖斟酌。

另外那个男人已不见了,只留下我们两个独自对望。终于,坐在我对面的男子再次态度平稳地缓缓出声;他说,他姓齐,齐言,是她的委任律师。

没有其馀的说明或解释,看着他拿出一份白纸递至桌前,我恍惚的等待,知道自己希冀的并不是对方的这份冷静。

“Celeste……”

他换了个正式的喊法,我则因为这个名字不住再次扇颤了下眼廉。

“也就是你的母亲,Patel女士,于过世后将她名下所有财产全留给了你。你成年了吗?”

他像并不需要我的答案,接着又递出另外一份资料。

“这份是她留下来的遗嘱,里头说明当你成年的那一天可完整接收她名下的所有资产……你需要看一下吗?”

我的茫然沉默与他的冷静发声形成一种强烈清冷的对比,然而他仍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下去。

“这份是Patel 女士的财产清单。”

一叠略有厚度的纸,密密麻麻的字分布上头,我觉得眼睛好痛。

“动产的部份,Patel 女士还握有Patel家族企业五分之二的股份,这部份将如何运用,Patel女士选择留下来,希望能由你自己决定,是否将之抛售转为资金,也是由你成年那天自行定夺;不动产部份,包括这栋房屋,还有纽约市内一座公寓,以及……”

他在说些什么?怎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脑中嗡嗡嗡的响着不知名声音,一片混乱,只能咬着牙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些一份份整齐排列出来的白色纸张,觉得头一阵阵地疼痛起来,不停鼓捣着我的视觉。

“……有任何的问题吗?”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问,冷静的声音疏离得像是没有所谓的感情,仅有公事公办的锐利与果决。

我怎么会以为这人起初看我的眼神包含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感,我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在他第一句开口时唤的是她这么亲腻的称谓之后……我还在期待些什么,想伸手抓住些什么。

“如果没任何问题的话,Patel 女士留给你的这些……”

留?什么留?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重复这句话?

她留给我什么?这些东西是什么?

留给我一句话转身就走,留下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留下一个人已不在了的地址,然后呢……十几年来什么都没有,音讯全无,有没有想过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等我好不容易追上,再把这些东西全丢给我……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并不足以弥补这些年你留给我的空缺。

我觉得有些晕眩,遂一把慌乱地站了起来。

“……伍意乔?”

他再次眼露诧异的望着我,一晌眉头轻轻皱起,跟着站起要往我这边靠过来,我吃了一惊猛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用力喘着气。

“你……”

“对、对不起……”

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眼前一片赤红,我捏紧胸口,再忍不住晕眩的夺门而出。

要……要是没有来就好了,没有这么执着就好了。

那么,我就不用知道了,不用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她始终还是留下我,离我远去。

到一个,我触手难及的地方。

冲出那栋洋房,我不停的跑,没有方向,茫然若失地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停不停的跑。

一直到再跑不动,我摁抵着墙,手脚发软,指尖颤抖,胸口的疼痛没有减轻,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像块坚硬的东西直撞压着我。

“小乔,你乖。等你长大了,再来找妈妈好不好?”

当时的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微笑着对我说。

“妈妈会等你来找我的。”

强烈的疼痛感不停袭来,再忍不住,我弯着背,紧紧偎着墙干呕起来,只呕出一些透明无色的液体。

捂着嘴,哭不出来,死硬睁着的发红双眼又乾又涩,枯竭的喉咙里像噎着般地硬哽哽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紧咬着唇,抱着自己不停地发抖。

一直到天黑,我还是没有找到我的方向。

我要找的那个人,她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在了。

……

我的母亲。

国小第一次作文课的题目。

我记得,那次我带着一个大大的红色鸭蛋、以及挨完板子后的通红手掌回家,老爸看到我一个字也没有的作文簿,并无任何责骂,只是沉默的帮我双手上药,对我紧盯着他的视线一个字也不开口。

我写不出来,于是倔强地选择不写。任那板子打在手上钻心似的疼也不吭声。

那个时候,她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开始模模糊糊了。存在的,只是一个象征着母亲的形象。

温柔婉约的,一个初乍来到陌生国度上的年轻女孩。

她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我这时候的年纪,花样年华,什么都新鲜,对事情容易冲动,于是也容易感情用事。

她们的结合,大概也是起于这样的一瞬间吧。

说爱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分开的时候,爱,又是什么?

我想她应该是忘了,而我的父亲,也找不到可以留下她的理由。

就算我是被遗留下来的那一个,我也从来没有怨恨过她,相对的,我内心更是疼惜她因为我而必须短暂抛弃的那些青春与年华。

如果不是我,她的人生应该可以更澄清纯粹,不用经历伤心伤神,可以更加自由果断的离去或停留。

小的时候我问她,你爱爸爸吗?

她轻轻笑着对我说:“当然爱。”

可是,很爱很爱,又能怎么样呢……

※ ※ ※

每次入了夜,这世界就像个沉静下来的孤傲大圆球,宽旷而空洞得发不出一丝声响,只有那些围绕在花卉与造景附近的小灯还不眠不休的打着,加上偶尔一点虫鸣蝉叫,也不是太寂寥。

几个小时前不让我进来的那位管理员大叔,此时大概正痴痴的打着盹吧,连我翻墙跳进来都不知道。

临郊的地域性,这里的夏夜沁凉如水,监视器里我的影像看起来说不定就像灵异事件,一团纠缩在骑楼角落里,灰压压的,静默不语,不肯离去不愿意动的样子,大叔如果醒来,一定吓都吓死了。

觉得有些好笑,扯了扯嘴角,眼睛却微酸微涩地困了起来。

这么晚,睡了吧。翻墙进来前,从秋千那边的方位看过去的时候,那层楼的位置就一直是静悄悄的,没有开过灯的安逸。

这附近没有电话,但我已经停下来,就不想再走了。

我只是有点累,小小的疲倦,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喘口气。

不是不告而别,是再一刻也待不下去。

也许他不在……那就等他吧,清晨我们可能会不期而遇。这么想着,就再没办法有任何动作,只能呆坐在地上,乖乖地挽住膝盖望着夜空。

一会,放空的混沌思绪又像开始澄澈清晰,某些影像再次反覆徘徊,我控制不了它们的出现,不住疼痛皱眉闭上眼睛,倚靠着柱子,让冰冰凉凉的触感驱赶那些我不想再去忆及的事……

她的安息地在一座会开着白花的宁静墓园里。

那个男人带我去之前,天空下了场小小的雨,旧金山的天空从灰败到明媚,不过一夕之间,又恢复清新。

时光停驻在她最后的岁月里。石碑上的照片,被雨滴刷洗清净,留下受眷顾后的依旧美丽,她微笑的模样,还是我记忆里那般温柔恬静……

她似乎正对着我笑。

“小乔。”

可我已经看不见她了。

但她是否看得见我?她知不知道,我遵守了约定,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喵……”

我倏地睁开眼睛。

细小叫声非常的微弱,我以为是错觉,但陆续又传来好几声。

定眼一瞧,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颗小小白色的头颅正靠在我的脚踝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蹭着。

野猫?我有些微罕。野猫向来是怕生,不惯、也绝不主动接近陌生人的。

我与它对视了几眼,跟着伸出手,尝试想要靠近……我以为它会胆怯地闪躲后跑掉,没想到它扬起了一声异常高亢的喵叫后、反而用力地蹭住我的指尖,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似的急切。

……被遗弃了吗?我把它抱过来,举高与我对视。

我笑了出来。它的左边眼角以及粉色的鼻头周围各有一圈黑色的斑点,身上几处也有大小不一的橘色斑纹。

它好小,可能才出生没多久,单手就能将它提起放在掌心秤着了;但是瘦归瘦,爪子轻轻巴住我掌心的时候,力道却很锐利。

“你跟我小时候好像。有张大花脸。”我看了它一会说。

她总是摸着我脸上新赢来的伤口,心疼的笑着说:

“又打架了。瞧瞧你,眼角的黑青看起来像个大花猫似的,等下爸爸回来,看见又要取笑你了。”

“你妈妈呢?”

将它放在脸颊又蹭了蹭,它不闪不躲,亲腻地舔着我,一点也不怕生,但它不会回答我。

“跟我一样……你也被人遗弃了吗?”

猫咪受锢在我手里,歪歪头看我,似乎没想过要挣脱,一只小掌忽地朝着我伸呀伸的,探在我脸上摸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将软软的肉掌搁在我眼皮上,接着缩回去舔了舔。

它不会回答我……是呀,她也不会回答我了。

那天在墓园,我伫立在她面前,却只能在心底悄悄无声地问她。

看见我,你高兴吗,妈妈?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能追在你的身后跑、却一再跌倒也追不到的小男孩了。

我终于能够来到你面前。

但是碑上那张照片里的人已经不会出声回答我了,她只是看着我,永远不会停止她的微笑,而当风一次次吹来,她所喜欢的那缕缕百合花香里,不管我站得再久,始终也没有带来她的答案。

我望着她的照片,心里空空洞洞的,不知该怎么被填满。

……一定是因为这夜太静谧,而那由远渐近的沉稳脚步声太深刻。

碎石路上的踩踏声,在宁静夜里特别的清晰,正直直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微侧过头,看见一道影子停在面前,遮住了这片黯淡的月光与星空。

来人没有开口,我也没有什么动作。一会,我将猫抱起来,抓起一只小猫掌朝来人招了招,我说:

“喵。”

来人没有动,于是又沉默下来,蜷伏在他的身影底下,我垂头看了看猫,发现它也正在看我,泛着点水光的眸底映出了一些东西。

这么害怕被丢下的无助与旁徨……我已经太熟悉了。

抱紧猫儿小小的身体,我抬起头,仰望进那人在背光中温润湛亮的眼眸,那样不变的深邃是我所怀念的。

“喂、要不要养?”

“……好。”

来人终于开口,声音微微的哑,夜里却分外清越响透。“大小两只都养。”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淡道:“那你要养多久?”

“一辈子。”

我动作一顿,“什么?”

“一辈子。”他缓述了一遍,定定的注视着我,低稳的声音里充满笃定,没有半分踌躇。

“就养一辈子。”

我一愣,想要马上就出声回应,喉头却像咽住般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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