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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簧 下——by虫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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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笙冷著脸,看了半天温庭王,这才明白林玉堂的信里为什么说这温庭玉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务必要他心甘情愿的过去才好。他想了想,终归觉得温庭玉的话有理,况且温庭玉再怎么难缠,单身一个戏子,料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林玉笙下了决心,皱著眉头站起身说:「你跟我来。」
温庭玉见林玉笙说了这话,知道他终究不是林玉堂,几句话就被自己打动了。他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擦手上的冷汗,走到林玉笙身後。
俩人转到一个偏僻柴房里,林玉笙著人打开地窖的门,咳了一下,捂著鼻子走了下去。温庭玉看著黑漆漆的地窖,咬了咬嘴唇,扇了扇扑鼻的霉味,也跟著走了下去 。
下面是个小牢房,中间的铁笼子里关著三个人,林玉笙远远的站在台阶边上说:「一个乱党,两个狱卒,你都看到了?」
地窖里的灯光昏暗,温庭玉仔细看了看,没有一个人身型像高宝贵。他点了点头,低声说:「二爷,您可别忘了,我要看着他们被处置。」
林玉笙心里一惊,转头看著温庭玉,见他脸色铁青,眉间都是煞气,在地窖昏暗的灯火下,盯著那铁笼的侧睑更是狰狞。林玉笙定了定神,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林玉堂站在身边。他强笑了一下转身上台阶,心里暗惊,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怎么把一个娇小玲珑的温庭玉看成了他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哥。
等俩人转上了地面,温庭玉轻轻拍著身上的尘土说:「二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玉笙转过身说:「你还是去侧院休息一下,我下午请了李遗山过来,等你亲自跟他说清楚了,我就让你随了愿。」
温庭玉的脸一下白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算了下时辰,转身说:「二爷是个痛快人,庭玉也不会做些婆妈的事情,等我义兄到了,还劳烦您给我俩准备个清净房间。」
他见林玉笙板起脸,笑了一下说:「话自然是要当著二爷的面说清楚的,只是这种事情,关乎您大哥的面子,总不当著那么多下人面说起来是不是?」
林玉笙哼了一声,也不管温庭玉的话,转身对旁边的小厮说:「小三儿,你带著温老板去侧院休息。」

温庭玉到了侧院,就一直坐在书房里,怔怔的看著桌子上的珐琅自鸣钟发楞。
等到林玉笙说起,他才想起来在昨天的宴席上,林玉宏的确是让李顺今天下午来林府。他本来就没上心,再被杨兴的话一搅,竟忘得乾净,现在想来竟是林玉笙早就安了让他和李顺当面说清楚的心。
他要怎么说,才能让李顺不在林府闹起来?他咬著嘴唇想著上次李顺在会贤堂,和那个借著酒劲调戏他的刑部侍郎翻脸的样子。如果今天他的话一个没说好,李顺的脾气起来,真的在林府和林玉笙闹翻要带他走,这当下就犯了律法。上次有段棋瑞替李顺压下来,如今惹的可是林家,段褀瑞还没林玉笙官阶高,哪压得下来?
况且只要那三个人一天没被处置,李顺的头就一天在林家的手里捏著。温庭玉这些年全是跟著这些达官显贵,也明白如今是林玉笙这个大学士要递的摺子,再加上李顺和刑部的人撕破过脸,人证确凿,真的是连段褀瑞都保不住他。所以他说什么也要看著这几个人被处置了才安心,至於以後的事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温庭玉正在仔细琢磨,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二爷吩咐了,这院里闲杂人等一概不能进去。」跟著一把女声响了起来:「你抬眼看看我是谁!凭你也敢拦我的路!给我让开!」
他闭上眼,知道是林雅月的声音,温庭玉咬了咬嘴唇,想了想,终究是站起来,走出去说:「五小姐,您怎么来了?」
林雅月站在月亮门外,看到温庭玉就要往里走,却被门口的家丁拦下来。她气得脸都红起来,反手就打了那人一耳光说:「这家里我想去哪就去哪,谁给你的熊心够子胆拦我?让开!」
林雅月在这家里的确是被三个哥哥宠得无法无天,尤其是她娘跟著林玉堂去了南方以後更是没人管得住她。那家丁被林雅月打的一个趄趔,想起林玉笙也只吩咐了不让闲杂人等进去,没说不让林雅月进去。
他不想真惹到这个五小姐,只赔笑著让到一边说:「五小姐,这还不是二爷吩咐下来的?我也是一时糊涂。」
林雅月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说:「琴儿,你给我看好了这院门,除非二哥过来叫,谁都不许给我放进来。」说著就踏进了院子。
温庭玉站在院中间,也不说话。林雅月走到他跟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脸红起来,蹭了一会儿,期期艾艾的说:「温老板......您怎么来了?」
温庭玉一听这话,倒笑了起来说:「五小姐,您都知道二爷回头要来叫我,怎么倒问起我怎么来林府?」
林雅月见温庭玉笑起来,脸一下红起来,低著头说:「温老板您真会取笑人。雅月......雅月......」
温庭玉看林雅月娇羞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笑,实在想不到四月他那么绝情的赶走了这五小姐,居然这会她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来见他。他皱了皱眉,又想到了林雅 月的婚事,开口问道:「五小姐,张灏渊上个月求亲的事儿,可传了满北京了。您什 么时候出阁?我这做师傅的也得备份薄礼。」
林雅月听温庭玉这话,眼泪转了两圈,掉了下来。她低著头说:「那张灏渊,我还没答应呢,温老板,我的心思,你早该明白的。」
温庭玉看了林雅月半天,终究冷冷的说:「五小姐,咱们是师徒......」
林雅月一听这话,一下抬起头,高声说:「师徒算什么?你少拿这话堵我。况且我除了拜师那天,哪天管你叫过师傅?你要非防著这道礼,我明儿就叛了你这师傅!」
温庭玉咬了咬嘴唇,知道话到底还是要说清楚的。他环顾了一下,向石凳走过去说:「五小姐,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绕圈子。玉堂和我的关系,您不会不知道吧。」
林雅月的脸一下白起来,温庭玉和男人的关系,在外面都是暧昧的传。再加上她从来没见过林玉堂和温庭玉乱来,虽然态度暧昧,但她总心存点希望。如今温庭玉淡淡的说出来,那就是当面承认他相林玉堂真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了,也怪不得家里的人都不爱她和温庭玉凑在一起。
但眼前这人当真对他无情吗?林雅月看着温庭玉的唇,总能想到这么些年温庭玉那偶尔一个回眸,-个斜睨,道不尽相思苦似的对她勾起的嘴角。
她的睑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究咬牙开口说:「那,那又怎么样?我哥喜欢男人,不照样娶了我大嫂和紫凤?三哥也是。温庭玉,我......我......」
她终究是女孩子面薄,说不出让温庭玉娶她的话。温庭玉闻言,只轻哼了一声,扫了扫石凳上的尘,转身坐下来,看著林雅月站在那里低头娇羞的样子。
温庭玉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同情她,林雅月也不过是个痴心的女孩子罢了。他叹了口气,这些年他是享受对林玉堂的那种报复的感觉也好,无聊也好,总是有意无意的背著林玉堂撩拨林雅月那颗芳心,这说到底还是他自己造的孽。
他转头扫了扫桌上的尘,斜靠著桌子说:「五小姐,我跟您那两个哥哥不一样,我只喜欢男人。况且我算下来,还是您半个嫂子,难道您想要嫁给嫂子不成?」
林雅月一听,掹的抬起头说:「温庭玉,你别尽捡著这些难听的说。我只想知道,这么些年,你真的就从来没对我动过心?」
温庭玉轻笑起来说:「五小姐,我既然只喜欢男人,自然不会对女人动心。您是玉堂的妹妹,当然也是我妹妹。」
林雅月一听,似乎五雷轰顶,温庭玉这话说得明白,而她居然对这样一个温庭玉暗系了八年的芳心。她抖著手指著温庭玉说:「温庭玉,你......你......」
温庭玉眯著眼睛看著林雅月说:「五小姐,庭玉不过是个戏子,又不喜欢女人,自然承不起错爱。张灏渊此人人品高洁,博学多才,又是两广总督的大公平。我劝您还是再掂量掂量的好。」说著又站起来说:「我最近身子不好,养下了午睡的习惯。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院,虽然在您家,也挡不住有下人说闲话。五小姐,我可不好再留您在这儿了。」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林雅月颤著声说:「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不是我哥吧。下午要来的那个李镇统才是你喜欢的,是不是?」
温庭玉一顿,怎么也没想到林雅月说出这话来。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终究背对著林雅月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五小姐,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儿。况且喜欢男人的事儿,说起来龌龊,您-个宅门的小姐,还是少插手的好。」
林雅月-听这话,气得直发抖说:「温庭玉,你,你果然是把好心肝当做驴肝师!我怎么瞎了眼睛,竟喜欢了你八年。」
温庭玉听到林雅月说这话,心里倒松快起来,轻笑一下说:「五小姐,您现在看穿了我也不算晚。得了,我还要午睡,您请吧。」说著就向屋子里走过去。林雅月被温庭玉气得一下哭了出来,跺了下脚。转头就走。温庭玉听到林雅月出去的声音,这才长吐了口气,重新坐到桌子前看着那自鸣钟。已经午时过了,林玉笙说李顺下午来,也不知道下午什么时候。
他看著自鸣钟,想起刚才的事情,轻笑了下,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这么好心。如果他刚才勾著林雅月,说不走还能送个信出去给李顺,让他千万别正林府里闹起来。现在可好,他自己把自己的活路都堵死了。
温庭玉轻笑起来,突然也懒得去想到底要跟李顺怎么说的事儿了。他趴在桌子十楞楞的看著那自鸣钟,看著上面的长针一格格的动著,慢慢想著和李顺这七八个月的日子。他边想边看,只觉得那长针越走越快,一会儿就是一格。

一直到申时的时候,温庭玉听到外面有人叫起来:「温老板请您过去说话呢。」
温庭玉的身子一震,楞楞的看了眼那自鸣钟,终究闭上眼睛,转头吸了口气大声说:「知道了,我就来。」
前面李顺应了林玉宏的约,到他家来跟林玉笙说军饷的事儿。圣上要大婚,银子海一样的花出去,拨往练兵处的银子就迟迟不下来。他原本是等袁世凯过几日回来,再和段褀瑞一起和袁世凯商量的。结果袁世凯还没回来,天津的军营就逮了几十个逃兵。
有逃兵就说明没士气,这是练兵大忌,他等不及袁世凯回来就一直和林玉宏商量,让掌织造部的林玉笙从大婚的银子里拨出一些,先救了急再说。
李顺和林玉笙一说,又有林玉宏在一边撺掇,林玉笙虽然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也终究只答应了二十万两。李顺心里算了一下,二十万两多少能支撑上几日,等袁世凯回来,一切都好办了。便也痛快的谢了林玉笙,他正要告退,林玉笙又抬手说:「遗山,你等下,我还想你见个人。」
李顺一楞,不知道林玉笙叫他见谁。他不好拒绝林玉笙,只好在一边喝茶等著,心里开始发急。他一早上都耗在练兵处,下午又来了林府,回头还要去兵营查清楚革命党的事儿。看样子他今儿晚上肯定不能回家吃晚饭了,而温庭玉昨儿晚上一定是胡思乱想了什么,今天自己再晚回去,谁知道他又想了什么出来。
李顺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林玉笙、林玉宏说笑,心里在想著怎么宽温庭玉的心。他见一个人走到林玉笙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林五笙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李顺说:「遗山,你跟我来。」说著站起来,又对要跟过来的林玉宏说:「玉宏,你回你院子里陪陪弟妹,都成了家了,还一天到晚不沾家。」
林玉宏呵呵笑着应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剩下李顺跟着林玉笙三转四转就到了一个冷清的屋子里。
李顺不明白林玉笙带他到这么个屋子里干嘛。他还没琢磨过来,只见林玉笙推门进去说:「你自己跟他说吧。」
李顺更糊涂了,但还不待他看进屋子,温庭玉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大哥,我不回家了。」温庭玉看著走进来的李顺陡然缩起来的瞳孔,深吸了口气,急急的说:「玉堂让我去南方,我想好了......」
「庭玉!你说什么疯话!」李顺一下暴喝出来,打断温庭玉的话,盯著他说:「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跟我回去!」说著上前一步拉住了温庭玉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却觉得手里的温庭玉挣起来叫著:「我真不回去了,大哥,玉堂跟南方等著我呢,我,我这两日就走。行李二爷都给我预备好了。」
李顺闻言一呆,转过头暴喝著:「你说什么!」说著紧紧盯著温庭玉,气得浑身发抖,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温庭玉低下头,不敢看李顺的眼睛,只皱著眉头扭了扭胳膊说:「大哥,我胳膊......快断了。」
李顺怔了一下,立刻松开手。他的手收回去,张合著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心里的汗,吸了口气看著温庭玉刚要说话,就听见林玉笙缓缓的在旁边说:「遗山,你这义弟和我大哥两情相悦,这风雅的事情,咱们做兄弟的可不好拦著。」
李顺一听这话,眼睛都赤红起来,紧紧的盯著温庭玉。他盯了半天,终於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对林玉笙说:「林大人,庭玉年纪小,玩心重了些。我是他义兄,不能让他做出这些有辱门风的事情。」
林玉笙眯著眼睛看著李顺说:「遗山,我也不想我大哥做这事,可架不住他对你义弟情深义重了七年了不是?」他转头对温庭玉说:「庭玉,你不是也下了决心了,不过你大哥要是说什么都不肯,我也不好硬来。」
温庭玉见李顺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怕他闹起来,急著说:「大哥,我想好了,玉堂对我,的确是跟二爷说的一样。况且,我也......我也......」他转过头吸了口气,轻轻的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他。」
李顺闻言身子一震,紧紧盯著温庭玉说:「你说什么!你敢给我再说一遍!」他看著温庭玉嘴唇发抖,脸色青白起来,两手扭著,吸了口气要说话,终於重重的哼著抢在他前面说:「庭玉,你可想好了,我的义弟绝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你若是要去林玉堂身边,以後咱两个便恩断义绝,再也不是兄弟。」
温庭玉听见这话,手都快掐出血来。他直直的看著李顺说:「大哥......你就真的如此绝情?不要我这个弟弟了?玉堂和我,我们两个......」他终究不能看著李顺说出和林玉堂亲厚的话,只垂下眼,顿了顿说:「我是说什么都要去玉堂身边的。」
李顺看着温庭玉垂眼发抖的样子,猛的转过身说:「庭玉,你一直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也罢,你喜欢一意孤行,我要拦也拦不住。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我这义兄不过是小时候拜的,你长大了,也用不著我替你操心。」
他捏著拳头,顿了顿又说:「林大人,我毕竟没您那样的胸怀,温庭玉以後,便不是我弟弟。庭玉,你......好自为之。」说著就走了出去。
温庭玉看著李顺出去,这才支撑不住,闭上眼睛,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说:「二爷,我的话都说清楚了,您满意了吧。」
林玉笙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义兄果然是个当兵的料,绝情的可以,倒真枉费你一片心了。真不明白我大哥有什么不好,你非逼得他出这种手段才肯回去。」
温庭玉咬著嘴唇说:「他不使出这手段,我还看不出我义兄是这种人。不过他毕竟是我义兄,二爷,您答应我的事儿,还是得做,不然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拍两散。」
林玉笙看著温庭玉低头使劲绞著自己的手,冷笑了一下说:「你这戏子倒有情义。」转头往外走说:「你跟我过来。」
温庭玉点了点头,跟著林玉笙就到了那个地窖。
林玉笙早早叫人备了三碗砒霜,他看著已经被吊在墙上的三个人说:「车已经备好了,温庭玉,你别忘了我哥到现在还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要是背信弃义,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温庭玉-听,眼睛轻眯了-下,点了点头又问:「这三个人,哪个是乱党,哪个是狱卒?」
林玉笙冷哼一声说:「你倒是多心,中间的是乱党。」
温庭玉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那人的面前。那人看著他,『呸』的一声吐了口痰在温庭玉脸上说:「妖人!你要杀要剐,给老子一个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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