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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空斩——by颜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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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玉湘当下歉然一笑,撒娇般的拉住白齐飞的手直往屋里走:「齐哥哥,爹爹说你大后日就要出兵了……」
白齐飞登时扶住她肩头,温声:「是啊,到时可能……无法亲见孩子出世,妳得好好照顾自己!」
一碰面,这话就让韩玉湘满脸苍白,白齐飞才注意到自己的语病,忙温柔的将她转向自己,轻轻摸了摸她脸道:「我的

意思是,无法陪你见孩子出世,你别多心啊!」
韩玉湘初为人妇,许多事也就多拐了心,对于白齐飞毫无忌口的说辞仍是不安,只她本不擅唠叨,便默默跟着白齐飞走

进房里,才径自在五斗柜中拿出个掌心大小的香包,走回白齐飞面前。
「齐哥哥,我前些日子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昨儿我赶夜儿将它缝进这香包里了,你……带着它出征好吗?」
「好啊!」白齐飞一手倒着茶水一手接过香包看也没看就塞进了怀里,这无心的动作看在韩玉湘眼中却显得十分情薄,

当下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湘儿……怎、怎么了?」白齐飞再细心也不敌过女儿家那百转千回的意念,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韩玉湘没回答,只是抹抹泪,款款的瞅着白齐飞。
事实上,若不是如今怀着他的骨肉,韩玉湘仍不相信这被父亲视为再世诸葛的青年军门会爱上自己。因为自他踏入韩府

,看待自己的眼光从来就只有客套的尊敬,根本没有半点儿女情意可言──所以那日他会突然闯入房门来表心迹或许只

是因那天夜色太美、花太香……而他和二哥饮了酒,一时意乱情迷?
「唉哟!」肚腹突来的一震让韩玉湘醒了神,忙轻抚起来。
「怎么啦?肚子痛吗?」
看白齐飞双手在她肚前周转却不敢碰触,韩玉湘总算嫣然一笑,同时抓起他的手抚在肚上,轻声:「不是,是宝宝在叫

你哪!」
白齐飞感觉到自掌心传来的轻微震动,不由自主便想象起窝在那肚腹中,流着自己血脉的生命……他是用脚踢还是手击

?或许……他是不是正打着大大的哈欠,所以伸张了他的双臂呢?
「这孩子……一直都这么活泼吗?」白齐飞静静感受了好半天,直等它不再有动作,才呆呆的问着。
「以前还没那么凶悍过!刚那一脚踢得可大力了,我想,一定是知道爹爹来看他,所以特别开心!」韩玉湘尽其所能的

发挥想象力,勾划着肚腹中的生命动向,白齐飞也就不由自主沉溺在这个想象中。
这是我伊家的骨肉……他在叫我啊!?
如果当初没有那道圣旨,如果当初没有被发配边疆,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丹津,如果……这些都不是如果,那么会是什样

呢?
 
 
第十八章
白齐飞和韩谦执过礼,才想出厅口就被老家丁韩传在远远喊住:「姑爷!姑爷!留步、请留步!」
「有什么事?」停下脚步,便见韩传在正喘嘘嘘的奔走而来。
「二、二少……嗯,不是,是驸马爷请您到书斋一趟……」
白齐飞心一凉,下意识瞧了韩谦一眼道:「我、我得赶回军营里……」
「可、可……驸马爷特别要我告知姑爷,他是以钦差的身份找您过去,说是有圣谕给您……」
「钦差!?怎么都没听轩儿提起?」韩谦似乎也没料到儿子这次回来还怀有这样的特殊身份,当下怔了怔,忙道:「先

不管了,齐飞,你快去吧!」
然而白齐飞却深知这是谎言,可此时也无法证明他假传圣令,只得深吸口气,无奈的点点头,随着韩传在走进后堂。
一切也正如白齐飞所想,韩玉轩根本没领什么皇令,直等他一进门,马上就要求韩传在要所有家丁全彻离书斋后院,谁

也不准踏近,包括韩谦。
韩玉轩关上门,一脸得意的走回书案后一坐,完全不理会白齐飞铁青的瞪视。
「我说我的好妹婿,怎么僵着一张脸呢?咱们有好久没有好好聚聚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你假传圣令,不怕犯欺君之罪?」
韩玉轩仰头大笑一声:「是啊,是假传圣令啊!那又如何?你这白参将都来路不明了,难道我会怕吗?」
「既是假传圣令,那就不奉陪了!」白齐飞不和他抬杠,当场转身就要走出去,韩玉轩怎么可能这样放过,马上就冲出

案台,一把拽住了白齐飞,粗暴的将他摔向椅子,凶狠道:「日你娘的!就是没圣令你也得这么给我待着!」
韩玉轩似乎很喜欢看他被自己逼入窘境的样子,一见他铁青着脸,才满足的转怒为笑:「齐飞,若我跟你说,我是没有

领圣谕给你,不过却真是个皇差……你信吗?」
白齐飞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能不作声的盯着他。
「好,先不问你信不信这事,就问你,你可知道现在整个中军帐里传了许多我的丑事,什么我是兔子,又什么我恋上了

我府第里的奴才啦,所以皇上才找个名目将我派回西宁?」
这话是真,而白齐飞亦记得刚听到这传闻时差点没当场昏眩,因为谣言里还涉及到未成为驸马前的韩玉轩在西宁府里有

个──「老相好」──而他深知,这是指自己。所以他原想就此事加以追查并想办法扼止,然而待冷静几天,终觉事有

蹊跷,因为以自己对韩玉轩的了解,他的性格虽然粗暴自负,却不是个草包,若他的嘴这般不牢靠,自己是罪犯之后的

事早传遍天下。因此,会传出这么赤裸裸的丑话,有很大部份应该是陷阱,只是他一直想不透传出这些事对整个时局有

什么帮助。
白齐飞见他一副满面春风毫无忧虑之色不禁试探道:「你是想说……这一切传闻是你刻意散布的吗?」
韩玉轩裂嘴一笑,却不回答他的话:「你可知,你们这一仗花了朝廷多少银两?」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灵光一闪,白齐飞想透了关键,当场深吸口气:「你的意思是,皇上在怀疑大将军要钱要粮全是自

肥......所以故意在天下人面前做戏,让人以为皇上是因为这细故而派发你到这儿来送死,然而实际上是要你调查?」
韩玉轩露出一抹欣赏的眼神,做作的耸耸肩:「我可一句没说,不过近年来我们这位大将军在边荒蛮地要的钱粮可是把

咱们皇上逼得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不是吗?」
白齐飞暗暗吐了口气,心想,难怪堂堂一个驸马爷传出这么难听的事,却不见他面露沮丧惊惧,还敢在军营里颐指气使

,四处插嘴意见。
「我这密令钦差身份连那十个御前草包都不知,延路来对我冷嘲热讽,极尽所能的糟踏,日你娘的,想了就一肚子秽气

!还是我的好妹夫聪明,一点就透!」他大笑两声,扬扬眉道:「不过……你可知我为啥要和你点破这件事呢?」
这也是白齐飞正疑惑的事。
就见韩玉轩刚硬的五官渐渐变了铁青,眼神更透出一股阴森道:「因为……就我这密令钦差的观察,咱们大将军要钱要

粮是奢华了点,却也罪不至要上报朝廷,可是……他这视为左右手的参谋大将却曾在大战在实时,扯了个天大的谎言,

离了军营两个月……也就是,我想问你,你那两个月到小秦淮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他顿了顿,眼一眯又道:「你可别

和我说是为了要”祭墓”啊!」
那两个月严格说来就是为了要传递出整个大战策略给和硕丹津知道,至于拉着迷恋自己的岳麓同行,则是要他既无心查

觉事实真相,又可避人耳目。白齐飞当然无法直言不讳,却也深知若不讲个令他臣服的理由,以他的心机恐怕迟早被他

揭发。
「若我说……」白齐飞故意轻挑一笑:「就为了和那岳麓一起,你信吗?」
「你果然和那小兵……」瞧青筋跃上他额头,白齐飞知道这个理由是找对了,只是他明白接下来的所要面对的妒火狂风

却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大战在即,我实在怕终有天会失去他,所以特别取那两个月,教我们能日日缠绵相守,尔后就算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总是了无遗……」
没等白齐飞扯完谎,韩玉轩已完全失去理智,狠狠朝他一扑,直把他压倒在地,这重重一撞让白齐飞煞时有些昏眩,可

还没回过神,韩玉轩整个人坐他身上,一手掐着他脖子,一手就送他一记热辣耳光,咬牙道:「你、你这贱人!之前跟

我扮这般清高,动你一下就像要你的命,怎么现在没有男人都不行?」
白齐飞被打的右耳空鸣,头晕目眩可话倒还听的清晰,闭起眼,不以为意道:「说来也要感谢你教我知道这滋味的美好

,不是吗?再说,岳麓的家伙可比你行,既合我味又爽快,而你……早令我倒尽味口!」
「你!」韩玉轩不敢相信一向风雅的白齐飞会口吐如此低俗尖刻的话,可惜妒火攻心,尽管下意识里明知白这些话根本

存心惹恼自己却也没法冷静分析。
「好、好、好!和我上不爽吗?日你娘的,今天就让你好好改个印象!顺便再告诉你,除非老子人头落地,否则你这辈

子别想再和他玩一次!」话一落,韩玉轩整个脑海就浮出许多残忍的玩弄方式,只还没作戏,门外就传来一阵怯弱的声

音。
「姑、姑爷!军、军营来了急报……」原来是老家丁韩传在。
「滚你爷的球!」只见韩玉轩的手停在半空,恶狠狠的朝门外大吼:「你分不清我这钦差还是那年羹尧(抚远大将军)大

吗?给我滚一边去,有什么急报通通给我挡在府外!给我滚开!!」
不等韩传在回话,韩玉轩身子一低就朝白齐飞颈项吻去,手则粗暴的拉扯起他腰带,存心这么霸王硬上弓,奇怪的是白

齐飞竟动也没动的任他施为,只是这冷淡淡的反应更令韩玉轩莫名其妙怒火攻心,一个冲动就想直接撕裂他的外衣。
「我的驸马爷,你得让我走得出去,不是吗?」白齐飞终于抓住他双腕,冷冷一笑。
韩玉轩一脸阴鸷道:「你还想从我这里走出去?」
「轩儿!」白齐飞还没回话,门外另一个暴雷似的洪量声音突地响起。
「爹……」韩玉轩像被父亲的话喊醒了神似,整个人突然呆住。
第十九章
「轩儿!要说的也该差不多了,边关来了急报,有什么未了的机密要事,明日你到军营里再找他说!」顿了顿,韩谦转

了口气:「齐飞,你快出来吧,军营里派了兵丁来叫你了!」
「是!」白齐飞不理会韩玉轩的失神,用力将他推向一边,爬起身,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整理妥当,才抚着仍刺痛廾的右

颊,朝门口走去。
意外的是,迎面除了韩谦、韩传在外岳麓竟然也在。只两人的目光匆匆对视后,白齐飞即与韩谦并肩走往厅堂。
「岳麓,你先帮我把马牵到府外!」白齐飞交代一声,才和韩谦寒喧执礼,转身要跟着岳麓走出去,韩谦忽地轻轻搭住

他的肩头,暗示性的将他引到门边。
韩谦一脸沉重,刀刻的皱纹显得十足鲜明,白齐飞有感这岳父大人似乎要说出什么紧要的话,不禁摒住气息静侯着。
「齐飞啊……我……也算是看着你功成名就的,人生嘛,就这么回事,过去怎么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怎么过……」

韩谦深吸口气,目空一切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你安份的报效朝廷,我就当你是白家的子孙了,你明白吗?


「将、将军……」明白是明白但白齐飞已压抑不住惊骇,整个人呆住了。若不论多心,韩谦的意思简直是表明他早清楚

自己是罪臣之后的事实!!
韩谦似乎也了解到他的惊惶,再度轻拍了他肩头,干咳一声:「我大半辈子都在军队里讨生活,生死都已看透,更别谈

分不分的清什么是丑话什么是流言,总是天下父母心,过去,为了掩人耳目,很多事也就不挑明,教你失了尊严,受了

委屈,现在,你既然成了湘儿夫婿,只要你好好待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切我会帮你作主……绝不致让你再受糟踏!


白齐飞不知自己到底怔了多久,只觉双耳嗡嗡直响。他一直知道韩谦是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却不了解他的心机可以隐藏

得如此深不可测,数年来自己受他儿子侵犯羞辱的事竟然这般了然他心──
那么,他冒着收容罪臣之后的风险又把女儿下嫁,是基于什么心态呢?是因为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是想弥补他儿

子所作所为?
望着韩谦刚毅又带温慈的眼神,纵然白齐飞自忖有着再世诸葛之智也没把握看得透这老将军的心机。
「好了,快回去吧!记住,爹一定帮你把这战打下来!教你加官进爵,名垂千古!」
白齐飞没去整理满脑子纷乱的思绪,只从怀里掏出已弥封的黄褐信封,恭敬的递给韩谦:「这、这是给湘儿的……请您

务必帮我交给她,并告诉她……等孩儿出世再打开。」
「你不亲手交给她吗?」
「不了。」白齐飞垂眼想了想:「一切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出了靖平将军府,白齐飞瞧透岳麓有满腔的话要对自己吐,便刻意保持超前他一马身远,直将刚的混乱心神稳定了才放

慢速度让岳麓与自己并行。 
果不其然,在一并肩后,岳麓马上拉住他的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你的脸……」
「不碍事!」
「他……有没有对你……」
白齐飞没回答他,将脸转向一边,淡淡问着:「你怎么会来这?」
「是我自请来通知的……」
果然──
「再两天你就要进驻疏资要道了,保持点精神。」白齐飞扯了下缰绳,自顾的往前骑。
「齐飞!」岳麓好不容易盼到和他独处,忙急急跟上去挡了他去路:「我会守,我会去守疏资要道,你不要生气,和我

说说话吧!」
白齐飞本无心让他这么委屈,只是一颗脑袋还因韩谦的话而有些回不了神,现在看他老为自己慌急,心一暖,脸色也温

柔了起来:「岳麓,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怎么不好?岳麓一看他好颜好色的说起话,整个人都要跳起来,马上点头如捣蒜直道:「好啊!好啊!」
 
 
 
这个市集地处边疆,大多是青海内地人民购置生活物资之处,因此百性的服饰与京城良民差异颇大,很有边关民族特色

,再混着各地小贩客商不同口音的吆喝叫卖,形成一个十分特殊的景致。
然而岳麓却半点也无法松心静赏,因为这里正是两人初识的地方!
「岳麓,咱们入中军营也有一年了吧?」白齐飞不理会他,晃到一贩售旧书画摊旁,神情闲散的翻阅陈年文简。
「呃,是啊。」
「还记得那儿吗?」白齐飞朝前方一间大茶楼颔首:「几年前咱们在这初见,那时你可大方了,望着戏台上演失空斩,

一阵不爽,劈头便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下将诸葛武侯数落得一无是处,半点也不客气!」
这对于性情本豪放的岳麓还真是一针见血的刺激,当下尴尬的红了脸。
白齐飞看他憨厚直爽,心一哂,忍不住又会心笑了起来。
岳家人丁单薄,父亲原是京郊外某县令师爷,在唯一儿子岳麓出世没多久即因病身故,留下寡母含辛茹苦的将之扶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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