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家。”叶海看了洪晓煜，说。
“好。”洪晓煜回答。
叶海先走，洪晓煜跟在他后面，留下卓严青和许鑫泽。卓严青看着许鑫泽，说：“走吧。”
许鑫泽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说：“他们的世界，我们果然插不进去。”
卓严青把手搭在许鑫泽的肩上，笑着说：“谁说插不进去，你们看到情人说话时，不只看洪老师一人，他还看我们。”
最后，卓严青加了一句，说：“只是他们相遇的时间比我们早罢了。”
许鑫泽听了，只笑不语。早相遇，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硬伤，也许有一天，这个距离会变小吧。
第59章
巨龙会的龙头位置是这座城市里每个帮派都想得到的。
现在，巨龙会的龙头叫韩三，是虎头帮的老大，道上的兄弟称之为虎爷，自从三年前他当上巨龙会的龙头之后，兄弟们尊称他“龙头”。
林子胜是韩三认的干儿子，也是青龙帮的下一任帮主的有力竞争者。相对于青龙帮的公子哥卓严青，龙头韩三更看重自己的干儿子林子胜。当然，倘若林子胜当上青龙帮的帮主，对韩三巩固自己的地位很有帮助。
不过，有个人韩三有些禁忌。
在这座城市，没有干不了的事，走私，贩毒，买卖军火，更别提搞赌场，弄地下钱庄之类的。
巨龙会虽然齐聚了这座城市道上的势力，但有个人却不在巨龙会的管辖范围——那就是惠誉集团的幕后老板。惠誉集团是这些年逐步成长壮大起来的，有人说，惠誉集团这几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比巨龙会中几个大帮派十几年积累的还多出好几倍。
惠誉集团对这座城市来说，是个谜一样存在的财团。
当然，巨龙会一直想把惠誉集团的老板拉拢过来，结果，几次碰壁之后，就不了了之了。据去过惠誉集团的人说，到那儿，连他们家老板的影都没见着，就出来一管家招待他们。
韩三想想就觉得窝火，这惠誉集团的老板太瞧不起人了。
但没有人知道，惠誉集团的老板之所有从未露面，只因为他忙着赚更多的钱，像病态一样的一直在赚钱。
林子胜带着几个手下，来到巨龙会。
当看到韩三和几位长老时，林子胜示意手下先退下。
接着，他一个人去见韩三。
韩三见林子胜来了，连忙站起来，说：“子胜啊，快过来。”
林子胜面带微笑地来到韩三面前，跟几位叔叔打招呼。其中一个，黑龙帮帮主冯天华，人称冯七爷，他看着林子胜，说：“哟，才几天没见，这太子爷越发俊俏了。”
林子胜听了，只是笑笑说：“七爷过讲了。”
宋二虎见林子胜，阴着脸，问：“子胜，听说最近你一直叫阿如去你别墅？”
林子胜立即躬身地说：“前些天，子胜确实有事找如姐帮忙，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二虎松一口气，警告道：“没事不要叫阿如抛头露面。”
“子胜记住了。”林子胜回答。
韩三见这该问候的问候完了，该责备的也责备完了，就说：“子胜，过些天，过来跟干爹吃顿饭，干爹有事要问你。”
林子胜意会地说：“知道了，干爹。”
接着，林子胜跟几位叔叔伯伯寒暄几句，离开巨龙会。
走到大门时，林子胜对身边的阿唐，说：“找个时间，把隐社这颗毒瘤给我挑了。”
阿唐低着头，应着，“是。”
面对着喧哗的街道，林子胜眼中隐着一丝笑意，他就喜欢在大太阳底下干坏事。
“太子，等会要去哪儿？”阿唐问。
林子胜转过头，看着阿唐，说：“不，我们先去奎正那儿。”
林子胜大步走向停在街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然后，迅速进去。阿唐谨慎地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形，然后也上了车。
巨龙大楼的顶上，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手拿狙击枪，冷着一张脸，看着林子胜坐的轿车离开。一个黑衣男子走到他身后，用不标准的汉语，说：“不打算替他报仇？”
男子抬起头，看着黑衣男子，冷哼一声，说：“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黑衣男子嘴角扯出一丝笑，说：“登龙的太子不是省油的灯，你没发现他已经察觉你在暗中跟踪他吗？”
男子甩着手中的狙击枪，自信地说：“察觉又怎么样，没有人可以从我的手中逃脱的。”
黑衣男子把手搭在他肩上，说：“别太自信，狡猾的狐狸也有失手的时候，到时，砸了红狐狸的招牌，就不好做生意了。”
男子一个转身甩开黑衣男子的手，淡漠地说：“即便砸了，我也能把招牌重新建立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期待，招牌被砸的那天。”黑衣男子眼中的笑意渐浓。
男子不打算继续理会黑衣男子，收起武器，准备离开。黑衣男子见他要离开，急忙唤住他，“去哪儿？”
“东海。”男子应了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衣男子皱着眉，耸肩，说：“现在的孩子真的越来越没礼貌了。”
说完，黑衣男子抬头望着天空，呢喃着，“小朋友，希望我离开这里之前，还能见到你开心的笑脸。”
卓严青和许鑫泽面对着无一刻安静的叶海，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涛走到他们身后，以同样无奈的表情看着叶海，说：“你们先休息一会吧。”
卓严青猛抓着头发，说：“情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鑫泽无奈地看着叶海，摇着头，说：“不知道。”
林涛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说：“出来坐一会儿。”
许鑫泽看了卓严青一眼，卓严青叹了口气，说：“好。”
来到客厅，林涛问：“你们两个要喝点什么？”
卓严青把身体埋在沙发里，说：“随便。”
许鑫泽坐在一侧，说：“可乐。”
“那就两瓶可乐。”林涛自言自语着。
等林涛回到客厅，那两人的姿势还是没变。
林涛面带着笑，坐下，说：“你们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许鑫泽立即反应过来，“跟小海班长有关？”
林涛的笑意加深了，“你这孩子反应真快，一猜就中。”
卓严青抬着头，望着天花板，反问：“情人的小时候？”
林涛听了，收起脸上的笑，说：“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就当在听野史。”
“为什么是野史？”卓严青看着林涛，问。
林涛苦笑着，“因为这些也是我听别人说的，不敢打包票我讲的都是事实。”
许鑫泽说：“林叔叔，快说吧。”
林涛看着卓严青和许鑫泽，说：“好，我这就讲。”
“原本阿海有个很美满的家，有疼爱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可惜，一切在他四岁那年成了泡影。
“阿海四岁那年，他爸爸迷上的一种生意，然后开始每天往外跑，说是去做生意。阿海他妈本来挺支持他爸做生意的，但每次问他爸做什么生意时，他爸都没有回答，然后随便搪塞着，又继续往外跑。
“阿海五岁那年，他妈受不了家里，离家出走了。他爸从外地回来，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说什么，继续做他的事业。自此，阿海就由他爷爷奶奶照看。
“后来，爷爷奶奶家搬来一户人家，那家里有个孩子跟阿海年纪差不多，就带着阿海四处玩，本来，阿海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因为那一年家里的巨变，变得沉默寡言。如果不是这孩子，阿海的性格会更糟糕。”
“……”
突然，卓严青插话，“那孩子是洪老师吧。”
林涛点点头，继续说：“阿海八岁那年，那孩子的父母离了婚，那孩子跟着妈妈去过国外，就再也没跟阿海联系了。
“我以为阿海会变得跟以前一样自闭，但值得欣慰的是，阿海没有。但后来，我在阿海身上发现莫名的伤痕，怎么问他，他都不说那些伤时怎么来的。
“因为爷爷奶奶还在，阿海乖乖地当他的好孩子，好学生。直到十岁那年，他爸突然回来，不知怎的打了阿海一顿，阿海就离家出走了。也是那个时候，遇到了林修宇，隐社的创始人，不，应该说，隐社是林修宇和阿海一起创办的。那个时候，创办隐社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像阿海这样离家出走或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庇护所。
“慢慢地隐社的势力越来越来，性质也慢慢变了。最后，隐社成了坏孩子的天堂，阿海成了隐社的King，坏孩子的头领。
“当我以为一切都很糟的时候，更糟糕的事发生了，先是阿海的奶奶因病去世，接着是爷爷出了意外跟着他奶奶一前一后地离开阿海。那个时候，我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安慰阿海，然后，阿圣出现了。
“是阿圣陪阿海走过最艰难的三年，也是阿圣让阿海重新振作起来。有一天，阿海高兴地跟我说，他要跟阿圣一起升高中，读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阿海坚持了，可阿圣却没有陪他到最后。对阿海来说，除了我、我妈之后，阿圣是跟他最亲的人。阿海为了保护阿圣，被他爸赶出家门。”
“……”
听到最后一句，许鑫泽愣了一下，问：“你说，阿海被他爸赶出家门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的事，而是因为阿圣？”
林涛低着头，看着茶杯中的茶，说：“一半一半。因为阿海知道阿圣的秘密，结果，这个秘密还是被揭穿了，阿海为了保护阿圣，抗下所有的事。他爸一怒之下，就把他赶出去了。不过，虽然他爸很冷血，但终究还是有念父子之情的。他爸早就把一套小公寓划到阿海名下，这不至于让阿海流离失所。
“这整件事最可恨的就是阿圣他妈，叶媛这个无耻的女人，为了得到她哥的财产主动接收阿海的监护权。不过，现在阿圣发生这种意外，最伤心的也是她吧。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林涛拿起凉掉的茶，一饮而尽。但有些事，林涛并没有说，例如叶海的病。
卓严青和许鑫泽听了这些话，沉默了。
洪晓煜回到林涛家，先去房间看了一下叶海，再过来找卓严青和许鑫泽，正好在客厅前碰到林涛，跟林涛打招呼，“涛叔，他们人呢？”
林涛指着沙发那边，说：“那儿呢。”
洪晓煜听了，便想走过去，找他们两个，却被林涛拉住了，林涛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洪晓煜笑了笑，说：“这几天，画廊有事，我过去处理了一下。”
林涛放开洪晓煜的手臂，说：“有什么事说出来比较轻松。如果到时候被阿海知道，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末了，林涛说了一句，“阿海最痛恨藏有秘密的人了。”
洪晓煜低着头，说：“时机一到，我会跟阿海坦白的。”
林涛没有说什么，慢慢向叶海的房间踱去，一路上，大声地说着，“世上没有人没有秘密，但一旦藏有秘密，想开口就难咯。”
在厨房忙碌的吴婶听到林涛的话，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是啊，一旦藏有秘密，想开口坦白，好难。
洪晓煜若有所思地来到客厅，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人，问：“你们怎么了？”
卓严青冷着一张脸，转个身，继续他的沉默。
许鑫泽抬头，看着洪晓煜，说：“刚才林叔叔跟我们讲了小海班长的过去。”
洪晓煜在单座的沙发坐下，“是吗？”
然后，这三个人都沉默了，叶海的过去，是他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第60章
天气越来越炎热，人越来越待不住。
眼见叶海的情形越来越糟，林涛就建议他们三个带着叶海到海边散散心。
洪晓煜想了想，觉得是该带叶海出去走走了。
就这样，洪晓煜、卓严青、许鑫泽带着叶海来到东海村的小沙滩，去那儿散心。
他们刚走，林涛就接到林修宇的电话，电话那头，林修宇说话的语气急促，“涛哥，出事了，隐社出事了。”
林涛一听，立即安慰说：“小宇别急，慢慢说。”
接着，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一会儿，林修宇才问：“涛哥，阿海在你身边吗？”
林涛看着吵杂的电视，说：“他们出去了。”
林修宇松了一口气，“涛哥，昨天，不，这几天，子胜派人四处挑事，然后闹着闹着就闹到隐社的地盘去了。倪生那家伙一直在那边顶着，就在昨天，子胜派的人直接砸了隐社的场子，现在Sky和六水都住院了。隐社该散的散，该走的走。只留下一个破败的空壳。”
林涛深吸一口气，说：“小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阿海隐社发生的事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从这些天的情形来看，子胜是冲着阿海来的。他派人毁隐社，就是想把阿海的势力拔掉，顺道消灭干净。涛哥，你不知道，阿圣的死对阿海来说是个打击，那对子胜来说，那就是毁灭。他把阿圣的死转嫁到阿海头上，到现在，他都没有自我反省过。阿圣是因为什么死的。”林修宇的口气有些冲，但他真的很担心叶海的安危。黄锦圣，那个美好的少年死了，由此引发的悲剧，不该由叶海承担，而该由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负责。
“小宇，别生气。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林涛的眼睛盯着电视上播放的谍战片，说，“小宇，你要好好工作，别管这些事了。”
“涛哥，我怎么能不管，隐社是我一手建立的，阿海是由我带入那个黑暗世界的。子胜毁了隐社就是毁了我的心血，更是毁了阿海的希望。涛哥，你知道吗，虽然阿海一直说要亲手毁了隐社，但每次他只是说说而已，从来没有付之行动。如果让他知道隐社被子胜那家伙毁了，他不得疯掉。”林修宇越说越激动。
林涛默默地听着，确实，隐社，一直陪着叶海成长的隐社，如果真的就这么毁了，叶海整个人会崩溃掉的。
“小宇，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阿海那边，我会应付好的。你……”林涛顿一下，继续说，“你自己多加小心。”
林修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小心的，涛哥。你们也要注意点。现在，子胜已经知道阿海在东海，他随时有可能派手下过去。”
“放心，他们三个一直在这儿陪着阿海。现在，我把阿海交给他们保护，也是想看看他们对阿海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誓死保护阿海。”林涛拿起遥控器，转台。那谍战片，看得让人窝火。
“他们三个，我知道了。涛哥，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林修宇找不到其他话题，赶紧挂上电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修宇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形式跟林涛相处。林子胜造的孽，该由他们家来承担的。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涛愣了一下，然后他放下电话，眼睛回到电视上，他摸着脖子，开始苦恼。被叶海当成事业一般看待的隐社被毁，对叶海来说，该会是多大的打击。
“小宇啊，最近你的电话怎么都是一些噩耗。”林涛抓着头发，自言自语着。
下午三点钟的太阳依然很大，洪晓煜、卓严青、许鑫泽三人静静地跟在叶海身后，在沙滩上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