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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归去——by任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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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沧海兄妹。

回来途中沧海再次不支晕去,等得醒来,已是身在教中。明珠本就精于毒术医道,见得沧海伤重,心疼之下,恨不得将所有灵药同时用上,只盼哥哥早日康复。若非顾着药性相克,现今沧海又何止才吃五次药?


“好,好,好,你别说了,我这就喝。”见妹妹秀眉一轩,似乎又想发话,怕了她的絮絮叨叨,沧海急急抢过药碗,一口喝尽,心中只盼着这是今天最后一碗药。

见他乖乖喝下了药,明珠甜甜一笑,接过了药碗,“这就对啦,”一晃眼又取出一颗药丸,举到沧海面前:“那顺便把这颗犀羚丹也服了罢。”

……

好一阵折腾,明珠终于出去,留他一人独自静歇,沧海闷闷想着,以后可不能再轻易受伤了,至少再不能让明珠看见。
阵阵倦意袭来,恍惚中,仿佛又见到了那张绝丽的脸容,那瞥倔强的眼神……忽然额头一凉,似是被人用手轻轻拂过。睁眼看去,只

见一邪媚少年正悠然地站在床边,似笑非笑,凝目相望,正是蓝日。

见得沧海睁眼,蓝日细声轻笑:“沧海掌司好睡啊,想是做了好梦了,睡着也在笑呢。”

沧海闻言一怔,不想方才思念那人,欣形于色,却被蓝日看去,心下微恼,口中却笑道:“不错,我正梦见你办事不利,被教主罚呢,你说算不算好梦?”

蓝日脸色微微一变:“你就这么不盼我好么?”忽又眼波流动,如丝若缠:“那我以前被教主罚,你又替我求情?”
沧海微微眯了眼,轻声悠语:“就算看见一只小猫被人欺负得可怜,我也会帮的。”

蓝日嘴角一抿,噙住了一丝冷笑:“就好像一路上你帮那个姓莫的小子么?”

听得提起莫如归,沧海微微笑了起来,依旧闭目,神情悠然:“他傲骨清雅,惹人怜惜,我是欣赏他,不是可怜他。”说着,嘴角笑意更浓,一脸神往,直把蓝日看得心头火气。

蓝日胸口起伏不定,紧盯着沧海那一脸的欣然,忽然“嗤”地一声冷笑,声音阴郁:“只不知……他落入了教主之手,还傲是不傲,雅是不雅……”

闻言,沧海顿时心中一紧,猛然睁眼,厉声喝问:“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蓝日已然暗自后悔,只是见得沧海一脸关切,心中气极,心一横,再无顾忌,竟是口不择言。

“你以为天下只你一个聪明人,旁人都是傻的么?”不理沧海渐渐变色的神情,继续缓缓道:“暖玉向来耳目聪灵,早觉出洞中另有他人,就猜是他,当时你既不说,暖玉也不好点破,路上你晕迷不醒时,才对我提了,我立时便转了回去,嘿嘿,也是他命该如此,正让我逮个正着……”忽又妩婉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抢功,教主面前,仍有你沧海掌司的一半大功,如何?”


如愿地见到了沧海急怒的神色,蓝日却丝毫未感意料中的痛快淋漓,反而心底一片酸楚,言语却更是尖刻暧昧:“教主对那小子好像很是喜欢呢,你不会是想要与教主争罢?”

无暇搭理蓝日的尖刻嘲讽,沧海心中一片纷乱,他终究还是难逃一劫么?依那人绝决的性子,若是教主当真对他做了什么,怕是现在早已血溅当场了罢……再不敢往下想,一时间,心绪起伏,气血翻腾,口中一股腥甜涌将上来……


见得沧海怒形于色,复又伤动呕血,蓝日顿时一惊,心头似有针扎一般,隐隐作疼,不由暗暗后悔,不该如此言语相激。

稍稍压下了翻腾的气血,抬眼间,正见蓝日挑眉斜视,似讥似嘲,沧海心中更是厌恶,冷冷问道:“那他现在究竟如何?”

两人自幼相处,蓝日怎不知他脾性,可倒也从未见过这骄傲少年对谁有过如此的紧张,一时间,心中一股难辨的闷气汹涌直上,剑眉一轩,针锋相对:“人我已经交给了教主,是死是活,我怎知道?”


沧海脸色愈加苍白,狠狠盯着蓝日,语声低沉:“倘若他有甚么三长两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蓝日一震,怔怔望着眼前盛怒的俊傲少年,忽地嘴角轻勾,似笑似颦:“你又几时对我客气过?”话音一落,再也不看沧海一眼,径自转身离去,但见银衫微扬,衣袂随风……

第八章 缥缈前尘事 明月不堪怜
“这是什么地方……”刚刚苏醒的少年微微转头,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清雅的竹舍,案上的丹青,床头的红迹,还有……床边站立的两个男子,一个伟岸桀骜,戾气难掩,另一个则素衣轻盈,清媚雅丽,但却似乎都带着一丝憔悴之态。


“终于醒了么?”见得少年醒来,伟岸男子心头一喜,声音也亮了起来。

“……我睡了很久么……”少年依旧迷惑,怔怔看着眼前欣喜之态尽露的伟岸男子,喃喃问道。

“也不是很久,不过也足以让人等得心焦了。”清雅男子微微笑着,眼中却是难掩的愁虑。

少年的神智渐渐清醒,可却又似乎越来越模糊,脑中仿佛空白一片,似有几缕身影飘忽其中,想抓却又什么也抓不住:“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们又是谁……”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少年茫茫相问。


居然没有意料中的激烈反应,倒是微感意外,伟岸男子侧眼一瞥:微带戏谑:“你说呢……”

“我……我……”少年眉头紧皱,似乎竭力地想回忆着什么,却忽然感到如丝如缕的疼痛从脑中不断传来,头颅仿佛越来越重,不由抬手捧住了头,这才惊觉自己的额头竟是绑着伤带,伤处仍是微微作痛。“几时受的伤呢……”少年心中更是迷惑。


“莫如归,真的不记得了么?”伟岸男子狐疑地看着眼前迷茫的少年,想耍什么花样么,还是真的已经前尘尽忘?

“莫如归?你是叫我么?是我的名字么?”少年抬头,茫然相问,复又低头微微沉思。

望着眼前少年的恍惚之状,床前的清媚男子不由暗暗摇头,侧身望向身旁的伟岸男子,却见他也正注目定定地看着床上绝丽的少年,眉间依旧愁痕深刻,目光却是疑惑不定。

目光稍移,清媚男子不经意地瞥到了床壁的一丝殷红,虽已被清理过,但仍隐隐可见,那夜的心悸顿时又浮上心来……


忆起那天,听闻蓝日带回了珈罗之子,射月暗自心惊,急急赶去竹林小居。可见到的却是已气息奄奄的少年,赤裸的身体伤痕累累,额上伤口狰狞,脸色惨白如雪,仿佛随时会气绝而死。看着染血的碎衣散落四处,清媚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夜的孤光是如此的紧张,如此的失魂,是自珈罗死后从未有过的惊惶失措。可偏是不让任何教众靠近救助,只命射月取了衣衫药物,一人手忙脚乱地敷药渡气,凭着卓绝的医术,一夜竭力的相救终是勘勘保住了少年的性命。


是夜,月色宁谧如昔,更映得窗前倚立的清媚男子仿如石雕一般,只是痴痴望着玄衣男子惶恐忙碌的背影,良久不曾移动……

此刻,莫如归终是醒转,可却似乎再记不得以前的事。前尘尽忘,是祸是福……
见得少年茫然一片,孤光皱眉沉吟:真的忘记了么?忘记了伤害?忘记了仇恨?整个心扉,只剩白纸一张……

看着眼前与昔日至爱如此酷似的绝丽容颜,孤光不由心头一动,难道终是上苍垂怜,念我多年相思之苦,给我的弥补么?还是珈罗在天有灵,终是悔了负我之情,才让他来偿还……

看着少年低眸凝神,宛如静水清莲,亭亭静植,孤光心下一动,忍不住便想伸手揽之入怀,温存怜惜,可脑中想起的却是那夜的肆狂和莫如归绝决的眼神,震惊于少年的决烈,竟是不敢再轻易亵狎。一时间,桀骜男子僵立床边,不由暗自苦笑:当初擒了他来,本是想极尽羞辱,折磨泄愤,可如今,竟是不由自主地怜爱顾惜起来,连碰触都是如此的顾虑。难道当真是水中莲,天边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么?


……既是如此……便让一切重新开始罢……

心念至此,仿佛决了意,孤光微微俯身,深深地凝视着迷茫中的少年,缓缓述道:“不错,你是叫莫如归,我是毗罗教教主孤光,是你的义父,也是你自小最亲近的人……”

此言一出,射月顿时一怔,满眼狐疑地望向谎言相骗的男子,一时竟是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义父?”少年亦是微微一震:最亲近?脑中恍惚地浮起了一抹身影,义父?不错,是好像曾经这么叫过,就是他么?就是眼前的桀骜男子么?毗罗教?莫如归?的确都有些耳熟,是真的么?莫如归暗暗苦笑,真是记不得了,也许罢。额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少年不由皱了皱眉。


听得少年喃喃相唤,孤光不由心头一热,暗自叹息:“若是当年能与珈罗连理相结,如今也该有个似如归一般年纪的孩子了罢。”轻轻地拂上少年缠着伤带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爱怜,接着说道:“昨日你被人偷袭,一时不慎,撞到了床壁,伤了额头。”微微一笑,又道“不过这也不打紧,好好养伤,不日便可无碍。”


听得孤光软语温言,莫如归心中不由一暖,眼中戒备渐逝,微微点了点头,似是信了。
见他不疑,孤光暗自欣喜,眼中满是笑意,复又低低问道:“你也有一整天没进食了,想吃点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做。”

莫如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吃……只是脑中空得很,又乱得很,好些事情想不起来……”

“那就别再想,好好休息,”孤光打断了他的话语,轻抚着少年柔柔的发丝:“你在这里安全得很,有义父在,没有人再会伤害你,想不想得起来有什么关系?就当是一切从头开始罢。”语气坚决,不容否逆。


射月静静站于一旁,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漠然地看着这一出伪父假子的闹剧,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


月色凄清,新月如钩,竹舍中,玄衣男子静静靠坐于案边竹椅,不言不动,不舍地凝视着榻上已沉沉睡去的少年,仿佛想把眼前的容颜深深刻上心头,揉入心扉,从此时刻相随。
见得如此情景,射月不由黯然轻叹,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幽幽月光,青青翠竹,射月慢慢走在竹影婆娑的林间小径上,眼前却满是孤光那灼热,欣喜的眼神,明知那种目光是永远也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可为何又是如此的渴望,如此的期盼?


正自心神恍惚,忽地双肩一紧,耳边一热,竟是被人从后抱住。射月大惊,回肘便向身后撞去,身后那人只得松了钳制,旋身避过,只听得一声朗笑,射月眼前一晃,多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虽算不得俊美,却是贵气俨然,自有一番威严。

射月脸色一沉,冷冷道:“又是你?”

华服男子依旧含笑:“正是区区在下,怎么?旧友来访,不欢迎么?”

射月冷笑一声,秀眉微轩:“不敢当,射月何德何能,怎敢劳动瑾王殿下深夜来访。”
见他语气生硬,华服男子也不着恼,黠然一笑,神情戏谑:“你若当不得,谁人当得?”
射月向后退了一步,正容道:“王爷请自重,夜色已深,如无要事,射月就此告辞。”语毕,翩然转身,便想离开。

男子知他轻功卓越,真要离开,怕是再追不上,不由心中一急,伸手紧紧拉住了射月的手臂,殷声道:“何必来去匆忙?你怎知我无要事。”

见他动手拉扯,射月心下恼怒,奋力一挣竟是没能挣脱,抬眼冷冷瞪向华服男子:“王爷有话但说无妨,何必拉拉扯扯。”

华服男子松了手,轻笑道:“我怕你又像上次一般溜了,让我空欢喜一场。”忽又低低语道:“方才握着你的手臂,发觉你比那夜瘦多了……又是为了他么?……何苦?”

射月闻言,脸色骤然一变,语声如霜似冰:“段凤鸣,我再提醒你一遍,那次只是交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的事还轮不到王爷来操心。”

原来,眼前华服男子正是当今大理国瑾王段凤鸣。

段凤鸣收了笑意,冷哼一声,挑眉奚道:“就只怕是我心一片照明月,明月偏偏照沟渠罢……”

话音未落,便见射月愤然一掌掴了上来,段凤鸣举腕格开,顺势一把擒住射月的手腕,凑近了脸,恨恨道:“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摆平了区迎天,好让你的心上人当上了教主。嘿嘿,没有我大理国朝廷的撑腰,想你区区一个毗罗教能有今日之势?如今便想过河拆桥了么?”


射月冷冷回望,不卑不亢:“彼此彼此,王爷也该记得,当年朝中众多异己,又是谁为王爷扫除的?至于……除去区迎天,射月亦曾以一夜相酬。我毗罗虽是小教,却也不屑乞怜于人。”


第九章 莫问痴心苦 迷雾隔重山

射月冷冷回望,不卑不亢:“彼此彼此,王爷也该记得,当年朝中众多异己,又是谁为王爷铲除的?至于……除去区迎天,射月亦曾以一夜相酬。我毗罗虽是小教,却也不屑乞怜于人。”


段凤鸣闻言大笑,放开了射月的手腕,退后几步,俨然道:“好个射月,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复又喟然一叹:“嘿嘿,恐怕只有孤光那种蠢人才会获至宝而不珍罢。”

看着射月微微发白的脸色,段凤鸣渐渐收了笑意,定定看着眼前的清媚男子,柔声道:“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么?”

射月轩眉冷笑一声:“不死心的怕是王爷罢?” 终又瞥开了眼:“真无要事,射月这便告辞了。”也不再多言,闪了身便作势要走。

段凤鸣急急拦了他:“好歹我也深夜巴巴地赶来看你,怎么才说几句就又要走?”复又笑道:“其实今夜此来,一为探望,二来也是有事相求。”

射月“哦”了一声,挑眉看着段凤鸣,也不接话。

一阵清风徐来,直吹得两旁的翠竹沙沙作响,不甘地在风中摇曳着……

段凤鸣皱了皱眉,仰目微微一叹:“想必你也知道四年前侬智高率兵攻下邕州自建大南国,起义谋反的事罢,这几年里,他释囚犯,焚府库,杀宋官,又自封为“仁惠皇帝”,闹得也真是大了。前不久,仁宗皇帝派了重兵镇压,有个叫狄青的将领将之逼出邕州,侬智高遂逃入了我大理境内,宋军碍于我两国相交,现今只率军虎视境外,可已屡次派使者催促要我大理朝廷交出侬智高……”


射月冷笑道:“这是你们朝廷的事,又碍着我毗罗教什么了?”

段凤鸣苦笑:“想那侬智高这几年也是颇得民心,如若此次我大理朝廷真的发兵围剿歼杀,怕是难安众口,有失民心,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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