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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上——by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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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凯侧头微笑,眼神炯炯。

  等到沈扬的表情慢慢从隐忍转为痛苦,才笑出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指腹轻轻揉弄着家凯漂亮的头发,沈扬闭目良久,待呼吸稍微平静些,才缓缓道:“浩仁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捉住职业军人垂下的手,满意地感受到对方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悚。

  轻轻舔每一个指腹。

  直到沈扬突然翻过手,重重握住自己,家凯才微笑开口问:“那我呢?......亁爸,小凯是你的什么?”

  咬牙试图保持平静,沈扬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明知道我是老派人,很多话说不出口。”

  略停顿片刻,家凯仰头纵声长笑,本就明亮灼人的眼睛更热力四射:“就算亁爸这辈子什么也不说,我也一样开开心心陪着你......还记得我九岁那年,跟先母在漏雨的房间里抱头痛哭。亁爸押着我爸进来,要他把自己的骨血接回家。从那天起,我才是周家凯--有资格姓周,接受像样的教育。”

  阳光般耀眼的笑容,竟能叫人彻底迷失。

  凝视这张太漂亮的脸,沈扬刚硬的气势渐渐软化,缓缓低头。

  家凯柔顺地配合半张开唇,默契承受霸道侵占进来的吻,并顺势巧妙地加深它。

  一边向吞噬般狠狠亲吻,沈扬一边本能撕扯着家凯的衣服。

  直到掌心握住冰冷的皮带扣,才突然醒觉,浑身一激灵,吃力地缓缓开口:“堕落,我......白昼宣淫......跟自己的亁儿子......”

  家凯舔舔唇,满不在乎地微笑:“天光天黑有什么关系?你我都是成年人,只要彼此愿意,就没问题啊。”

  沈扬一拳捶在书桌上。

  强迫的疼痛令他冷静了些,总算恢复常态开口:“打电话叫你来,就是我也听说了今天的智囊会议。都是哪些人参加?总统觉得收获如何?”

  动荡时候,确实也需要静守权力中心的周家凯守望相助。但......千钧一发时候,沈扬竟这样露骨地顾左右而言它。

  家凯一挑眉,生硬压下失望或者怒气,随口哼一声。

  沈扬冷哼一声:“快要退休的军人,不配与闻国家机密?”

  一不小心,语气里全是英雄暮年壮心未已,却已衰迈的沉痛怅惘--从来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家凯何等敏捷的人物?

  听出了苦涩的意思来,不动声色地笑:“香港明年7月1日要回归中国,全世界都在关注那里的剧烈震荡,我们开得出什么重要会来?不过乱抓药,想应对民党那帮人犀利的街头攻击。这次请了一堆心理学、社会学、宗教学的教授,讨论‘民心’、‘动机’、‘需求满足层次’、‘宗教辅佐政治’之类......但也大多是泛泛而谈。”

  三言两语,顿时交待得干净明了。

  沈扬认真思索着什么,皱眉问:“你真觉得毫无益处?”

  放弃下一轮挑起情人情 欲的尝试,家凯垂手笑:“民党闹得虽然凶,还挟带所谓悲情和民主自由的民意,此刻还不成气候,祸在萧墙之内。这种挠痒痒主题的‘专家讨论’,能有什么建树?”

  “你是说阎......”沈扬眼睛一亮。

  对于政坛来说,二十九岁的周家凯还太年轻。但他的见地竟明晰晓畅如此,轻松一句话,便指出迷局中最根源的病灶。

  沉吟片刻,沈扬换了话题:“不好谈得太深吧......难道还要和尚道士帮忙治国?”

  看他神情终于轻松些,家凯微笑:“不要小看和尚道士,很难学呢。会上听T大的林教授说,在Z大的宗教所,有个教授开设道教课,还身体力行,亲自修行丹鼎、气功那些,很不容易的。”

  沈扬不禁笑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请道士来教?”

  家凯也笑:“听谢峻说,F大还真有请道士去教课的,抽空我去看看他们跟道士怎么上课,回来跟亁爸说。”

  沈扬庄容道:“就算你身份是党中央副秘书长,自己也是博士,但还是要尊重读书人......提到智囊团里的那些专业人士,尊称一声教授,还是不该忽略的。”

  一边含笑点头称是,家凯一边解释:“这个谢峻不是教授,是T大宗教社会学林教授的助教。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公开发言,不过那人很有意思。”

  沈扬一呆,胸口突然泛起莫名的滋味。

  试图忽略那种味道,沈扬随口问:“人很有意思?......你倒是说说看。”

  仰头略想一想,家凯慢慢道:“我见过很多名教授,第一次置身炙手可热的名利场中,有机会在总统面前宣讲自己的学术,都难免宠辱若惊,甚至流露出一些感恩戴德来。但那个谢峻神色谦和,竟恬淡自在不卑不亢,很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气质很特别。”

  独处时,家凯的眼里从来只有沈扬,这是他第一次提及另一个人。

  强压下疑惧猜测,沈扬叹口气:“这个助教,嗯,谢峻,比你年轻?”

  家凯一愣:“没问年龄。不过记得他皮肤是最流行的蜜色,衬着简单的白衣服,气质很干净......应该比我小些?”

  说起他的时候,家凯的眼神在微笑--年轻男人遇到感兴趣的东西,眼睛会变得闪闪发亮,神情会有一点本人根本不自知的热切:“这谢峻很有意思,也许擅长什么秘术。很少开口,可任何人一靠近他,就会变得很敞开心胸,滔滔不绝。连总统都跟他单独谈了几句,叹息‘死不瞑目’--以总统性情,忧惧接班人这么机要的事,本不该说出口的。”

  沈扬闭目沉思这变数,没接话题。

  气势巍然如旧,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体恤亁爸的体力,家凯也就跟着安静下来,脸颊轻轻蹭着细布裤子,眯着眼,看墙上斑驳光影慢慢变昏黄。

  没过多久,沈扬轻轻叹气:“前不久听小葳说,跟你一起去俱乐部,发现你人气很旺,是那里最受小男孩欢迎的客人。”

  家凯轻笑:“军训时,葳哥是我们军官营的教练官,我们私交一直不错......既然一起当过兵,一起泡妞也没什么啊。”

  “做政治,形象很重要。一直听说你很风流--”

  家凯满不在乎打断:“亁爸,不要再劝我对太太好一点--我自己是私生子,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放心好了,虽然人人传说我勾引身边每个人,您真信我有兴趣泡女秘书?”

  沈扬表情略微有些苦涩。

  对身居高位、强硬惯了的男人来说,这种表情相当罕见,所以格外令人心震荡:“难道是空穴来风?还是无风不起浪?切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别授人以柄,不能影响今后的发展。更别忘记......你是男人。”

  家凯眯眼,懒洋洋笑:“我从不勾引同事,也不会给人留证据的机会。不过,一群人去俱乐部放松很经常了。他们谣言满天飞,大概是嫉妒我,哈......不管多高傲的男孩子,见到周家凯叫人的条子,都欢天喜地奔出来,恨不得倒贴。”

  放松的笑容。

  家凯嘴角那一抹笑意,瞬间能点燃人心底的火焰。但凡放任它烧起来,便能焚毁灵魂。

  沈扬拳突然握紧,砸在身边的茶几上,能听见骨节轻微作响。

  定睛细看,会发现这一下的力道其实相当重,连玻璃都碎了几纹。

  垂头看着那只手,就像不是自己的肉身,沈扬若无其事开口,声音却沾染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痛楚:“逢场作戏那些,我明白,男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在政治核心做事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观颜察色。

  家凯认真研究沈扬的表情,突然低低呻吟一声:“难道亁爸......”

  一句话没说完,家凯心思灵动,已经彻底通透:男人会突然情绪失控,好像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嫉妒。

  如果彻底没有感情,又何来的嫉妒?

  故而家凯已经笑吟吟。

  顿一顿,声音渐渐变得暗哑而诱惑:“放心。今生今世,小凯也只仰慕过亁爸,所以我也只会是亁爸一个人的男孩。”

  闻弦歌而知雅意,也只有周家凯做得到。

  沈扬又一次暗惊家凯把握人心的能力,以及他刻意低调却依旧焕然的傲意。

  听着家凯放软了身段索要的低语,沈扬却怎么也没法忘记说起“谢峻”时,家凯那种悠然神往、极其有探索兴味的表情。

  凝视家凯越来越荡漾出情 欲来的眼睛,沈扬身体的深处一热,忍不住皱眉:“我老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会更想控制一切,更努力抓住生命的活力,可皮肤慢慢开始松弛、肌肉不再紧绷,头发也跟着白如霜雪。有军人终身苦练出来的笔挺气势架着,沈扬此刻还照样威风凛凛。可再过几年,总会散发出近天年的油腻味道......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而周家凯,正年轻得生机勃勃,正热烈地渴求着一切欲望的餍足:权欲、情 欲、归属的欲望、成就的欲望......

  有这么强烈的对比,生命本身的悲哀格外被放大。

  正因为生老病死的威胁真实且无可避免,才有逼人而来的伤感。

  敏捷地拉开坐着的人的裤子拉链,家凯抬头笑笑,便毫不犹豫伏下身去,开始用唇舌服侍蛰伏的性器。

  周家凯的诱惑,能令任何男人疯狂。

  沈扬身子剧烈地颤抖。他猝然站起身,握着家凯双肩的手改强势地扣在脑后,随着律动的节奏,反而更使劲了。

  过数秒,家凯眼神略微开始迷离,轻笑:“亁爸还精神得很呢......”

  沈扬没有接他的话,享受着技巧高超的服侍,手指沾染常备的润滑剂,往下探身,缓慢而不容反抗地插入熟悉的火热身躯,开始霸道地扩张。

  凝视着突然怒放出艳丽光芒的周家凯,连灵魂都热了起来。

  喘息着,家凯没有再开口说话,只眼角含笑配合着,慢慢舒展开自己。

  身体浸没在情 欲里,越来越深刻地索要这身体,沈扬耐心等待,等这耀眼的身体柔软到可以打开。

  〇四 风云突变

  T大医学院长一脸凝重,亲自监督着娴熟的中年护士长收拾滴注设备。

  瞟一眼默默扶额坐在病人床边、腰板依旧挺得笔直的沈扬,和满脸担忧的经济部长的庄运璿,周家凯不动声色转开视线,带一丝礼貌的微笑起身转向门口,用身体语言送医生离去。

  走出几步,钟院长低声耳语:“周秘书长还是亲自来取化验结果?”

  家凯默默点头。

  回到病床边,静静倒一杯热水放在总统枕边小几上,家凯低头刻意不看沈扬。

  空气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床上的病人稍微挪动了一下,三个人都抢身去搀扶。手无意中似乎触碰到了,沈扬表情没有动摇,家凯却转开了视线,束手退开。

  总统低声问:“我的病情还没有公开?”

  沈扬点头:“是。”

  总统面无表情点头,继续问:“我躺在这里,阎正南以副总统身份暂摄行政事务,岛内局势还算安靖吗?民党那些人,有没有利用媒体挑起猜疑?”

  虽然沸沸扬扬传说沈扬将要退休,此刻毕竟还在国防部参谋总长任上。以军人的身份,不该回答任何与政务相关的话题,对这样的问题,自然选择沉默。

  庄运璿是做实事的人,竟有些无从说起的紧张。

  以家凯的秘书身份,本也不该说话。

  但房间只有这几个人,明显垂危的总统既然开口问,沉默反而更不妥。只好勉强开口回答:“阎先生已经随时等着‘大位’,有他当年做省主席的班底在,有现任省长陈汉亮明里暗里的支持,市面尚可。民党那些人喊‘政党轮替执政才是真民主’的话题不少时候了,闹得很凶。但总统既然决心开党禁,这种状况也不算失控。”

  家凯像是在委婉歌颂民主进程,暗蕴着不认同。

  尽管措辞温和,能直率在总统面前这样说话的人也并不多。

  周家凯坚持绝不参与派系的从政风格,向来不跟党内阎系人马往来,但也说不上为敌。以他类似“天子近臣”的身份,本不该说这种近乎“直谏”的危言。

  沈扬抬头认真端详周家凯,神情有些紧张甚至恼怒,又没法说什么,只能皱眉。

  端详着闭目沉思的总统,庄运璿神色更加凝重,竟不敢置一词。

  重滞的气氛蔓延良久,病重的老人低声:“周家凯,你去T大医学院,顺便绕点路,找一个宗教社会学的助教,叫谢峻的......请他来一趟。”

  家凯一愣。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很久没看见那样的眼睛。研究宗教的人,心地总是干净些吧?”总统根本不在意身边重臣的反应,淡淡笑,“现在的局势那......我只顾不要传之子孙,一味讲求民主解严......”

  他没把话说完,只轻叹一口气。

  --猫老了,就该避鼠。这中间的无奈,老人并不想说出来。

  总统内心的担忧,身边文武两位重臣都感受到了,可多年尊敬畏惧的底子还在,谁也没法说出口。

  反而是家凯轻松耸耸肩:“有传闻阎系似乎与黑道、与民党一些人物都走得比较近......不过那边还有个大陆呢,统独是两岸大事,蕞尔小岛,又能折腾成怎样?您就安心养病吧,任何事情都会随时过来请示,我也会尽职尽责,协助副总统处理好公务的。”

  这么说也太胆大,沈扬脸色顿时变了。

  庄运璿已经脱口而出:“他已经是副总统,何必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迟早--”

  话一出口,冷汗已经下来。生生顿住,已经来不及--在场的谁都听得出来,他忍回去的话是“总统位置早晚是他的,何必违逆国党勾引在野党?”

  沈扬冷笑,不作声--庄运璿这话多少有些天真。

  依宪法,当然应该副总统接任;可对于威权的党国,对于千年来习惯了父死子继的传承,宪法的力量是不是够大?

  总统公子被种种意外推得勉强算远离政治,却已经赶回来伺候老父病榻,谁能肯定没有变数?

  沉吟片刻,总统点头叹息:“家凯你心怀天下,可惜......”

  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在场三个人都听出来了:可惜你太年轻,已经来不及安排你接手实权;沈扬退休,你还失去了军方实力庇护。一旦阎系真的得位,这种“清者自清”的态度,是会吃苦头的。

  家凯就当没听懂话意,刻意躲开沈扬期许的目光,悠然微笑:“很小亁爸就教导我,要有中国人的良心。我爸则说,读书人要学宋代大儒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一己得失没什么可惜的,也未必有力量对抗‘悲情’,唯尽心尽力而已......”

  沈扬终于忍不住,低叱着打断:“钟院长那边,需要多长时间?”

  了然沈扬这话背后的意思,周家凯不敢有多余表情动作,只肃容低声道:“我去趟T大医院,立等检查报告出来,然后去请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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