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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上——by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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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非常与众不同......仔细想一想,甚至觉得有些神秘莫测。

  家凯端起面前的水杯,微喟,语气格外诚恳:“看见你之前,本来我一腔子烦恼,满怀愤愤不平。可坐下来不着边际闲聊几句,尘俗烦虑竟然完全滤尽......谢峻,真高兴有机会认识你,你......很特别。”

  谢峻眼神略微波动了瞬间,依然没有回答、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啜饮一口清水。

  深深看进清亮的眼底,周家凯突然发自内心认为,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青黛如远山、皎然似冰雪。

  不由脱口而出:“远离大陆,这个海岛偏安一隅,现在的总统带大家励精图治,我们曾经得到过富庶和平的生活。最值得称道是教育水平极高、民智早开,不管当权者怎么想,终归逐步争得一些民主权益。但看总统的病情......从此多事了。”

  谢峻淡然:“这么机密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说?”

  家凯无辜地眨眨眼:“等你见到总统,他的身体状况,对你还会是机密吗?”

  淡淡垂下眼帘,谢峻轻笑:“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聪明绝顶,有什么是想不透的?偏还这么享受浊世风光,当真难得。”

  家凯大笑:“正因为人生苦短、一切如过眼云烟,我们才要格外营营役役,能抓住什么就是什么,生怕错过这村再没这店。”

  谢峻眼底掠过一丝困扰,轻轻问:“如果不会死,就不再需要抓住什么?”

  很认真想了许久,家凯才小心翼翼回答这个看似无稽的问题:“你是研究宗教的,天天思考灵魂的归属问题,我在你面前说这些,纯属班门弄斧。我信奉生命只要好、不要长,从不研究长生。但不管怎样,我觉得只要有资格选择,就算不坏的人生。”

  “即使不幸选了最糟的?”

  家凯咧嘴笑:“我选择、我承担。”

  谢峻失笑:“这么简单的梦想,还需要努力争取吗?”

  严肃地摇摇头,家凯道:“人们往往别无选择。我拼命努力多弄些筹码,就是希望到时候有得选--谢峻,难道你此生一切,都是自由自主选择的?”

  谢峻脸色突然有些变。

  认真看进沉默的谢峻的眼睛深处,突然伸个懒腰起身,家凯畅快一笑:“权力平衡迟早会打破,当权的人必然会更替。所谓政治,不过是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游戏,局中人如醉如痴,旁观者扼腕叹息......这种事情,以你的性情,怎么可能会感兴趣?我不敢再劝你了......告辞。”

  谢峻顺势起身预备送客,语调依然淡漠,却多了一丝暖意:“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居然又是一句《老子》。

  呆了片刻,总算想清楚他这话的真实含义,家凯诧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对这个奇特的谢峻,却还是有本能的亲近感。

  犹豫片刻,家凯略一躬身:“多谢指点。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将来可能还想找你喝茶。”

  谢峻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清水杯,微微一笑,道:“我没有电话。下次你自己敲门好了。”

  虽没拿到号码,家凯何等样人,怎么会做得寸进尺的蠢事?

  自然是痛快起身出门。

  谢峻跟着出来送客,看着家凯笑吟吟潇洒掉头就走的架势,轻轻加了一句:“能笑得如你这般坦荡自在,红尘亦是蓬莱。”

  家凯大笑:“有辱使命而归,你就不同情我回去被轻视?”

  谢峻没有回答几近玩笑的话,神情恢复淡漠,掉头关门。

  午后阳光明媚,家凯聊高兴了出来,连步伐都轻快了,没有听见谢峻最后一句非常轻的话:“想见我的那个人,不会说你有辱使命了。”

  一手带领这岛国走向繁荣盛世的总统,刚刚宁静地合上眼。

  〇六 东篱

  周家规矩从来严,老太太在上座,三个儿子各归其位,三个儿媳都陪着小心翼翼的微笑,根本不敢多半句话。

  比如刚才吃饭,不到十岁的孩子只要说声“饱了”,一放下盘子,就被保姆哄着带走。

  大哥家福、二哥家栋平常很少在家,就算回来吃晚饭,饭后陪妈坐着说笑一会儿,也就各自应酬去了。家凯生母早逝,跟大妈关系表面还算维持和睦,但彼此心里清楚,至多是尽礼而已。

  可是这晚,七个大人团团围坐,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电视新闻上:庄重肃穆的哀乐声里,阎正南副总统主持的故总统公祭正在进行。

  两位兄长沉默,家凯漫不经心看着,也一声不响。

  电视镜头里,满堂华衮,大多是昔日周家的座上客--周浩仁早早辞去党职改营医院,能维持繁华不堕,表面理由是周家的宵夜精致很出名。大家心里很清楚,沈扬炙手可热,只要他常常以孩子们亁爸的身份过来打麻将,常客的档次自然低不了。

  而家凯学成携眷回国,这五年来深受赏识青云直上,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看见庄运璿眼睛明显布满血丝,正深深鞠躬,大嫂忍不住悄声叹息:“爸他老人家清减许多,一定是累坏了。”

  长媳出身名门。

  看着得意的晚辈,大妈的笑容相应很慈爱:“韫珍你抽空回家叮嘱你母亲多熬点汤,给你爸滋补身体。多事之秋,国家栋梁太辛苦了。”

  一边说话,眼角飘着家凯。

  那意思,一家人都明白:这样大场面,连去年“荣休”了的沈扬都早早到场,身为“天子近臣”,周家凯此刻很应该在葬礼中。他竟还有时间回家吃晚饭......是不是眼看就要当权的新贵并不欣赏他?

  现在的周家,老大家福继承医院,老二家栋在党营事业任高职,维持衣食当然无虞。可如果没有一个身居要津的,就很难真正维持排场了。

  家凯故意不看大妈的表情,眼光掠过一直低头的二嫂,发现妻子美惠勉力维持冷静,已快要绷不住。

  无可无不可地一笑,家凯索性把话挑明了说:“阎正南大概明天就会宣誓就职总统。上午灵柩前紧急会议,大家都很明白,总统不是帝皇,没理由属一家一姓......副总统依法就职才是正办。”

  家栋皱眉:“好像颇有大老希望总统的血脉即位......”

  大哥家福也点头:“外面风声很乱,听说会议现场情势相当微妙,全靠省长陈汉亮以职位信誉死保,阎某人才惊险过关。”

  家凯淡淡一笑:“不管当时怎样,尘埃已落定。”

  周老太太没有再开口问什么,只是直直盯着家凯。

  毫不退缩迎着颇带挑衅意味的目光,家凯语气从容,姿态却暗蕴傲岸:“我肯定会被调离总统府,连这个党中央副秘书长也一定当不成了,会从党务系统转往行政部门。”

  周老太太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家栋震惊地问:“就算亁爸不在其位,也不至于这样排挤你......出什么事了?”

  耸耸肩,家凯轻松地:“像我这种蕞尔小吏,偏偏借家世背景青云直上,最遭人忌恨。又不喜欢附和悲情路数、最怕沾染黑道,算是跟阎正南他们政见不同,怎么可能分一杯羹?”

  二嫂轻声:“平时都用家里的钱贴补小弟应酬,以后还......”

  家栋脸色铁青,轻斥:“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

  周老太太缓缓地:“老二,洁茹是女人家,眼孔是浅一些,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早就听出话背后的意思,家凯从容道:“行政部门庸碌,可能没法再光大门楣,官俸有限,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花家里的钱。再说住在这半山,我上下班还要家里司机送,本来就不方便......一直考虑搬出去住。”

  周家福沉着脸:“爸去世才一年,妈还在堂,胡说什么分家?”

  一片寂静。

  家福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如果不是亲生,谈什么母亲?

  眉头皱得更紧,只摇头不语。

  傲然起身,家凯感激地看一眼长兄,转向周老太太:“妈年纪也大了,该享两年清福。宦海沉浮风险太大,还是不要连累老人的好......我搬出去,家里反而安稳些。”

  这句话里面,带着强烈的危机警示。

  家人神色各异,全都连一句推搪的话都说不出来。

  家凯嘴角浮起一丝苦涩意味,平静起身一鞠躬,离开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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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儿子小洛睡熟,韩美惠才起身回夫妻住的房间。

  淡淡的香烟味道从书房飘出来。

  刻意放轻步子,透过半开的门往里看,家凯斜躺在宽大的软扶手椅上,眼神空洞。挟着烟头的手软垂着,地毯上落了几小节苍白的灰,明显是早就忘记了抽。

  落地灯柔和的光晕里,平时灿烂如阳光的脸孔,竟是暗淡的。

  此刻的周家凯,整个人处在溃散的过程中。

  静静看着独处的丈夫,稍微一恍惚,韩美惠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凝视一轮血红的夕阳--美到了极处,也凄凉到了极处。

  也就是周家凯。

  马上就要沉沦进黑暗,依然是绝世风光。

  肯定是听见了妻子的动静,家凯依旧闭着眼睛,轻声开口:“真分家的话,日子会比现在紧张些。”

  美惠正不知该如何进退,听见他说话,总算松了一口气:“我也可以去上班的。”

  顿了顿,家凯掉头看一眼妻子,眼神是温柔,和不忍。沉默片刻,他轻轻叹息:“结婚前那个问题,真忍不住,想再问你一遍。”

  --定婚前,家凯曾经告诉韩美惠“我是同性恋,见到异性无法勃起那种”。面对这个亁爸替他挑选的未婚妻,他非常希望她后悔。

  --韩家是南部本省豪门,当时非常需要姻亲来巩固很多东西。美惠同样留学美国,是学经济法的高材生,却不能彻底无视家族的迫切。面对这样的未婚夫、这样的坦白,轻轻回答“我不后悔”,是家凯意料中的。

  结婚后,两个人从来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儿子小洛是使用人工授精方式诞育的。

  随着min*yun高涨,土生家族的势力明显逐渐抬头。此刻风云变幻,家凯又沦落到事业的低谷。如果韩美惠需要自由,这也是个机会。

  家凯又轻轻补充一句:“如果你考虑到名声,我愿担下一切--包括公布不能做夫妻的真正理由。”

  看着神情苦涩的丈夫,美惠轻松地:“记得我们说好做朋友。”

  朋友--也是可以风雨同舟、患难共济,互相陪伴一辈子的。

  家凯苦笑:“我这样子......难道你真不想找个爱你的男人,做真正夫妻?”

  耸耸肩,美惠轻松回答:“看多了姊妹淘的婚姻悲剧,一早就对所有男人失望。你又在我娘家给足了面子,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你不嫌我跟小洛妨碍你,我出去找份喜欢的工作,这样过日子,其实也很不错的。”

  尽管得到身边人这么友善的支持,家凯惨白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血色。

  端详一下他,美惠摇头:“名利场得失,你不应该觉得受这么大打击啊。”

  心突然被绞紧。

  家凯实在不想对妻子解释,他的颓丧,不是因为政见或前程,更不是恐惧“边缘化”之类,而是因为沈扬。

  猝然把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扔进缸子里,家凯跳起身去找外套。

  了然看着他如困兽的身影,美惠不禁怜悯地摇摇头,神情从容地叮嘱:“在外面别玩得太累,记得自己休息好。”

  美惠总算是多年老友,不至于认为他一旦失势,就会突然沦落成凄惶丧家犬,所以她猜测家凯此刻,是政事失利,外加欲求不满。

  哪还有心思解释?

  家凯勉强仓促一笑,留下一句“嗯,你先休息吧......我可能不回来”,就抓起外套,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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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上大堂柔软厚密的地毯,整个人顿然放松下来。

  挑高的玻璃长窗外,郁郁葱葱的小山丘半隐半露在讲究的灯光里。唯一的声音,便是露天庭院里巧夺天工的小瀑布,哗哗流水碎玉四溅,显得四下更清幽空雅。

  相形之下,多少沾染人工气味的雕花长廊、缂丝宫灯、嵌金箔壁画,反而刻意富丽有余,少了天然浑成的境界。

  这是一个隐秘的会员俱乐部,提供最醇厚的酒,最隔音的全景包厢,最不受媒体窥探的狂欢,最性感配合肆意践踏的青春躯体......

  吩咐“随便带个21岁的来,不准太C”,家凯随意坐进软硬适中的白沙发,喝一口明前龙井,悠然打量四周。

  来这种地方玩,不管多放纵肉欲,都能享受非常到位的保密服务,能继续保持好老公好爸爸的一流公众形象。

  但,需要花钱。

  很多很多钱。

  不过在这个政治力量无所不在的世界,某些时候,某些身份比现金更受欢迎。

  也许过了今夜,不再是国党的中央副秘书长,就算付得起账单,依然可能变成不太受这里欢迎的客人。

  可......管他明天做什么?

  没多久,耳边响起礼貌的招呼:“周先生一个人?还有客人要来吗?”

  家凯抬头看,是路易,原来曾经一起玩过的男孩子,还蛮熟悉的。本想随口回答一句“就我自己”,但很快发觉,他漂亮的眼睛深处全是哀恳,和恐惧。

  呆了片刻,家凯苦笑:“今天不想做?没关系,换个人也可以。”

  他可不想为男孩子的什么委屈,勉强自己两腿间郁胀了许久的好伙计。

  路易脸色更苍白了,颤抖着声音:“幸好周先生来,我就过来这边伺候......那边......阿莱克斯他一条小命,大概是保不住了。”

  阿莱克斯,美貌而性情快活的孩子,怕痒,喜欢大笑。家凯买过他几次,相处得还不错。

  路易当面这么说,当然是想哀求家凯去救人,又不敢明说。可是,在这种表面品位风雅、肯定有黑金撑腰的场合,失去沈扬支撑、眼看即将失宠的周家凯,不过是区区一个公务员,自顾不暇,又能做什么?

  家凯默默苦笑。

  出来卖的人眉眼都精明,路易哪还敢多嘴?只战战兢兢陪上格外讨好的笑容,一副“欢迎享用”的样子。

  小心翼翼的伺候,更显出被巨大阴影笼罩的恐惧--就像飞奔的兔子,明明看见树底下有猎人等着,却不敢改变飞奔的方向,眼睁睁冲向死亡。

  同样的无可奈何。

  郁闷到了极点,人总会做些不理智的事?

  放任一股热血涌上头脑,家凯突然轻声问:“哪个包厢?”

  惊喜掠过路易的眼底,他垂下眼帘,格外恭敬地悄声回答:“东篱。”

  随手拉松领带,家凯若无其事站起身,找走廊里的人问清楚这个包房的位置,没理睬“您原来认识裘翁”之类的搭讪,也根本懒得唤起自己的理智,就直接冲过去。

  不顾门童的愕然,家凯振作精神,强撑出笑嘻嘻的表情,推开门。

  皱眉忍受扑鼻而来的恶酒味和腥臭,看见的,是一派完全可以称之为“末世”的混乱景象:满房间精液气息,一群醉得东倒西歪的人,被捆绑着哀哀哭泣的男孩,本该在检视病人、却躺在血泊中的医生......还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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