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天鹰教. 不爱娃娃
第一章 夜
起先，悲剧的开端通常是一个凄婉而迷离的夜。天空中缀满似荧的星火，弯月如钩。是一个适合给伤情
的歌者吟唱的好景，悠远、辽阔、细致而又敏感。你的随着那些许的童年远去的莫须有的灵感，一丝一
丝的像是针尖尖似的被激发了出来。欢畅淋漓、乐不自持，或是想引引吭高歌一曲，伴随着一阵幽暗曲
折的舞蹈。颜修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脑中突兀的蹦出来一个可笑的念头：原来属于夜晚的黑色全都躲藏
到他的卧房里面来了。黑是隐迹的魔毯，出鞘的利刃，黑原本是他的朋友，现在是他的敌人，黑是朝他
伸出来的恍若钢刃般坚硬的冰冻的爪--他的手还停在门左边已有些年代的青铜把手上--从黑暗中伸出来
的这只手，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长了鼻子，还开了夜视的眼睛，它张开嘴巴，惊然的一口咬住了他的
手腕。坚强有力，像是一把入骨的钢锥。
"呜--"
颜修闷哼。
"胆子不小！敢叫我等你。"
黑暗里的声音如是说。
"--对不起！"
寂。沉默才是黑暗的本质。在黑暗与那轮弯月投下的斑驳的冷光中，他们任这本质充斥满两人的四周围
。颜修他--怕这寂漠，像是突然的，又像是由来已久的。如同片刻之前他对这扇门的谨畏。他绕着花园
走廊彷徨了几个时辰，耽误了他的约定，带来了他的怒气，以及--这毫不留情扣住他脉门的刚强的锢制
。他以为他能从天上那弯残月中吸取些许的温存，又或者仅仅是逃避。龟缩、幼稚、可笑，借口，那是
弱者才需要的保护的装甲，而现在，他都有了。他已经近乎觉得可耻，对这懦弱的自己。
终于，那叵测的声音像是隔了几个世纪轻轻的传了过来。
"对不起？真新鲜的话，不是吗，颜修？风安中午做了一尾活的鲫鱼，她说她把它放在油锅中煎了半柱香
的时间，它都还活蹦乱跳的，你说新鲜不新鲜？--但我认为，那也比不得现在你的这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呢？你认为我在等你吗？"
青铜把手在他手下发出一声温和的低哑的哀鸣。门框晃动，从他身背上流泻进来的破碎的月光跟着放浪
的摇摆起来。
"--风琰。"
颜修轻唤，试图把手腕从他的钢爪中挣脱出来。
那手却在那要命的穴道上收紧，收紧--，像是一对抵死的恋人。但风琰狂暴的嘶吼该不是这温柔缠绵的
配音。
"大胆！谁准许你叫我的名字的？"
他的脸在惨白的月光下一晃而过，快得看不清一点眉目。颜修的身子像是断线的纸鸢般被抛向那片深沉
的黑。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以及想望能跟着光亮一起消失。
那么他现在当是一个木偶。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不管那线舞得有多么的灵活--木偶终究是木偶
。紧跟着风琰粗鲁的动作而来的，颜修狼狈的摔交式显得有点支离破碎，尤其在他落下的当口，算是摔
落的余震，颜修的身体像是弹跳又带着极不协调的抗议性挪动，遵照一个木偶该有的动作特征由激烈到
静止，不动。
他的左臂和头撞到了墙壁，被当作杠杆使用的右臂暂时失去了知觉，身下的柔软告诉他，他被丢到了床
上。
"哐当"一声响过，门框处唯一的微光复又被阻断。
风琰挟势风至。
他的单足半跪，落在颜修身侧。高大的身影前倾，压迫在他上方。使颜修既惊于他的势头，一时生不出
反抗心理；又给他留下了一定的喘息空间，使他不至于在他的怒海中即时被燃成灰烬。"--少教主。"颜
修结结巴巴的叫，风琰的动作精准，一气呵成。如果不是他在黑暗中视物太久，就是他的功力已经更上
层楼，使他在如是的黑暗中还能和白天一样的视物。
风琰接下来的动作印证了那个于他不利的猜想。他的手又像猫的眼睛一样找到了他的喉管，他口中最后
一个字甚至还没来得及完整的吐出，--也许还带着遗恨吧，它便在风琰的手下半途夭折了过去。
窒息的感觉像是有条水蛭游遍颜修的全身，带着电闪似的飞速。
"咳--"
"少教主吗？"风琰轻讽道，忽然出其不意的伸出舌头，像是轻薄的舔了一下颜修的出言的嘴角，"嘿嘿！
不错，这样的叫法总算也无愧于你的身份了。"
"--我现在不是了。"
"哦？是吗？"
"他的棋子他通常只使用一次--啊--"
颜修的声音突然被扯断了似的苦楚的一顿，又被最后一声拔高的惊呼带着冲破了云霄--太阳下山了，天
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这惊呼，于是又绝望的消沉了下去，被那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响打得不成人形
。
就在这抑扬顿挫中，他的衣裤叫风琰一气撕得粉碎。
"继续说啊，我好好听着呢。"
风琰的声音低沉，沉得像是在地狱里埋藏了几百上千年的陈年老酒，带着见血封喉的阴冷的毒性。
失去衣裳的屏蔽，赤裸的颜修忽然冷得全身发抖。他的嘴巴微张--腮帮子还带着刚才紧咬着牙关留给它
的酸痛--喉管不自禁的上下颤动，比那奏乐师父手下最熟练的乐器还要富于动感，隐约甚至听得到它奏
响的恐怖的乐曲，紧致而又单调。停在他喉咙的手，改爪为掌，用一种重重的深入人心的力道从前到后
来回的抚摩。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
"--你斗不过他的--啊--"
他的腰身突然被抬高，残暴的入侵者一下子找到了他想要深入的洞口，一挺而入。直达根部。
变异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颜修想起风琰刚刚的说话，他的身体像是被丢入油锅的死鱼般绝望的甩动了一
下，抽搐。恍若鞭子般柔韧刚硬的雄伟，狠狠的抽到了他身体下面最柔软的内里，带着一阵卑劣的像是
清越而又低哑的撕裂的声响。"啊--"。鲜血喷射，他的牙齿嵌进了唇瓣，烈冽而又悲壮，低低的吼顺着
那异样的鲜红流出唇角。床上的帘幔被他吃痛不过的右手无意识的拉扯了下来，如同他紊乱的情绪和意
识，乱七八糟的朝两人身上盖过来：如果有光，那是轻纱荡漾着有若晨光树影里清新而又脱俗的亮光；
如果有影，那是魔鬼裹着黑纱跳起一曲恶舞讽刺而又狠毒的魅影。这为他迎得了一点时间。他的左手扣
住床沿，本能的尽力一拉，身子"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狼狈的落到了地上。却也因此脱离了风琰
加诸于他身下的楔嵌。从尖痛到麻木再到利痛，他的身下被撕扯而出的一股温热的液体浸透，流到地上
、破布纱幔中，慢慢的变得冰凉。
风琰在这当中有片刻失神，他归结于那该死的不合时宜的低劣的纱帐。看着颜修脱出了他的掌控，他心
里颇为气恼，把衣摆往身下一盖，他好整以暇的坐到了床沿，颜修的面前，"怎么？你这是告诉我，"他
抓住他凌乱的发丝，使他仰面对着自己的俯视，"你在逃吗？不要忘了，昨个是谁跪在我的大门前，苦苦
哀求了近十二个时辰，为了自己能够在本公子身边留下来。"
"少--风--少爷--"
"摔了一交还学乖不少，知道怎么唤自己的主子了。"
"你--你答应让我留下来了吗？"颜修的声音有一丝显见的激动。这激动却像是利刃似的的刺到了风琰，
他的手下一紧，颜修的头皮一阵发麻，风琰的声音像是惊悚的传来，"留下来，我有答应你吗？"
"少爷！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啊--"
颜修的身体今晚第二次像是纸鸢般从风琰的手中飞了出去，"乒乒乓乓"的桌椅相撞声标示他的这个第二
次远没有第一次的好运，只差没摔个魂飞魄散。
风琰站了起来，"我可不稀罕。"
他击掌，房中应声光明大放。有超过一打的妙龄少女持烛赤足而立，听了风琰的话，把蜡烛放到墙上、
地上、桌几上的烛台之上，做出各样的小女儿娇态，或掩嘴而笑，或莲步轻摇，或曼舞轻歌，......，
说不尽动人美景。
颜修身上一无遮掩，在黑暗中对着风琰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大惊，窘得连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想要
找个背光的地方躲避一下都不可能，房中此时无异于前狼后虎，或许，在他还没进房之前，风琰就已经
叫了这些美娇娘作陪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风琰大笑，"怎么颜修，还是露出来你的尖牙利齿了吗？"
颜修喉头一硬，忍住没有作声，踽踽行过几名彩衣女子，拣拾破落的衣裳。不过那几块破布实在再也粘
不上身，只得回到床边想拣起那笼纱帐裹身。
风琰漫不经心的走了几步，洁白的布靴刚好停在颜修手下的纱幔之上。
"你--"
颜修气急败坏的抬头。
风琰无知无谓的挑眉，他伸出手，轻柔的抹去颜修嘴角的血迹，"多么可怜啊！你的武功是真的废了吗？
房中这么多人，你竟然一个都没有觉察出来，刚刚弄痛你了吗？"风琰皱眉，"我应该更温柔一点的，说
什么也要让她们看看你在我身下的媚态啊--现在可不需要了，"风琰的手从下巴、脖子移到他的胸前，那
里有几道交错的狰狞的刀疤，"真让我恶心，你说，你凭什么伺候我呢？"
颜修咬牙道："我来这里就不见得非要在床上伺候你了！"
风琰啧啧的摇头，他伸手招来一个姿容出众的少女，解去她的衣裳，少女的柔嫩的凝脂肌肤散发出珍珠
般温柔的光泽。"少爷！"少女喈喈的笑。风琰说："可我们认识那么久，除了床上那点微薄的伎俩，颜修
你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
颜修愤恨的瞪着风琰怀中的少女，他的嘴巴张了几张，最后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由于他的声音实在太小
，以至于房中那么多女子，没有一个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她们不敢发问，只听见风琰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说什么，颜修？我没听见。"
颜修的头低了下去，声音却大了起来，"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在床上伺候你。"
他说得那么像是赌气，像是委屈，像是深情，像是施舍，像是怜悯。
风琰一怔，紧接着讽刺的哈哈大笑，"颜修，我怀疑你跟着武功一起废去的还有你的脑子吧？你听不明白
我在说些什么吗？你不单是恶心，是加倍的恶心！"
风琰说完，抱起裸体美人就是一阵狂吻。女子像是情动又像是忸怩作态的在他怀中扭动得像条泥鳅。风
琰抬起头，"颜修，看你那个样子，你连她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颜修又是嫉恨又的轻蔑的看了那少女一眼，"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怎比得过我--"
"颜修！"
风琰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左手还停在少女白嫩的臀部，右手正抚过少女秀气的乳房，此刻都被他自己
的一声低呼惊得止住了动作。女子满面春情的发出像是猫咪一样可爱的低低的不满呻吟声。他唤道："颜
修！"
就是这两个字打断了颜修的话。
风琰站在那里，浑身不可谓不整齐，称得上衣冠楚楚，怀中美人在抱，又承受着满室少女盲目的爱慕眼
光，不可谓不风流，简直是风流倜傥；颜修就站在离他五步开外的正对面，看上去很镇定很胸有成竹的
样子，但他光着身子，优点也好缺点也罢，都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眼前，他微微颤抖的食指尖泄露了
他的紧怯。
隔着五步厚的空气的高墙，他们俩俩对望。
有好一阵子。
风琰放开了少女。
"是了，你是男子，她们是女子。"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玩起来感觉到底不一样，作不得比的
。"他的轻飘飘的话语仿佛又卷起一阵叵测的不怀好意的氛境，像是发了酵的面团一样膨胀发散开来，充
满整个房间。风琰说完，挥掌，少女们退了出去，跟着走进来一群风格各异的青少年男子。
"爷！"
"少爷！"
"呀！爷又找到新玩具了！"
"......"
"......"
*************** ****************
烛焰把房舍映得通明，波光荡漾。朦朦胧胧像是走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天人的世界。
男子们都生得极为完美。或威武雄壮、或修纤俊逸，或言笑款款、或冷漠性格......要怎么好看，就怎
么好看。想那老天造人参照的标本也不过如此。风琰站在他们中间，虽不至鹤立鸡群，但也好比众星捧
月。房中多了这些人，便是篷壁也都满室生辉了，由不得颜修不自惭形愧。他佝偻着胸腔，光洁的背部
不自禁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样，颜修？他们都是上个月我二十五岁生日时教主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颜修一怔。抬头，"他说了放过你的！"
风琰漫笑道："他，那是谁？颜修你在说什么呢？教主知道我喜欢这调调--我能得他这番赏识那也是拜你
所赐啊，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颜修的手停在他身体的剪侧，随着风琰的话语收缩屈张，如此反复数次。
"我真的自由了！风琰，那人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风琰你要相信我。"
他冲到风琰身前，身下没有遮掩的男物随着他大度的跨步左右晃荡。风琰嗤笑，淫猥的盯着他那话儿看
了一会，厌恶的撇了撇嘴。
"你要说什么呢？你要跟我证明什么呢？颜修。"
风琰的手温柔的抚过颜修脸颊，轻轻的嗓音像是六月里平地刮起的一阵裹着冰雹的寒风，"你该庆幸的，
颜修，你的废去的武功救了你的命。或许，这又是你另一次不怀好意的阴谋？"说到最后一句时，风琰的
语气已恢复如常，带着惯有的反讽、庸懒以及调侃。如同面对着他亲密的友人，闲话日常，即使针锋相
对，但绝对还是其乐融融。这就是风琰，他总能将局势控制在一种大一统的和平氛围中，有矛盾相互磨
合，并且最终朝着他想要的目标迈进。天鹰教的前任教主，不止一次得意洋洋的在他的教众面前夸耀他
的睿智，以及勇力。
但今天，颜修一次又一次的领教到了他的怒火。他的心底的恶魔慢慢的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笑。颜修参不
透。他今天来风府，早料定了自己要吃这样或那样的苦，事实上，到现在，他的脑袋还安然无恙的挂在
他的脖子上，他得打心底感激风琰的大度。既然还活着，他就希望还在他身边活着，像从前一样。那么
些年，他们都这样过来了。
"没有阴谋。你说你愿意收留我，我就来了。"就这么简单。
风琰思怔了一会，"我有这么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颜修干笑。"以前，风大少可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开玩笑。"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