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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by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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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颂奇心知肚明,每一个向罗先生的请求,都不过是哄骗他的手段而已。

 

既然如是,为什麽仍会因着开口求他,而自觉在他面前矮了一截?

 

彷佛丧失了立场。

 

「蛋糕呢,还是……」

 

为着那些,微不足道的谎言……

 

「不用了!」他突然忍受不住大声喝了出来。

 

「诶?」受着了惊吓,罗先生的嘴巴怪怪的蠕动着,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或许是自觉失言吧?张颂奇匆忙的平整了脸色,才重拾起掉弃的刀义,慢条斯理的低头说着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再像上回那样打扮了。」

 

「啊,是这样吗?……」罗先生马上现出失望的神色。

 

「她说她上回是看到你了……」突然张颂奇的吞咽显得有点困难,他稍顿一下,才向罗先生看去。「她说……她说你上回的打扮实在是太帅,让她很难为情,不好意思去喊你。」

 

「哦,原来是这样。」他笑得把牙齿都逼出嘴唇外了。

 

张颂奇却只是低头又哄他一句:「谢谢你,罗先生。看来她对我有了好印象。」

 

已经搞不清楚任何理由了。

 

眼前的罗先生似乎没有一点怀疑,他仍旧笑得有点痴傻,看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可张颂奇隐隐觉得,他其实是想看到那样的脸上青筋暴现,耳赤脸红,用着平日温和的嗓子发出沙哑的指责,他甚至有点渴望看到罗先生没他办法,暴跳如雷的模样。

 

他期待的是谎言被捅破的一日。

 

罗先生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放纵孩子的傻男人。

 

他们并不处於对等的位置。

 

张颂奇笑了。爸爸的一条狗,理应是在在他下边的,为什麽会起了什麽对等不对等的主意?

 

罗先生还在眼前努力的吞食意大利面。

 

他似乎也沾染到一点罗先生的痴呆了。

 

「啊,说起来这个……」罗先生把意大利面绕成鸡蛋的形状般,他勉强的张嘴咬下,橙红色的酱汁就顺着嘴角滴去,是显得有点狼狈。「这个东西真是煮得不错啊。」

 

「这只是很简单的料理。」张颂奇把义子悬空往罗先生一指。「你应该也能胜任的才是。」

 

「我?我嘛……哎呀!」罗先生局促地摆动着身体,嘭一声,晃动的脚撞到了桌子角,哇哇作叫。「啊!痛……」

 

他还是用着这种傻办法把有关餐桌的话题结束。

 

张颂奇不自觉的笑了。

 

等到罗先生腿不痛,肩不酸以後,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握着海绵往碟子上搓,上扬的泡沬飞到手臂旁,噗通,像好多美好的东西一样,一下又是一个。

 

罗先生未嚐不是有疑问的,只是他的好奇心却只比露珠儿大丁点。茫茫然然的,他面对着一个未知境界,似懂非懂的,顺滑而下的摸索着。埋在那里的或许不是什麽好的东西,就如同尸骸与蛆虫都是埋在地下一样,可罗先生心里却以为就是宝藏。

 

 

其实,或许你问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些什麽。只是泡沬仍顺着发橙的颜色下泻,惊觉前路却是未知的黑沉。水声鼓鼓,鼓鼓的响动,旋涡中冲走的却是发银的亮光。或许是雨在打吧,或许是声音在颤动吧,罗先生的心情却很愉快,随着那走调的哼歌,断断续续的滋润着心灵。

 

 

他莫名奇妙的感到高兴,就像老鹰看见自己初生的孩子一样不问情由。有什麽在旋转着,即便不是水,扭曲也许亦会是个不俗的主意。罗先生知道自己的脸红润了,而堤坝外亦泄漏出高涨的心情。一切都是这般奥妙,却又是顺理成章的,罗先生就如酣醉於荷花池畔的拇指先生,世界是那麽广濶的,而他却只钟情於小小的汤碗之中。

 

 

笔直的水流在手上泛起波涛,罗先生私下再整理一遍,心思却如同透明般纯粹。他已经搞不清楚这是为了工作还是其他,只是隐隐的感到一股被认同的愉悦。那是为什麽呢?彷佛占了教室中一个特定的位置,其实大可并不必如是的,却仍旧感到舒畅快乐。

 

 

罗先生似乎许久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事物的心情。依着布谷鸟的节奏唯唯诺诺,每天重覆的动作似乎教他受到了某种心灵的劳损,可惜这又是不能投保的,否则在罗先生丧失了灵魂以後总能得到金钱。

 

 

诚然这快乐不是金钱可比的,尽管存在着些许利益冲突,但罗先生并没有想到老板表示加许的微笑。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当着个快乐的醉酒汉向旁人宣告着重生的快乐,他突然从垃圾箱中被捡起来,洗过了污秽再放在明亮的地方晒。对小鬼而言他似乎不再是些不是什麽的什麽,而是确实被赋予了手足,得以在小鬼视线中活动。或许当以後发生些什麽事的时候,小鬼还能充当证人,明确表示他记得确实有过这回事。

 

 

这是空气第一次为人类辨识的大日子。

 

他对今天的谈话感到非常愉乐。

 

那当然不是指当替身又或者是其他的,或许你仍未知道,今天是他们第一回同桌吃饭。

 

 

11

++++++++++++++++++++++++++++++

线和线的连接间有点偏斜,有人说因为那是人为的,

 

於是颜色和颜色之间存在空隙。

 

你把脚尖碰上。

 

开始享受着禁忌的愉悦。

 

++++++++++++++++++++++++++++++

 

接着某种经由资料搜集的成果开始出现在张颂奇桌上。

 

同系列中缺了的一只模型经已补上,新进货的杂志合时出现在桌前,关於游戏攻略的重点经已被圈好,当然小不得在日历上标明了考试以及测验的日期。通告们签妥了被收进手册後,有时候张颂奇也忘了有这麽一回事了,可交付杂费的入数纸,却已先一步存到银行,使得张颂奇往往只能辨认红蓝相间的底单。

 

 

若是某些美丽的童话总会说这是精灵做的,张颂奇虽然不致於否定,可亦没有这麽浪漫。

 

这当然是人为的,一个可能会从中得到利益的人。

 

曾几何时张颂奇的语气也变得不再那麽肯定了,他的思想中总会出现几个幼稚的念头,就似是个未老先衰的人突然得到所有他未曾渡过的青春这样。

 

就像所有不祥和吉兆一样,他所能知道的,往往只是一个预感而已。

 

星期六的下午,似乎已经变成了罗先生的例行公事那样,他总代替他去赴那自己定下的约。要是天气有点坏,张颂奇会带着雨伞到车站等他,然後两个人步行回家,中途要是见了什麽可口的小食就买下,阁下雨伞後对着糊了的纸袋笑笑,然後两个人瘫痪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闪烁的光打到脸上。

 

 

罗先生总是什麽也不问,径自的在微笑,那掌心微凸的手掌拍在沙发背上总能发出响亮的声音。曾几何时,张颂奇已经熟习了这种声音,就是一个人的时候,耳边总隐隐鼓动着同样的风。他不知道应该称这种感受为什麽,或许这就是所谓家庭的感觉。

 

 

家庭的感觉。张颂奇站在洗手台旁,两眼圆滚滚的盯着凉在竹架上待乾的碗碟细看,突然他抽出了其中一只:「真是的,又没有洗乾净了。」

 

污垢的感觉是硬刺刺的,乾燥的颜色似乎在某一点的流动上被止住了,然後发出痛苦的嘶叫。保鲜盒来蒸得过老的鸡蛋仍残留着,黄褐的颜色上泛起薄薄的一片,这就是污垢的呻吟吧?张颂奇手中的海绵喷出一压白沫,然後就把这掩盖了。

 

 

或许就是这种粗心大意的地方教人觉得舒服吧。张颂奇皱着眉,探索着每一丝犯罪证据般盯着盒内看,摸摸里边的感觉,确定没油垢了,才又舒一口气来:「要是洗的这样,还不如不要洗。」

 

 

经由相处,张颂奇渐渐发现罗先生的确是在某些事情上缺了一条,又或是一打神经,而且是不可补救的先天性缺憾。张颂奇笑了。以往待在他身边的都尽是些一丝不拘的人,虽然罗先生也很努力要做到滴水不漏,可那些粗糙的地方却总能让他会心微笑。

 

 

「真是笨蛋啊,笨蛋。」像歌谣般哼着教张颂奇感到很愉快,虽然地位是有差别的,但能这样肆意批评着一个年长者总教人觉得痛快。

 

他们总是腐朽的,而自己总是新鲜的,这种莫名奇妙的优越感总让人感到快乐。

 

不过罗先生似乎却和他们不同。

 

诚然他是年长的,但确实是有什麽不相同……

 

然後在这个时间,门啪一声的打开,罗先生回来了。

 

「喂,我回来了。」他一边这麽说,一边急不及待地把领带给扯下来,然後缓慢的拧拧膀子,似乎这样就能把所有的不愉快驱走。

 

然後他踏着皮鞋走入厨房,瞄了小鬼一眼,又说:「吃饭了吗?」

 

张颂奇拿着脏碟子,不知道有多渴望在罗先生脸上摔碎。

 

「不是要吃饭了吗?」回家就吃饭,似乎是罗先生脑中早已生成、理所当然的概念。

 

「啊……」听说人生气至极的时候,往往是说不出话来的。

 

张颂奇脸色一沉,拉开了电冰箱,柔和的黄灯光一毫,影出里面空盪盪的一片暗影:「听说今天是你采购食材的日子?」

 

小鬼的声音显得平缓而又有建设性。

 

「啊……」听说人受到震撼时,往往也是说不出话来的。

 

「吃饭!」罗先生突然拍掌一喊,吓得尴尬都跑到没边去了。「我们外出吃饭好了!」

 

「到哪里?」张颂奇把头歪了边。到这边来那麽久,从来没听说附近有食肆的,自然罗先生也没有带过他出门去吃过饭。

 

「其实呢……」罗先生脸上难得有点羞愧。「我们回家时不是常会经过一个乡公所的吗?」

 

小鬼点了一下头,只留一双凶眼上抬。

 

「那後面呢……其实是一个大排档……」罗先生说话断断续续的好不乾脆。

 

难怪那头经常有一阵浓郁的食物气味啦,我还道哪家人吃的那麽香…… 

 

「所以你想?……」小鬼把手支起来随便罗先生决定。

 

「就是…..就是去吃饭嘛……」他也不管怎麽了,一把拉过张颂奇的手就往门外走。

 

恰时小鬼却低起头来:「我说啊……」

 

「诶?」

 

「这个礼拜六……我并没有约她见面啊。」屋外乱纷纷的灯影使人不太能看清各种表情,张颂奇却接着开口了。「这星期,我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时间会就这样过去,假若你以为这是永远,那她就是了。

 

 

 

12

罗先生看向左边,那是山光水色显然为一的地平线。

 

罗先生看向右边,那是百鸟齐飞好鸟争鸣的热闹湿地。

 

天是蓝的,地是宽广的,整天堆在那几平方亩生活的罗先生实在有点不适。这一下随风吹过来天然的青草香彷佛都是毒药,甚至还比不得上模仿自然的厕所香薰。罗先生把手抚擦在两臂的皮肤之上,无意识间总带着疑神疑鬼的神色往四周打量,彷佛那致命的蚊害,会随时袭人而来。

 

 

其实罗先生认为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是把大自然隔絶在外头的空调。

 

可这回是张颂奇亲口邀请他来的。罗先生把背包一整,好不容易才叹出一句:「原来你喜欢这玩意啊?」

 

小鬼厉眼一凶有如猛兽急速扑来:「不行吗?」

 

当然是罗先生先退缩了:「嗯…….当然没什麽不可以的啦……啊!」

 

百鸟随着罗先生笨拙的身体下地齐飞,不时回首传来饱受惊动以及不满的目光,虽然不是观鸟的季节,可疏疏的还是有几个人影,有心人纷纷露出「怎麽来了个不机灵的?」的眼神,却没有一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观鸟器伸出一双友谊之手。人情冷暖罗先生是嚐多了,没想到……没想到这回是为了一班「禽兽」而受此对待!

 

 

天啊!这是什麽世道!我咀咒你们!我咀咒你们掉光了羽毛就像上桌的火鸡一般!

 

「你想要在这里躺到什麽时候?快起来!」就在罗先生在念着大悲咒的同时,小鬼却一脸没有好脸色的蹲下来,看向这个全身伏倒在木板地上的男人。

 

罗先生无奈的眼神飘起。

 

根本就是主从关系悬倒嘛……不,说来他才是主人,我才是仆啊…….

 

「起来就起来嘛。」罗先生听令徐徐的自木板子上爬起,心里呢喃呢喃的却有许多话说。「要是嫌我麻烦我也可以不来啊……」

 

「你当然是麻烦的啦,不过你不来可不行……」小鬼说了就大步大步的走。

 

嗯?这是什麽意思?…….

 

难道说我也是个有地位的吗?

 

「难道说我非来不可吗?」罗先生手舞足蹈的跳步跟了起来,他脸上笑笑的,好不得意。

 

非来不可吗?非来不可吗?密集式的攻击把张颂奇烦死了,他涨起了腮急步急步的走,掉下那个傻子由他吵闹的。「你爱来不来与我何干!」

 

「我不来没有关系吗?叫我来的可不是你吗?」罗先生晓有兴致的翻着鸟类图鉴,一边却用着逗趣的声音去骚扰把耳朵掩起来的小鬼。

 

张颂奇边走边调着望远镜,外边的水色反射着骄阳,晒得他脸红红的,却仍旧没有抬起头来去看身後的罗先生。罗先生仍旧在背後吵吵闹闹的,总说着些无边际的话,以及哼着些古怪的歌,幸而途人不多,不然早就被众人给揪出去了,不过揪出去也好,反正傻子再打也是不傻的了。张颂奇正是这般想着,罗先生却掏出了水樽。

 

 

「唉,好累!」他这般一说,倒老实不客气地就坐到路上来。

 

张颂奇闻声自然去揪他了:「罗先生?快点起来,现在可不是来野餐的!」

 

「怎麽了,我年纪大自然不如你啊,坐坐也不行吗?」罗先生一脸发傻的晃动水樽,随手又捡了几块石子往水洼中投,啪一声,自然又是少了几只美雀。「啊。」

 

他倒是笑得高兴。

 

「你这个白痴!可不能这样做的,快走快吧!」小鬼扯他的一把却满用气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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