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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问柳——by彻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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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不服?」谢问柳悠悠地道。
「是主将先攻击属下,属下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博野昂著头道。
谢问柳将手中的短剑往地下一扔,众人见只不过是一柄还没有开过刃的匕首,不由一阵哗然。
谢问柳道:「汉书常说君臣之道,主仆之义,我是主,你是仆,莫说我只不过是想试试你的身手,就算我真

取你性命,你又怎敢以下犯上!」谢问柳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众人低头不语,谢问柳知道他们已经有了惧

意,正是收服他们的好机会。博野武艺高超,原本谢问柳一让再让就是想到要仰仗他这一点,如今来了一个

武艺高出他十倍不止的老疯子,他存了心想要灭了博野的野性。
谢问柳指著博野道:「你以下犯上是死罪,我念你过去的一个半月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死罪可免,活

罪难逃,责令打一百军棍!」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博野果真面如土色,一百军棍打下去不死也残,其他参

与的士兵也个个噤若寒蝉。谢问柳才满意地道:「但是你胳膊已断,可抵五十军棍,剩下五十军棍暂记帐上

,你灭敌一人抵消一棍,你可愿意?」
博野死里逃生,连连叩头谢恩。
谢问柳又将那位瘦小个子的士兵喊上前来,得知他叫葛云,是葛尔朗家的家生奴才。谢问柳将他夸赞了一番

,原本想提升他的位置,但想到现在升了也不过是一个空位,便赏了他一百两白银,著实让其他同样清苦的

士兵一阵羡慕,谢问柳这样一罚一赏,无形地在他们心目得到应有的地位。
谢问柳去了他们的势力,才吩咐人替博野松梆,让人替他诊治过之後,将怀里的一张图纸摊桌上,咐咐他们

上前来看。
上面粗粗略略的画了五朵红瓣黑芯的梅花,众人不解,再仔细一看只见每一朵梅花周围都标著著小字,如巴

赫查家,土拔家,呼儿金家等等。
「这是我们二十六家的营地所在的图形!」博野脱口道。
谢问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凡是我用黑色标记的就证明这一营已经被灭。你们看……」
众人一看,心中都一震,葛云大声道:「所有在梅花花芯位置的营地全都被灭了。」
「不错!」博野点头看著那些营地边的黑字道:「而且这一些营地都是被偷袭所致,全营皆灭,却又不知道

是哪一营干的。这麽看来是有人蓄意为之。」众位士兵一阵窃窃私语。
「我认为不管是哪一个营,或者哪几营所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周边的互相厮杀,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
「简单,一共五朵梅花却有二十六队,最好坐收渔翁之利的就是不在这梅花阵形里面的一队……」葛云兴高

采烈地道,他的声音越说越细,那张图纸的最东南端单独驻营地赫然写著葛尔朗家,他住了嘴,不好意思地

摸了摸後脑勺。
「所以这支队伍的实力,他们一定远远高於其他的队伍,才能自信在鱼水混杂中,仍能渔翁得利!」
「远远高於其他的队伍的实力……」众人都若有所思,博野道:「那麽岂不是等我们自相残杀够了,他只需

要出面收拾一个残局,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人想到此处都是一阵骇怕,如果说刚才还有人对谢问柳不满的,现在都只剩下了对这位不起眼的豆腐少爷

的钦佩。
谢问柳又用朱笔标出了所有曾经火拼的营地,人手有折损的,这样很快就画出了两个营地,贵都与罗煞。这

两个营地一直都是置身於外,没有参於任何战役,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众人纷纷揣测贵都就是这一起系列

屠杀的主谋,因为唯有呼儿金王府才能组建一支强於所有势力的队伍,至於罗煞,别人不动他,大约是认为

军部也派不出什麽好手给他。谢问柳皱眉看了一眼罗煞,点了点头。
众人吃过晚饭之後,谢问柳回了帐中,盘问了许久老疯子的来历,但他疯疯颠颠,根本说不清楚自己从何而

来。这时博野求见,谢问柳刚灭了他的威风,没想到他主动来找自己。
谢问柳出了帐,见博野吊著一支胳膊站在营外。博野见了他出来,也不出声,往营外走去,谢问柳也默不作

声地跟上。博野捡了一块清静的高地坐了下来,谢问柳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少爷,你不怕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你?」博野浓黑的眉毛挑起,一脸的野性,笑道:「就算我一只手,

要杀少爷您这样的武艺还是绰绰有馀的。」
谢问柳拔了一根草转动著,看著远处夕阳下的营地,笑道:「我相信博野是一条汉子,不会做胜之不武的事

情!」
博野恶狠狠地盯著谢问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谢问柳肩,道:「我现在才明白老爷为什麽会选中

你,比起我们,你果然有气度!」
谢问柳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也知道我这个少爷是一个冒牌货,看得起我谢问柳,以後我们兄弟

相称。」他说著与博野相视一笑。
「你知不知道罗煞其人?」博野突然间转换了话题。
「不清楚,只知道此人每场比武都是险胜对手,都说此人运气比实力要好,他的兵营应该是二十六支队伍中

最弱的一支!」
博野冷笑了一声,道:「一场比武险胜可以说运气,可是如果场场险胜对手,那就不是运气了……」
谢问柳若有所思,道:「他如果不是运气,就证明他的实力远在众人之上,以至於可以操纵胜负结果……你

怀疑此人?」
「搏才会其实是新君藉口招募自己的心腹人才,但这当中的规矩却是呼儿金与朝堂上的贵族硬是逼新君定下

的。而且搏才会的军考最终胜利者,会被封为长侍郎,负责兰都要防……」
谢问柳默不出声,博野接著道:「这是个小官,却是皇家必争的要位。现任的长侍郎是先帝的心腹,如果当

初不是他列军迎新君入城,只怕现在的兰都新主是谁……还很难讲。」他的声音幽幽的在渐渐暗淡下来的暮

色中述说,谢问柳忽然觉得这初春的风冷得彻骨,吹得心寒。
「可是这位老长侍郎年纪大了,已经长卧病榻许久,呼儿金家等他闭眼已经等很久了……这些营地代表北国

所有势力,你想罗煞会代表谁?」
谢问柳心中一动,轻轻地道:「新君……」
博野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一场争斗只不过是新君与呼儿金家的斗争。长侍郎的位置对呼儿金家来说是只

欠东风,而对新君来说是保住位置的最後一道防线……」
谢问柳看著营地渐渐亮起的灯火,轻轻地道:「贵都挑起这场血斗,一是可以明正言顺的将不是呼儿金家势

力的人除去,而且此次前来的都是各家势力中最有希望的子嗣,他们因搏才会而亡,将来呼儿金家起事,新

君就会墙推众人倒……此计当真狠毒。」
博野似乎没想到谢问柳在政治计谋上的反应如此灵敏,兴奋道:「所以虽然我们看似凶险,却也是我们出人

头地的好机会!」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场搏才会其实就是新君与皇家的一场大决战,我们现在只要

选对了一边去投靠……」
谢问柳的眉头轻轻颤抖了几下,竭力平静地道:「按理我们是应该帮新君的……」
博野嘿嘿冷笑道:「兄弟,你也说了按理……别说新君的势力差了呼儿金家一截,就算是这里的贵都只怕也

比罗煞强,即便罗煞胜出,可是那又怎麽样呢,新君把朝里所有的势力都得罪乾净了……」
谢问柳皱著眉有一丝犹豫,博野已经急不可待地拍了拍谢问柳的肩道:「这朝堂的事我远比你熟,既然我们

是兄弟,我就不会害你,明天我们就去查一下罗煞的底。」谢问柳长叹了一下,心想形势所逼,那也是没办

法的事情。他素来圆滑,深通形势比人强,所以点了点头,与博野商定好对付罗煞的计策。
隔天一早,谢问柳与博野两人就偷偷摸到了罗煞营地附近。因为要送水送吃的,谢问柳几乎跑遍了所有开战

的营地,唯有罗煞与贵都一直按兵不动,所以谢问柳也没有藉口来过。罗煞的营地在河的上流,背靠天山山

脉,是一块不错的地形。远远望去营地守卫森严,驻营外的树林被砍了一大片,露出一片空地,只留下营前

二棵大树充作哨所。
「这个罗煞治军严谨,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队伍敢来挑战。」博野小声道,他见谢问柳盯著营地不吭声,小

声问怎麽了。
「我奇怪为什麽这些守卫一动不动?」
博野一愣,这时一阵风吹来,两人连忙捂住鼻子道:「好臭!」
「是腐尸的味道!」博野脱口道。
谢问柳起身道:「去看看!」
博野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走得近前,两人都骇了一跳,那笔直挺立的守卫已经腐烂不堪。
谢问柳捂著口鼻,道:「尸体腐烂成这样,罗煞营地的人至少死了有二十来天了。」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帐营,只见每个帐蓬里士兵都已经死去,而且严重腐烂。看他们的姿势,似乎在沉睡间就

无声无息的死去。整个营地的尸体还保持著生前的场面,放哨的还在放哨,休息的也依旧在休息,整个场面

显得诡异又恐怖。他们显然都在一夕间被一种巨毒给毒死,连反抗的馀地都没有。
「这毒真他妈恶毒!」博野捂著鼻子咒駡道:「我们还是早一点走!」
依照谢问柳的性格,当然绝不会犯险再逗留在这里,可这一天,他不知道怎麽,总觉得冥冥中似有一种东西

在招唤自己。
帅帐的外面同样是一具死尸守卫,帅帐内也有一具身著黑衣的尸体,跟传闻一样,他脸带著一个狰狞的罗煞

面具。谢问柳小心的掀开那面具,里面是一张同样腐败的面容,但五官依稀可辩,相貌平平。谢问柳心里一

松,连他都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奇怪。
谢问柳与博野走出罗煞的营帐,两人都长叹一口气,现在毫无疑问只剩下了投靠贵都一途,想到贵都凶狠的

眼神,谢问柳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走出约一里地,两人在水流里清洗自己的双手,以免沾上刚才那种奇毒。这时候一块黑色的布条载沉载浮的

慢慢从上游漂下来,谢问流猛然冲到小溪里,将那布条捡了起来。
博野不解他为何如此冲动,谢问柳已经沿著小溪往上跑,两人猛跑了一阵,一直跑到小溪流的尽头,才看到

山脚下一片蔼蔼未消融的春雪里躺著一个黑衣人,他的手腕上血迹斑斑,一头乌黑的长发顺著溪水慢慢飘荡

著。谢问柳跑过去,只扫了一眼,他的心就猛烈的跳了起来。虽然那个黑衣人面色乌黑,但英挺的五官正是

他上次碰见的那位黑衣人。
谢问柳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这人极其凶狠,连忙小心翼翼将他抱了起来,见他身体还温热,只是嘴唇发紫,呼

吸急促,急问博野道:「他是不是也中了那种毒?」
博野用一根枯枝挑起雪地里一条僵硬的银白色小蛇,道:「我看他中的是天山雪蛇之毒。」
「天山雪蛇?」谢问柳吃了一惊,这种蛇奇毒无比,而且动作快如闪电,通体雪白,埋於雪中,防不胜防,

是北国人最为害怕的动物之一。不过因为它从来冬出夏伏,所以倒也不常遇到。
「兄弟,我们发财了!」博野突然兴奋地道,他拿起黑衣人细腻的颈间滑出的一枚碧绿色的翡翠玉牌,那枚

玉牌正面刻著「受命於天」,反面则是「既寿永昌」的隶体字。即使谢问柳与这些贵族打交道不久,也知道

这必属於皇家之物。
「我猜这个才是真罗煞,是新君派来的人!」博野喜道:「我们本来就算投靠了贵都,他也不会重用我们,

如今有了这个进献,那就大大不同了!」
谢问柳却好像什麽也没听进去,他突然抓起罗煞的手腕替他吸起毒来。一口口黑色的毒液吐在地上,才冒出

尖的绿芽立刻一片焦黄。博野张嘴结舌地看著谢问柳直吸到手腕伤口处冒出鲜红色血液,才去溪水漱口。
「你……这是做什麽?」博野讶然道:「对贵都来说,罗煞死的比活的要好!」
「我想过了,我们不投靠贵都了!」
「这,这……」
谢问柳走上前去拍著博野的肩,道:「你想,我们就算投靠了贵都,他已经大势所向,多我们两个也不过是

多了两条狗!」他指著地上还躺著的罗煞道:「可是我们投靠新君就不同,混得好,我们就是开国功臣……

就是不知道兄弟有没有这个胆?」谢问柳一边巧舌如簧,一边暗暗掏出匕首,心想若是博野不答应,就先杀

了他再说。

博野想了一下,粗黑的眉毛一挑,左手大力一拍谢问柳的肩膀,道:「是兄弟眼光短浅了,我们当然做开国

功臣,去当两条狗有什麽意思?」
谢问柳暗地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道:「兄弟你果然够胆!」
「可是就现在的形势我们要走出这个山谷都难啊!」博野到底粗中有细,很快就想到了他们的实际困难。
谢问柳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们回去商量!」
从罗煞的营地到谢问柳的营地当中要途经好几个营地,为了以免当中出错,谢问柳让博野回去取药物,自己

留下照顾罗煞。
博野走了之後,谢问柳见罗煞嘴唇发紫,身体微微颤抖,连忙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又将他抱起来搂在怀

中。隔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身体不是暖和,而是滚烫了起来。谢问柳撕下衣袂一角,不断用冰冷的溪水擦

拭他的额头。谢问柳看到他飞扬的长眉,英挺的鼻子,虽然脸色发黑,却还是俊美绝伦,心跳得有时连气都

喘不过来。
脑子里回荡的竟然都是相公坊那些不堪入耳的呻吟声,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著黑衣人光滑细腻的皮肤,心

想,只怕相公坊里头所有的头牌加起来都没有他那麽好看呢。谢问柳浑然不知道他这个念头如果露出一星半

点,足够他死很多次的。他越摸越上瘾,只觉得腹中一股暖流在动,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已经顶著自己的大腿

。谢问柳吓了一跳,连忙静心平气,可是却越憋越难受。正心痒难耐间,忽然闻到一阵火油味,他最近在各

个营地走动,知道这是用来做火箭的燃料。
谢问柳慌忙将罗煞背在背上向山中针叶林里撤去,远远只看见贵都带著一队人马往这里面走来。贵都穿著一

身紫色的紧身衣,系金色的腰带,谢问柳隔著大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放出来的血腥味。
他身後的随从中有一个长相奇特,身著古怪服饰的人驱著几条白蛇过来,那几条白蛇并排而行,昂首挺胸,

在寒冷的空气里吐著红信。那人皮肤黎黑,勾鼻深眼,驱蛇犹如驱狗,那些蛇不多一会儿就找到了谢问柳刚

才所待的地方。那人挑起僵硬的蛇体,与贵都小声嘀嘀咕咕,贵都的目光随即朝这边而来。
罗煞的脸突然泛起潮红,手无意识的抓著衣襟,似乎异常难受。谢问柳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将他拖至树下放

好,又用山间的雪泥将脸涂抹了个遍,掩去本来面目,再看了他一眼,就往另一边爬去。他原本是想要爬到

另一边,再弄出一点动静,就可以吸引贵都去追自己。谢问柳是一个天生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对他来说,当

个将军也罢,侠义之士也好,都只不过是一种梦想,想想罢了,可是当他挺身去救这个素昧平生,而且差点

要了自己命的人的时候,他都没问过为什麽,似乎很顺其自然的就去做了。
可是他没有爬出多远,罗煞似乎失控了,他在地上打著滚,脚踩出的碎石屑不断地滚下山去。谢问柳骇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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