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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by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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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这么久,莫公子还没找到一处好的地方?
  莫哲回头看他一眼,道:在这些山坳里怎么看?你说要龙气,那是以九天之姿,俯览山川才能看出来有没有。
  那韦成方无奈道:当我没说。
  路径越来越窄,到后面干脆没路了,三个人里,只有韦成方带着剑,于是在前披荆斩棘开路,莫哲走在中间,毕宿殿后,到莫哲过不去的地方,韦成方瞧不见,毕宿就把莫哲一把抄了腰,抱过去。
  莫哲怕被韦成方发觉,再不高兴也不能吭气,一路倒也顺利。
  等上到较高的地方,莫哲选了一处开阔地,一手挡着阳光向远处看,青山莽莽,俊崖潜溪交错,层林挡去了山下一座挨一座的坟茔,林木颜色多变,远天云如稻囷堆叠,看起来还真是景致绝佳的好地方。
  韦成方步步紧跟莫哲,请问莫公子,选墓地讲究什么?
  这里就不错,四面环山,前面山谷有溪涧成潭,一般来说,就是金盘献瑞之相,我们身旁各有两道溪流注入下方,这个叫做水射中堂,身后山色青翠,是荆山翠玉的意思。
  韦成方跟着莫哲指点四下看,本来只是心旷神怡的景色,经过莫哲一番说法竟然就成了风水宝地!
  
紫气
  左右是不懂,不过听起来相当不错,韦成方点头道:那是不是就选在此处?
  莫哲向更高处的草坡上走,不急,还要辨过天色、风向、泥土等等才能确定。
  韦成方还要再跟去问,毕宿道:你要给梁王选好地方的话,就不要再去问东问西扰乱他思考,八卦六十四卦象,哪有那么好测算的。
  韦成方想想也是,看莫哲这里站一会那里停一下,没有向远处去的意思,就干脆坐下来休息。
  毕宿跟着莫哲,离四、五步的距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
  莫哲先取了腰带上的玉佩下来,单手提着举高,看底下穗子的动向。
  毕宿动作更快,舔了一下指尖竖起来,东南风。
  莫哲瞧着他微笑,风从侧后方山坡上吹来,把他的头发带到胸前,一时明媚委婉,浅淡的眸子里温情脉脉。
  毕宿刚要想入非非,莫哲已经捞了袖子弯腰下去,拔出一根草,看草根带出的泥土。
  郪江多水,江边沙子含金量很高,阳光下分外刺眼,上游当有金矿,不过这里的土太腐了点,不宜下葬。
  随便找个地方埋掉,也比被他们这些人到处搬好!毕宿笑道:难道埋好地方,就能保佑儿孙当皇帝?
  韦成方在上风处,听不到他们说话。
  莫哲叹道:埋得再好,只能保住尸身不腐,千古长存而已,灵魂都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哪里能够干涉到这个世界?历史上被盗掘的古墓数不胜数,我觉得,与其把尸身保存好,让盗墓贼来骚扰,不如人死就烧成一把灰,生是空白来,死也空白去,倒也洒脱。
  还是快点找个地方了了这事,免得他一直呆在郪江。
  莫哲点头,眼眺远处山形,又沉入占卜里。
  韦成方坐在稍远的地方,身姿挺直,果然很有大将威风,毕宿不时看上一两眼,却不是看他这个人,而是他腰间的剑。
  即使身怀武曲之力,到底也是肉身,一双拳头血肉做,抵不得钢铁
  莫哲喃喃低语,毕宿耳朵好,忙过去问:
  怎么不对了?
  钟山明明是上好风水格局,但山沉而无神,水流而无灵,怎么回事?
  毕宿明白他话里意思,凝神细看,方道:真的没有什么气,浅浅一层等等!
  嗯?算能算出大概,却没有看来得快,来得方便,莫哲在边上干着急,可是任凭他举目四望,别说气了,鬼影也看不见一只。
  似乎汇聚往一处,你看那!
  莫哲顺着毕宿手指方向,奇道:
  那不是郪江方向吗?
  毕宿道:就是,临江那处山峰紫气冲天,莫非是龙气?
  莫哲摇头,龙气行走不定,随人而动,长安城里的天子跑得再远,不会跑到如此边疆山野来。
  不是龙气,那是什么?
  到晚上看过星相才能推论,回去吧!
  两人叫了韦成方,推说还要再看看其他地方,于是三人原路下山。
  不知不觉中已到傍晚,要是忽略林中诡笑的假人,余晖遍地的钟山又是另一番景致,路过一处涧流石桥,莫哲忽然停步。
  桥下站着一人,背影清癯,莫哲轻轻锁了眉,心底升起似曾相识的感觉。
  韦成方也看到那人,笑道:如此天色,还有人来上坟?
  青衫猎猎,在晚风中飞舞作响。
  这背影
  莫哲后退半步,不意撞到毕宿怀里,毕宿手在他腰间推一把,催促:走了,你们眼神可真好,一个假人都看成真的了!
  韦成方道:假的?
  毕宿把莫哲往前带,边走边说:是啊!你们没看见衣服底下的竹竿子?
  还真没注意,唉!这山里的假人让人浑身不舒服。
  莫哲还想回头看那地方风大,为什么自己没注意到衣服底下有竹竿?
  再耽误就该摸黑下山了,我们快点吧!
  毕宿一迭声催促,韦成方本来心里就不太舒服,立即同意,急急走在前面。
  莫哲只匆匆看了一眼,树木间隙中,那个背影一闪而过,别说看竹竿,连看出人影都困难,可是,就在这匆匆瞬间,他似乎看到那个人向自己这边转过脸
  怎么?
  察觉到他打了个冷战,毕宿关切来问,莫哲摇了摇头。
  山里凉得快,太阳还没下山,风就凉了。
  毕宿一笑,忽然小声而严肃地道:装扭了脚。
  啊?
  快点!
  为什么?莫哲顿时警惕起来,死活不愿配合。
  哪知道毕宿哎呀一声,嚷嚷:刚想提醒你看着点路,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我看看!他蹲下身子捞起莫哲一点衣摆,装作查看。
  韦成方回头看他们。
  他都入戏了,除了配合还有其他选择么?
  莫哲立即弯下腰皱眉道:拧到了。
  嗯!看起来有点严重,不要再动这只脚。
  伤得很严重吗?韦成方刚走到面前,根本来不及让他看清,毕宿放下莫哲衣摆,一把把莫哲抱了起来,一脸认真对莫哲道:
  不要乱动,万一伤到筋骨可不好,我抱你吧!这种山野地方不好耽搁,等回去再看,到家要怎么查看怎么处理都比这里好。
  韦成方不疑有他,点头道:正该如此,莫公子就好好让毕宿抱下山吧!到车上就好了。
  莫哲哪里还能反应,盯着那个从头到尾十分严肃认真的毕宿磨牙。
  如此,即使有外人在场,毕宿也堂而皇之抱到了莫哲。
  等韦成方走前面几步,毕宿耳语:我抱着,好一点了吧?
  原来是怕他冷?
  依靠的胸膛传来稳定热度,不可否认,很舒服。
  莫哲点头,屈服了,不过小小抱怨了句:一人一局,平手。
  毕宿头也不低,抱着他仍然昂首阔步,露出极其自信的笑容。
  他们身后,夕阳渐褪,走过的山路迅速没入显露阴森的林中,莫哲看得一眼,就悄悄埋首,心却跳得安定。
  先前看到的,是错觉吧
  
夜探
  这天夜里,屋后石台上,毕宿看到那来历不明的紫气直冲上天,竟比白日里还要势壮,等他告诉莫哲以后,莫哲奇奇怪怪地,什么也不说只叫困倦。
  毕宿陪着睡下,等身边人沉入酣梦中,才蹑手蹑脚起身出门。
  他先叫醒了甘离,又带着甘离到镇子上,把韦成方也叫起来,让韦成方的下人备了马车,到了车上才说出原委。
  白日所见桥下那人,确实不是假人,而且背影尤其像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那人是谁?为何当时不打招呼,到深夜却要回去看?韦成方十分不理解。
  甘离猜出原委,早青了一张脸,韦大人听过两月前的虫案吗?
  当然听过,府丞还与我谈过那案子,后来奏报上去,被太后压下来了,最后不了了之,一把火烧了女尸和那条虫子算完。
  可是韦大人知道以前的事情吗?那女人做姚夫人之前的事情。
  韦成方摇头道:只是约略听说,先就害死了一家人,剩下两个,一个后来死在大牢里,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毕宿道:难道不奇怪?她留一个替她扛过官府,为什么还留一个?
  韦成方愣住,半晌道:这个确实说不过去,那一个没有被官府收押,她就不怕什么时候碰到认出她来?
  偏偏碰到了,也认出来了,以往精怪做事,不会手下留情。
  那为什么?
  苏家惨案,除了诈死的女人,还有顶替她坐牢的苏家小妹,其他人都死了!
  什么!?韦成方大惊,另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甘离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他是厉鬼!话才说完就挨了毕宿一掌,打得撞车壁。
  什么厉鬼!?你第一次见他难道是晚上吗?厉鬼再强,能顶着日光而行?
  甘离自知犯错,不敢再信口开河。
  韦成方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似乎你们都见过,他是谁?
  毕宿摇头:不知道,白日见的背影很像他,加上我们去的路上,我在崭新棺木里找到的腐肉,我疑心话到这里,毕宿却没有说下去,迟疑一会才道:他叫苏鸿离。
  韦成方这时才知道此行不妙,可是身为二品郎将,怎么好意思胆怯,只得打点起精神。
  毕宿看他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车到钟山,上不了崎岖山路,三人只得拿了灯笼一路走上去。
  月色半掩,路两边晦暗不明,夜来风大,吹得三人手里灯笼摇摆不定,灯火闪烁,只能勉强分辨路面。
  韦成方突然道:为何不叫莫公子同来?昏暗中,吃了甘离一记白眼。
  毕宿道:莫哲曾单独和苏鸿离呆了半夜在山林里,我把他找回来后大病过一场,今夜的事情不要在他面前说起。
  韦成方奇怪,莫非成了心病?
  这次,毕宿和甘离都没有理他。
  韦成方暗暗恼怒,自己堂堂汉廷将军,且不论当年征战沙场多么威风,最近几天越来越被人轻视。
  走到白天桥那里,毕宿把灯笼递给甘离拿着,嘱咐道:我先下去,你们提灯照着,听我吩咐。
  刻意地,毕宿没有带麒麟鳞片出来,那种东西,只要出现恐怕鬼魅都会驱避,倒不方便调查,此时紧了紧腰带,单手一撑石栏,翻身跃下数丈鸿沟。
  韦成方只见白影一闪,毕宿人已经不见了,吓了老大一跳,他走到桥边向下一看,下面黑漆漆,灯笼的一点光根本照不到下面去,只听到水声乱起,似乎毕宿跌到了水里,还带着石头翻动的声音。韦成方暗自好笑,这种时候岂能甘心落于人后,当下也不找路,纵身跳了下去。
  他手里灯笼因风灌入,双脚落地的瞬间闪烁一下就熄灭了,饶是眼睛好,瞬息间已看清毕宿方位,毕宿根本没有跌倒,勾足挑起一块石头踢向一个方向,随即动作快得叫韦成方惊讶地合身扑过去。
  长草灌木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撞翻了一片草叶。
  虽然陷入黑暗中,但凭借看到的,韦成方也立即向那边追过去,可惜脚下一绊,差点跌了个狗吃屎,脚下异样的感觉促使他停步,弯腰探手去摸
  什么东西?石头缝隙之间,浸泡在溪水里的是一些柔软冰凉滑腻的东西,再一摸,鸡皮疙瘩爬了韦成方满身,耳听毕宿去得远了,自己又在黑暗中不能视物,只能扬声大叫:
  甘离,快拿灯下来!
  甘离应了一声,韦成方站在黑暗里,只见微弱灯光在桥上一闪,便什么都没有了。
  水声潺潺,淹过脚背,鞋子已经透湿,而那滑腻的东西还纠缠在脚腕上,韦成方试着拔了两次,倒差点侧翻,只得按下性子,张眼查看甘离动向。
  不知是不是找不到路下来,四野黑寂,毫无灯火,就连脚步声也没了。
  韦成方双手握拳,全身戒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近旁,只要找准他的方向,就会伺机而动
  他征战多年,却从未陷身到如此境地,走也走不脱,倒希望甘离快快出现,救他脱身。
  可是甘离却迟迟不来,动静全无,树叶摇摆做声,湿透的脚下微微一动,便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挤压淤泥之声,但又不那么像。
  韦成方屏息等待,算是定力好,才没有惊惶失措胡乱奔逃,但心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甘离为何还不下来?他手里有灯,找路轻而易举,莫非
  毕宿动作身手极其敏捷,看来并非寻常武夫,他下来碰到什么?为何用石头踢打草丛,那里躲了什么东西?
  他追着什么东西去的?
  这些想法一旦开始,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隐约能够看见一些轮廓,桥下那一条条的,又是什么?
  韦成方稍微辨识出来脚下石头方位,赶紧试探着走出那里,上到一边岸上,不料又被东西绊倒,手一按,按在了一个地方
  
黑影
  灯火乍现,甘离提着两个灯笼从几棵树后钻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
  白天不来要晚上来!大不了哄师父出门办事,非要三更半夜!啊!!!
  看清韦成方,甘离忍不住发出惊叫。
  韦成方宽厚的背上,伏着一团人形黑影,而他跌趴在地上的手,正按在一具尸体被挖去眼睛的眼眶内!
  韦成方倒没有看见自己背上的影子,只是被手下的死人脸孔吓得几乎魂飞天外,但他毕竟见识过血肉搏杀,一惊一吓之后,本能地强自镇定,立即起身,却见甘离冲向自己,挥舞着灯笼兜头打过来。
  什么东西,速速离开韦大人!
  韦成方一手架住甘离的胳膊,还好,甘离只是瞪大眼睛,嘴里喃喃不停,没有再尝试攻击他。
  灯笼里蜡烛被甘离弄倒,呼一下点着了外面白纱,韦成方这才看清楚甘离的目光,顺着那目光,他猛然回头一看,一个黑影,好像人一样,正从自己身后急急退开,然后转身,没入溪流那边。
  本该追的,可是灯火照亮的石桥下满布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好像被人随意丢弃在此,肢体凌乱,杂乱遍布,就似被野兽凌虐过。
  甘离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白纱烧得极快,呼吸间已经只剩一点灰烬,还好甘离手里还有一个灯笼,要不,在看清周围情形后还黑漆漆呆在这里,估计没人受的了。
  两人怔了半晌,各自稳定心绪,才能口气如常地说话。
  毕宿呢?
  好像追什么东西,往桥洞那边去了。
  他黑暗中也能视物,不必担心,倒是我晚来一步,不知你身上那黑影会如何?
  韦成方又惊了一惊,甘离冲过来,是驱赶在自己身上的黑影?
  今夜的事情之怪,已经超出韦成方多年所见,心里少不得发冷,立即道:上去吧!这些尸体待明日报官,我们在桥上,毕宿若回来也好找,免得四处去找他恐怕失散开。
  甘离也正有此意,两人立即靠着那仅剩的一个灯笼依照甘离下来的路走上去,韦成方的那个灯笼早泡了水不能用了,桥边落差巨大,无路可走,甘离向前走了百余步,才找到林中坡地下得来,所以耽搁了那么久。
  两人返回桥上,韦成方从石隙里取水洗了手,半句不提自己在桥下的遭遇。
  先前绊脚的,是剥下来缠在石头上的人皮,上面还带着头发,触感清晰,仿佛还在手中随水荡漾。
  为将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恐惧,一边又对自己十分懊恼,怎么可以丢脸至此!
  甘离见他在桥上转了两圈,突然放声大叫:若让本将知道,是谁人将这些尸体剥拆弃于桥下,必将其捉拿问斩,连诛九族!
  甘离暗暗好笑,可是被韦成方这么声大胆壮地一叫,自己心里也亮堂许多,立即大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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