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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by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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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诛九族,有我甘离在此,一定连作祟的魑魅魍魉也通通不放过!
  一通话喊完,胸中窒闷顿时去了干净,有些感激地看着韦成方,韦成方和他对视一眼,各各朗声大笑,都感知己!
  两人一边等着毕宿一边慢慢攀谈,都是知天命的人了,谈起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来,都是感叹不已,不知不觉间月影西移,他们被惊吓过,自然也不觉得困倦,直到东天微明,才察觉时间过去已久,毕宿却没有回来。
  等到天亮,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一路走到山下,竟然碰到早起前来查事情的莫瑶和少雨。
  莫瑶一见他们,张口就问毕宿,说莫哲在家里已经找了几圈了。
  甘离无法,只得把毕宿半夜里叫了他们同来钟山的事情说了一遍,莫瑶听到桥下尸体,咦了一声,少雨也脸色不佳,四人又一同上山,到石桥下查看。
  本来以为白天去看,应该比夜里要好得多,哪知道到那里探头一看,却是更加触目惊心地场景。
  小小一个石桥桥洞里,竟然堆积了不下十具尸体,且大多都被剥去了皮,那些灌木石隙里,到处可见摞了几层的人皮,间或露出几缕头发,有些泡在水里的部分,已经浓答答直叫人胃里冒酸水,更有苍蝇蚊虫飞舞其间,在无风的白天,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四人看得无话,那里臭不可闻,只有少雨好像不在乎地涉水进去,仔细翻看了一番,出来道:毕宿应该已经看清了情况,既然追去,说不定就是造成一切的元凶被他发现,听甘离说,跟以前那个死而不僵的苏鸿离有关,那么不追到他是不会放弃的,不必担心他,只是莫哲那里恐怕瞒不了。
  瞒不了莫公子,也要瞒住官府。韦成方忽然道:我是私下来找公子,我的身份和前来郪江的事情都必须保密。
  莫瑶拿袖子捂住鼻子,嫌恶地说:那这些尸体怎么收拾?
  韦成方瞧着那一堆堆的肢体,道:我来处理,只是皮都被剥去了,纵然家人在此也看不出谁是谁,找个偏僻地方挖坑埋了吧!
  莫瑶一边拼命地扇风,一边道:不成,我可是向人家保证了的,怎么也要有个说法,但是空口无凭,总要有什么佐证。水灵灵的眼睛一转,已经落到少雨身上,反正你也不嫌尸臭,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随葬的东西,翻出来好做个证明。
  她如此无理,韦成方暗自奇怪,却不料那一表人才的少雨真的二话不说,掉头又走进桥洞里,细细翻找起来,顿时无语。
  耽搁了一会,还是不见毕宿踪影,几人下得山来,到了郪江镇上,莫瑶和少雨自去天机局,韦成方打理了衣装,才和浑身冒汗苦于无法应付师父的甘离一起去了莫宅。
  
龙穴
  莫哲坐在前厅,面无表情,看来也没有十分生气的样子。
  甘离一边讨好地陪笑,一边复述了事情经过,却忘了一件事韦成方身上黑影的事。
  韦成方自己倒是记得清楚,可是由自己提出来,不免显得胆怯懦弱,便也当作没发生地只字不提。
  莫哲听完甘离的话,好半天一言不发,让他们瞧不出任何情绪。
  除了去钟山掩埋尸体的人,韦大人还有人手吗?
  好一会儿,莫哲一张口,倒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韦成方猜测着他用意,反问道:何事?找人?莫非要他派人满钟山地去找毕宿?
  毕宿身手不凡,倒是难见的人才,要是莫哲有意,他决不反对,那种人才,不要出了意外才是。
  哪知道莫哲坦然道:不,我已确定梁王墓址,但那个地方不好挖掘,需要许多人力。
  确定了?
  那处靠山面水紫气缭绕,乃是龙穴,天下难得再找那么好的地方。
  韦成方一听龙穴,已经笑开了,这不正好,天助啊!梁王指定莫哲,果然不错!干脆道:有!公子要多少人?
  二十个左右,其中至少要几个懂得石匠活的。
  石匠?要是刻碑立传暂且不用,将来慢慢来也行。一切暗中进行,怎么可能在石碑上堂而皇之地刻上梁王字样?待将来有一天,小王子得登大宝,再来妥善立碑修文不迟,那就是大兴土木了。
  莫哲摇头:不是刻碑,是凿壁,那地方在江边悬崖的石壁上。
  啊!!
  直到看到莫哲说的龙穴,韦成方才真的相信需要石匠,他们站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路边几棵青葱的树木,再过去就是滚滚不息,却又涓涓清流的郪江,他们面对的石崖高达数十丈,大有直指上天的气势,此处风劲凉爽,又没有其他百姓坟茔,只有远远的小路尽头,有农人开垦的几亩田地,再无别物。
  韦成方不懂风水,不过站在这里就觉得心底顿生豪迈之气,自然十分满意。
  虽然从未听说凿壁为墓的,不过梁王为人豁达,想法独到,应当不会介意开此先河,最重要,就是这里有紫气,韦成方的那个老车夫,看着庸碌,实际上也是当年梁王门下较为倚重的术士,有他点头,韦成方对龙穴一说毫不怀疑,当下叫人记住莫哲说的具体位置,马上就吩咐下去。
  果然如毕宿所说,他早已安排下众多耳目,布下大网才现身。
  莫哲坐在江边青石上,看着很快出现的化装成各式各样人的韦成方属下,不期然想到毕宿。
  还当他是那个见了只断手就怕得逃也不会逃的人吗?竟然瞒着他,一去,又不见回来,到底干什么去了?
  既生气又担心,一双浅色瞳眸冰冷地盯着那些人。
  韦成方当他气自己,少不得又过来说几句话,见莫哲仍旧如此,大感为难,这个少年怎么那么难伺候!?
  钱财看不上眼,好话也听不进,就似一个关了壳的河蚌,让人无从下手。
  他派了手下守在两端远处,拿莫哲没办法,只得一边指使人记刻位置,一边派人前去通知家里,梁王的棺椁还在成都府,尚要运来,诸多事情要他操心,忙得像只陀螺,不过还是时刻留意莫哲。
  莫哲坐在那里就一动不动,木雕一般,倒也让人省心。
  他又急又怒,心思好像麻线拉扯,左右难受,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恨不得生出双翼,立即飞去找到那个可恨的毕宿,狠狠踢上几脚才解气。
  韦成方请他先回家,他也不愿,只说了句:要是有脑子,就该知道我在哪。
  韦成方听得莫名其妙,中午也只好叫人从镇子上买了众人饭菜来,全部就地用饭。
  莫哲只随意吃了几口竹笋,就再也不吃东西,韦成方不能勉强,也只能随他、
  下午时候,韦成方的人果然厉害,已经把周围的石匠找了来,给了不少银钱,承诺只要保密,做好之后再给更多,那些百姓哪见过那么多钱,足够吃用几年,心花怒放下定然不会误事,韦成方做事干脆,也不再择日,问过莫哲无妨,便立即动工,整个下午,吊索从崖顶垂下,还砍了竹子扎成云台,供石匠人等上下,叮叮当当地就开工了。
  一直到日薄西山,莫哲才发觉手指已经被自己磨破,隐隐生疼,拽在手心的,是毕宿放在枕上的麒麟鳞片,鳞片边缘锋锐,自己竟然无意识地一直摩娑,怎么可能不破。
  他心里烦躁,也不稀奇这种世间少有的东西,手上用力,就想掰断算了,可是鳞片又硬又韧,居然不是他的手力能够弄断,脸色更是不好。
  韦成方一直注意,暗暗烦恼,莫哲那样子好像更加不高兴了,哪里得罪了他吗?
  少年人虽然单纯,可是心思百变,却不好猜度,麻烦哪!
  才头疼,忽然见莫哲站了起来,脸上冰冷不复,清浅透光的眸子瞬间粲然生辉,嘴角也隐约翘了起来,那种欣喜,压都压不住地表露出来。
  视线内出现一个身影,韦成方不由变换眼神左右看,随即一懔,忙转头呼喝:
  凿下来的石头抛到江里去,堆在那里不嫌拦手绊脚?怎么做事的?想也不会想!
  是!立即有人拿了箩筐去装石头,在将军眼皮子底下做事,汗都不敢随意擦一把。
  这边,毕宿已经快步走到莫哲身前,他倒干脆,一句也不解释,只小声说: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然是真的,都要想死我了。
  莫哲准备了一肚子怨气,听他这么一说,倒无从发泄,只觉得心底发酸,眼眶就隐隐红了。
  莫哲?看着莫哲那模样,毕宿差点张臂把他抱到怀里。
  那么多人在侧,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着急,一急起来,想了许多的俏皮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深深望着莫哲不语。
  莫哲忍了忍,抬袖子压了下眼角,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失态,只是咬了牙,狠狠瞪住毕宿。
  
手印
  毕宿知道他一定十分担心十分难过,却生生忍下去,只能勉强装出笑脸,宽慰道:我没事,嗯!你看,好好的,放心了吧?夜里的事情,甘离肯定已经交代干净了,至于自己之后遇到的,何必向他提起,徒增烦恼。
  莫哲一脸不屑,谁担心你了!?你不知他想说什么,倒像那个字出口会吓到自己,一时脸色几变,最后低声道:回家吧!说完也不等毕宿,更不向韦成方说一声,抬脚就走。
  毕宿见韦成方望着这边,抬手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莫哲,一前一后地回家去了。
  走到镇上,肚子饿得难耐,莫哲这才想起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拐道往天机局去,乳母在那,做吃的动作很快,要是回家,等七郎做出来估计半条命都饿没了。
  毕宿看他拐了方向,已经知道他想什么,走在后面笑。
  这两个人,都是仪表出众的,也都是郪江名人,一路上不免惹来无数注目。
  毕宿还好,莫哲鲜少出门,更是让路人从头到脚地边看边赞,没走多远,闻到路边铺子里香味,也不再去天机局了,一头就扎了进去。
  老板愣了好一会,才热情地过来问候:
  莫公子?我眼花啦?怎么会看见莫公子到我店里来了?
  毕宿道:眼花什么眼花?还不快点上吃的,记住辣椒少放,葱姜也要少放,照你拿手的上就是了。
  转身坐下来,莫哲斜着眼睛看他。
  经常来吗?
  嗯!蜀地口味偏重,恐怕你受不了。
  你爱吃这些?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家里人都是以自己为重,莫哲到此时才发觉,对身边人的喜好完全不知道。
  毕宿道:什么都喜欢,没有我不喜欢的。
  莫哲张了张嘴,半天,猪才什么都喜欢。
  老板抬了面食过来,听到半句,接腔道:猪才不是什么都喜欢哪!莫公子没喂过猪吧?挑得很,根上剩的洋芋爱吃,红薯藤爱吃,其他就不一定了,慢用!要是缺什么喊一声。
  老板的大嗓门震得莫哲直想躲,什么喂猪之类,更是想捧着碗逃开,毕宿在边上看得好笑,满脸笑意,不料被莫哲忽然将了一军:
  你还不如猪,猪都会挑
  咳!
  毕宿呛了一口气,看莫哲忍不住想笑,心里倒开心很多。
  不要老记着他的错处就万事大吉。
  蜀地口味辛辣浓重,莫哲没吃几口面,水已经灌下去许多,这些东西好吃,可是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只好不甘心地瞪着毕宿他吃得好不开心,真是岂有此理!
  还好,老板对他着意上心,看他受不了已经少放却还是浓重的味道,重新煮了鲜笋水菜的清汤面端来,正是莫哲最爱,又做得十分好吃,居然胃口大开,连汤带面都落到了肚子里,毕宿忽然扬声叫住老板。
  我家七郎做饭是一绝,你敢不敢跟他比过?
  莫哲听得莫名其妙,七郎做饭好?他怎么不知道?
  那老板挺高兴,比就比过嘛!怎么不敢?
  毕宿笑道:假如你输了,就给我家七郎做徒弟,如何?
  莫哲坐在那边掉汗,感情毕宿算计人家老实呢!
  老板不信:真有那么厉害?我倒要见识见识!
  毕宿一听,阴谋得逞,笑道:不会欺负你的,要是他比不过你,给你做徒弟好了,你也不吃亏。
  老板大呼公平,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套,最后还挺高兴地面钱也不要,莫哲面皮薄,还是毕宿发威样狠狠放了铜钱,老板才收下了。
  天机局也不必去了,路人传言那边很热闹,莫瑶找到了失踪的尸体,带回证物,还说他们都去了天上享福,不会再到棺材里去受苦,那些人家见果然是故人生前的东西,纷纷都信了,短缺了几个人的,也随众,竟然没有人怀疑。莫哲听见这些说辞,不想去凑那热闹,径自回家。
  果然晚上莫瑶回到家里,就难得大方地分了些银子给莫哲,可见白天收入颇丰厚,不过莫哲问收了多少,她怎么也不说,姐弟俩说说笑笑,摆开了棋盘要下棋,就听韦夫人住那边院子传来惊叫声。
  毕宿对少雨打个眼色,两人默契地闪出书斋,等莫瑶掀起竹帘看,只见甘离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感叹:星君和麒麟,不凡哪!那两个已经没了影子。
  莫瑶道:甘离,进来倒茶。
  甘离连忙进来,守在茶炉边上,莫瑶赞赏点头,莫哲借这机会连忙先动了一步。
  哼!抢到机会了?我让你一对车你都赢不了!
  试过才知道。
  莫瑶笑着拿掉两个车,莫哲大喜,下手不免急躁,只听见啪、啪啪啪几下,已经只剩个光杆司令,臭着脸坐在那瞪甘离,甘离一脸傻笑,不过胡子微微抖动出卖了他。
  莫瑶喝着茶笑:你呀!看书是天才,不过天才也不好,刻苦不够、耐力不够,下棋嘛!是要耐心好才能学得好的,就你的脾气,永远别想赢我啦!
  话一落口,四郎进来道:少雨公子请公子、小姐过去。
  看来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毕宿和少雨居然都对付不了。
  韦成方今天留宿在此,晚上更衣沐浴,韦夫人在他背后看到一个黑黑的掌印,被吓得叫起来,女人胆小,见毕宿和少雨赶来,立即就躲了出去,莫瑶来了就扯住莫瑶哭,韦成方宽衣解带的样子可不好给莫瑶看,无法,莫瑶只能忍耐着站在外面柔声宽慰。
  莫哲进到屋里,身上随意披着件衣服的韦成方连忙站起来,态度竟然又有转变。
  哪怕将军府里,只怕也找不出一个能跟毕宿和少雨比的人才,由属下看主公,莫哲、莫瑶虽然年幼,身边却有如此能人,韦成方哪里还能倨傲得起来。
  几人都没什么废话,韦成方脱了衣服,背向莫哲坐下,莫哲一看,低低叫了一声。
  那掌印黑如墨,好似有人端端正正画上去的,纹丝不乱,而且显得十分娇小。
  
主人
  若是一掌拍上去,绝非此等模样。
  韦成方早从镜子里看到了,泼了茶水在桌上,按湿手掌在旁边布帛上印下去,他印得很用力,布帛上也只留下掌心部分,以及不全的指印,不会把整个手掌留下印记,可是他背上的掌印却整整齐齐一处不缺。
  而且他手大,骨节粗壮,那手印相比之下边缘细腻,曲线玲珑,每根指头都葱芽一般,莫哲挽了袖子抬手比较,这屋子男人里边,就他的手较纤细,可是一比,也比韦成方背上的手印大了一圈。
  这不是女人就是孩子的手,韦大人有过什么异样感觉吗?
  韦成方摇头,还感觉呢!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来的,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此时再隐瞒似乎不妥,只得道:昨夜在钟山,甘离曾见一黑影伏在我身上,那时候我不慎跌倒,或许当时未注意,被拍了一掌,后来甘离驱赶,就吓跑了,很像一个人。
  少雨凝眉不语,毕宿却笑了起来:是个女人吗?干什么要在你身上留印记?
  韦成方听见他取笑,脸都黑了,又不好说什么,仔细一想,也难免有些后怕。
  鬼神之类,最是难以捉摸,根本无从猜测以后会如何。
  求助地望向莫哲,莫哲道:无事,十天半个月就下去了,不管是什么意思,等印记消失它就再也不能找到你,你不要再去钟山就是了,这个,民间叫做鬼打墙,偶然一次无妨,不要在印记消失前又碰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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