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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by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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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宿好奇,再碰到会如何?再打一掌,成一对?
  这次,倒是莫哲猜出他想法来,低笑:不是手掌成一对,它看上韦大人了,有心要跟大人做一对,下次再碰到,自然就是索了韦大人的魂魄去阴间,成双成对。
  啊!?韦成方不知是后怕还是生气,脸色铁青。
  毕宿倒也没再落井下石,少雨听到没事,已经先走了,毕宿和莫哲走出来,韦夫人等在门外,敷衍地说了句谢谢,就进屋去了。
  莫瑶也不见了,莫哲往点了盏微灯的侧面厢房看看,信步走过去。
  房门只是扣在一起,轻轻一推就开了。
  纱屏内,那个小小的娃娃睡在床上,却大大地睁着眼睛,见到莫哲,立即摇晃着小手臂叫:苏苏抱抱!
  莫哲赶过去,在韦仲滚到地上前一把接到自己怀里。
  毕宿道:韦夫人那大嗓门,居然没吓哭他,我到这里都没听到他一声哭闹。
  嗯,是个好孩子,莫哲安慰地揉着韦仲小脑袋,叹道:韦成方和他夫人只是看在他是梁王遗子才加意照顾,但本心里,想必不会多喜欢他,韦成方的人动作快,我看个把月崖壁上墓室就能修好,到时候
  他抱紧了一个劲往怀里钻的小身子,满眼茫然
  没有出生已经失去父亲,很快,又要失去母亲,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疼爱你
  脸颊上传来触感,莫哲愕然抬头,看到一双温柔的眼睛里去。
  毕宿嘴角带笑,伸出指头轻轻抚摸他脸颊。
  莫哲一时失神
  原来日日夜夜对着的这张脸能够如此温柔,张扬的眉也可以从剑锋化为拖出墨色竹叶的笔锋,去势宽和,犹带淡迹余韵。
  毕宿指尖温暖,莫哲偏着头,自己贴到他掌心里去,眼睑闭合,轻声道:要不是阵法缘故,你不会下来,不会和我心念相连,你还会如此对我吗?
  我不知道。
  听到回答,莫哲骤然后退,却被毕宿捏住下巴。
  毕宿专注地凝视他,声音低沉:
  如果没有下来,我不知道还会不会爱你,但我明白,我现在比以前没有你的时候幸福得多,我每时每刻都在计算,我还可以看着你多久,还可以感觉到你的一切多久,人世短如瞬间,这一瞬间过去后,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我还是天上星君的话,我一定做不到。
  莫哲被突如其来地告白震动,张口无言不知道,不了解,不懂,什么时候?为什么?
  面前的人原来有害怕失去自己的心情,带着这个心情来看自己,来感受自己的每一分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毕宿他,到底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张狂桀骜、无所畏惧、满不在乎,他的种种态度下,难道藏着自己无法了解的感情?
  有点害怕,有点想要退缩,可是看到那双明明白白显露着爱意,泄露出担心被拒绝的眼睛,莫哲迟疑了。
  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拒绝这样的一双眼睛?
  轻轻一叹,他凑过去,以自己的唇印上那双棱角分明的唇。
  柔软而强韧,竟然有着从未留意过的美好滋味,明明很无赖的一个人啊
  稍顷,两人分开,毕宿温言道:我若不够无赖,你会接受我吗?
  莫哲半笑低头,却对上韦仲好奇的小脸,那么小的娃娃肯定不懂,不过莫哲好像被人抓到一样,尴尬得不敢再看韦仲。
  门外传来韦夫人声音:站在这里做什么?
  接着听到韦成方说:月色好,看一看。
  韦夫人奇怪,你两天没睡了,进去看看小王子,就去休息吧!我陪着他没事的。
  接着,韦夫人推门进来,莫哲和毕宿早已一坐一站自然得不得了,和她随意寒暄几句,双方都无意,便匆匆告退出来,韦成方可能已经回去睡了,院中空无一人。
  回到卧室内,莫哲才问:你耳朵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听见他在外面?
  他又没有推门进来,何妨?毕宿撒了个小谎,他自有打算。
  既然韦成方找了司马相如做韦仲的夫子,那么莫哲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前一夜故意叫上韦成方一起去钟山,为的就是吓一吓他,好让他知道,莫哲的生活并非世俗所想的隐居那么简单,暗藏许多危险,韦仲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主意。
  刚刚韦成方推门进入,莫哲恰恰主动送上一吻,鲜少动情而忘却周遭,毕宿既舍不得打断,又存心让他看见,身上有如此不容于世的感情,怎么能够做他心目中未来皇上的夫子呢?
  最好趁早带着他的人通通走光,还他们一个清静。
  莫哲只当真的如此,哪里知道毕宿肚子里这许多算计,刚刚一时动情,忍不住自己主动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又羞又窘,脸上乍红乍白看得毕宿想笑。
  对了!莫哲想起白天的事情来,你昨夜去哪里了?你追的真是苏鸿离吗?
  毕宿大翻白眼,怎么又想起来了?甘离乱说,我说苏鸿离是吓唬他们的。想听真话?还不是时候。
  那查出原因了吗?那些尸体为什么会被丢在桥洞下面?
  我追的是一只偷吃腐肉的狼,追上才知道是只狼,原因我倒没查出来。
  追狼追一夜?以毕宿的速度来说,跑不过狼?猎狗不都比狼快吗?莫哲十分怀疑。
  毕宿辩解:我又不熟悉钟山地形,它占了点便宜,说起来,我追得好辛苦,还差点走不出山,莫哲,来让我亲一下,缓解缓解疲劳说着就要凑过来亲,身后似有一条隐形的大尾巴晃得忽悠忽悠地。
  毕宿!
  莫哲忽然口气严厉,毕宿反应不及,愣住。
  从你跳下桥之后,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莫哲的话透出危险气息,毕宿的眉毛示警地跳起来,可惜来不及逃窜,莫哲果然说出后面一句话:我以主人身份命令你!
  扭身飞奔的姿势以诡异角度定住,毕宿满脸铁青色,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转身坐回莫哲面前,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开始讲前一天夜里的遭遇。
  
赑屃
  我一跳下去,就看见他在兜头穿什么东西,披披挂挂、拖拖拉拉不知是什么,他身体上皮肤都已经被剥去,赤条条地,见我跳下,他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把东西拼命往身上穿,我用石头踢翻了他,可是他逃得很快,似乎很熟悉地形,总是狡猾地拐向我想不到的方向,几次几乎甩掉我,我一直追到快天亮,那时候,就算是我的眼睛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大概以为甩掉我了,躲在一个地方继续穿他的东西,我跳出去抓他,奇怪地没有抓住,让他滑脱出去,抓到手才知道
  毕宿似乎十分不想说出口,可是无论表情如何发狠,嘴巴还是控制不住,他急着跑,他还在穿的东西被我撕下来一半,是半张人皮。
  莫哲想到什么,眼望纱帘不语。
  毕宿接着道:半张脸皮,看不出来是谁,他后来滚落到江水里,我才下水,这些年死在水里的不知多少,趁我没带麒麟鳞片,竟然都靠拢来,想把我拉下去,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岸上也有一直追在后面的孤魂野鬼,我身上阴气过重,竟然吸引得满山鬼怪骚乱,幸好天亮得快,我收拾了几只妖怪才回得来。
  莫哲看毕宿神情,他就是一副怎么给说出来了的懊悔。
  即使自己利用这个莫名其妙的主人身份,他也不对自己生气?
  那么
  受伤了吗?
  这个问题并不是先前莫哲加入主人身份问的,所以毕宿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身子歪靠一边,道:就是肩上被只狐狸咬了一口,伤的位置正好和你肩上旧伤一样。说完得意洋洋,一脸高兴,那些懊恼也不知去了哪?
  莫哲心里生气,口气不好,哦!我是女人吗?需要你保护需要你照顾?连去查事情也要甘离和韦成方瞒住我。
  我只是怕你担心,等我查清楚再告诉你
  我明白了!莫哲粗暴打断毕宿的话,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好,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的两个人怎么能住在一起,如你所愿,从今天起分开住!
  毕宿笑不出来了,定定望着。
  莫哲道:以主人的名义,我要你立即住到甘离隔壁那间客房去!夜里不准到我卧室来!!他偏着头,多一眼也不看毕宿,只听见脚步声离开卧室,转出院子,直到听不见。
  再抬头,已经没有了那个人,屋子里顿时显得空荡荡地,烛光无阻地倾泻到对面墙壁上,自己绘的山水图在烛光下墨色淡淡,似要隐入布帛中。
  莫哲咬了咬唇,慢慢放开狠力握在一起的手,一双眼瞳映着跳动的烛火,却毫无神采。
  隔天清晨,莫哲才起身,就被四郎告知莫瑶带少雨出门,毕宿也跟着去了。
  莫哲默默地吃了些东西,照旧去书斋看书,四郎还以为毕宿是得到他授意才出门,等听到甘离抱怨隔壁半夜闹鬼,几个人进了那间没住人的客房一看,都被吓了一跳。
  结果去告知莫哲,把那些撕扯成了碎屑的布条拿给他看,他只说拿去丢掉,又埋首书中。
  明明没有理由,可是从书斋出来,四郎回想着公子神情,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毕宿,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韦成方后面几天天天到那处石崖下去监工,韦夫人带着韦仲在家里,莫哲怕见到她,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便也不常留在书斋内,让四郎伺候着,每天也到江边去看,他一向话少,表情也平淡,更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这样过去了两天,毕宿还是没回来,另一个人却到了。
  石匠从崖壁里边掏出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上面光滑毫无纹理,样子像是一个婴儿,抱拳缩腿,可爱非常,见到的人都纷纷称奇,韦成方力气大,抱到莫哲面前来给他看。
  莫哲伸手摸了摸石头娃娃,说出一番更加让人惊奇的话来。
  周围百里,所有灵气归于此处,而此处占尽地势之便,竟然孕育得出石子,这个奇怪的石头,是石头的儿子,已经不是死物,可惜我们今日为了取龙穴葬梁王,不得不把它提前挖出来,让穴给梁王,否则再过得几百年,还不知会如何惊天动地。
  惊天动地?莫非成精?
  不,莫哲难得微笑,对韦成方道:等它孕育出来,世人只当它是龙子,因为此物只有龙穴才有,性属土,为山,能负山载地,叫做赑屃。
  韦成方大叫一声,眼睛瞪得天大,指着莫哲:你你、你你!你为了龙穴,生生挖了龙子出来!难道不会触怒上天!?
  四郎在旁笑道:大人可能没听清楚,这是世人误解,它是石头之子,藏在龙穴内吸纳山川灵气,所以被误当作龙子,何况与梁王殿下墓址相比,此物算不得什么,挖出来也就死了,不会兴风作浪的,要不然,公子也不会指这里给大人。
  韦成方仔细听了,心情才稍微平静,连忙把手放下来,左右一想,就算是龙子,也没有比把梁王葬在龙穴重要,这样的好地方,总不能等个几百年才挖,即使梁王能等,小王子也不能等,如此想来,还多亏莫哲考虑周详,此刻才说,要是先说有龙子在内,恐怕谁也不敢动这里。
  想清楚,立即对莫哲弯腰拱手,多谢公子!我的车夫也是术士,却只能目视紫气,不知里边明堂,将来王子得展宏图,全需仰仗公子!
  莫哲微微皱眉,不谢也不谦虚,叫四郎用布裹了石头娃娃。
  胎死腹中,这死物没什么可怕,我叫家仆选地方埋了就是。
  说是死物,但赑屃这个名字就足够震撼了,韦成方自然不敢擅自决定,一切听莫哲安排,当即点头,回身向众人训话。
  这是龙穴,你们做活细致点,将来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墓穴凿好,每人赏银百两!
  底下听到有银子拿,顿时欢天喜地,干活也加倍卖力。
  莫哲附在四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四郎便抱着那个布裹了的石头娃娃跟韦成方借了车,往镇子另一方向去。
  韦成方只道莫哲吩咐了他埋葬地点等等事情,去埋赑屃,他的人回来也只报说四郎进了一片林子,不要人等,这些人都畏惧龙子,生怕杀了龙子的事跟自己拉上半点关系,自然不会追看,却哪里知道四郎的机灵。
  公子要他去公孙家找石匠裂石,万务保密,他没到公孙家就下了车进树林,在林子里兜一个圈子,从公孙家后门进去,公孙家的家丁,没有不认识莫家几个家仆的,立即让了进去,还去请公孙雄。
  四郎做事细心,莫哲很是放心,这天晚了,和韦成方一路走回郪江,就在这时,韦成方的人来报,司马相如到了,已经先行去拜见了小王子,正在镇上一处茶馆里等他们。
  
玉气
  一走入茶馆,那个白衣飘飘,临窗而坐的身影就抢去了视线。
  莫哲跟着韦成方,听他道:相如,这位就是莫公子。
  司马相如彬彬有礼地站起来,手中一把折扇,年纪应该是四十左右的人,可是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一抬手,一低头,都是风韵。
  司马相如对莫哲上下看了看,眼中流露赞赏,这位就是莫公子?真是久闻大名!想不到如此年轻。
  莫哲负了一只手在身后,点一点头,神情看来真有几分倨傲无礼,尤其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司马相如,他正要不理那表情奇怪的两个人坐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莫公子!好难遇到你!
  莫哲回身,看到公孙雄的长子公孙繁带着一个家丁走进茶馆。
  那公孙繁二十上下,人生得白白净净,斜眉长眼鼻梁端正,看着倒是不错的一个人,可惜莫哲对他绝对没什么好感,当即皱了眉,盯着公孙繁步子,等他走到约五步外,突然道:站住!
  公孙繁立即露出委屈的模样,乖乖站住不动,看得茶馆里众人好奇。
  莫公子可怜万分的口气。
  莫哲以一记冷眼回答。
  我知错了,每次见你都道歉,原谅我好吧?我就想跟你做个朋友,无事出去走走,散散心什么的
  他说得可怜,人都矮了一截下去,不由得观众不同情。
  就是想做朋友罢了,不管做过什么,都这么当众道歉了,也差不多了。
  司马相如一直细细地看着莫哲,看他的反应。
  莫哲安静了几个呼吸,随即道:好吧!
  公孙繁这番话不知说过多少次,今天居然得到莫哲同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稍后才大笑起来,扇子都要丢手,莫哲又道:你家花园夜景不错,纱灯好看。
  公孙繁不是笨蛋,立即笑逐颜开道: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看看?
  莫哲看向韦成方,意在询问,司马相如倒是跃跃欲试,可惜韦成方不解风情,道:莫公子要与朋友同游,我们就不去了,我和相如好久不见,也说说话。
  司马相如的表情就像在说我跟你个当兵的有什么好说?可惜韦成方瞧不出来。
  走到茶馆门口,莫哲道:要走吗?
  公孙繁连忙叫家丁去备车,要不是认得这两个人,茶馆里喝茶的人还当公孙繁在讨好哪家姑娘,备车不算,还喋喋不休:回去我就叫丫鬟们提灯沿湖转,灯火倒映在水里才叫好看,比天上星星都好看!
  莫哲嗤笑一声,公孙繁好似听不出来,照样高兴。
  不多时,马车赶来,两人登车走了,司马相如还不甘心地望着,韦成方这时终于看出来。
  你想去?听说公孙府豪华无比,是蜀中第一府,你想去的话,改日去拜访吧!
  才不是,司马相如回来一半魂魄的样子道:山水花草岂能懂得人的雅俗,我看的是人,你别说,公孙家果然不同寻常,即使在这种山野小地方,也有懂得欣赏的人。
  韦成方奇怪,为什么司马相如说话比莫哲说话还难懂了?
  司马相如终于回魂,看了看韦成方道:对牛弹琴。
  
  莫哲从上车到下车都没说一个字,公孙繁毫不在意,一路上直比街头巷尾的大妈还呱噪,从湖水山石说到玉器玛瑙,示意了无数次,莫哲都当他眼睛抽筋,比玛瑙还要清亮的一双眼睛就是不正正地瞧上公孙繁一眼,公孙繁滑溜的赞美话语就只能卡在喉咙口,憋得脸色无比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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