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没错。既然我在研究生就能完成高阶反应试验，那我回国，或者是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对我来说，只要给我一个做实验的地方，就算是在南极，也无所谓。至于我回国，学长，这是我的个人原因，你管的未免有点多。”已经有点生气。
“我也是为你好！你要知道，这里的学术气氛有多么自由，你可以发挥你所有的本领。”
“是吗？”马小博脸上出现讽刺的微笑，还真说得出来！一年前的X-JK试验难道是我自愿做的？
“那次，是我不对。可是--”意识到马小博脸上的微笑是怎么回事，查尔说话就有点卡壳。自己刚才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学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自己呆一回了。”下逐客令。
“布鲁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学长！”已经是底线了！
“这里真的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吗？我承认，开始我是嫉妒你，你有那么高的天分，只要稍微努力，就可以到我永远达不到的高度。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也是很努力的在奋斗。如果是我之前的什么行为激怒了你，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可是，我这次是真地想要挽留你，你回国，太可惜了！”一口气说出这番话。
“…”马小博看着查尔，就像看着陌生人，许久，才说话，“我回国，不是因为你，你可以放心，不必有愧疚感。至于原因，肯定是有的，只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学长你的关心。”
转过身，看着熟悉的实验室，看着那些试管烧杯烧瓶酒精灯，马小博忽然觉得很舍不得。
“是吗？”查尔看着马小博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布鲁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你说。”
“我听凯说，如果是你的朋友，你会让他们叫你的中文名字，我，”查尔顿了顿，“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当然可以。”就凭你刚才那一句道歉，就可以了。马小博微笑，“不过我的名字很拗口。”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已经练习很久了，一点也不困难，“博？”
“嗯。学长，你的发音很标准，继续努力，相信你会说出一口流利的中文。”听起来像是练习很久了，就是等这一刻。
“呵，我学会这个字就可以了。”上帝啊，学中文？放过他吧。就这一个字，还是学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一想起那些方方正正的字，查尔就觉得头变成三个大了。
“叮咚--叮咚--”有音乐响起来。
“抱歉，我要走了，朋友找我。”查尔看着手机，略带歉意地说。
“好的。”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到时候再说吧。”不想告诉他自己已经订好了时间，到时候，光凯就够麻烦了。
“那我先走了。再见，博。”查尔说完，眼里好像有什么在闪动。
“再见，学长。”不必那么伤感，会有机会再见的。
伸手，拥抱。完全是英式的友情拥抱。
看着查尔消失在门口，马小博靠在桌子边，脸上慢慢没有了笑容。还是没想好应该怎么对凯说，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最有可能的是，他也会跟着回国。或者，把自己绑起来，不让自己走？嘴角浮现苦涩的笑容，马小博想起某个晚上，自己曾经问过凯如果离开会怎么办，凯先是一愣，然后恶狠狠的说要把自己绑起来，扔到一个无人的小岛上，自生自灭。虽然是玩笑，可是马小博怎么会听不出凯声音里的慌张。
马小博拿起自己的笔记，还有一叠纪录，这是自己在这里两年，最大的收获。他环视一下四周，那些熟悉得不得了的仪器，那些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那些--
！马小博傻傻得看着门口的人，表情瞬间凝固。
凯！
凯没有心思去查看马小博的表情，他只是觉得浑身冰冷，就好像外面不是春天，而是冬天。或者说，冬天也没有这么冷的时候。简直就是冻得他浑身发抖，从头冷到脚。
本来是想过来告诉博，他已经通过研究生考试了，等过几天，自己和博毕业后，就可以去学校附近找所房子，甜甜蜜蜜的过同居生活了。
没想到，无意间听到了查尔和博的对话。博没有考本校的博士生，也没有考外校的。
博也不打算工作，而是，要回国了。
博从来没跟自己说起过这件事，一点也没有。自己从头到尾被博瞒得严严实实的，连半点消息都不知道。
“凯，你--”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听到多少？马小博艰难的开口，不过看起来凯的脸色很不好，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都知道了。
唉，千想万想，想象跟凯坦明的时间和地点，却都不是现在。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要回国？”禁不住就握紧了拳头。
“…你不是都听见了？”
“我没有听见，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慢慢靠近马小博，“你自己告诉我，是不是？”
我要你亲自告诉我！
“是。”声音很低很低，像要掉到地上。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就要回国了！”马小博忽然大喊一句，“你听见了吧？！”
“！”凯咬着牙，站到马小博一步远的地方，博，要回国了。
连跟自己说一声都不说，他就要走了！
砰！连自己都没有反应，手就已经伸出去了。马小博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凯的一拳打倒在地。
“你！”瞬间就觉得脸的半边肿了，笔记和记录册被扔到了一边，马小博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凯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你这个傻子！”衣领被凯紧紧地攥住，马小博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是啊！我当然是个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被你骗得团团转，还做梦要和你一起生活！”凯扬起手，眼睛早已经充血。“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骗子一巴掌？”
“你听我说，”马小博握住凯攥着自己领子的手，“先让我起来，让我说完，到时候再打。”
“想都别想！”凯干脆坐到马小博身上，压着马小博的腿，不让他动，“你这个骗子！”
“凯！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是有原因的！”马小博也受不了了，叫起来，“你要打架也看看地方！”
“你怕什么？怕被人看见？还是怕损毁实验室？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无论马小博说什么，凯就是不松手。
不肯松手，一松手，博就会走掉。去那个对自己来说及其陌生的国度，回他的家。
我不准！谁允许的？你这只狐狸！欠我那么多次赌没有还，我还没有报仇！你就要拍拍屁股走人？没门！没门！
“凯，”马小博大喘着气，“你再不松开，我就要死了！”听见了没有，你这个大块头！
“为什么要走？都不跟我说一声？”凯看着马小博，刚才那一拳好重，看见他的右脸好像肿了。
“你这个骗子！”一把甩开手，凯慢慢站起来，心就像被挖走一样，疼得厉害。“你走吧，胆小鬼，怕被我追上的胆小鬼！滚回你的家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上帝保佑你，你会下地狱的！”
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是骗人的！哪里有明明相爱，却硬要分开的道理？
而且，你还说你爱我！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骗子！
咣当！门被狠狠地摔上，马小博坐在地上，顾不得站起来，顾不得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着门的方向，那一声剧烈的摔门，也把自己某个地方给摔了。
我一直坚持的，一直所想的，难道错了？
是我的错吗？
脸上有什么凉凉的划过，流到嘴角，马小博伸出舌头试了试，咸的。
已经忘记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还以为自己的这项功能早就退化了。
现在才知道，许久不流泪的后果，就是一旦流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凯…
第二十二章
“你说什么？”夏小天愣愣的看着马小博，他坐在床上，本来啃了一半的苹果也啃不下去了。“小博，你在开玩笑？”
“没有。”马小博收拾着东西，脸还是疼，凯这次使用了全力，看起来要消肿，得有些日子了。
“我敢打赌，小博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打着哈哈，夏小天又开始对付起手中的苹果。
“我要回国了。五月初吧。夏小天，我说最后一遍，爱听不停，爱信不信。”
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马小博正在弯腰收拾东西，余光看见有半个没啃完的苹果滚过来。他直起腰，不出所料地看见某人傻乎乎的脸，“你干吗？”
“小博，你掐我一下好不好？我刚才好像幻听了。”完了完了，未老先衰啊。
“你确定？”本来就一肚子火，看见夏小天还在这耍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哦。”还在傻乎乎的点头呢。
下一秒，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在整个研究生中心响起。
“马小博，你不是人！”咧着嘴揉捏着胳膊，都起青了！有没有搞错，轻一点会死啊！干什么用那么大的手劲！眼泪都要出来了。
“是你自己要我捏的。”瞥了夏小天一眼，马小博开始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你用那那么大的劲干什么？疼死了！”呲牙咧嘴的揉着，夏小天一脸委屈，“小博，你真的要回国？”怎么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说过？
“嗯。”
“回去做什么？”想不通，真地想不通。凭小博的能力，完全可以继续读博士。
“读书。”
“嗯？”坏了，又开始幻听了。
“我说，我要回国继续读书。这次，你听见了没有？”马小博阴阴的盯着夏小天。
飕--飕--一阵阵冷风从头顶刮过，夏小天听见自己的牙齿打架声，明明是春天，温暖的春天…
“听、听见了。”已经有点结巴了。
“哼。”活该自己找的！
“哪，你跟凯说了吗？”凯应该不知道吧？昨天去做家教的时候，还听瑞恩说凯最近过的很舒服。
“…”沉默了好一会。
“没说？那你走的时候怎么办？”小博难道想半夜潜逃？
“夏小天，我总算明白处在恋爱中的人都是弱智的说法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弱智。
“你、你说什么！”什、什么恋爱？夏小天白了脸。
“不要跟我说你没看见，或者，你现在不八卦了。”马小博指指自己的脸，一脸嘲弄。
“你的脸？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了？”有没有搞错？谁敢打我的小博？不想活了是不是？把我的美男打成这样，怎么忍心下手--正要去冰箱拿冰块的夏小天忽然呆住，他转过脖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的脸是…”凯？夏小天没有说出那个字。
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嗯。”
“…”表面没说话，心里却在骂小博，活该！换了我，我也会打你一顿！
“然后呢？”不信凯没有其他动作。
“没了。然后他就走了。”
“什么？”抽气声。凯！你这个呆瓜！马小博疯了，你陪他一起疯！
“你还有完没完？今天不用去做家教？”忍无可忍，马小博就差拎起夏小天，把他扔出去了。
“时间还没到呢！”还没说完，正要继续八卦，楼下传来熟悉的喇叭声。
一声不多，一声不少，三声。
“你看，司机都来了。”好心的提醒夏小天，赶快点。要不然，就有人直接冲到楼上了。
“我今天就不去了！怎么了？”本来准备穿外套走人，等晚上回来继续拷问马小博的，不知为何，听见马小博这么说，就忽然不想去了。
“你跟我闹什么别扭？”奇怪了，对头不是在楼下吗？
“我谁也没有闹别扭！我就是不想去了！”干脆脱了鞋，上床。
马小博看了一眼夏小天，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反正不出五分钟，一定会有人来把他拎走的。
“我去隔壁一下。”没有心思看夏小天和某人的好戏，马小博找了个借口出门。
靠在另一边的走廊墙壁上，隐约传来夏小天夹杂着中文的喊叫：“野蛮人！”还有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马小博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果然，他看看表，没有五分钟。
瑞恩，也是个很靠得住的人。就像夏小天那样的人，应该被人好好看护。要不然，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至于自己，一直以为是很坚强的人，可是现在，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了。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凯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一定很恨自己吧？就像他说的那样，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既然要走，为什么又要和他…
自己，真得很恶劣也说不定。
靠着墙，慢慢的蹲下来，马小博把头埋进胳膊，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加上脸上的淤青，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这种状态，怎么出去见人？
心里堵得很厉害，很想找个地方去发泄一场，或者，被别人打一场，也行。被人打一场的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小博蹲得腿都麻了，脖子也酸得不行。他慢慢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双，不，两双鞋。
？马小博抬头，看见夏小天，还有瑞恩。
“我以为你死了。”夏小天扁扁嘴，有没有搞错啊，腿都站麻了，才等到小博清醒过来。
“你们怎么没走？”看见瑞恩那张臭着的脸，马小博已经意识到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了。
“我们是来找你的，走什么走？”发现马小博好像腿麻了，一时间站不稳，夏小天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是来找我算账的？”果然站不起来了，只好接受夏小天的好意，转头看着瑞恩。
“你认为呢？”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可是停夏小天说这几天马小博过得也很不好，而且他看起来真得很不好。
“如果你想揍我一顿，我是没有意见的。”活动了一下脚腕。
“看来你对自己的行为还是很明白的。”很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省很多麻烦。
“他…”马小博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瑞恩一定会明白。
“他看起来比你好不了多少。”憔悴？好像更严重一点。
“…”
“这几天我们一直没有见到他，他只是说有点私人问题要解决。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去找他，他在实验室。”
实验室？马小博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他去实验室干什么？
“他在做试验，我不是很明白。我想，你可能知道。他一直都在嘟囔，说什么要超过你。”开始还以为凯又被马小博刺激了，刚刚听夏小天说马小博要回国了，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