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在办公室里贼笑，烟灰差点抖了一键盘。
从昨晚到今天跟曾永相处的这一小段时间中，柯文已经练就了对曾永做的任何事和说的任何话都抱有怀疑态度的习惯。
“我座位这么角落，你怎么看到我在扭的！你办公室离我座位很远吧！”
“看头顶。”
柯文仰头，果不其然，在他头顶左前方有个摄像头，柯文又扫了一圈，发现办公室几个角落都有装。
“……装摄像头是为了防贼吗还是监督员工？”
“都有，不过主要用来监督员工上班摸鱼，还特别监督某些淫荡的员工上班看GV、塞跳蛋等行为。”
“我没看GV……我也没塞跳蛋！！！”
“哦？口说无凭。”
你特么不就是想要我屁颠屁颠跑去你丫办公室，掰着自己臀瓣说‘老板我真的没塞跳蛋哦’，然后咬着嘴唇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吗？恶趣味！死变态！
柯文输了上面一大段，想想还是全删了，不能给这个人任何可以调戏自己的机会。
“你小号到底哪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前台MM的QQ”
“……她根本没加过我”
“……”
“再不说上刑了！！”
“有些真相何必说出口，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一个美好的秘密，让我们在月圆之夜，一起去看流星雨……”
“看流星不砸死你！”硬的不吃，柯文只好放软了口气，“求你了告诉我吧！”
总之要不惜一切代价，使用怀柔政策从大灰狼的嘴里套出真相。
“有时候知道一些事情对你并不好，好吧……是蔡言青的QQ”
这行字刚发过去，柯文那里已经干脆利落地把蔡言青拖黑了。
居然敢冒充青姐！看我不跟她告状去！然后……再套点你的小八卦！柯文算盘打得美美的，终于把潜伏的特务地下党从自己纯洁的QQ清出去了，除了曾永那头大尾巴狼。
“别吵我！我要工作了！”柯文关了对话框，开始玩网页游戏。
昨天不是刚结束一个大项目么，今天没什么事情吧好像。曾永弹了弹烟灰，开始玩WOW。
下班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蔡言青，她盛气凌人地把柯文逼得缩到角落里，柯文双手抱胸，像将被凌辱的良家少男，说话都结巴了，“青青青青姐你干嘛？”
“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诶？”柯文反应过来，“我拉黑的是老板的小号啊，他跟我说……”
蔡言青突然会意。
“曾永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要信。”蔡言青觉得不够，又补了句，“空格也一样，不能信！”
柯文怒极攻心，根本没注意此时电梯叮得响了一声，仰头就吼了句：“曾永我日你大爷！”
犹如鬼魅的声音在电梯外响起，“我大爷做过军区司令，怕你日不动。”
柯文蹿到蔡言青身后，做小鸡躲老鹰状，眼看蔡言青出了电梯，柯文猫腰跟上，始终不敢抬头看曾永。
曾永也不进电梯，干咳一声，说道：“我记得林志玲好像有首歌叫日不动？”
“……那是蔡依林的日不落吧。”蔡言青扶额。
柯文脑内唱了一下，“我要送你日不动的爱恋……”这这这是精尽人亡了吧。
“别老欺负柯文，人一还没毕业的学生，你好意思吗？”蔡言青抱胸斜睨曾永。
“下星期就毕业了。”柯文戳戳她，提醒道。
蔡言青瞪他，我帮你说话你还吐槽我。
柯文缩回去继续玩蔡言青挎包上的流苏。
曾永看柯文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免想笑，但还是反驳道：“我这是老板对员工如沐春风的关怀！”
“贫不死你！”蔡言青踩着高跟蹬蹬蹬扭头要走，一看柯文没跟上，急得回头吼：“柯文你家我顺路，我送你！快跟上！”
柯文蹿得跟耗子似的。
第五章
一路上相顾无言，柯文想了想，自己跟蔡言青的共同话题好像……只有曾永了，探听点八卦也不错嘛，以后可以要挟死变态。
“青姐，你觉得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柯文寻摸着措辞。
“恶趣味、渣、花心、死滥交。”蔡言青不假思索。
“哈哈哈！青姐你也这么觉得啊！曾永这人太讨厌了啊哈哈……”柯文正得意忘形地大笑，蔡言青又抛过来一句，“但是人很好。”
笑声顿时卡住，柯文窘得把脸都贴窗玻璃上。
“又滥交又渣的人，怎么会很好，他是不是精神分裂……”柯文越说越小声。
蔡言青叹了口气，“我跟他四年大学同学，五年同事，这么一路看他过来，以前他顶多爱开恶趣味玩笑，但人是真好，前两年打击太大，才变成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滥交只是想摆脱空虚吧，不过他不觉得爱会越做越空虚吗？”蔡言青冷笑。
“他受了什么打击？事业上还是感情上？”
“都有，其实公司……以前有两个老板。”
柯文讶异，脑中浮现一种猜测。
“嘴张那么大干嘛，你猜得没错。”蔡言青似能看穿他内心，说道：“他们是一对，在公司出柜了，我们三个是同学，曾永被他怂恿着大学毕业后一起创业，公司是他们两个合开的。两人在一起六年，本来都决定要出国结婚了，谁知道后来又出了那么档破事。”
“你家到了。”蔡言青打着方向盘催促柯文。
柯文抓着安全带不松手，渴求地望着蔡言青，“青姐……八卦不讲完的话，没生孩子都会有妊娠纹的！”
蔡言青瞪他，最终拗不过，“那个人跟公司死对头的老板搞到一起，私奔出国了，Over.”
“请不要直接讲结果好吗？！过程才是重点！”柯文相当愤慨，青姐根本没有掌握八卦的精髓！
蔡言青忍不住掐了把他的脸，“这些事情我没跟什么人讲过，你别得寸进尺。总之那个人出国前卷走了公司一大部分资产，曾永后来拼了命给填上，才不至于破产。”
“其实我也搞不懂，破产就破产吧，这公司本来是他们俩的，他都跑了，难道曾永还想守着等他回心转意？可笑！比起他的渣，曾永简直不要太善良。”蔡言青说完暴躁地推柯文下车，“真是的，一说他我就来气！都怪你！”
柯文被推搡着下了车，有点不好意思地跟蔡言青道歉：“青姐，那什么……我……”
“你快回家！”蔡言青启动车后犹豫了下，还是如实相告，“我觉得，曾永对你有点不一样……”
柯文嘴巴大的可以塞下车灯。
蔡言青讪笑：“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说完一溜烟踩着油门跑了。
柯文怀着异样的心情回到家里，然后怀着异样的心情换下了那条内裤，最后依然怀着异样的心情……发现自己忘了吃晚饭。
平常都是直接在公司附近吃完晚饭回家的，今天被蔡言青一吼，柯文早忘了还要吃饭，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叫外卖，居然发现自己欠费停机。
早上都还能收短信，怎么说停就停啊！柯文开了电脑准备上网充值，好家伙，网银没钱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苦逼人生！
我的天啊啊啊啊啊，怎么碰上死变态后没有一件好事！柯文跳到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末了一蹬腿，吃！泡！面！
半夜的时候短信吵个不停，柯文骂骂咧咧地抓起手机，嘟囔着以后再也不设那么长的短信铃声了，还有该死的X移动不是都停机了吗发个屁短信。打开短信的一瞬他愣了，哪个傻缺话费充错号码了吧？！五百！土豪啊这是！
接着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一定是傻缺打来的！柯文摁了无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号码锲而不舍地打了四五个，柯文咬着床单肉痛地嗷呜一声，接了。
沉默。
还是沉默。
怎么没人说话啊，柯文纳闷，但还是憋着不出声。
“是柯文吗？”
听到这声音，柯文顿时一阵胃疼，捏着嗓子说：“对不起，你打错了。”
曾永转着靠椅笑得很开心，“别装了，你呻吟我都听过，捏嗓子多好认啊。”
“话费你充的？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找蔡言青要的，话费就当付你试用期的一半工资。”
“曾——永！话费能吃饭上网买东西坐车吗？！”柯文咬牙切齿，这人太阴险了。
“逗你玩呢，这都能当真，你见过老板用话费付工资的吗？”
柯文吭哧吭哧喘着气，不想搭理他。
电话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柯文困意又起，“没事的话我挂了，以后别半夜打电话骚扰人。”
“等等，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就这样。”
“你是闲得无聊想调戏我吧。”柯文没好气，这人调戏上瘾了是吧？刚想张嘴说他两句，就听到曾永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问他怎么还不睡，曾永说了句别闹，那人又撒起娇来，曾永暴怒喝了声叫你别闹了！
柯文利落地挂电话关机。
果然是死滥交大变态，跟别人亲热呢还敢打电话来骚扰我。柯文恶心得一夜无眠。
第二天蔡言青看见柯文就乐了，揶揄他：“昨晚跟人鬼混还是通宵三国杀？”
柯文趴在桌上用高难度的姿势啜着咖啡，叹道：“昨晚有刺客。”
“皇上龙体安好？”
“朕要除奸人！平天下！”柯文顿时豪气干云，星眸闪烁。
奸人开着车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去关车空调。
柯文趴回桌上，一副蔫样。
“昨晚曾永打我电话问你号码呢。”蔡言青深深地酝酿了下情绪：“他丫有病是吧！半夜两点打电话就为了问你号码！我恨不得冲到他家拿鞋拔子抽他！”
“抽！往死里抽！把他抽成扬子！”柯文挥着鼠标相当愤慨。
挥完长长叹了口气又趴回桌上，“青姐，曾永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他交过几个小男友，不过一般没一两个月就分了，对谁都没耐心。”曾永那些小男友蔡言青都见过，对于419对象曾永唯恐避之不及，男朋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长期炮友的关系，腻味了就一脚踢开。蔡言青有次跟曾永在外头吃饭遇到一个男孩，那人戳着曾永心口问，你就这么不把感情当回事吗？曾永当时笑得很苦涩说，跟我谈性比谈感情实在。
“他是一个……没办法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死变态啊。”柯文总结。
“他只是还没碰到一个能解开心结的人。”蔡言青还有句话没说出口，她觉得曾永大概碰到了。
柯文盯着天花板出了神，蔡言青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魂。
“昨晚他给我打电话，我听到他身边有别人，估计是他男朋友吧。”
“可能吧，他有男朋友也会上外头打野食。”
“滥交！”柯文义愤填膺。
“渣！”蔡言青点头。
“那个摄像头太碍眼了！”柯文做出端枪的样子，拉枪栓，扣扳机，一气呵成。
正沉醉地吹着枪口的烟，忽听见蔡言青说，“那个摄像头啊，早坏了，一直没换新的。”
柯文石化，恨不能把手里的长枪换成大炮，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他……又……骗……我……”
蔡言青同情地望着柯文，如果继续跟曾永接触下去，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恐怕都要颠覆，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相信人性，从而对全人类感到绝望……
曾永！就算你大爷当过军区司令，我也要日他！柯文在脑中扛着大炮把曾永轰成了渣。
第六章
红灯。
曾永托腮看着川流不息的车外，心里却在打着腹稿，等下要怎么跟那只蚊子解释，算了还是老实跟他说那是男朋友，哦不对，是前男友，因为昨晚曾永一怒之下跟人分手了，对方火得揍了他好几拳，现在脸还跟调色盘似的，曾永也不敢还手，本来就是自己错在先。
别看前男友那小身板和不盈一握的小腰，其实人家练过泰拳，狠起来一个人能撂倒三个大汉，可对着曾永就特爱撒娇，娘起来曾永看着肾疼。
有次曾永忍不住跟他说，你man一点好不好？我讨厌娘炮。
前男友翘着兰花指把面膜撕掉，一个利落的反手剪把曾永钳制在床上，膝盖恶意地顶弄他下身，问：“你喜欢我man一点还是娘一点？”
曾永仰天长啸，当场缴械投降。
幸好分手了，曾永宽慰地笑着。
后面的喇叭早就摁得震天响，前面那个傻逼绿灯亮了怎么还不走！
沉浸在痛苦回忆里的某人这才幡然醒悟，踩起油门绝尘而去。
“老板怎么了？”
“诶诶快看老板！”
曾永一进门，全办公室的人都停下来行注目礼，表情严肃又八卦，漾着热烈的期盼。
柯文激动地从位置上蹿起来，关切地问道：“哟！老板你怎么了！”声音大得楼道厕所里尿尿的人都抖三抖。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小子你好自为之啊。
“想知道就过来我办公室。”曾永头也不回地说道。
柯文单脚踩在椅子上，一脸慷慨赴义的神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群众抛头颅！洒热血！探八卦！是中华儿女的职责所在！”
“英雄好走！”群众用缅怀先烈的目光送走柯文。
“把门锁上。”曾永抬眼说。
柯文狐疑地照做了，凑到曾永跟前幸灾乐祸，“被谁打成这样了？下手这么重，小脸都花了，啧啧，真可惜，卖不了好价钱的。”
“贱卖，客官要不要？”
“倒贴都不要！”柯文撇嘴，摊到曾永对面的靠椅上。
跟曾永没接触前，柯文对这个老板还有些敬畏，但经过这两天，柯文觉得完全没必要跟他客气，就算被炒鱿鱼了也无所谓，于是愈发放肆起来。
“被前男友打的，昨晚刚分手。”曾永吐着烟圈顿了顿，“你电话里应该听见了。”
“哦……”听到曾永如实相告，柯文居然有点不适应，他还以为曾永会编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比如昨晚路遇抢劫，他以一敌三，不幸挂彩什么的。
“怎么不问了。”曾永看着安静下来的柯文，有点奇怪。
“青姐说你有男朋友也会打野食。”
“嗯，以后大概不会了。”
柯文各种不自在，这浓浓的原配审问出轨老公的氛围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是他的野食而已！他刚跟男朋友分手啊！我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几乎每一任男友都是别人缠着曾永说我们交往吧，曾永想想，哦？长期炮友？那也可以。他甚至还会跟人家说，就算我们在交往，也请别谈感情只谈性，感情这东西太沉重，他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