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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续飘翎 下+100问 ——by小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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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断故地重游,万般美好与失落纠结着萦绕在心头,正怔忡间,听北北如此说,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在这时,远远的有琴韵传来,卫血衣凝神听了一倾,微微嗤笑出声。

“岚山你听,竟有人将一曲鹊桥仙抚成这样,真可惜了川南雷家师傅的制琴手艺。走,我们过去看看,是哪个无耻小子破坏了这良辰美景。”

“衣衣,这人琴技倒是不错,只是心中杂念太多,刻意卖弄倒显的俗魅了。”燕岚山笑道:“大概是在酒楼卖艺的琴师吧,衣衣啊,你莫要以为谁人都能做到和你一样清丽脱俗。”

“哎,你也知我的耳朵最听不得杂音,哼哼,我说你猜的根本不对,什么样的酒楼琴师能用得起雷家师傅亲手做的九霄环佩琴?我猜定是哪来的纨!子弟附庸风雅,跑到这花前月下卖弄琴艺。”卫血衣自己跳下马,也把燕岚山拉了下来,“我原说入夜时分就在这里饮酒赏花,却没想到会遇到如此俗人。我们去找掌柜包下酒楼,让他将闲杂人等都哄了出去,与其听这种鸡猫狗叫,我情愿听你喝醉打鼾的声音。”

“衣衣——”燕岚山笑着搀住卫血衣的腰,笑道:“你呀,不惹事不行吗。还有,我哪有你说的这般粗鄙不堪啊——”

二人说说笑笑向牡丹楼走去,北北的眉头却皱到一起。

“阿断,我不要在这里打尖,我要进城。”伸手就去抓缰绳,北北怒道:“什么破地方,你看这些花开的白乎乎乱蓬蓬的,还有那些绿色的小虫飞来飞去,看着就叫人厌烦。”

韩断望着燕岚山与卫血衣其乐融融的背影,心头既是羡慕又是难过。

他知道自己身处幻境,所有事情都和记忆中有所不同。记忆中的卫血衣与燕岚山本是一对被命运左右的怨偶,而眼前的二人,却是神仙般的眷侣。

那么,这幻境中的韩断呢?他是否曾在这牡丹楼与叶翎潇相遇,进而成就那段放下有些不舍,不放却又心痛的孽缘?

韩断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洛阳城外牡丹楼,夏夜的一聚,曾是他最美好的梦想。

可也是他终结了一生,也实现不了的梦想。

不知不觉间,韩断下得马来,慢慢向着灯火通明的牡丹楼走去,丝毫没发现竟将一脸阴郁的北北独自留在了马背上。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雷五忽然牵着马走过来,对着北北说道:“我也不喜欢这里,我陪你进城。”

北北愣了半晌,神色冷淡的看了雷五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到韩断的背影上。

“你不喜欢这里就自己进城好了,我突然发觉这里的花并不是那么难看,小虫也不算太讨厌。而且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弹琴的小子,到底长着一副什么嘴脸。”

北北牵起唇角,冷笑着跃下马背,追了过去。

雷五僵在一旁,一直躲闪北北的目光,此刻神色复杂的望向北北,可惜,却再也遇不到北北的对望。

韩断才走到楼门口,还没有进去,就听到卫血衣和伙计在吵架。

“我让你去将掌柜的找来,你却一味和我胡缠,难道别人是客,我们就不是客人么?”

“这位夫人您说的正对,就因为别人也是客人,您可得讲究个人情道理不是。”

“我将这牡丹楼包下来,那些客人的酒钱都算在我的账上,难道我还不讲理?”

“您有钱就了不起啊,呵呵,实话告诉您吧,今天楼上是我们老板请客,请的可是这洛阳城内的捕快班头李大人和他的朋友,您再有钱也没用,您若是想留下打尖,就请在楼下坐坐,您若是想要惹事,呵呵,李快李大人在此,您这细皮白肉的美娇娘,还是先掂量掂量衙门口的竹笋炒肉好不好吃吧。”

韩断眉头一皱,耳听这伙计越说越不上道,心中有些气恼,正想进去和他理论,却听到碗盘破碎哗啦乱响,那个伙计被人一脚踢的飞了出来,直奔阶下的青石板摔去。韩断伸手在那伙计的背上轻轻一拍,给他卸去了九成的力道,即便如此,那伙计也摔的满脸是血,兀自趴在地上嗷嗷叫个不停。

楼下大堂中,燕岚山掸了掸衣襟,负手立在一边。

“岚山,我才刚刚开始和这厮吵架,根本就没尽兴,你干嘛要踢飞他。”卫血衣轻掠鬓发,嗔道:“你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这下还有哪个敢来和我吵架?”

韩断进得楼来,听卫血衣这么说,才知道方才那脚竟是燕岚山踢的。

“大哥,大嫂,”韩断如此称呼燕岚山和卫血衣,着实别扭了几日,所幸近来已经习惯了,“大哥大嫂,既然人家主人有事,我们就在楼下歇歇,何必与这些伙计怄气。”

可惜韩断这边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吼叫,立时觉得脑后恶风不善,回头一看居然是一把菜刀劈头砍来。

韩断向旁边一闪,伸手捉住拿刀人的手腕。

那人也是伙计打扮,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对着韩断怒目而视。

韩断一呆,忽然笑了出来。

“阿败?”

这人不是阿败又是何人?只是这个阿败并不是像个小野兽一样的夷族少年,而是变成了牡丹楼的伙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阿败?”那伙计也愣住了,上下看看韩断,忽然甩开他抓在腕上的手,径直向楼上跑去。

“老板,不好啦,李大哥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那摔得头破血流的伙计也爬起来,从几人的身边跌跌撞撞的跑过,奔上了二楼。

“阿断,你认得李快?”燕岚山忽然问道。

韩断愣了愣,一脸苦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败,李快……

韩断忽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牡丹楼的主人,还有李快的朋友——

该不会是——

楼上的琴声戛然而止,未几,楼梯口有人笑道:“阿败,你又来大惊小怪,李大哥哪有那么多的仇家,自从上次川边六龟和蓝菊花那几个淫贼伏法,李大哥可是一直在抱怨骨头都闲的发痒了。”

一个俊美的华服青年慢慢走下楼,不经意的与韩断对上视线。

“是你打伤了我的伙计?”那青年对着韩断一笑,“想来是我的伙计得罪了阁下,我代他给你赔罪。”话音未落,掌中已经寒光翻出。

“小心!”一声娇叱从韩断背后响起,北北纵了过来,将已经惊呆的韩断挡在身后,指尖的银针不由分说直刺那人双目。

那人身形疾退,掌中偷袭的蛾眉刺已然落空。

“阁下一个男子,出手滥伤无辜不说,遇到危险竟然还要个大姑娘保护,有趣有趣。”那锦衣青年嘿嘿一阵大笑,“我叫独孤苍柏,是这牡丹楼的东家,你叫什么?想我以小孟尝自居,想要交尽天下奇人异士。你的脸皮之厚也算是人间少有,嘿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你家的伙计是被岚山踢出去的,若不是阿断出手相救,只怕那厮碎掉的就不是两颗门牙了。”一直旁观的卫血衣忽然走过来,笑得比独孤苍柏还要开心,“你这人面目可憎,我家阿断才不想和你交朋友。”

“好了,算是我错了,几位拖家带口,想来只是慕我牡丹楼之名而来的,阿败和阿光没有眼力,居然怠慢诸位。”三十三和蔷薇抱着西西和南南,雷五跟在他们身后走进来,独孤苍柏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出言邀请道:“几位,今日我在楼上设宴招待朋友,若不嫌弃,一起如何?”

“好啊,我正想看看是谁在糟蹋九霄环佩。”卫血衣一拉燕岚山,!!!故意重重的踏上二楼。

“那个,阿断,请——”独孤苍柏让过北北,走到韩断身边,微微躬身,做了个请势。

“阿断,阿断也是你叫的吗!”北北将韩断拽到一边,狠狠瞪视独孤苍柏,心中忿恨,只想一针插瞎他的眼睛。

第十九章 (中)

“这位姑娘,你再这样看我,我要以为你看上我了哦。”独孤苍柏拊掌笑道:“妙极妙极,今日真是好日子,竟然能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人。”

韩断呆立一旁,不禁叹了口气——记忆与所见所闻的严重偏差,让他的头开始痛起来。

大概,一会儿头会更疼吧。韩断觉得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在步上二楼,看到在座的众人的时候,他还是被蛊王这壮观的恶作剧打败了。

唯一的庆幸,或者微微的失望,是并没有看到本以为会看到的那人。

“独孤老弟,这几位是?”李快擎着酒杯,笑呵呵的走过来,那挨踢的伙计和阿败就站在他的后面,显然将方才的一切都给他说了,可是李快的笑容很自然,并没有一点戒备和伪装。

“你就是洛阳李字世家的李快?神捕李白驹的后人?嗯,果然是一派英雄气概。”卫血衣掩口轻笑,说道:“我和我的家人只是听说牡丹楼的花很好看,酒很好喝,所以慕名而来。谁知这里花儿俗艳,酒儿平常,伙计混账,掌柜呢,更是面目可憎不知所谓。还好李捕头虽然看起来粗鄙,却是气量豪爽。看在李捕头的面上,我就原谅这几个混球吧。”

“好说,好说。”李快摸着鼻子,被呛的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

倚窗而立的少年忽然开口道:“李兄,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诚不欺我。”

他话音未落,坐在桌边的两个少女之中,穿着翠衣年长的那个已经笑起来:“周腾你这书呆子,现在说什么女子小人的,我们果儿不也是女子,昨日我还看到你又是珠钗又是睡莲,一通献殷勤,那时你怎么不说难养好养?”

黄衣少女面上飞过红霞,娇笑着瞥了那少年一眼,低着头也不搭话。

那少年脸上也是一红,对着翠衣少女说道:“桃李姐,你整日和阿败腻在一起,原来还有空看别人送花谈心。”

被他这么一说,这下轮到那翠衣少女脸红了。

卫血衣拉着燕岚山在屏风旁坐下,回头看看,见雷五、蔷薇和三十三、西西南南并没有跟上来,也不挂念,只是对着呆立在楼梯口的韩断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韩断却连卫血衣招手都没看见,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那几位熟悉的陌生人说说笑笑,心中漫过无法言说的悲伤。

如果自己只是这幻境中的韩断,如果自己脑海中没有残留着真实韩断的记忆,那该多好。

这些人,一定会成为这个韩断朋友,一定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古灵精怪的独孤苍柏与豪爽耿直的李快,冷峻的周腾与害羞的唐果,冒失的阿败与开朗的桃李……

还有那边,手按琴弦,斜睨着一双桃花眼望着这边的——柳文达?

“阿断,你怎么了?”北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你认识那弹琴的小子?”

“柳先生是名动洛阳的才子,他的妹子更是当今静王千岁的正妃,阿断仰慕柳先生也是理所当然啊。”独孤苍柏在北北身后笑吟吟的说道。

“呸,什么仰慕?”北北转身怒道:“阿断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琴弹的更是比他好上千百倍。”

“呵呵,你这姑娘是真是井底之蛙,哪见识过什么叫做琴棋书画?”独孤苍柏笑道:“在你的眼中,自是只有你的情郎阿断才是天下第一的对不对。”

“对个屁!”北北的整个人都腾的红了,既是气的也是羞的,手中银针已经对着独孤苍柏的眉心刺去。

韩断眉头一皱,暗道独孤苍柏当真胡言乱语,本想让北北教训教训他,反正以他的武功也不会被北北真的刺中。

谁知独孤苍柏身形微动之后,竟是惊咦一声,没有躲闪,眼睁睁看着那银针向眉心刺入。

韩断听得燕岚山轻哼一声,心中已知不妙。

那针几乎刺到独孤苍柏,韩断与独孤苍柏之间隔了北北,他来不及阻止,也不想对北北出手,只得伸手握住了北北的手。

手心微微一痛,那针已经刺入肉中。

“你!”北北惊得连忙抓住韩断的左手,怒道:“你干嘛要伸手过来被我扎!”

一道微风掠过,独孤苍柏僵硬的身体一震,显是被人隔空解开了被封的穴道。

卫血衣抱怨道:“岚山,他们小孩子在玩你干嘛乱插手,害得阿断被北北刺到。你不知道吗,北北的小针刺人很痛啊。”

“衣衣,别生气,是我错了。”燕岚山瞪了独孤苍柏一眼,收回目光满眼宠溺的给卫血衣倒上一杯酒。

独孤苍柏擦擦额上冒出的冷汗,知道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眼珠一转,对这几人更感兴趣。尤其是那个阿断——独孤苍柏暗想——他若要救自己,明明可以推开那个叫北北的女孩,或者捉她的手腕。可是他宁愿被针刺中,也不想伤了那女孩的面子。

好有趣的人。

“岚山,你听到人家独孤老板说的吗,”卫血衣指着柳文达笑道:“那位可不是什么酒楼琴师,原来是皇亲国戚啊。你方才可是猜错了,该不该罚酒三杯?”

燕岚山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连饮三杯,说道:“衣衣,若是酒楼琴师,将琴抚成这样实在可恶,但柳公子只是附庸风雅,你切不可对人家指指摘摘。”

柳文达被卫血衣指点,早就不悦,听燕岚山说他附庸风雅,不禁冷笑了一声。

北北握着韩断的手指,见那银针刺得颇深,针尾都几乎刺到肉里,根本拔不出来,心里又急又气,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头皮微痛,却是被独孤苍柏从鬓边揪了一根头发。

“你干什么!”北北怒道。

独孤苍柏凑过来,拍开北北的手,将韩断的手握在掌中。

“笨丫头,惹了祸就会哭吗。”边说着,边将指尖捏着的头发穿到隐隐陷在皮肉的针眼中。

缓缓拉出银针,见一颗殷红的血珠随着银针拔出从针孔中渗出来,独孤苍柏下意识的低下头,将那颗血珠舔入了口中。

韩断呆呆的望着独孤苍柏近在咫尺的侧脸,直到掌心一凉才惊觉他的举动,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变态!淫贼!”北北猛的推开独孤苍柏,叫道:“你干嘛亲他!”

独孤苍柏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愣了半晌,这才哧哧笑道:“姑娘,这变态淫贼可是不能乱喊的,让别人听了,还以为姑娘你被——”

“独孤……公子,”韩断叹道:“阁下若是再口无遮拦,莫怪在下得罪了。”

独孤苍柏侧目望着韩断,见韩断目光如水,既是无奈又有些凛然,心中就是一荡。正想说些什么,忽听柳文达大声唤道:“苍柏,这位夫人想与我比试琴棋书画,你来做个见证吧。”

独孤苍柏哦了一声,深深看了韩断一眼,这才收敛心思向柳文达那边走过去。

这边卫血衣也笑道:“阿断快来,我自认琴艺尚可,可是画艺不成,你来替我画画。”

柳文达冷笑道:“哼,说的天花乱坠,却原来还要请帮手。”

燕岚山把玩着酒杯,忽然说道:“阿断画的好,可是棋艺太差,不若我来比试围棋。柳公子,你方也可以派出几人,分试琴棋书画。”

不待柳文达发怒反驳,独孤苍柏已经拊掌笑道:“妙极妙极,我这牡丹楼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们就各派四人,分别比试琴棋书画四艺,各谙输赢,输的人就罚他脱衣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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