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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门+特别篇+番外篇+外篇——by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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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明生眼前的是一张完全肿胀变形的脸,下巴合不上了,涎水混合着鲜血滴落到地上,画出诡异的图形。

明生摇摇头,抬眼看了看问话的人。灯光在北辰上脸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不记得了?他是这次的杀手里带头的那个。”说着北辰松开那人的头发,站起身来:“你让人查毒品交易的场所,是从哪一点瞧出他是瘾君子?”

“那天你在场就明白,他只喝饮料不喝酒,手里拿着那种带吸管的矿泉水。那种空瓶用来吸毒很方便。”

“那人就算是你抓到的了。你自己处置吧。”北辰说着,使个眼色,阿标上前一步,把一把枪塞到明生手里。

明生向旁边让了一下,头顶撞到了另一盏工具灯,光圈在墙壁和水泥地上交替的剧烈摇晃起来。

地上的人感觉到了危险,口里含糊不清的叫着,用扭曲的手指拖着身体试图逃进黑暗里去。

北辰的嘴角似乎漂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他反手拔枪,打开保险栓,一声枪响猛然在四壁间回荡开来。“我给你选,是在这里看他零碎受罪,还是给他个痛快。”北辰脸上没有表情,只有面部肌肉在微微抽搐,可他眼睛里的兴奋的神气让明生从脊背掠过寒意。

话音未落,又是三声枪响接连响起,左小腿,右小腿,左手,右手,一股股鲜血从那个人的小腿飞溅开来,那个人在惨叫,一声一声,从高亢到越来越微弱。

“够了!”明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把这句话喊出了口,他什么都听不见,太阳穴那里的青筋在别别跳,他觉得手脚发凉,仿佛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冲上头顶。

他猛地举起枪,对准对方的头部扣下扳机,最后一声枪声爆开,惨叫被掐断,近距离的射击让一些温暖而粘稠的液体溅到明生的脸上。血腥味混合着汽油味,汹涌的向他扑了过来,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涌,掀开了卷帘门冲了出去。

几分钟后,北辰跟了出来。等明生吐得什么都不剩了再走过去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车库的另一侧。

水龙头打开了,北辰用拇指掐着橡胶水管的一端,让水流散开来,轻缓的顺着明生的额头冲刷过去。于是便有些红红白白的液体在水中混成袅嫋的细丝,消失在落水口。

明生抹了把脸站起身,接过北辰递来的烟,用力吸了一口,苦涩的烟味直顶进肺里,掩盖住了那洗不净的淡淡血腥。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发亮。覆盖在霜雪之下的枯草一浪一浪的伸向天际,倒映天光,透着种萧索而肃穆的天青色。风声猎猎,翻逐着两个人的衣角。

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只有烟头在风中一明一暗。

“我……”明生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北辰劈头浇过来的水柱粗暴打断。

“现在你看到了!杀人和被人杀,我们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我从来不想把你卷进来,”北辰走近一步,用力抓紧明生的手腕,质问道:“那一次,为什么要给我顶罪?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我就能心安理得的领情吗?”

“那时候你要结婚了,我没有关系……反正……”明生犹豫了一下,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句话,终于,他苦笑了一下,低声说:“反正是兄弟不是吗?”

手腕上突然一阵锐痛,明生“啊”的叫了一声,被淋湿的烟头掉进草丛间,消失不见。北辰把嘴唇印上那道咬痕,舔干从上面渗出的血液,随即抬腕在墙上凸起的角铁上用力一刮,把手腕伸到明生面前。浓厚的铁锈味让明生又开始泛恶心,看他向后退了一步,北辰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冷冰冰的说:“你敢吐出来我就有办法叫你吃进去。”明生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在那道血痕上舔了一下。

腥甜的味道,不如想象中那样刺激,连在心中激起的回响也显得空洞。或许两个人都明白,曾经他们并不需要这种确认感情的仪式,这种交换鲜血的誓约,倒像是一处贴在患处的膏药,确确实实的证明他们已再也捡不回当初的那种信任。

明生回到车里的时候,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李绍康立刻脱下外套披到他肩膀上,随即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端湿冷一片,令他有些不满意的皱皱眉头,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按住对方的脸颊慢慢印去上面的水迹。

明生柔顺的闭着眼睛,许久之后,看他终于停止了颤抖,李绍康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问:“好点了吗?你必须习惯。”他停了停,放柔语调更正一样补充道:“你会习惯。”

明生没有说话,车子开始发动,微微摇晃,沉闷的汽油味里似乎再次回放出那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他突然猛地扑到窗口,他又想吐了。

22.

李绍康坐在沙发里,接过阿豪递来的一杯水,周围一片热闹杂沓,众星捧月的焦点难得不是他,倒是明生手里抱着的那个出生刚满一个月的小东西,这种新奇体验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刚满月的小宝宝连脖子都是软软的,一个大头在上面东倒西歪,明生小心翼翼的从准爸爸手里接过孩子,正准备拿纯金打的长命锁给他挂上,突然感觉臂弯里一阵热流涌过,吓得他哇的一把把孩子塞回他爸那里。

荣婶在一旁瞧见了,走过来笑着同他道恼:“这是童子尿,吉利的哟。”

“没什么,跟小孩子怎么好生气,再说以后他都要叫我一声干爹,只可惜我就这么一套西装。”

李绍康看他转过头来,指着袖子上一块深色污迹对自己做个苦相,不由微微一笑,招手叫他过去。

“怎么了?”明生走到他旁边,一手撑着沙发扶手弯下身去。

“没什么,衣服弄脏了就弄脏了,下次我再给你买新的。说起来,你都没问我要过什么?”李绍康难得的表情轻松,之前喝下去的那些酒让他有些忘形,一边说着便抬起一只手贴住明生的脸颊。“我都怕别人笑你傻,讲你跟了我什么都没有。”温热的指尖落在耳后,在那里轻轻摩挲着。

仿佛有一道微弱的电流通过脊柱,明生颤了一下,抬手按住他的手背,低声说:“你给过的。”耳朵上的微型耳麦里突然煞风景的传来呼叫声。明生斜眼看了四周,见没人注意,偏头在他手背上轻印一吻,讲声“过去看一下”直起身子向外面走去。

李绍康沉默的看着明生离开的背影。自从那日一步越过雷池之后,他仿佛自暴自弃似的一头扎进帮会的事务里。放手让他做的事,倒是一件件都办得妥妥帖帖的,在众位叔伯那里得到评价也不错,个个讲他年纪虽轻却识大体,知进退,前途不可限量。

在那天送他去那个车库的黎明之前,甚至更早一点,在那个下雪的晚上,这样的道路已经被注定了。这原本是自己乐见的变化,也是刻意引导的结果,可是当那种温文有礼的外表日益退化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色的时候,自己反而越来越多的想起当日那个眼睛中全无一丝阴翳的英俊少年。拥有必定伴随着失去,自己早已明了这个道理却依旧无法靠它说服自己。

片刻之后,明生重新出现在大厅,他已经脱下了西服外套挂在手臂上,额角也有细细的汗珠。

“什么事?”北辰走过来问。

明生扯开脖子上的领带,向他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有个醉鬼闹场。”说完,他从拿起扔在桌上的打火机,“我出去抽支烟。”

穿过走廊尽头,一道小门通向室外楼梯,从这里可以下到前面楼房的天台。明生开了门,拍拍在那里负责警戒的年轻人的肩膀,“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吃完饭再来。”

年轻人点了点头,开了门进去,随即有些吃惊的喊了声“大哥”。李绍康向他点了点头,挥手放行,看他走远了,便随手带上门。

“我听说你把人拖去浸泔水桶了,毕竟都是自家兄弟。下次脾气收敛些。”

明生反身靠着楼梯栏杆,听到这话,猛地拿开嘴边的香烟,愤愤的说:“他骂我!”

“哦?骂了什么?”

“你当然无所谓,反正被看不起的又不是你。”温热的手掌贴在后背来回抚摸,于是这句指责也渐渐变成低声的抱怨,随即,终于在猝然紧贴上来的唇舌下戛然而止。

已经开始感觉到脚腕上的锁链了吗?虽然把对方拉进了自己的世界,但对方注定不会满足于这种被庇荫的地位,甚至,也许等羽翼再丰满一些,会连这种束缚他的关系本身也一并挣脱掉。李绍康心道大概是因为真的醉了才会有如此软弱的想法。

天气已经渐渐变得和暖,不知是酒精还是春夜的暖意令微醺的感觉随着唇舌的缠绵传染开来。从楼梯上可以眺望到远远近近错落的霓虹灯,摩天轮的剪影,深色的海面。明生按在栏杆上的手指无意识的微微松开,手里的香烟落到地上,渐渐熄灭。甚至当他抬眼细看那箍上无名指的微凉冷硬的东西时,他的眼神还有些发飘。

银色的戒指在黑暗中反射着细微的光亮。指尖被慎重的握住,一点点星芒随着手指的动作流转,让明生觉得有些迷蒙和眩晕。

“我想来想去,我能给你的大概也就是这个了。”李绍康似乎是微笑了一下,温热的吐息断断续续的扑到明生的耳际。

明生没有笑,接过另一枚戒指的时候他托起对方的手,用指尖仔细转动着那枚戒指让它契合的卡在指根那里。注视着那只手上同样的银色光芒,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到了一种难以言传的不安。

明生没有笑,接过另一枚戒指的时候他托起对方的手,用指尖仔细转动着那枚戒指让它契合的卡在指根那里。注视着那只手上同样的银色光芒,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到了一种难以言传的不安。

那一点闪光渐渐扩大,化作一团耀目的光晕,再回过神来时,眼前却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璀璨吊灯。

房间里比外面更热,筵席将散,暖气、烟雾和人声混成一片,低低的蒸腾在半空里。

“好久不见,听北辰讲你最近好忙。”

“还好。”明生干干的应了声。看着眼前女人的汗水融化了粉底,顺着鬓角缓缓淌下。粉圆生完孩子身段倒未走样,今日穿着黑色的旗袍,镂空的纱袖,寒暄几句之后便抱着孩子坐到义兄身边,笑容平静满足。

北辰站旁边,一眼扫见明生无名指上的戒指便垂头敛起视线,似是被那光芒刺到。

摄影师看过镜头后,抬起头来喊:“穿黑西装的靓仔,再站过来一点。”明生觉得自己的手被迅速的拉了一把,刚抬起头闪光灯便唰的闪过。

洗出来的照片上面北辰一手圈着妻儿的椅背,一副回护的模样。明生半蹲在李绍康旁边,看向镜头的脸没一点表情。倒是坐在前排的义兄妹俩状态刚好,正襟危坐笑得一式一样的高贵优雅。

北辰看了照片就嚷着要把那个摄影师拖出去喂狗,对此明生在旁边不置可否,他比较喜欢把人浸泔水桶,不过北辰最近养了条名种犬,家计繁重倒可以理解。至于那倒霉的摄影师到底下场如何他并不清楚,转天李绍康便指派他去东京,据说有个叫阿左的男人在歌舞伎町那里露过面,而这个阿左,就是华哥手下出的内奸。

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一片水光倒映出头顶霓虹灯组成的歌舞伎町一番街几个大字。一头金发打扮奢华的风尘女子,穿着制服的清纯女高中生,西装革履的皮条客,步履踉跄的中年上班族,水光被夜幕中川流不息的各色人等踏碎又聚拢,反反复复。

接头的人叫水哥,在他把一张黑桃K的扑克牌塞进明生的西装前袋之前,他看起来和所有那些穿著名牌西装的皮条客别无二致。

水哥带着明生和两个小弟沿着一番街走了一段,随后兜兜转转上了一家按摩店的二楼。在玄关脱了鞋进去,里面是个干净的大房间,看家具陈设是客厅。一边有扇门,大概是通到卧室。上面还有个封闭的阁楼。水哥把两个小弟安排在客厅,随后说了句“上去说话方便”就领着明生上了阁楼。

阁楼上一片昏暗,水哥说着“小心撞头”后打开电灯,明生这才发现原来倾斜的天花板的最高处刚够站一个人。角落里塞了套卧具。天花板和外墙相接处有一排窗,却被木板严严的封死。看明生走过去了去敲敲,水哥露出个苦笑,“你知道这里楼下和对面都是什么地方,不这么封死大半夜的根本没法睡着。”

明生挑挑眉说:“你单身?”

水哥自嘲的笑笑,不置可否,开门说:“我下去给你弄杯可乐。”说着,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

明生听着他咚咚的下楼脚步,随即是哗啦啦的碎冰机的声音。阁楼实在太狭小,连踱步都几乎做不到。他把手慢慢插回衣袋,用指根摩擦着那枚戒指。那种被收拢束缚的感觉依旧在提示着它的存在,但大概是因为染上了体温的关系,显得不像最初那么冰冷坚硬,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完全习惯。

他茫茫然的想着这些没头绪的事情,听楼下碎冰机的声音响得漫长和单调。随即,有一丝突如其来的不安感猛的顺着门缝潜了进来。

明生蓦然从脊背掠过寒意,那是血的味道!

“陈先生,不好意思,可乐没有了,麦茶好不好?”

“那就麦茶吧。”答话的声音没什么异样。

水哥晃了晃下巴示意同伴把两具尸体拖进另一个房间,抬手把枪藏在托盘下,端起麦茶走上楼梯。

当他推门的一刹那,电灯突然熄灭,一声枪响在黑暗中爆开。

楼下搬尸体的男人扔下尸体,抓起半自动步枪向楼上冲去的。还没到房门口就仗着枪支良好的穿透力疯狂的一串扫射。

打光一梭子弹后,阁楼上一片静悄悄的。

男人猛的踢开门,借助又一阵扫射掩护从亮处到黑暗的视觉转换。一声枪响突然毫无预兆在他的头顶上方响起。然后周围的一切又安静下来。

随即,连续的枪声让整个社区像被惊扰的蜂巢一样躁动喧哗起来。

明生用左手和双腿撑着楼板和屋顶,向一只壁虎一样紧紧蛰伏在房门上方的角落里。注意到楼梯上再也没有脚步声,他把手枪别回后腰,脑海中突然电光石火般闪过几个月前李绍康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把枪以后就是就是你的命了,”他皱皱眉头,不再多想,松开手脚猫一样轻巧的落到地板上。随后弯腰摸起水哥手边的那把枪向着钉死窗户的木板连开几枪,又狠踹了一脚。木板应声而破。一片霓虹灯光洒了进来。

明生躬身钻过破洞,跳下楼去。

23.

明生的落足点是隔壁另一幢二层小楼的楼顶。借助霓虹灯招牌的亮光能看到四个拿枪的男人封住整个街区的所有出口。

楼顶也并不安全,阁楼那里随时可能居高临下射下子弹。

明生用几秒钟时间挑中楼下一个神情紧张的年轻人,弯腰从裤袋里抽出弹簧刀,弹出锋刃,随即一脚把楼顶的一个小纸箱踢了下去。纸箱落地发出扑一声闷响,那个年轻人猛的回头,明生已轻轻落到他身后,刀刃在他喉间用力勒过。那人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被割断的喉管冒血泡的汩汩声。

他低估了其他几人的反应力,未等他放下尸体,另三人已从三个方向扑了过来。明生伸手架住尸体挡在身前,反手拔枪还击。一支枪的火力压不住三支,枪林弹雨劈头袭来,将他身前的尸体打得跳动,明生只能一枪一步的退,脚下感觉地坪变化,他分心回头的刹那,架着尸体的左臂就中了一枪。

他左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尸体向前抛去,侧身闪进门里。

按摩店里黑洞洞的。明生冲上了二楼,楼梯口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两个人同时举枪对射,只是明生快上一步,子弹在脸颊旁呼啸而过的时候对方惨呼一声,右腕爆开血花。那人够悍勇,咒骂一声,枪换到左手。明生再扣扳机,却听到咔哒一声空响。对方的子弹却已出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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