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呢……真的被抛弃了吗？对哦，很正常，可是会觉得不甘，不甘什么自己也不清楚。院外传来的声响早已传进碧水
的耳朵，只不过现在的他无心理会，等到那些人进来了才略有表示地看过去。
见过一次，刚来的时候。风清和风凛，以及他们各自的一个手下酣然和归邪。
“你就是三弟？”风凛挑眉，看碧水的眼神里面有着鄙夷和其他的。他接着说：“我还以为是一个妹妹。”碧水只是淡
淡地“哦”了声，正欲别过头不理他们继续去看风景的时候无意间地瞟见半隐在风清衣袖中的一点红梅，目光不由得落
在了风清的身上。
目光流转在他们四个人身上许久后，在风凛忍不住快要发狠的时候碧水带着疑惑的口音说：“为什么都是白色……都是
白色的话就分不清了。”
“问爹吧，他知道。”风清笑着对他说，很柔和。
“可我的是红色，你的是黑色，而他们却是白色的。”碧水继续说着，然后疑惑不解地抬头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
边的夜阑。话，很明显是问夜阑的。夜阑顺手地将碧水抱进了怀里面，侧坐在栏杆上却还是正对着不远处的几个人，抚
弄着碧水的青丝没有回答。碧水委屈地红了眼睛，但是没有落泪地说：“他们记得自己的全名，而我却只记得一半……
”
“他们记得自己的母亲，而我却遗忘了……”
“他们记得自己的伙伴，而我却一无所知……”
“他们记得自己的童年，而我却一片空白……”
“他们记得自己的家怎么回来，而我却也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记得这是哪儿，而我却只记得这能住人……”
“他们记得自己的情感，而我却连自己都没有……”
“他们记得自己的归宿，而我却只能在门外流连……”
“他们记得自己的所有物，而我却一无所有……”
“他们记得全部，而我却只剩下一个关于你的记忆，只剩下一个连自己也没有的记忆……”
说到最后碧水没有流泪，只不过碧绿的眼睛很亮很亮地盯着夜阑，接着说：“为什么？”夜阑抬眉，一双诱人的碧绿色
复瞳看着碧水的时候让他呆了下。碧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与他有着相同的眸子，却不像他的那样吸引人。夜阑终于开口
道：“只记得我一个人不好吗？”
碧水怔了下，然后笑得眯起了眼。
是啊，记得那么多做什么？只要记得这个人，这个是自己的爹爹，这个叫做夜阑的人就好了。碧水释然地笑了笑，属于
少年修长的手绕过夜阑的脖子，微侧着脸看向那怔住的四个人语气很单纯地说：“爹，如果长时间不见他们……我是不
是也会忘记？”
“只记得我一个人不好吗？”如是重复着。碧水依旧笑着点点头说：“好，”然后看着夜阑好看到极致却又干净得毫无
瑕疵的复瞳很开心地说：“你眼中有我。”“说过了……”夜阑毫不在意那四个人的反应，当他们不存在地说。“知道
……”头低了下，又猛地抬起来盯着夜阑无暇的脸看了一秒，目光中带着寒意地看向化作木头的四个人说：“不喜欢他
们站在这儿。”
说话的语气，十足十的孩子味道。碧水不想去追究只是一味的知道这眸子里面有自己的人不会让自己觉得不舒服，只想
很顽皮地撒娇。心机很单纯，比院子的雪更纯。
果然在碧水说完后，那四人就消失了，然后碧水很开心的笑了。
“爹，你懂爱恨情仇吗？”不知怎么的，碧水开口这么问，像是很久以前就有的问题。如今只不过借着这势头做了契机
，很顺其自然。夜阑低着头，柔软顺滑得不像样的头发从两鬓垂落抚扫在碧水的脸上、颈窝中，痒痒的、酥酥的，让他
不自觉地微微偏开头避开。
夜阑沉寂地看碧水的眼睛像是无底的深渊，将他狠狠吸入去。就在碧水脸上的潮红淹没脖子时夜阑开了口，声音和眼神
一样的出尘：“你可懂？”
懂吗？应该是懂的。所以碧水点点头微笑着凝视夜阑的眼眸温柔地说：“爹，我们定三生三世好不好？”“做什么？”
夜阑细长的手轻轻将头发挂起，一张极致的轮廓在冬阳下格外的迷幻，比毒药还要令人上瘾。碧水很没骨气的脸红了下
，声音微颤地说：“这一生一世我教会你情，下一生一世我教会你喜欢，再下一生一世我教会你爱，然后接着的生生世
世一直一直在一起好好的爱……好不好？”
彼此的沉默对于碧水是最大的折磨，就在碧水心死的时候夜阑颔首了，乐得碧水整整几天几夜都不曾休眠，不停地不停
地重复，不停地不停地看见夜阑在沉默后颔首。
那对于碧水来说是最快乐的日子，那九日不曾见面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简单。碧水看着水镜中的自己，那张娃娃脸透着的阴柔和分不出性别的中性容颜，透着水镜看向身后
的夜阑说：“讨厌吗？这张孩子气的脸。”镜子里的夜阑一笑置之，碧水也不强追答应早已在心中。
“我得离开烟云阁处理些事情。”那日夜阑留下这一句话就消失了。碧水也不恼，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笑了笑，自行穿衣
服。先穿上红色的亵衣，再穿上与夜阑相同的黑色中衣，最后穿上属于自己的红衣将那黑色的衣襟完全覆盖，再最后才
套上红色的外套，腰际系上红色的玉石坠子。碧水看一切齐全便走到梳妆台边看见那把对他来说已经不长的紫暖玉箫时
眼眶红了，压抑着颤抖的将玉箫放置在了腰间，才走出这屋子。
璃楼真的很美，像它的名字。琉璃之楼。白玉雕成。
一出璃楼就看见门口的三个陌生人笑着问：“你们是谁？忘了……或许见过。”后半句话对着自己说。果然三个人愣了
下，才一次报上自己的名字——流云，夏虚，盈天。碧水点点头算是记下，心里却是在算着他与夜阑在璃楼呆了多少个
年头，用力想了想不记得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问夜阑的年岁那会那么回答，于是释然地笑了下。
“陪我出去转转，这么久都没四周围看过。”碧水跨出了一步后猛地停下脚步笑得很明媚地说：“当然，是出这烟云阁
。”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人。身前是带路的白衣流云，因为啊他是总管对这烟云阁十分的熟悉，身后跟的是同样白色的夏虚和
盈天，看向回廊外还是白色的雪。碧水有些后悔为什不问夜阑他们总是穿白衣服。但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忘记了一切却
还清清楚楚记得与夜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想了想那时的回答也就作罢。
四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出了烟云阁，碧水也将路线记在了脑子里面。
街道是陌生的熟悉，碧水依靠着记忆带他们进入初次和夜阑吃饭却哭了的地方。好在几个人都隐了容，在别人看来只是
一张普通而略微显得清秀的脸，几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几样小菜。
“接下来去哪儿？”盈天问，带着机械式的味道。碧水似乎愣了下，抬头傻笑了下却说：“你和流云都有恨，只不过流
云恨的是我，及烟云阁所有人。而你，恨的却是其他的。为什么……要有恨呢？明明不想恨却偏偏要去恨……真是奇怪
而矛盾的想法，想不透。”说着也疑惑地摇摇头，也不理会因为他这一席话而僵硬的三个人。等小二的菜才上来了就自
顾自地吃，自己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可是当米饭入肚的时候，碧水却感觉不到饿的存在，所以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碗
筷打算叫醒仍处于呆愣的三个人时听到有人在讨论某些事情。
“你知道吗？现在各族以及掌握半个莲祁大陆的宿司宫打算联手毁灭这烟云阁呵！”饭客甲压抑不住惊讶地说。饭客乙
连忙点点头，附和着继续说：“是啊！据说是因为这烟云阁阁主擅自打破平衡协议，杀了妖之地族族长和下任继承人，
还取走了妖族的镇族之宝！”
“为什么啊？！还真是奇怪！”“就是就是！”……
听着他们的议论碧水的心很烦，不曾思考地就解决了他们的性命。一共四名饭客。
看着那倒地的身影，顿时客栈的人都看想了他们。而回神的三个人表情都有些不解。碧水站起来侧身用冰冷的目光横扫
所有人道：“烟云阁，还不是你们能评论的。”然后对了然的三人说：“走。”
谁也没有胆子上前问他们收银子，除非不想要小命了。
街道上人很多是不是会听到议论那件事的声音。碧水皱起眉头道：“安静的地方。”“好的，三少主，”夏虚快步上前
引路说：“这边请。”走了有一会儿的时间才到了一个安静的湖泊，进了个安静的凉亭，再坐下。
碧水看着自己光滑的手指，轻笑道：“杀人竟是这种感觉，命真脆弱。”碧水把目光落在水面上，看着那深深浅浅的绿
总觉得不够夜阑的眼睛好看，那双眼太美，不由得看得想出神。直到耳边传来夏虚的声音才会神劈头盖脸地就问：“莲
祁大陆是什么地方？”
“这便是。”
“宿司宫呢？又是什么地方？”又问。
几人狠顿了下，碧水看着面色有点苍白的盈天笑道：“你应该知道的，不可以撒谎哦！会有惩罚的！”哄孩子的语气，
又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碧水。明明是那么柔和却给人身处寒冬腊月的真实感。
盈天的眼睛在痛苦挣扎后说：“宿司宫是掌握占卜星宿的宫殿，同时也是这莲祁大陆的半个主宰者。宿司宫历代姓氏为
——盈，数年来宿司宫宫主依旧是盈火。”
碧水明了也不追问为何身为宿司宫本家的盈天会出现在这儿，又转移话题说：“另外半个主宰着呢？怕就是这烟云阁了
吧？”沉默是最美好的回答。碧水又笑着摇摇头，看着几人说：“那么……如何解决呢？身为两家子嗣的人总归是有野
心和欲望的？”
“不成者杀。”
声音冷淡而好听，好听到无以形容。碧水让自己靠在夜阑的身上，安心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夜阑的怀里面，开心地笑着扬起头说：“早上好，爹。”很习惯，像刻在灵魂里的记忆
。夜阑低头轻吻碧水刘海下的朱砂，接着用手拨开轻抚着说：“别遮了，这样很好看。”于是碧水不再用刘海遮住额头
，艳红的朱砂配着他的红色衣裳相得益彰，似乎是天生的。
“用膳么？”夜阑转移话题问。
“不饿，”碧水说完顿了后又补充道：“不觉得饿，刚开始还是觉得有点饿，现在……时间一长就没有了饥饿的感觉。
”“适应的时间太长了。”夜阑有点不开心，却也没有多置一词。碧水失落了一下下，眼睛好奇地看着铺在眼前的几叠
东西正像去拿时手被夜阑如玉的五指扣住，那东西也消失了，而头上传来夜阑不曾变过的微冷语调：“这些与你无关，
无需看。”
是什么东西其实碧水心里面也有分寸了。既然烟云阁管理半个莲祁大陆，而阎云阁的主子又是夜阑，加上杀了那个什么
妖族之类的东西，自然能呈现在夜阑眼中的也只能是那些东西额。
偏头想了下，碧水看着夜阑问：“爹，你什么时候杀的妖族什么东西啊……怎么就忘了呢？”玉葱般的手指一下又一下
的拨理着碧水的头发，良久才从那双粉色的唇瓣中传出悠远的声音：“忘了。”很简单的两个字，毫不在意地说事情。
碧水也就不再问，转而说：“爹，你在意我吗？”
如果在意说明他对自己有情了吧？碧水满怀希翼地想知道答案。夜阑不曾思考地便说：“不曾。”好像把碧水打入了冰
牢甚至更深处，身子忍不住颤栗着问：“可你眼中有我！”倔强带着撒娇的味道。夜阑抚着碧水颤抖的肩膀，微微勾起
唇笑得夺人心魄地说：“又有如何？并非在意。若你想教会我情便多多努力，这一世不成那便再下一世好了……”
于是碧水不再失落，独自坐在还残留着夜阑香味的位置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看见进来却是惊讶一闪而过的风清。碧水
不认得很乖巧地问：“你是谁？”风清这次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大哥，风清。”“哦，”点头表示知道
，碧水微皱眉之间听得风清再次开口：“有什么疑问吗？或许我可以解答。”
他的笑很柔和，像江南的细雨绵绵，不会让人觉得腻。
“我们会有下一世吗？”
风清似乎又怔住了，然后又笑了带着几分无奈地说：“不会，一死便一无所有，不会存在尸骨，像从未出现。”碧水呐
呐地“啊”了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开口便说：“不会的，我会有下一世，在下一世……生生世世，爹也会有。”然后
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璃楼，只闻到熟悉的香气却看不见熟悉的影子这让碧水觉得很难过，十分难过。
我们会有下一世，会有生生世世的！碧水的心是如此的笃定，然后开心的笑了出声。在夜阑不在的时候便负责伺候他的
轻音走进来顿了下，将点心放在桌上说：“少主子，笑什么？”“想下一世。”碧水欢愉地说出来，不看轻音怔住的身
形，一口吞了几件点心觉得很饱很饱。
下一世，对于他们来说是奢望，永恒的奢望。可是碧水不信这个，得知那个什么夏什么的是大夫时便拖着轻音让她带自
己去找。因为记忆已经忘却了曾有这么一个人。
第四章
虽然总会忘记别人的名字，但是关于一丝一毫夜阑的繁琐小事碧水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日子一如既往，碧水以为那些什
么族和宿司宫会很快用行动，但过了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都还没有动静。若不是关于夜阑他早就记不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璃楼里多了个从天引进的瀑布，溅起的无数水花在灿阳下折射出一道又一道交错着的七彩彩虹，特别是
在夜间更美。
莲祁大陆没有四季，有的只是永远也溶不化的厚雪堆积在繁花上、枯柳上或者硕果上面，别是一番风味。看得人流连忘
返。
夜再次来临。碧水依偎在夜阑躺了无数个年头的怀里，开心地笑着仰头看着他在夜色中更加出色的俊颜问：“爹，和我
在一起这么久厌烦了吗？他说爹是很容易厌烦的人。”自然，碧水口中的“他”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