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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by言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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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源脸上微有不悦之色,奇怪他不知何故又这样冷冰冰的。怎么说来这宁中纶也是个肯拔刀相助的君子,受人之恩,岂

能冷落了人家。

心中正在思量着,忽觉桌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被岳如岱紧紧握住。沈源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也伸出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

起,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别的。

宁中纶听岳如岱如此回答,倒是淡然一笑。也没再细问旁的事情,之后便只是同他二人饮酒吃菜,捡那些不要紧的与他

们谈些沿途风光之类。

三个人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饭。岳如岱中途起身去暗自结了饭钱。用饭完毕便携了沈源与宁中纶拱手道别。

回客栈的途中,沈源问岳如岱为何不肯与那宁公子多谈话。回想起那位公子的形容举止,心道莫非岳如岱是因为自己同

人家多说了几句话而生闷气。这样想着,朝岳如岱望望,眼里悄悄带上了些笑意。

岳如岱却仍然冷着一张脸,直到回到客栈关好房门,他才回身一把将沈源抱在怀里,紧盯着沈源的眼睛问:“灵犀,在

渡口时听你叫我名字,那样大声,可是在担心我吗?”

沈源被他的气息弄的痒痒的,皱眉笑道:“那时我怕你被人伤到,叫得很大声吗?”

岳如岱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在沈源的耳上轻轻咬啮着,喃喃问道:“我同那位宁公子比起来,哪一个更好?”

黑暗之中沈源嗤的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原来岳如岱真的在为旁人吃醋。

岳如岱一边亲吻着怀中紧抱着的人,嘴里却仍在含含糊糊地说着:“不准你同他说话,也不准你对他笑,我要你只对我

一个人好……”

可是若是在与那位宁公子道别之后,他们再回头望望,就会看见宁中纶一直在原地伫立不动。

他手中那柄檀香木扇骨的折扇在另一只手里轻轻地敲敲,唇边是一抹淡淡的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似乎在想着些什

么。

又或者,他在想谁?

也许是俊秀斯文的沈源,也许是英气逼人的岳如岱。

反正这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五章:前尘烟

沈源病了。

回到肇安城不几日,还没等来放榜的消息,岳府就特意派了人来告诉沈先生,说岳将军奉了皇上圣旨,即日将带着岳公

子回趟京城,请向先生告假几日。

岳如岱在临别之前曾经偷偷溜来书院与沈源道别。

沈源静静望着他,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同岳如岱说些什么。可是他微微蹙了眉,那忧郁的样子落在岳如岱的眼睛里,虽

然还没有分别,已经是依依不舍,只觉得心疼得紧。

好久,沈源才慢慢松开紧抱在岳如岱腰间的手。伸了手到怀中把自己一直戴在颈上的玉佩摘下来细心套在岳如岱的颈上

“重阳,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可惜不能……”沈源轻声道。

那玉佩原是沈源的传家之宝,因此并未如其他人家一般连同荷包香囊拴在一起系在腰里,而是自幼便由母亲亲自仔细结

了红色的丝绦让沈源贴身小心佩戴着,从不离身。

岳如岱早就曾经在沈源胸前仔细观看过,那玉佩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翡翠坠子,通透清澈,晶莹凝重,翠绿无瑕。上面雕

的是福寿双全,小小的蝙蝠与讨喜的寿桃被雕刻得精致有趣,极为生动,在灯光之下几乎能透过光来。

岳如岱的眼睛涩涩的,他知道这玉佩的珍贵,担心沈源父母若发觉玉佩不见了定会追问责罚沈源,本来不肯收,可是他

也知道那定然会伤了沈源待自己的心。只好在心中暗想,不如我先好好戴着,想他的时候也正好拿出来看一看,等回来

时再寻了合适的机会还给他。

这样想着,岳如岱也从怀中摸出自己特意带来给沈源玩耍解闷的一把长不过两寸许的小小宝刀。那也是从前皇上赐给他

的玩物,说是玩物,却是极其不凡——纯金打造的精美刀鞘,上面铸了拙朴古雅的夔龙纹,刀的把手是用象牙精雕细刻

而成,刀一出鞘,寒光立现,竟然是一把吹发立断的宝物。

这本来也是岳如岱平素极为喜爱一件玩物,这时送了给沈源让他把玩,沈源自然也明白他恨不得同自己寸步不离的心。

满城桂花飘香的时候,秋闱放榜的喜报送到了松麓书屋。沈源中了乡试的头名,岳如岱与另外二名学子也中了举,众人

皆来给沈先生和解元道贺。

只是前几日沈源也忽染风寒,请了大夫来号脉,照帖子吃了三五副药,这几日虽然已经大好了,但不时还是会咳嗽一阵

沈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沈羡枫心中本来应该得意得紧,可是实际他心里却是忧喜参半,此中滋味不能与外人道来。

那一日,沈府另外还有一位贵客登门。

当府上的小厮来报,说门口有一位姓宁的公子求见时,沈羡枫的心猛的跳了一跳,却不露声色地让快请。

所来的公子着了一身素雅的白袍,高大英俊,一双丹凤眼又是俊美又是威严。他朝沈羡枫恭身一揖,说出来的话让沈羡

枫惊喜得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因为要逾了规矩不顾避讳地提到父亲名讳,那公子起初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朗声说道:“沈伯父,在下宁中纶,家父宁

及鲲,曾唤作朝应,生前特意嘱咐我将这柄折扇交与伯父观看。”说着就将手中那檀香骨的折扇恭敬呈上来。

沈羡枫接过来,缓缓展开,见那扇面上是一副《秋日远帆图》,水天一色,烟波浩淼,小小的云帆远在天际,近处的水

岸却是花木扶疏,全无秋日肃杀之意,却是一派闲适恬淡的美景。看着看着,既觉高远,又感清幽,只让人觉得此刻如

同身在画中。

沈羡枫抬眼望着宁中纶,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宁中纶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再微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缎缝

制的锦囊,也呈给沈羡枫。

那锦囊中的物事被沈羡枫小心取出,捧在掌心里,几乎让他热泪纵横。

沈源被小厮告知父亲让他速去堂前,还只道是为了中举的事情又有人来道贺才唤自己前去应酬。

虽然中了解元,沈源却并没有多欢喜。他心中在意的原本只念着岳如岱只排在了同场第六名,也不知道他父亲是否满意

。可一想到他走了这大半个月,也没有音信来,不知道皇上召他父子进京所为何事,也不知道究竟要什时才回来?这样

想着,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倒是郁郁寡欢。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待到了堂前,面前却是一位俊雅的公子定定望着自己走近,似乎是微感诧异的挑了挑眉,好看的

丹凤眼里却已是微微含了笑。

沈源心中一跳,他也认出来这位贵客原来竟是在桃叶津渡口帮岳如岱和自己解围的那位宁公子,宁中纶。

沈源尚在懵懂之间,猜不透如何这宁公子竟然成了自己家的贵宾,但看到父亲那种强忍着的惊喜神情,沈源心中的疑惑

更重。

他胸中气涌,压制不住,不禁咳了几声。心中只奇怪从年幼记事时起到如今,还不曾见父亲如此高兴。

却见父亲朝自己招手唤道:“源儿,来见过这位宁中纶公子,你该唤他兄长的。”

沈源朝宁中纶拱手施礼,只道:“灵犀向——”其实他记得这宁公子的名与字,可忽然想到赶考归来时并未同父母提起

途中的经历,所以话到口边,却顿了一顿。

沈羡枫自然不明就里。

宁中纶却已了然于胸,只微笑说道:“愚兄字云泽,灵犀贤弟果然出众!”心中却想,那日一别到今日也没有几天,怎

么沈源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还比从前又见清瘦了一些。听他不时咳嗽,猜到是小恙未愈,早知如此还不如迟几日再登

门拜访,心里很是不忍。

沈源随即继续施礼,他心中明白是宁中纶故意不提那些途中偶遇的事情,怕惹来父亲责问自己,朝他笑笑,眼睛里含了

些感激。当然,听到这位文武双全的俊逸公子当面称赞自己,心中自是有些欢喜,可是在自己心中,却一直真心当这宁

公子比自己更加出众呢!

不知怎的,沈源忽然想起那一日与宁中纶别后,回到客栈中岳如岱紧紧抱了自己在怀中,还有他在自己耳边喃喃说过的

那些话。他说不许自己再同这宁公子说笑,当时自己还笑岳如岱小气吃醋,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日后如何会再见?可

是谁能料到,今日这宁公子竟然成了父亲的座上贵宾,原来世事果然弄人。

一时想着岳如岱究竟何时才回来,一时又想着若是以后岳如岱知道了宁中纶来家拜望的事情,定是又会缠着自己不放松

。想着想着,沈源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刻忧愁,一刻欢喜。

宁中纶目不转睛地望着沈源,看着他呆呆想着什么心事的模样,觉得又是可爱又是有趣。

对于沈羡枫来说,今日却是双喜临门。大喜过望中并未察觉沈源的神色有异,只向他招手道:“源儿,把你所佩戴的玉

佩让为父好好看上一看。”

沈源听父亲忽然提到要看那玉佩,心中一惊,定睛朝父亲望去。这时他才发现沈羡枫的手中小心地捧了一样物事,仔细

看看,却是那枚自己赠给了岳如岱亲手套到他颈中的玉佩。

初时沈源只道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岳如岱的事,只咬牙横下心来打算把过错一并揽到自己身上,可是见父亲现在心平

气和,也明白似乎并不是这样。

那么为何那玉佩竟在父亲手上,一时之间却是无解。

沈羡枫看他困惑地愣在当地,却开怀大笑起来。摆手屏退了一众下人,这才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与沈源听。

原来,沈家祖上从外省迁来,此事不假。但他家却不是普通的富绅之家,而是本朝曾经的重臣。

沈源的祖父沈望秋本是数十年前天下闻名的大大忠良,官拜太子太师。那太子名叫朝应,本来皇后的嫡亲长子,可当时

后宫争宠夺势,奸佞之流设了毒计,使皇帝竟相信了谗言将皇后废黜打入冷宫。不久后连朝应的太子之位也被废黜,改

封了边远之地一个小小的藩王,重新立了争宠得胜的那位陈氏贵妃所诞的皇子流扬为太子。

可是当年这等废嫡立庶之事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声讨之声,奈何当时皇帝心意已定,不顾朝臣劝谏阻止,一意孤行。

江山既然是皇家的江山,新立的太子流扬当然也姓的是皇家的姓氏:宁。到了后来,闹得久了,这场风波自然也就渐渐

平息了。

沈望秋只叹可惜了被废太子朝应那刚烈正直的天分,不想今后卷进是非里,却从此上了辞呈,只道年事已高请皇上准许

自己告老还乡。

辞呈准下来的时候,沈望秋即刻便雇了车马,只携带家眷书卷及数名下人,便准备尽快起程。他是担心皇上变卦,同时

也担忧自己一贯刚正不阿,在朝中为官,自是得罪了一些佞臣小人,若是他们趁此拨弄是非,恐怕自己及家人不能得以

安然归隐。

临出京城之前,有一位客人悄悄登门。

沈望秋与此人闭门长谈之后,第二日一大早就离开了京城。

他并未带同家人回原籍,而是一路向南,走走停停,最后终于定居在了肇安城。

谁也不晓得,那位陌生的客人究竟是何人。

一直到多年之后,沈望秋年老仙去之前才告诉沈羡枫,那日前来同自己密谈的是前太子宁朝应的亲舅公,说前太子不忘

自己教诲之恩,若有东山再起之日,还请恩师辅佐自己拿回自己该得的东西。

他该得的东西是什么,自然是江山。

本来就是想避开是非风波的,当时若是应了,自然是许诺了将来或许参加谋逆的大计,惹来更大的事端。可是,须知道

现今的太子得来的名分地位又岂是名正言顺?!

一切,还是都等未来再作定夺吧!

沈望秋当日取了一把自己平素喜爱的折扇交给来人,要他带回去交给宁朝应,那扇上恬淡安闲的秋日风光也正是前太子

素来倾慕钦羡的。

宁朝应送来的信物却是无比珍贵——精巧无比的翡翠坠,所雕的是福寿双全,碧绿澄澈,通透无瑕。这其实还不算是稀

奇,最奇妙的是,那竟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对玉佩,大小颜色质地几乎完全相同。要知道如此极品品相的翡翠一枚已是

难得,即使是由同一位能工巧匠,取同一块籽料原石,要雕刻成这样极其相似的两枚玉佩,那也是极其难得的事。

送信之人诚恳转述前太子宁朝应的嘱托,说是这对玉佩赠予恩师一枚,另一枚则带回由宁朝应留在自己手中。将来无论

是几代之后的后人,见此玉佩者,若是一男一女,恳请教他们结为夫妇,若是同为男子或女子,则请教他们结为金兰。

说此话的时候,说的人与听的人都是无比感伤,若真能如此,世世代代下去,可以真的算是套得牢固了。

可是冥冥之中一切因果自有天定,未来的事,又有谁能猜测妄言?

沈源此时闻听此言,只觉如在梦中。想父亲对此事一贯守口如瓶,平日从未露出半分口风。原来那玉佩不仅珍贵,而且

还有如此特殊的来历,想来母亲也许都不曾知晓。

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是再珍贵的物件,也及不上岳如岱在沈源心中所占地位的一分。当日分别在即时赠了给他,却是沈

源如愿以偿。

这些前尘往事如烟似幻,牵扯羁绊到如今,竟然要接续上前缘。

只是,要怎么同父亲交代?却着实让沈源犯了难,眼看着父亲与宁中纶都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沈源闭上眼睛,心一横

便跪了下去。

沈羡枫至此才发觉沈源神色有异。看他忽然这样,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可是沈源自幼就知书答礼谦和懂事,却不知道是

惹了什么要紧的祸事?

宁中纶也是暗自吃了一惊,立刻便上前俯身要扶沈源起来。

可是沈源自然是不肯起身,遇上他抬头望向自己那种又是倔强又是恳求的目光,宁中纶心中不知为何却是狠狠的痛了一

下。虽然尚且不知道究竟是所为何故,宁中纶的心先就已经软了。

尽管已经知道绝不会是件小事,可是宁中纶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帮沈源求得他父亲的原谅。

无论他犯了什么样的过错,自己都愿意代他承担。

院子里是浓浓暖暖的桂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毕竟已是金秋,正午明晃晃的日光竟也似乎遮不住屋檐之下的丝丝寒意。

时而有清风卷了落花落叶无声飘落,屋子里的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喧闹的蝉声还在树木的浓荫里时唱时鸣。

第六章:云遮月

那一日,沈源在堂前的石阶之下,从晌午一直跪到了天色将近黄昏。任是谁劝,他一言不发,只是长跪不起。

他左侧脸颊上被父亲大怒之下重重打下的那一掌,打过的地方红肿的痕迹似乎已经没开始时那么明显,痛的感觉却依然

清晰。可是若同之后落在身上的那些戒尺所打的伤处比起来,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沈源麻木地跪在当地,既不肯抬眼看,也不肯稍微挪动一下身子,只管咬牙端端正正地跪着。就如同几个时辰以前,沈

羡枫重重责打他时一样,他既不肯躲闪求饶,又不肯开口解释,只任凭那把书院里面每个学童都敬畏无比的厚重戒尺,

被父亲抓在手里,高高举起跟着再狠狠落下,尽管痛得他眼泪一直在打转,可那时他咬紧了牙忍着一声都没吭。

宁中纶紧皱了眉头,那一下一下仿佛是打在自己的身上,不——是比打在自己的心上还要痛。若不是后来他也朝沈羡枫

跪下来努力把沈源挡在自己身后,虽然当时并没有开口替沈源讨饶,可沈羡枫望着他一脸痛惜的神色,终于仰天长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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