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不是说你带了个人回来，天天形影不离，差不多就成连体人了？”
莫凌一愣，失笑：“什么小人儿啊？”谢随之近一米八的个头被人说成小人儿，莫凌忍不住想那家伙听到会是什么表情
。
一定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后就会瞪着眼睛看着人，默不作声又死不甘心地表示不服气。
猫一样倨傲而隐忍的发火方式，从刚认识到现在就没变过。仅仅是想象，就让莫凌嘴角要上扬。
“没见过你这么喜欢一个人呢。”表姐的声音插入，打断他的遐思。“很特别的小孩？”
“特别？”特别这个词，用在谢随之身上怪怪的，莫凌一直把谢随之当作理所当然的那种人，真要说特别，反而完全想
不出来有哪里特别。
“性格很好玩吧。不过已经不是小孩啦。”他还是选了个安全稳妥地答案。
“好玩到你好几年都不腻？”这下连男生都被勾起兴趣了，纷纷发问。“我打听过，姑姑说你们初中就认识了，你是为
了那个小子转学的？不是吧，要真的你要挑个美人才有最大收益啊？”
“就是，就算当兄弟也没有你这样的。你怎么就没有为我们转学一下。”二表兄极不平。
“你不会是在玩那种养成计划的，当起人家家长了？要养也是养美少女阿，你打算下一步要怎么样啊？”三表兄则纯粹
是异想天开。
“你们这群禽兽，除了美女之外什么也不会想是吧？”表姐终于忍无可忍。大表哥已经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这时回答
：“当然不是，我们也要想着怎么泡美女，不是么？”
这种对话当然是不会有什么营养的，只是进一步加剧了莫凌想起家里还躺着的谢随之的频率。隔三分钟看一次表，终于
在十一点的时候忍无可忍，趁着没人发觉的空隙悄悄溜了。
下回过去姥姥家一定会被念了，莫凌已经有了这样的自觉。
但现在他要做的是监督一个病人吃饭的重要工作。
“没什么胃口吧，我煮粥给你吃。”
“哦。”谢随之软绵绵地随便他摆弄。衣服里被塞了个热水袋拉到客厅坐着对电视机打瞌睡，半个小时后终于热气腾腾
的粥捧到面前来，就懒洋洋地张嘴巴吞咽，好一付随遇而安的样子。
然后就听到莫凌说：“谢随之，等你精神一点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谢随之在病中警觉性也下降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含着调羹孤疑地瞄了他一眼。
“现在说会怎么样？”
“倒也不会怎么样。”莫凌很自然地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下去：“不过还是你头脑清醒的时候说比较好吧。”
“究竟是什么事情？”无限的好奇心被发掘出来了，连调羹都咬住忘记了放下来。莫凌就伸手代劳，顺便把语气调整到
更轻松的频道。
“就是那个，你想过考什么学校的事情么？”
谢随之有些晕热而比平常转的慢了一倍脑筋花了十秒钟瞪着莫凌，才恍然大悟地哦一声。
“大学么？我没想过。”
这时候谈果然比较好，谢随之没有心神找其他的话来敷衍搪塞。
“那现在可以想。”专断的词句，配合用来拐骗小孩的温柔笑容一个。谢随之默默低头，很专心吃东西，但很快被人拉
起下巴，莫凌非常有服务精神地接手了把粥从碗里传送到他嘴巴的工作。简而言之，就是喂饭。
“要不要听我的打算？”
“现在？”刚刚隐约是不是有人说等他头脑清醒再说比较好？谢随之偏头避开他伸过来的调羹，他只是感冒，又不是年
龄退化回三岁，没必要要人家代劳到这种份上。而且老祖宗教育我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凌算计他的次数其实
真的不多，但每一次都让他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领悟。
同一个陷阱跳两次已经足够证明他蠢了。第三次再重蹈覆辙就差不多是蠢得该自行了断的地步。
“你要我怎么样？”
第28章
“你完全疯了。”谢随之说，感冒已经好了，说话也有气势多了。
莫凌脸色不怎么好，狠狠地削苹果皮，厚厚一层削出来的在他手边卷成一团。
“我已经决定了！！”语气都有些凶狠，配合拿着刀子的动作，谢随之看着就一抖。只是背景音乐是中央台的春晚联播
，就有点不衬景。实际上大年三十晚上，也只有他们家客厅才开着电视的时候讨论这种杀风景的话题。莫凌父母都很了
解了他们两个相处模式，双双无视这边看节目。
“不可能的，除非我换一颗头，怎么可能跟你上同一间大学。”犹记得前几天莫凌说出他的打算，谢随之第一个反应是
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凭他这好不容易掉了半条命才挤进年级前一百，跟莫凌的距离不亚于火星到地球
，莫凌实在是太看得起他。
谢随之只知道一件事，若是这个目标成立，他完全可以预见自己离英年早逝也就不远了。
“急什么，”莫凌显然对他的断然拒绝非常不满，“还有一年半，会怎样还很难说呢。”
“就是很难说，我也才说不可能。高考时还有那么多因素要考虑呢，目标定这么高，我怕失败我就摔得面目全非。”
“我也不管，反正我决定了。”
两个人斗鸡般地互瞪着，互不相让。旁边本打算让他们自行解决的莫父长叹一声。
“小凌你也太专断了，怎能你说了就算的。”让他猛然想起当年他家太座大人对他逼婚的情形了，还是一句话，果然是
当妈的亲儿子。
“有愿望是好的，不过也要看实际情况，小凌。”
“爸，”莫凌不耐烦：“这件事让我跟谢随之说。”
看谢随之已经是一付差不多要认命的倒霉相，还能说什么？莫父咳了一声。“你跟小谢说？我还以为我们在开家庭会议
，不是么？”故作不解地看太太，太太奖赏地一笑。
“我们家一向民主解决问题。你也不要弄你的一言堂。”
“我不是随便就这么想的，当然也是有慎重考虑过。就算到时候真的不行，只当试一下，有什么损失？”
谢随之缩缩头，莫母很明了地代他说出心里话：“我们只是想，你要是有什么目标的话，随之一定会被你当成超人在用
，到时候可太可怜了。”
“是啊，我并不以为最好的学校出来学生就是多了不起。”莫父对太太支持没商量：“小谢加油一点，考一个差不多的
学校也行了。说起来上了大学都是看自己，学校一般重点就好了，按你的标准一般人真的会被你操劳过度。”看谢随之
想附和又小心看儿子脸色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
“我不管。”莫凌脸黑黑地，斜眼看谢随之，“谢随之你说，到底怎么样吧？”
你这么说要他还怎么回答，夫妻齐齐为谢随之感觉可怜，可怜他是摊上了莫凌这一号霸君。还是被很尽心畜养过了，要
说不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种情势下，根本没得选择。
谢随之持续的不吱声，莫凌终于放软了点态度，说：“谢随之你就当剩下这一年半是卖给我了吧。”
“卖给你我得什么了？”谢随之低声嘀咕，莫凌听见了就扬眉，手里正好削好了苹果，随手就递过来。谢随之惯性地接
了就往嘴里送了，等咬下一口才发现不对：“你……”
莫凌笑得很可恶，“我怎么？”看他气呼呼的又说不出话来，更加得意地继续拿过橘子来剥，剥完又递过去。谢随之怒
视他，终于还是屈服，不要白不要的堕落心理下接过去往嘴里塞。
一边的莫家爸妈终于看明白这一出大戏唱得原来不是王老虎抢亲，而是周瑜打黄盖。而他们大概就是官兵甲和官兵乙，
纯属过场人物。
“这里也没咱们什么事了。”爸爸哀叹。老了老了就赶不上形势。“太太我们还是出去逛一圈吧，公园那边放烟花，我
们自己玩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电视里小品的热闹声浪在这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莫凌随手就把它调成静音了。
谢随之电视看不成了，只能回头看他。
“人都卖给你了，还要怎么样？”
“别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嘛。”莫凌神色和缓，在谢随之看来是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那种好声好气。
“我有些要说服你的话，你要不要听。”
“……”是送他上路的话吧。
“你难道就不想跟我同一个学校？”莫凌先采用迂回劝诱法。
……当然想，这对他是多大的诱惑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谢随之还没有被诱惑
得神志不清自不量力。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一定要同一个学校？”当年考高中也没见他要求这么多，只要他去考试莫凌就心满意足了。难道人
真的会因为年纪越大越贪心？
莫凌只当他是担心达不到他的要求，很平静地搬出最下下策安抚他，“你别想太多，我也会适当地调整自己的目标，不
会真的逼你上天。”
为什么要为了他的程度而委屈莫凌自己？谢随之就更不明白了。
迎着谢随之的目光，莫凌首次眼光闪烁一下，瞟一眼电视里的哑剧，恶，歪瓜劣枣还来这种好日子恶心全国人民，还是
看我们家的谢随之好了。
“……上了大学，会比高中复杂很多，你会发现更多的人更多的选择，怎么说呢，也许你就会遇见喜欢你的对象，正好
也说不定你也可以接受他。中学跟大学完全是两种世界，大学里变化的机率太大了。”
“……”他还是不明白莫凌想说什么。
“……万一你变成另一个样子，我会很困扰。”莫凌看着他，清清楚楚地说，“所以，还是一直在一起比较好，分开的
话，我没有那么多自信。”
似乎明白了似乎又还是不明白，这样慎重的气氛布满在他和莫凌之间，让谢随之很不习惯。莫凌看他努力皱眉的样子就
笑了，换了个轻松的表情继续说。
“直接点说吧，中学同学总是要分开的，毕业酒一喝完，醒过来就已经结束了。不管是情侣还是兄弟，也都是很难维持
下去了。”
“不只是这样，谈恋爱的总也会分手，结了婚的也会离婚，同居的人当然更可以随时不在一起，其实真的很难说有一个
确定的未来可以对什么人许诺的。”
“我妈妈说的对，我根本也不知道也不可能承担下你以后的人生，在你身边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你以后要面对的世界
，说不定我根本不能插入。”
“真实的人生根本不是会读书就能解决的。我也明白，不过以目前的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以后我也会很努力，但仍然不
能保证真的会有好的未来。”
“我是有私心的，我只知道一条路，所以就逼你跟我一起走。也许别人在你身边会是另一种样子，但那种可能性我不想
看到实现。”
“妈妈说我想帮你就要先把自己理清，可是我并不是想帮你，我只是想把你拉到我这一条路上，只是这样而已，而且都
走到这一步，我就更不想放手。”
“我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狗头军师，什么都不能担保，怎样，你还要不要跟我走？”
莫凌看着他，认真而炙热的视线，是他一直都熟悉的却又似乎带了一些他从前没发现的东西在其中。就这样看过来便叫
他脸烫红起来了。
谢随之微微低头，很快地又抬起。
“好啊。”
“……”笑笑笑，是终于把猎物骗入自己陷阱的猎人一号表情。
“可是莫凌，你这样简单就把自己决定，没关系吗？”掉入陷阱的小动物反而犹犹豫豫地，眼神也闪烁。
刚刚一段长篇大论，怎么听都是变相的告白，或者是他自作多情？用残余的勇气再确认一下，反正都把自己卖了，不怕
丢脸。
“什么意思呢？”心情很好，莫凌把电视调回声音，正好他最喜欢的两个相声演员出来，跟着电视里哈哈笑一阵，等相
声的小高潮过去才发现身边声音没了。
“谢随之？”
“没事。”谢随之郁闷地往嘴巴里填薯片，只是自己想多了，莫凌并不是同性恋，怎么会对自己做告白？那只是在朋友
的立场说的话吧，正像自己以前想那样，做朋友做一辈子。这种奢侈的愿望现在也被莫凌认可，应该开心才对。心里那
一点点贪得无厌的妄想，还是自己灭了它罢。
只要看着这个人就好了，不管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都好，只要牢牢跟着他，看着背影，他的幸福不也是自己的幸福么
？
只是喉咙深处还是有些酸涩，他拼命把东西往嘴巴里填，把它压下去。
人的欲望真是要不得，得到一点就想要更多，实在不应该。
“谢随之？”莫凌把他几乎埋进薯片包装袋里的脸拉起来，对着闪亮在灯光里的两道泪痕叹息：“这一次可没有猫毛了
哟。”
“是啊。”抽抽鼻子，谢随之回答。莫凌扯了纸巾给他擦掉眼泪鼻涕，本来还要靠近过来，对这一张鼻涕源源不绝的脸
又嫌恶地皱眉，最后就折衷一点，把人拉入自己怀里抱住。
谢随之被这么暖热地一抱，什么动作都停住了。
“没关系的。”莫凌的声音在他耳边暖暖吹袭：“反正时间很多，在你还喜欢我的时候，我是决不会放开你的。--鼻涕
真的很恶心，不要哭啦。”
恶心你还抱？谢随之推开他，自己抽了纸巾清理。
莫凌还在看着他，等着他清理干净了就伸一只手过来在他脸上蹭蹭。
“至于其他……”
还有其他？谢随之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莫凌却忽然不说，只是暧昧地笑，笑得自己脸都微微发红，谢随之看他神情那么
不自然，背脊一阵阵凉。
莫凌能够想到的事情，向来是超出地球人--他的思维之外的……
“咳，我指的是我们暂时还是先停留在柏拉图阶段，身体方面的那种问题等以后再说吧。”
谢随之的身体一瞬间弹跳起来，但立即被早有预料的莫凌一把按住，霸王硬上弓之姿把人扑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出来
。
“干吗啦，好像是我调戏你似的，人家也是第一次这么对人这么说话，好好地听完行不行。”
“你说些什么……”谢随之的脸红得要爆炸了，连扭动的姿势都觉得羞耻万分，被莫凌抓住的手臂，两人紧贴的身体部
分，极度羞躁的发抖。
莫凌这边却像没事人一样，反而笑得更厉害。好一会儿，才说话了。
“谢随之，你说你喜欢我，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我这样想拉着你跟我在一起，我也想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