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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和他的警察先生——by诸葛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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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别墅很大,有些复古的味道,安民到处转了转,到处一尘不染,壁炉上摆着的花瓶里放着娇艳欲滴的新鲜百合,这

间房子里所有的照片好像都放在了壁炉上面,照片上的主要就是玛丽,另外还有一个男人和玛丽的合影,那个男人长得

很像余小豆,但面部线条要刚毅许多,看起来非常严厉。他应该就是余小豆的父亲。

安民蹙起眉头,他觉得有些蹊跷,因为整个壁炉上没有余小豆的照片,也没有余小豆妈妈的照片,照理说一个常年不回

家的男人,应该会存有自己的全家福聊以慰藉才是,除非那个人无情到了极点。

安民望着照片上不苟言笑的男人,虽然和余小豆很相似,可就是无法让人想象出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洗过了澡,安民穿着浴衣走进了卧室,那张床比看起来还要柔软,整个儿都会陷进去,就像躺在刚弹完的棉花堆里似的

。安民想打开电视看一会儿,发现自己除了英文频道另外全部看不懂,那唯一的几个英文频道还在介绍怎样烧匈牙利红

烩牛肉,安民对烹饪一窍不通,当然也就没什么兴趣。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被褥被面都太柔软,很快就把疲惫的安民吸纳到深深的睡眠中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安民发现旁边一个枕头歪斜在一边,被子也挺凌乱的,心里就明白余小豆在自己睡着后才回来,自己

没醒之前又起床了。

安民穿好衣服,下楼去找余小豆,最后在宽敞明亮的厨房找到了他,余小豆现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在祖国母亲怀抱里

那个地痞小流氓了,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眼前的余小豆简直比林灼阳还要贵公子相。

他穿着裁剪精良的休闲西装,安民不认识奢侈品的品牌,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件衣服肯定价值不菲,余小豆黑色的头发也

打理得非常服帖,碎刘海下面一枚水蓝色的男款耳钉若影若现。

余小豆正忙着在拌水果沙拉,那双安民熟悉的手上以前戴着的都是劣质地摊货戒指,现在戒指除掉了,但手腕上多了一

只格拉苏蒂名表,安民以前办一个盗窃案的时候接触过这种表,最便宜的男款折合人民币也得有个四万。

安民怔怔看着他,阳光从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洒进来,渐染了余小豆的侧脸,朦胧一层淡金的轮廓。

余小豆注意到安民的视线,抬起头来,终于露出安民唯一还认得出的东西——他依旧明朗的笑脸。

“你起来啦?”他一边拌着沙拉一边笑吟吟地说。

“……嗯。”

余小豆撇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别笑话我,我也不想这么穿,昨天玛丽拉着我去弄得造型,我爸那个人……啧

,我也懒得说他。”

“挺适合你的。”安民有些言不由衷。

余小豆眯起眼睛,咧开嘴笑了笑,安民望着他依旧爽直的笑脸,稍稍松了松心,余小豆把煎好的鸡蛋和在炉上咝咝作响

的烤培根肉装到金边碟子里,摆到桌上,笑道:“随便吃一些,吃完之后我们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余小豆挠了挠头,说:“我爸听说我从杭州带了一个朋友,就说对你很感兴趣,想见见你……他在饭店订了一桌宴席…

…让我中午带你过去吃饭……”

第三十九章:选择

余小豆他爸在Gugelhof定了一桌菜,这家餐馆的环境和菜色都非常好,尤其是芝士奶酪和德国泡菜,还有一种烤制的洋

葱火腿塔。

中午玛丽开车来接他们,她今天披着白绒坎肩,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非常成熟性感,也许是因为有些紧张,安民一路

上嘴角都绷得紧紧的,余小豆不停地讲笑话给他也没用,最后无奈了,只好说:“放心啦大哥,我爸又不会吃人的。”

安民望了他一眼,轻声说:“……你爸会不会看出来?”

余小豆挠挠头:“看不出来的吧……嗯,咱俩又没这么明显……”

安民挑起眉尖,说:“可是葱姐她就看出来了。”

余小豆呆愣两秒钟,挥了挥手:“那个女的雷达系统也忒敏锐了吧,属狗的吧她?”

安民不说话了,目光投向车窗外,昨夜一场绵薄小雨,柏林的地面到现在还是湿漉漉的,阳光照上去五彩晶莹的斑晕闪

闪烁烁。

到了餐馆之后,玛丽和侍者咕咕噜噜唧唧呱呱说了一堆,侍者带着他们绕过擦得发亮的吧台,雕刻精美的壁墙,上了二

楼,引导着他们进了一间包厢。包厢里光线非常明朗,安民跟着余小豆走进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稳男人从最里面

的那个位置上站了起来,玛丽走过去,亲吻了他的脸颊,唧唧咕咕和他用德语说了些什么。

男人点了点头,脚步稳健地向他们走了过来,余小豆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句:“爸。”

安民越过余小豆的肩膀看着这个男人,他和照片上的相差不大,也许是保养得好,看起来甚至比照片上还要年轻,他眼

眶很深,没有几根白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漠刻薄的气质。

余先生嗯了一声,表示对余小豆的回应,犀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安民,身为刑警的安民第一次有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

“你就是余小豆的朋友?是叫安民对吗?”他说。

“是的。”

余先生又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来;“我是余小豆的父亲,我叫余国荣,ich freue mich, Sie kennenzulernen。”

玛丽笑眯眯地在旁边说:“余董,安—米—恩不会德语。”

余国荣脸上的肌肉抖动一下,露出一个精明的微笑,可他那双黑眼睛却冷漠至极,里面全无笑意,他轻声说:“不好意

思,在柏林住久了,习惯了。我的意思是,认识你很高兴”

“……没关系。”安民目光没有躲闪,尽管他已经觉察到余国荣对自己并没有好感,他还是毫不退让地和余国荣交换着

目光,“认识您我也很高兴。”

余小豆在旁边却忍不住直翻白眼,操,习惯了个屁,你丫从小生在中国,怎么没见你习惯性的说中文啊?还亏爷爷给你

取个名字叫国荣,MLGB,干脆叫国耻算了,余国耻。翻译一下就叫做“什么都没有,只有国耻了。”

“坐吧。”余国荣对安民说,下巴示意一张软扶手椅。安民道了一句谢谢,走了过去。余小豆连忙跟上,想要坐安民身

边,余国荣用手止住了他,冰冰冷冷地说:“你到对面去,这里让给玛丽。”

余小豆才不会听他的,甩开他的手,回过头来狠狠瞪他:“我就是要坐这里!这块牛排看起来比较大!”

余国荣还想说什么,玛丽咯咯笑了起来:“小少爷喜欢就坐这里,我坐里面去。”

余小豆白了一眼自己老爹,一屁股在安民旁边坐下来,拿起金色的刀叉就开始切牛排,半点规矩都没有,余国荣瞥了他

一眼,皱起眉头。

这餐饭的气氛很僵,余国荣不咸不淡地问余小豆,最近余妈妈怎么样,老寒腿好了些没有之类的,余小豆也有一搭没一

搭地答着。玛丽看气氛尴尬,就开始讲笑话,不过那些笑话都有些冷。

服务员又送了只田园风味的脆皮烤鸡,余小豆毫不客气地叉了一块烤得最油光酥亮的就放到自己碟子里,他四周望了望

,胡椒罐子在玛丽和安民手中间。

“安民,我要胡椒。”余小豆对他说。

安民把胡椒罐子拿过来,余小豆接过罐子的时候若是有意若是无意地摸了摸他的手背,磨磨蹭蹭的,安民的耳根一下子

就红了,挣开余小豆的手,瞥了眼余国荣,不过余老爹好像正在喝自己的法式杂鱼汤,没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

余小豆这顿饭吃得憋屈啊,太没意思了。于是他又在桌子下面骚扰人民警察,毛手毛脚地去摸安民的腿,安民狠狠踩了

他一脚,完全没有用,那小流氓借着桌布作掩饰,摸得尺度还越来越大。

最后安民实在忍无可忍,叉子狠狠戳在最后一块牛排上,送到嘴里,然后阴着脸说:“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哦。”玛丽刚讲完她上周去购物砍价的事情,笑嘻嘻地跟安民说,“出门左拐,笔直走就到了。”

安民一离席,余小豆也放下刀叉,拿餐巾抹了下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也去。”然后就急匆匆地跟着安民出了门

一到洗手间,关了门,安民就有些恼火地回过头来瞪着他:“你干什么?你爸就在对面坐着呢。”

“有什么关系。”余小豆撇撇嘴,“他才不会管我这么多呢。”

安民简直对他无话可说,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他,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面,准备洗洗脸。这时,余小豆从后面搂住了他的

腰,趴在他耳边说:“你生气啦?”

“嗯。”安民闭着眼睛往脸上泼水。

余小豆竟然挺不要脸地咯咯笑了起来,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他一把翻转过安民,望着安民沾着水珠的眼睫毛,忍不住在

他眼睛上亲吻了一下,贴着他的身体,说道:“别板着张脸嘛,我错了,下不为例好吗?”

安民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洗手间的门突然又开了,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余国荣,他看着自己儿子把一男人压洗手台上

,身体贴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整张脸色就变了变,沉着嗓音咳嗽一下。

安民像触电一样,立刻把余小豆推开了。

余国荣走进来,严厉地审视着两人,说:“你们在干什么?”

安民答不上来,耳根红的厉害,余小豆倒是眯着眸子,地痞无赖相地跟自己老子撒谎:“他眼睛里进了根睫毛,我帮他

吹呢。”

余国荣用毫不掩饰的狐疑目光打量着自己儿子,半晌冷冷哼了一声,对余小豆说:“你先回餐桌,玛丽要跟你讲一下上

次那份投标书的问题,安先生……你留下,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谈谈。”

余小豆跳起来,不干了:“为什么要把老子支开啊?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不走!”

“回去,我和别人说话的内容,没有必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操。”余小豆恼羞成怒地瞪着自己老爸,“不相干的人?你能保证你们的谈话内容不涉及到我?”

余国荣冷冰冰地回答:“绝不涉及。”

这下余小豆倒是哑了,虽然气恼,但是张了张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应答,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安民隔着余国荣,对余小豆点了点头:“回去吧,别为难你爸。”

“你都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样为难我和我妈的!”余小豆吼道,安民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听到了吧?”余国荣不理睬余小豆的怒气,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你的这位……朋友,他也不希望你在旁边听着。

余国荣刻意把朋友两个字拉长,做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停顿。

“……好。”最后,余小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好,那你就和安民聊着,不过我保证,你跟他说的话,他会原原本

本的告诉给我,安民,你会的,是不是?”

安民望着余小豆小孩子气的眼神,略微点了点头。

余小豆甩手出去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余国荣冷冷哼了一声,提高声音说道:“别躲在外面偷听。”

“我才没这么下作呢!”余小豆的声音从门后面传过来,然后是重重的,气哼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等那声音听不到

了之后,余国荣仔细打量着安民,从他的眼睫毛到削尖的下巴,最后目光停顿在一滴顺着面颊滑下的自来水珠上。

片刻的沉默,然后余国荣拿出一张盖了章签了名的支票,递给安民:“我给你两条路,只要你选择其中的任何一条,你

就可以马上在这张支票上填任何数字,这张支票立刻归属于你。”

安民怔住了,他没有伸手来接,而是望着余国荣黑漆漆的眼睛,轻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装。”余国荣慢慢地说,黑甲虫般的眸子盯着安民,“你和我儿子的关系,我如果看不出来,那我这个爸爸也

就不用当了。就不说他费尽心思把你弄到德国来这件事,刚才递个胡椒罐都能腻乎成这个样子,啧,你们在一起有一段

时间了吧?”

“……你刚才答应过余小豆,不谈和他有关的事情。”

余国荣轻笑一下:“无商不奸,兵不厌诈。”

这孙子的中文一点儿也没落下。

余国荣停顿了一下,再次望着安民,咄咄逼人地问:“你和我儿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看刚才那架势,肉体关系已经

有了吧?”

安民注视着他,那张和余小豆相似的脸庞,此刻却结着难以捉摸的威严和气度,让他一句否认的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十章;两条路

余国荣凝视着安民苍白的脸色,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僵凝紧张的气氛,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淡淡道:“安先生,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特别不开明的家长,我的儿子喜欢谁我也管不到,所以我不会逼迫你离开他

。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儿我是不会做的。”

安民依旧不答,只是眉宇间透出一丝迷惑不解。

余国荣沉下嗓音来,慢悠悠地开口:“安先生,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家丑了,我跟你说,你不要讥笑我。”

安民看着他,半晌说:“……您请讲。”

余国荣叹了口气,道:“我因为工作原因,在小豆两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和他妈妈,这二十年以来,我几乎没有管过我

这个儿子,就听到他在幼儿园里欺负女生,学习不认真,早恋,偷窃……伤透了他妈妈的心。我想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和从小缺少父亲的关爱是相关的,我难逃其咎。所以一直以来,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我都一再地忍了,也许正是因

为我的包容,让他愈发无法无天……可是这一次他做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袖手旁观的。”

安民仔细地听着,余国荣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嘴唇一开一合,低声叙述着:“实话告诉你,我在德国做的也不是什

么正经生意,吞买废钢,电子垃圾的境外转运,违禁物品的贩卖……作孽也不浅了,唉……所以说,一切都是有因果报

应的……”

听到这里,安民职业性地皱起了眉头,这要换在国内,直接就可以把余国荣带回局子里审讯了,这么多桩事情,判个十

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可是转念一想,余国荣是在德国作奸犯科的,根本轮不到自己来管,他便又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可是余国荣接下来的话,却让安民越来越心惊——简直充满了腥臭的污血和丑恶的嘴脸。

“小豆一直讨厌我,觉得我不是他爸,不过如果仅仅局限于讨厌,倒也不是很要紧,可是从两年前,他开始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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