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就是错了，有什么办法？谁叫你粗心大意，写完还有时间睡觉，你很了不起嘛。」我回想起我在检阅考卷时，左
前方小子睡得香甜的笑脸，就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
看吧，现在你笑不出来了吧。
爱睡嘛……你以为你是流川枫阿？
「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很累阿……言霆你都不累吗？」他扁嘴，眼神无辜地，用食指戳戳我的脸反问。
「你说呢？我是因为谁熬夜的阿？」明明按照进度念书，可以早睡保存体力的我，还不是因为他，才会连续开了一个礼
拜的夜车，睡眠不足还要耐着性子解说课本的内容。
我没事干麻要这么辛苦阿？
「哈哈哈……不要这样说嘛~言霆。」这小子，他以为抱住我，讨好地傻笑就能混过去吗？
「欸、手，离开。」我冷冷地命令。
「哦。」林上玮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低着头，委屈地嘟着嘴，像个犯了错被处罚，心里却老大不平衡的小鬼。
「期末报告，你敢混你就死定了。」我把印出来的那张，教授贴在网站上的报告大纲盖到林上玮的头上。
「什么东西……」他双手往上一抓，看他阅读的表情，我就知道，教授上课讲的话，他一定又没在听。
「哇喔！期末报告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三十耶。」林上玮小声地惊呼。
果然。
这不是第一堂课就说过了吗？期中、期末考试和期末报告，各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三十，其馀百分之十以出席率和课堂表
现计算。
虽然林上玮的期中考糟糕掉了，但是出席率在我的监督之下，除了第一次上课，他自己迟到之外，之后从来没有缺席过
。
所以只要期末报告用心做，加上期末考努力一点冲刺，要远离统计被当掉的命运，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报告的计划大纲，前言、分析、结果论述，我都不奢求你会写，这是参考书目，你去图书馆帮我找出来；问卷
设计，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你只要帮忙发问卷、还有输入数据到电脑里就好。」至于怎么使用SPSS（统计软
体），等我操作的时候，再彻底的帮他做总复习好了。
虽然很麻烦，但是实际操作软体，期末会考，所以不能省略。
「所以说，这次报告我们一组罗？」林上玮拿着我打的那张教授批改过的报告计划大纲，睁着圆润的眼睛，傻呼呼地问
。
「你有在上面看见其他人的学号和名字吗？」我冷笑。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连教授说期中考前，要交分组名单和报
告计划大纲都不知道，因为他上课根本都在睡觉。
「你是什么时候偷偷地做了这个表，还偷偷地交出去，又偷偷地拿回来了阿？」林上玮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惊讶地看着
我。
「我没有『偷偷地』，我是『光明正大』的，至于什么时候，统一答案是――你在睡觉的时候。」我真佩服我自己，居
然能够不温不火地向林上玮解释，而没有抓狂。
这小子上辈子是无尾熊转世吗？成天就会吃跟睡，还有抱人。
「呵呵……」又是一个无辜到令人无法反击的傻笑，然后那小子在瞬间爆走了。
「喂、你干麻？」他居然不顾一切地跳到我身上，手脚并用地抱住我。
「言霆、我真的好爱你喔！」他一脸感动地说。
现在才知道要感谢我……反应真是迟钝。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赶快下来，去图书馆查书了啦。」我轻拍他的背，诱哄道。要快速制服他，这招，比起什么
都有效。
「噢。」林上玮果然立刻松手，跳下来，站在我的面前，他深呼吸，咬着嘴巴，忍耐地表情，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
，问：「言霆~可不可再让我抱一下下？」
「你快点。」我撇头，不再看他那双会迷惑人心的眼睛，一个大男生怎么会有这种小动物般的眼神阿？上帝肯定是哪里
搞错了吧？
「言霆~你超好的！我真是太感动了！」随着他闪烁着小花纷飞的赞美，他的双手也毫不客气地，抱紧再抱紧。
林上玮，我知道你很感动，但是你还要抱多久阿？
快一点，我想赶快查完书，借一借赶快回家作报告了。
第四章
其实你，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看着光是傻笑，就能把那些难搞的问卷，快速派出去的你，我忽然觉得上帝很公平，傻笑，大概就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
「发、完、了。」你对我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有着说不出得意骄傲的笑容。
「我很想夸奖你，但是问卷不是光发出去就好，还要收回来做统计。」我想我在这个时候才提醒你，似乎真的有点奸诈
。
可是看着你立刻冲出去追着那些拿了问卷，却还没交给你的人跑，就觉得很有趣。
「写完了要还给我喔~」你到处跑来跑去，叮咛着那些还认真在填问卷的人们，那气喘吁吁，无比努力的模样，让我觉得
很满意。
林上玮，总算是派上一点用场了你。
在统计的报告里，每一个项目我都没有困难，就是很讨厌发问卷这一项。
面对做访问却一直被拒绝这一点，我觉得很不爽。
虽然，我也是那种会毫不考虑就拒绝别人的人。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接受被拒绝的感受。
很自私的想法，我知道，不过……这个难题对你而言似乎一点都不困难。
很难得，我觉得你的存在不是累赘，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庆幸，还好有你在。
「言霆，你干麻不早说？累死我了。」你鼓着脸，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喘气边对我抱怨。
你透红的脸颊，很像是被冰天雪地冻红了脸的东北姑娘。
面对你的抱怨，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故意的……你想累死我……」对我这种不回应的态度，你有些恼火，不由分说地扑上我，抱住我的颈肩，身体软趴
趴地故意不使力，任由我拖着走。
「林上玮，这样很难看。」我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看着挂在我身上胡闹的你。
「哪会？我很帅。」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和你愈来愈熟，才会发觉你性格中那点恶劣的顽皮。
「林上玮――」我严肃地看着你。
「蓝言霆――」你无所畏惧地对我眨眨眼睛。
「你白痴噢？赶快去把问卷给我收回来，那边有人填好了。」我指着远方那收起笔，准备交问卷的人影，身上的重量果
然立刻消失。
你飞奔的速度像是登陆太空的火箭，但那笨拙的姿势，却像是灵犬莱西。
真有趣，我不只一次看着你的背影，藏不住溢出嘴角的笑意。
统计是长期抗战的人间地狱。
我不能再更同意学长自创的这句至理名言，特别是当那位学长三修都没过的时候。
和你待在电算中心一整天，从白昼我们输入问卷直到到天黑。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和你拼了老命，总算在一天之内把这些要命的数据Key in到电脑，只剩下用SPSS跑表格了。
我把档案存进随身碟收好，伸了个懒腰，揉揉盯了一整天电脑萤幕而干涩的眼睛，旁边传来你用腿滑动电脑椅的声音。
「总算弄完了，我快死了……」你疲倦地倒在我的肩膀上，像是消气的气球玩偶。
「嗯，收一收，我们回家了。」和你同样累得半死的我，没有力气多说些什么，此刻的我，与你相同，只想赶快回家，
好好地休息。
并肩走在夜晚的校园，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体验，对偶尔会留在学校看电影的我们来说，夜里凉爽的微风，
树丛里的蛙声虫鸣，都美妙地很熟悉。
但这是第一次我们因为课业，毫无预警地留到这么晚。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电脑没有灌统计软体，要去借光碟又很麻烦，我们也不会特地到电算中心做报告。
虽然很累、很累，但是辛劳过后，反而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夜晚的风有点冷，你今天恰巧没有穿得很多，V领的宽T-shirt，好像指引风从领口灌进你的身体，你冷得直发抖，受不
了地把整个身体偎向我。
「吃晚餐、买宵夜！吃晚餐、买宵夜……」你左边身体紧靠着我，手自动地穿过我的大夹克与衣服的间隙，勾住我的腰
，挥舞着空闲的右手，兴奋地说。
「林上玮，你会冷的话，要不要我把夹克脱给你穿？」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学校附近的小型夜市，还是有一定的人
潮，两个大男生搂靠在一起，这画面我怎么想怎么不对。
即使不看别人窥视的目光，也能感觉到你我之间那尴尬的暧昧。
从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的我，没有办法在你的碰触下，保持自然自在。
我很难不去在意你的每一个微妙的小动作，隔着衣服布料，你短薄的发丝摩擦着我的肩膀，你环着我的左手，手指掐着
我腰间的衣服，当你松手五指并拢，勾上我的腰时，我的呼吸不自觉停顿了一秒。
「不用啦，这样就可以了。」你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随性地说。
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我介意的是什么，但是不知为何，我没有说，反而放任你，对你牵就。
伸展僵硬的双臂，我揉揉眉心，用力闭上酸涩的眼睛。
打了一个下午，总算完成统计报告了。
一回头，明明说要陪我做报告的你，已经趴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从你枕在下巴上，交叠的手臂，面向着我流口水的睡姿，我可以想像得出，你从刚才就趴在床上看着我打报告，一面看
，还一面打瞌睡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
等我意识到，我已经走过去，用手摸了摸你的头，而这动作令我讶异，我好像把你当成了毛绒绒的小动物，而且还是我
的宠物。
回想起我从小到大的成长经验。
对于养宠物这件事情，我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不管养什么，要给吃、给住，要关爱它，还要花时间陪它，帮它清洗，生病了又要看兽医，或是打预防针什么的，里里
外外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养到老了，死掉又会让人伤心。
我完全搞不懂养宠物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实际效益？
是在寂寞的时候，有得陪伴吗？
很抱歉，我连有人在我身边，都会嫌烦。
甚至在路边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其他的小朋友冲上去围绕，一边喊着：「好可爱！」动手摸摸它们的时候。
我内心唯一的想法是――有细菌，要洗手。
所以我不会去摸，不管那些小猫小狗长得再可爱，我也只会站得远远地，看一眼，然后走掉。
为了摸小动物而特地洗手，对我来说，也是很麻烦的举动。
但是当我再看了熟睡的你一眼后，只手撑着下巴，我凝视着、凝视着……接着蹲下来，又摸摸你柔软的头发。
反正摸你不用洗手，应该没关系吧。
「嗯……」虽然我的动作很轻，但似乎还是惊扰了你，你呻吟着，睁开迷蒙的眼睛，不太清醒地握住我在你头上肆虐的
手，语调慵懒地问：「我睡着罗？」
「是呀。」我站起身，手还是让你握着。
「几点了？」你伸出另一只手，要我拉你起来。
「可以吃饭了。」我两手把你从床上拉起来，直接给了你，你想要的答案。
太了解你，是我的完蛋。
但是如果连你在想什么都不懂，那我才是真的没长脑袋。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傻笑了两声，懒洋洋地把头靠到我的胸膛上，抱着我的腰，好像还是不太想
起床。
这问题我刚刚就回答过了，所以我不打算再讲。
倒是你，要睡要吃选一个吧？
想要吃饭，又趴在我身上赖床，这是怎样？
林上玮，猪都没你这么贪心阿！
「喂、快点起来，你这只无尾熊。」我拍拍你柔嫩的脸颊，奇怪，你没有保养怎么比我历任女朋友的皮肤都还好？
「不可以虐待保育类动物。」你闭着眼睛，靠着我，还是不肯起来，噘嘴，抗议地说。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凡是认识我的人都可以作证，我唯一庆幸的是，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我拿你没辄。
「好还可以更好。」你依旧没动，耍赖地说。
「不要学经济学教授说话。」我敲敲你的笨脑袋，反正本来就不聪明了，无所谓更傻，是吧？
「呜嗯~」你小声地哀嚎了一下，抬起脸，眯起眼，你戏剧性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好笑，压根儿不晓得你到底想对我传递
什么讯息。
不过我猜，你是在向我抗议。
「你不下床，就表示你不饿，你不饿，就表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吃饭，掰掰罗。」我故意这么说，然后作势起身。
「不要――」你立刻紧张地抓住我大叫。
「那你要不要去吃东西？」我好笑地问。
「要~」你嘟着嘴，不太高兴地偷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些哀怨，然后懒洋洋地补充道：「可是又好想睡……」
「快点决定，不然我要抛弃你罗。」我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但与其说是真的不耐烦，不如说，我是在逗你，想看你
会有什么反应。
「你不可以弃养~」你立刻扑上来，扒住我不放。
自甘堕落地接着我的话，把自己归类到被我驯养的地位。
「快点、快点~你到底要吃，还是要睡？」我用手指戳着你的额头玩，看你像点头娃娃一样，一颗小脑袋，前后晃呀晃地
，觉得很有趣。
「呜呜……言霆，你好恶劣~」你吸吸鼻子，假哭着，表情夸张地指控我：「你玩我，你竟然玩我？」
「我没有，我只是在打发时间。」我继续戳着你的额头玩，一脸稀松平常地说。
「原来，我只是你打发时间用的。」你抓皱了心口上的衣服，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爱演。
「不，你总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很冷酷地告诉你正确解答，因为我真的失去耐性了。
「想睡的话，你就继续睡吧。」我推开你，走向门口，回头，看见你跪坐在床上，不敢相信的表情。
「要吃什么，我帮你买回来？」我勾起一边唇角，忍笑着问。
「你知道的。」你瞬间笑了，左手握拳敲敲心脏，食指指向我，对我眨眨眼睛；这是你最近上瘾的，俏皮的小动作。
「我不知道。」我笑得很故意，然后踏出房门。
你好像知道我是在逗你了，没在怕地抱着棉被在床上翻滚，一边对我喊道：「快点回来~我会想你。」
「白、痴。」我又忍不住笑了。
经过一连串的实验证明，我好像喜欢上逗弄你这个小游戏。
就像你喜爱伯爵珍奶和卤味那样，不自觉地上瘾。
在习惯了与你朝夕相处的日子之后。
第一个学期终于结束，要放寒假，准备回家过年了。
正在收拾东西，你突然对我说。
「言霆，有人跟我告白耶。」行李打包完毕，你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喔？」我检查了一下，应该没有遗漏的物品，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带回去的，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你。
「就是她，你看正不正？」你摊开手机盖，翻出那个女生的照片，我隐约认出来，是社团里英文系的那个谁的朋友，名
字想不起来，反正这阵子经常和她一起来看电影。
「嗯，还不错。」我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又继续做我自己的事情。
「个性也很可爱唷。」好像是我敷衍的态度，伤到你脆弱的心灵，你低头靠向我，刻意强调地说。
「So？」好吧，我正眼望着你，挑眉，那又如何呢？她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吧？
「你觉得我要答应吗？」你忽然露出迷路的孩子般的表情，望着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