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疼痛蔓延到全身，才发现自己还有呼吸。
挪了挪身体，发现身下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一副血肉之躯。
奇迹般的，他又一次接住了自己。
赫尔墨斯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趴在他的身上哽咽着：“你这笨蛋！我都叫你滚远点儿了，为什么还要粘上来！难道
非要被我害死了才安心吗！”
赫尔墨斯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胸前，却没有换来任何反应。
阿波罗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这次，他伤得太重了。
擦干脸上的泪水，赫尔墨斯从他身上挪开坐了起来。
抬头一看，他们掉得好深，最开始的那条巨大的裂缝，现在看来只剩下一条白线，连光线都透不到里面。
赫尔墨斯靠在岩壁上，在想怎么才能把阿波罗从这里弄出去。
安静下来之后，才听见这里竟然有水滴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十分清晰。
原来这地下是空的，怪不得那么容易塌陷，严格来讲，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就在此时，赫尔墨斯才感觉到，这里除了他和阿波罗之外，还有另一股能量！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就像是他一直追寻着的细流，后来又看见了大河，现在终于找到了源头！
没错，就是这股力量，一直似有若无地，召唤他来到这里！
赫尔墨斯已经十分肯定，她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一个角落，虽然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你好，盖亚，终于都找到你了。”
第四十八章：陨落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既然已经让我们到你面前了，就请你见见我们吧！”
“你一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可怕的诅咒又回来了，我们需要你再做一次决定！”
赫尔墨斯在黑暗中大声呐喊，声音在空荡的地下洞穴里回响，传遍了每个地方。
“你，就是命运女神说的那一个外来人？”
过了许久，洞穴的那端终于传来了不同于回音的声响。
那声音听起来沉重，沧桑。
“是的，我叫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降低了声量，平静地和她进行着对话。
“赫尔墨斯……”盖亚感叹道，“我又等来了一次轮回。”
赫尔墨斯再次想起了前世临终之前命运女神说的那句话：你是被选中的。
“盖亚，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一个外来人，反而能走到了最后？我想你知道这一切……”
“是的，我的孩子。”盖亚伤感地说，“命运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种下什么因，就会得出什么果。当你做错了一件事情
，所产生的恶果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仇恨会被积累下来，在未来某一个时候让你为当初的错事付出代价。克罗
诺斯就是这样，当他弑父的时候，仇恨便产生了，由此形成了魔咒一直折磨着他，也祸害了他的孩子。这样的仇结，必
须等到下一代才能解开。我一直在等着命运女神所说的轮回，期盼着可以解开仇恨的人出现。终于，我等到了他的孩子
们来找我，可惜呀，宙斯又干了和克罗诺斯一样的错事！这怨恨就像滚雪球一样，又到了你们这一代的手里。”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你的子孙，我不属于这里。为什么你会相信我这个外来人？”
盖亚苦笑道：“我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子孙了，他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总是会做出一样的蠢事！所以我告诉命运女
神，为我带来一个外来人，让他来决定我们神族的命运。”
赫尔墨斯调侃道：“盖亚，你知道我前世是做什么的吗？我只是一个街头流氓，靠坑蒙拐骗过日子，干的都是些不正当
的事情……你确信真的要我来决定奥林匹斯的命运？”
“赫尔墨斯呀，谁都逃不过命运……哪怕你现在身上沾染着克罗诺斯的阴影，我也相信你。”
洞穴的深处亮起了一点微光，像是一盏明灯对着赫尔墨斯召唤。
“过来吧，孩子，来带走你想要的东西。”
赫尔墨斯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朝着亮光走去。
女神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怀里抱着那把刻印着原始诅咒的剑。
她依旧拥有着梦里所见过的容颜，眼睛里却饱含着伤痛，在这里孤独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的心灵，像外面曾经秀美的树木一样，已经枯萎了。
赫尔墨斯知道，如果他再错一次，就会在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插上一刀。
如果大地女神死去，世界也就毁灭了。
“我不只是为自己而来。”赫尔墨斯对她说，“我还代表着上一次在这里向你做出承诺的那个人。”
听到这里，女神的眼睛一亮，似乎燃起了希望：“哈迪斯？”
“是的，我相信，他一直为自己不能实现当初的诺言而自责悔恨着……这一次，他一定能抓住机会！”
盖亚麻木的心似乎被触动了，双手奉上了怀里的剑：“去吧，这其实不是一把魔剑，只是看使用的人是谁。”
赫尔墨斯双手接过了它，沉甸甸的……不只是重量，还有责任。
赫尔墨斯向神母盖亚深深地鞠了一躬，正要准备离去。
“孩子……”盖亚突然叫住了他，“对不起，把你卷入了不相干的事情。”
“不相干的事情？”赫尔墨斯微笑着说，“不，在你告知我真相之前，我已经度过了两千五百年的幸福时光，我有我的
爱人、朋友、兄弟，我已经赚了好多好多东西。盖亚，我已经是你的子孙之一，他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说完了这句，赫尔墨斯起身离去。
赫尔墨斯回到了之前掉下来的地方，发现阿波罗醒过来了。
赫尔墨斯心里又惊又喜：“阿波罗，你还好吗？”
“还好……”阿波罗忍住疼痛安慰着他，又见他怀里抱着一把剑，“这剑……你拿到‘斩神’了？”
“嗯，拿到了。”
阿波罗一阵欣喜：“来，让我看看……”
阿波罗向他伸出了手，赫尔墨斯却往后缩了一下。
“抱歉，阿波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使用这把剑……”
除了他，任何人都使用不了“斩神”。
阿波罗疑惑道：“那你打算怎么用它？”
“这个……我暂时不能说。”
阿波罗见他眼中有顾虑，就不再追问了。
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要相信他！
“算了，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好，我背你吧。”
“斩神”是一把神奇的剑，拥有它的人，就能够恢复神力。
有了神力，一切就方便多了。
赫尔墨斯手里拿着“斩神”，背上背着阿波罗，朝着刚才坠落的那条缝隙，一直向上飞去。
以赫尔墨斯的速度，这样的距离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上来之后，赫尔墨斯把阿波罗放下，先是替他疗伤。
“疼吗？”
“嗯，还好……”
“傻瓜！”
“嗯，傻瓜。”
赫尔墨斯嘴上骂着，眼角就滑下了一滴泪。
阿波罗伸手拭去了他的泪水，什么也没有说。
赫尔墨斯用神力帮他缓解伤痛，慢慢地帮他恢复过来。
就在整个疗伤过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心里面又传来了一个可怕的声音。
“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的脸色刷地一下，一阵苍白。
“怎么了？”阿波罗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变化。
“没什么……”
“赫尔墨斯，杀了他！”
心里的那把声音，含着愠怒地命令着他。
克罗诺斯的这个影子，像是长在赫尔墨斯心里的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地监督着他的一举一行。
但是当他坠落到那个地下洞穴的时候，这双眼睛被盖亚的力量遮住了，所以看不见听不清他在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赫尔墨斯回到地面之后，潜藏在心里的影子又重见光明。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赫尔墨斯在给阿波罗疗伤！
克罗诺斯心里的不满又爆发了出来，他一定要这个人死！
“赫尔墨斯，听见了没有，杀了他！”
赫尔墨斯想要捂住耳朵，那冷酷的声音却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不……我不能……我把‘斩神’献给你，求你不要逼我……”
赫尔墨斯被折磨得快要崩溃，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赫尔墨斯，你怎么了！”看着赫尔墨斯像是被什么靥住了一样，阿波罗心急如焚，摇晃着他的肩膀，“醒一醒！”
“别碰我！”赫尔墨斯打开了他的手，“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赫尔墨斯抱起“斩神”，发了疯似的跑走了。
他要在自己尚有一丝理智之前，远离阿波罗，越远越好！
“赫尔墨斯！前面危险！！”
赫尔墨斯像是失控的野马，在断裂的大地上漫无目的地奔跑。
阿波罗怎么可能抛下他一个，忍住疼痛站了起来，在后面追赶着。
然而，赫尔墨斯越是维护阿波罗，克罗诺斯越是暴怒！
“怎么，你舍不得下手么？那就让我来吧！”
赫尔墨斯奔跑的双腿嘎然而止，像是别人的一样不听控制！
他绝望地站在那里，知道再过不久，这个身体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赫尔墨斯——”
身后，阿波罗的声音越来越近，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把“斩神”从剑鞘里头缓缓拔出……
不！不要！！！
赫尔墨斯的内心拼命地抗拒挣扎着，但那点力量在克罗诺斯面前是那么微薄……
看着“斩神”出鞘的冷厉光芒，赫尔墨斯的手颤抖着……不，他绝对不能！
赫尔墨斯心一横，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抬起了那把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就要抹过去——
“不！！！赫尔墨斯！你在做什么！！！”
就在那剑快要割到喉咙的时候，拿剑的手突然被奋力拽开了！
赫尔墨斯睁开眼睛，痛苦地看着阿波罗就站在眼前。
“不要靠近我！”赫尔墨斯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快走开！走开啊！！”
然而阿波罗却没有走，反而向前一步，把赫尔墨斯抱住。
紧紧地，不容抗拒地，不论赫尔墨斯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赫尔墨斯只觉得筋疲力尽，只好愣在了那里，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惨白的天空。
“赫尔墨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波罗轻声地在他耳边说，声音里满是心疼，“不论是什么，都让我和你一
起分担！”
“快走……快走……”
赫尔墨斯无力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握剑的手却悄悄地动了起来，猛一用力，冰冷的剑锋刺入了阿波罗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赫尔墨斯的脸上、手上……
阿波罗身躯一震，但是抱着赫尔墨斯的手，却没有松下来。
“原来是这样……他一直操纵着你，要你杀我是不是……”阿波罗微笑着，“赫尔墨斯，你应该告诉我的……如果一早
下手，也不用被他折磨这么久了……”
赫尔墨斯听着他的话，心头一阵一阵地抽痛，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痛苦得几近窒息……
但是他手里的剑，却无情地朝着阿波罗的胸膛推进，让他的伤口扩大得更深……
“赫尔墨斯，不要自责……”阿波罗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一直在懊悔，在我们相爱时候，没有好好地保护你……现在
，我们的爱情，终于圆满了。”
说完这一句，阿波罗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赫尔墨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身体，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直到一声长长的尖叫，把他从恍惚中惊醒。
赫尔墨斯回头一看，原来是到处寻找着他们的雅典娜和戴安娜，正往这里跑了过来。
戴安娜疯狂地哭喊着，不停地质问着他“为什么”……
那声音忽远忽近，赫尔墨斯听不清。
就在她们快要跑到面前的时候，赫尔墨斯突然举起了血淋淋的剑，用剑尖威胁着她们。
“别过来，不然连你们一起杀了。”
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那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赫尔墨斯没有理会，他带着“斩神”，一蹬脚飞上了天。
他冰封了内心，没有时间伤痛，他必须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在任务还没完成之前，他，绝对不能倒下。
第四十九章：揭开创伤
“王，我回来了。”
克罗诺斯看到赫尔墨斯，第一反应就是伸出双臂去迎接他。
赫尔墨斯却退后了一步：“不……我满身血污……”
克罗诺斯却执意把他抱住：“怕什么，我就想抱抱你。”
赫尔墨斯向他奉上了“斩神”：“王，我完成任务了。”
克罗诺斯接过了剑，将它从鞘中抽出，一时间寒光夺目，剑气逼人。
“没错，这就是‘斩神’！”克罗诺斯赞叹道，“干得好！赫尔墨斯！”
“这是我应该做的。”
克罗诺斯拿起“斩神”比划了两下，就把它收回到剑鞘里头，收藏了起来。
对他来说，“斩神”记录着两段回忆：一段是自己握着它杀了父亲；一段是儿子拿着它杀了自己。
克罗诺斯对这把剑，也是爱恨交加说不清。
藏好了剑，克罗诺斯转身把赫尔墨斯抱起：“走，去洗干净。”
浴池里头，克罗诺斯亲自为赫尔墨斯擦拭身上的污渍。
好像把这些凝固了的血渍擦掉，就可以把之前发生的事忘记。
“好了，我知道你还在为以前的同伴伤心，等我重新登上了王位，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克罗诺斯低头亲吻着赫尔墨斯，轻声安慰道。
当时看着赫尔墨斯和那个阿波罗那么亲密，心里就十分不爽，狠下心就把那家伙干掉了，没想到他会那么伤心……
不过他越是这样，越是证明自己做的是对的，自己绝不容许他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以后除了我，你就是这天上地下的另一位主人，我们一起共同管理这个世界……”
克罗诺斯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动听的话，但是赫尔墨斯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这种无动于衷惹火了克罗诺斯，他又开始暴躁起来，拧过赫尔墨斯的脖子，强迫他看着自己：“怎么？你还在想那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