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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夫人 第二卷 冷暖自知——by十三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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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的满嘴油光,抬头见他碗里却没有动过,一直看着我,好像已经看了很久。我觉得他意图不轨,指着他说,“不准再

亲。”

他微笑,“我想亲,你还拦得住。本宫要休息一下,等等再收拾你。”

他拇指扣着桌上瓷碗沿,“回了江南,有个地方烟雨石,官窑青瓷,很美。有很多地方柔软过京城,我带你去看。”

他伸手擦了擦我嘴角,我托腮看他,说好。

“上等好茶,比不过顾朱弦雪水煎茶。江南酒好,却比不过岳麓宫,桃花酿,味清浅却馥郁过世间所有好酒,”他微微蹙

额,“你还没有去过岳麓宫。”

我托腮看他,笑而不语。

门外突然走出几个戴大蓑笠的人,在邻座坐下来,中年男子腔音,喊了几清水面,便坐下,开始说话。

这几人也无非雨天躲雨,冷了喝几碗热汤面,与他人并无异常,稍加注意,回过神来。

灼城是背对他们,此时却不由停下手中动作。

“……听说灼城,身体藏毒,纳入一切温度,都用以喂饱体毒,全身冰冷似蛇……”

我手倏然一紧,心也一紧,转头看着身边人。

他笑得轻松,“你信么。”

我抓了他手,“真相是什么?”

“有时想,若是终日不吃东西,失却温度,体毒便会没有了。”

他兀自说着,我脑中空空。想起顾朱弦对玄凤说“你们主公自残本事也是一流”,那个受伤男子浸泡在浴池中,滚烫池水

都不能缓和他丝毫。体中有多少毒,日夜啃噬他肌肤,侵袭筋骨痛,毒发时控破神经,红了眼,痛苦到难以控制。

就像那日,邸花别苑时莲毒袭身时,那种痛苦,也许还不及他十一。

他又不言语了,止了声时,身后男人交谈声音被骤然放大。

橄榄色袍子的男子取下蓑衣,“……那么当初皇上下旨将贺夫人逐出宫去,是另有隐情。”

“可不是?听说楼泽意谋不轨,甚至对皇上身下西域毒蛊,罪不可赦。皇上要保全贺夫人,才以此下策赶走他。”

灼城不言,神色平静,未在看我,似看桌上瑕疵,面无表情。

糖浆小贩叫卖,小木槌敲在铁盅上,卡塔作响。

他突然说,“不知京城膏糖味道如何。”

我看了看外面,大雨滂沱,卵石一般从屋檐扑簌簌滚落。不过片刻,我说,“你要吃,等着,我去给你买过来。”

他却没有说话,侧过头。

我站起身,以外衣罩在头顶,顶着大雨就出去了。本以为雨太大,小贩躲在对面屋檐下就不走了,没想追出去,小贩人影

也不见了。

本就想作罢,想起明日就会离开这里,灼城唇边染霞模样,孩童一样眼神。再不犹豫,沿着声音方向便跑了过去。

追了一段路,在小巷子里追到了,回头来护着怀里的东西,周身湿透。

刚进那小铺,想向他炫耀一番,却见刚才坐的地方,已换了他人。再在屋里四下寻,灼城不比他人,一眼便能望见,寻了

几次,却没有见人。

那红色糖葫芦靶子,依旧静静躺在墙角。墙边桌上的人嬉笑着,却不是他。

问了店小二,店小二说只见银子放在桌上,却没有见到人。

以为他是又看到别的什么东西,便抱了东西立在屋檐下等他,不觉又听到店里男子说话。

“……楼泽如今被囚禁起来了,跟废人没什么差别,贺夫人罪名被赦,皇上前嫌不计,亲自迎驾贺夫人回去,那日在邸花

别苑……”

“那日邸花别苑,皇上当众给贺夫人跪下,那男宠却不识抬举,冒天下之大不韪,竟拒绝皇上,当时那场面……”

门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官人下马车来。我认得那人是谁,很快躲到角落。

刘绍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加之一见他下马车,方才那几个蓑衣男人很快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拜会刘大人。

刘绍取了斗笠,神情严肃,也不客套,不作多言。那几个蓑衣男人看出端倪,问他是什么情况。

刘绍压低了声音。

“楼泽死了。”

四个字,那几个男人刚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从大笑“死得痛快”,慢慢笑容变得僵硬,面面相觑。

刘绍再重复了一遍,“宫里人再三保护起楼泽,他死不得,这一死,皇上……不知这事到底是谁干的,宫里正严加盘查,

九皇子不在宫中,一切事务交由玉娘娘主持。今夜封了皇宫,一个人也走不掉。”

我反复忖度这四个字,黑暗里全身体温骤降,被冻得瑟瑟发抖。我怀抱东西,往胸口裹了裹,抱紧自己的胳膊。

楼泽死了,楼泽给夜冷轩下了毒蛊。芙蓉双生蛊。

第六十六章 旦夕之隔

“御医彻夜守在皇上身边,大半夜过去,皇上却一直昏迷不醒……却无方,今日宫里已派人去找顾药师,毕竟事关重大…

…”

“宫中如今出了许多大事,刘府也不敢呆了,只怕有个万一,事情牵扯上来,只怕身家性命都难保。”

刘绍说着话,将帽檐压低,被几人簇拥着进了屋,随后又说了许多话,我静静站在角落,黑暗无边,天上无月,暗处阴冷

得让人害怕。心头像被人开了个大洞,我闭上眼,竭力不去碰那处,竭力什么都不去想。

心里越空,却觉越怕。一盆在冷窖里晾了多年的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从肌肤,冷进心深处。

要在句子最末的的那句话,我还是听到了。

“只怕会连顾药师都束手无策,何况宫中出了那样的事,九皇子……”

刘绍尽量压低声音,若换做他人,也并没有许多去认真要听几人说话。却独有我,是认得刘绍的。

我丢下手中,一把拖住刘绍。

刘绍万万没有想到回是我,本以为是无聊之人,突然回头来,由惊转怕。

我握住他肩膀的手在发抖,声音却出奇沉稳,字字顿顿,“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绍声音低到连我都快听不见。

“贺夫人……”

他正了正声,“皇上昏迷不醒,宫里……宫里已经乱了,九皇子他……”

“九皇子怎么了!”

他怔怔看了看我,“贺夫人,您最好不要回去,宫里很危险。”

我一把丢开他,便往外跑

突然人群四下散开,只听见一声巨喝,车夫扬鞭撒在惊马上,马蹄急速踏过泥水,飞驰过来,险些刹不住,泥水四下飞溅

车停在我身前,马车里,白衣男子揭开帘子。“小墨,上车!”

突然见到马车,却见灼城竟在车上,心里不由一惊,却不再问。他伸手将我拉上车,坐定。

雨飘进来,风穿窗而过,他扶着窗户。

我怔怔,魂魄都似飞走,将他紧紧勒向自己,“宫里出了事……他出了事。”

我说,“对不起……我只求你,只求你这一次。”

他声音祥和,毫不犹豫,“这就是带你去宫中。”

他对车夫几乎是用吼的声音,“不要把命当命,若是慢了,让你身首异处。”

雨哗啦啦砸在车上,我放开他,坐在角落,闭上眼,眼前一片暗红。

“顾朱弦已经去了宫中,不会有事。练武之人体质不必常人,几日都不为过,何况这一夜。”

头深深埋进手心里,我重重点头。

******

宫中大乱。

宫人衣冠不整,从宫室鱼贯而出,由童九派黄门看管,俱候在琼央殿外。

马车在宫外等候,我跃下车,牵了马厩里一匹马,拉了缰便往寝殿去,越过人群,马不能及时止步,我从马身上跃下,跌

在殿外。

玉面站在廊上,候在门口,见了我,欲言又止,却终于没有说什么。

推开重重宫门,最里殿里,童九守在龙榻边,顾朱弦对几位御医说着什么,突听得有人进来,侧头来时,一惯眉头倒锁。

“贺即墨……你来作什么!”

“为什么每次遇上你,都有麻烦事,”他这次却似极不满,看到我时,又有几分不忍来,“若是一早把事解决好了,何至

于成今天这样。”

他冷嘲热讽,却正狠狠中我心,最柔软那一处,兀的钝痛。龙榻上躺卧的人,视线中的白色模糊起来。除了一味的白,却

像什么都看不到一样渺茫。

“皇上怎么样?”

“蛊是可解,却有更麻烦的事。”

我松了口气,随后心更寒,“醒来后还是不是这个人……顾药师,这是什么意思?”

御医进进出出,回答皆是无声。

风不时灌入,吹到脸上刺痛,门又再开了,顾朱弦突然不语。

“究竟怎么样?”我急问。

“祖师留下过解蛊良方,需要化去中蛊人所有武功,若要解蛊毒,并不难。”

“只是还缺一味药。”

“什么药?”

“天蚕灵芝。当日西域使将这唯一一株奉给朝廷,朝廷丢了这唯一重要的东西。”

我说,“难道就没有第二处?下旨,这便是将京城……不,将天下翻过来,也要找到的东西啊,怎么不去找?”

顾朱弦喝斥说,“当初赵良嗣走时,带走了就是这天蚕灵芝。赵良嗣逃走,宫中兀的少了这绝无仅有的天蚕灵芝,本想着

先王一死,朝中也无人需救急,也就此作罢。九皇子没有追上赵良嗣而折返京城,实则谁都想不到,天蚕灵芝今日竟如此

救急。”

“九皇子现在在哪里?”

顾朱弦脸色倏然一变,“你找他……作什么?”

“皇上性命堪扰,清亦掌管大军,此时怎可不去寻?”

顾朱弦突然摇摇头,“贺即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不仅关乎赵良嗣,不只关乎天蚕灵芝。”

我倏地的从椅子里坐起来,“不仅关乎赵良嗣,不仅关乎天蚕灵芝,难道如今宫中还有人谋反篡位?难道……”

我脑子顿中顿时一僵,突然明白了刚才到现在为何一直神色恍然,怔怔转头看着顾朱弦,“难道是清……”

“顾药师,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不是篡位,江山本该易主,哪来篡位之说?”

话音刚落,突然脚步声响彻,整个寝殿如遭惊雷击,屋顶,门外,廊上伏立,众人正讶异间,门外走近一个人来。

玄衣黑襟,气度清幽从容,神情却淡漠安稳,成竹于胸。

黑衣收束,如玉石雕琢的面颊,唇轻微张合,没有一丝感情。

“今夜好好看守这里,一个人也不能放走。”

我倏然惊呆,“清亦!”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却似没有看到我一样,对着身后殿门说,“哥哥,你也真是无用之至。”

我顿时有些无法相信,回头看了看顾朱弦。顾朱弦咬紧下唇,神色苍白,却略略向我点了点头。

有官兵上前,用绳索将顾朱弦束缚,带走。

他回头看我,过了好久,才冷冷说,“墨哥哥。今夜以前,我心中念过很多次,若今夜你不来,我便让赵良嗣带着天蚕灵

芝从淮水连夜赶回来,救哥哥性命。很可惜,你还是来了。”

“赵良嗣是你放走的,天蚕灵芝是你让赵良嗣带走的。”

他说,是。

“楼泽……也是你杀了的。”

他毫不犹豫,“是我杀的。”

我咬牙,将最后一句问出,“当初你被赵良嗣俘虏至敌营,其实不过一出苦肉计,演给皇上看,好让他信任你。”

他淡淡道,“不错。只是未想到哥哥本已察觉我心,故意重伤赵良嗣,重伤哲别,以让赵良嗣招供。赵良嗣并未出卖我。

我心顿时凉到谷底。

面前长成皇子,在四舞的火光下,神情却显有些狰狞。这是那个人么,从前那个于是无争,与人无害的淡漠少年到底到哪

里去了?

我顿觉周身寒冷,“清亦,连你也学会不择手段了。”

“这不算的不择手段,只是取回我该要的东西而已,并且早该属于我了,”他说,“墨哥哥,我早就说过,但愿从此不要

见面。这件事不不想将你牵扯其中,一早便提醒过你,可是你偏偏不听,你真让我失望。”

他敲了敲墙壁,“哥哥已经如此,不可挽回,这皇位就该属于我。”

我紧咬唇,银牙玉碎,“清亦,你这不仅是谋刺篡位……还是亲手弑兄。”

他却不再理我,转身欲走。

“九皇子!”

他停下来,回头。

我说,“你要皇位,没人妨碍,我要天蚕灵芝。”

他说得很轻柔,“墨哥哥,你要天蚕灵芝?皮肉之苦,无妄之灾,我不希望墨哥哥受那些罪。等事成以后,我自有办法留

哥哥一条性命,不过这江山,他妄想要收回。”

他低声,在我耳边轻言,“墨哥哥,我早说过,你会后悔。”

他轻挥衣袖,黑衣军将严守门外。

出门前,他看着我,淡淡道,“明日此时,琼央易主。”

******

殿门被重重封锁,清亦并为束缚我,但却派重兵严加看守,我稍有动静,窗外便会黑影攒动。

清亦又来过一次,只是进里殿看了看,出来走时,却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径自出了殿。禁卫黑影随后簇拥在门口,守备

森严之至。

我坐在冰凉大椅上,却越来越冷。我将头深深埋进手心里,连颤抖无力,手脚发麻,筋骨似被人拔光一般。

以为放下了,许久过去,也该作罢了。本以为就算天各一方,即使爱又恨着,从此是陌路人,只要想着远方有他在,偶尔

从市井茶余饭后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功成伟业,万民赞颂,也是好的。

可是却偏偏将这最后一点念想都剥了去,一点余地都不留。

也无怪,夜冷轩是太信任清亦,将宫中全权交由清亦掌管。清亦比谁都熟稔军中情状,两年征战,历经生死,朝中大军可

谓个个是他心腹。

只要能出去……只要出去,找到赵良嗣,夺得天蚕灵芝,救回他一条性命,就算殒命,又何妨?

只是逃出去,只是不易。

我背倚靠在门旁,突听得有人喊我名字。

“贺夫人,贺夫人……”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我嗫嚅的喊了声,“童公公?”

良久,角落里传来一声熹微的应答声,回答了三次,才被我听清。

童九突然开口,“贺夫人,事已至此,奴才有些话要讲,若是不讲,只怕此生都不能有机会,再亲口告诉您。”

“贺夫人,是否还记得两年以前,江南那一行?”

“那日贺夫人独自外出,带回许多枣核桃糕。有人暗中在里下了催情药,红丸。而贺夫人体内莲毒,是需极收敛才能压抑

毒性,经不得丝毫激了心脉之物干扰。红丸性极烈,贺夫人武功被废,莲毒自然也由此收敛起来,一段时日,甚至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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