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顾以萨没有说话。
顾以拉动了一下，然后伸手将那个尚显单薄的身躯搂住，头也又往上靠了一些。
“哥哥，”顿了一下才又说，“我，我有一件事……”说完抬眼看了哥哥，他还是没有说话，于是便咬着唇将话说全，“
我想学画画。”
顾以萨猛地将眼睁开了，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
“想学画画？”
顾以拉轻点了一下头。老师让报绘画班，自己和樊浩然过去看了，那种能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定格的感觉真的很美好。他决
定，一定要学画画，然后把哥哥所有的样子都画下来。可是若去学画画，那放学后就不能和哥哥一起走了，周六上午也要
去上学。他很矛盾，可想要把哥哥画下来的感觉太强烈了。不能再犹豫了，明天就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樊浩然报过名已经
连画笔都买好了。
“只是想学画画？”
头上传来哥哥的声音，顾以拉收了收心神，轻轻“嗯”了一声。音未落便被一个强硬的手臂猛地搂紧，然后便是哥哥有点
如释重负的声音。
“原来只是想学画画，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自那天起，两人写完作业便没有再急着睡了。
顾以萨会帮弟弟将画板支好，然后拿着一本书倚在床头看，偶尔抬眼看一下弟弟。
而顾以拉拿着碳笔用心的画着，只是趁哥哥看书入迷的时候，抬头静静看他一会儿，将那个人的样子在心里刻的更深一点
。
第六章：算是恋弟狂吧
时光的逝去就像晴阳下微笑的雪，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消失不见，当你忽然想起时，才发现早已无踪可寻。
顾家兄弟就这样在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两个人的家里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哥哥开始脱去稚嫩的外衣，长成一个高瘦的少年
，弟弟也剥开矮小的样貌，露出纤细清秀的容颜。
顾以萨已经高一了，和弟弟开始不一个学校，但却还是离的不远。
那是一所市重点，本来以顾以萨的成绩考省重点都绝不是问题，可省重点在城郊，所以顾以萨根本就没考虑过它。不过来
这里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人，后桌的曹明中考前一天忽然发烧，最后与省重点以三分之差交错。还有当时的同桌宋瑶。她本
身成绩就一般，所以一开始就是拿这里当奋斗目标的。
他们三个没有分到一个班，曹明和顾以萨在一班，宋瑶一个人在三班，但高一还不分文理科，所以教的课程都一样。他们
也算是老同学了，一般什么事都一起做。
除了放学。
顾以萨一放学就走，几乎能走多快走多快。每到这时曹明就会笑他，恋弟狂！
顾以萨从不回应他任何话，只是加快脚步走着。虽然年龄和身体都在成长，但他的性格却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那么不言
不语的沉默着。
今天也一样。顾以萨快步走着，完全不理在后面追着的曹明。
“喂喂，用得着这么快吗？”曹明边迈着大步边叫，“他们五点半才放学吧？现在刚五点哎，你又不上晚自习。”
顾以萨眼睛直视，脚步丝毫没有停滞，像根本没听见曹明的话，或者说像根本没看见曹明。
它是不上晚自习，因为弟弟一个人晚上在家或许会害怕。
终于来到小学门口，曹明正准备跟着一起进去，顾以萨却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已经超过顾以萨的曹明回头问。
“你来做什么？”顾以萨微着眉头看着他。
“什么？”曹明没明白顾以萨的意思。
“你来这里做什么？”顾以萨又问了一遍。
“陪你来接弟弟啊。”曹明有点莫名其妙，这个时候顾以萨来接弟弟，自己跟着来自然是陪他一起的啊。
顾以萨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
“什么？”曹明再次愣住。
“我说，”顾以萨看着他，“我不用你陪，我一个人来接他。”说完不等曹明再说话，直径走了过去，“你不要跟来。”
曹明看着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眼睛微眯了一下，却真的没有再跟上。
这几年曹明一直和顾以萨走的很近，至少别人都这么认为，但曹明自己知道，其实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靠近过那
个人，近的只是表象，而且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如果可以，那个人怕是永远希望不会有人打扰他才好吧？他从来都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与人交流也没有要与人交流
的欲望，就像……一个行者。不言不语，性情冷漠，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内心。
自己和他近，一开始正是被他这种性格所吸引，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同学有点怪，时间长了才发现，
他根本是对任何事情都不会上心。
当然，除了，他的弟弟。那个忽然出现的堂弟。
曹明依然记得他第一次动怒，自己当时就想跟出去的，却被宋瑶拉住了手。女孩儿果然心细，不一会儿就在操场看见了他
。曹明从来没有见他跑的那么快过，几乎只是一眨眼，他就进了小学的教室。
然后，几拳挥倒了好几个学生，小学生。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有一个弟弟，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其实他是有在乎的
东西的。
他的那个弟弟，顾以拉。
曹明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早已走远的背影，忽然嘲讽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顾以拉已经10岁了，现在上的小学四年级。他还是在原来的那个班，原来的那个座位，身边坐着的也一直是樊浩然。很早
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哥哥原来就坐在对面的那个教室，所以后来哥哥看他的时候，他也一直在看着哥哥。不过哥哥一般
都是下课才把头扭过来，而自己却忍不住一直往那边看。后来哥哥知道了，阻止了他几回，但却也开始上课往这边看了。
想到这里，顾以拉控制不住的开始转头。即使哥哥已经不在那里了，但养了两三年的习惯岂是说改就改的？而且即便那里
真没有人，他也能想出原来哥哥在时，那认真听讲时挺直的脊背，或者是写作业时移动的手腕，更甚至是也转过头来往这
里看时，露出的隐约笑容。
哥哥不常笑，但自己却见过很多次。哥哥不爱说话，但时常和自己说个没完。哥哥……对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每当这个想法出现时，顾以拉就忍不住会微笑。哥哥，自己的哥哥……
正当顾以拉笑的开心时，一转眼正对上一双不悦的眼眸，吓的顿时一呆。
什……什么时候，哥哥居然已经来？
哥哥是五点放学，每到五点时自己就开始坐不住，会一直往外看。后来哥哥知道了，五点就会出现在他们窗口旁，哥哥一
来自己就好像心安了，这才会认认真真的把剩下的课听完。
现在已经五点了么？顾以拉看着哥哥眨眨眼，而哥哥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伸出手点点手腕上的表，又用眼神示意他看
黑板。顾以拉冲哥哥吐吐舌头，这才转过头开始认真听课。
顾以萨看着冲自己做鬼脸的弟弟，心里的不悦一下子便没了。这个小孩……真的开朗不少啊。
顾以萨又往里看了两眼，然后转过身靠在窗边的墙上，安心的等弟弟下课。
恋弟狂……
耳边似乎又听到曹明这么说自己。其实想想看，说的还真不错啊。自己的生活中只有弟弟，而在乎的也只有弟弟，想就这
么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长大，从一个小小的孩子长成一个高大的男人，而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这难道不算恋弟狂么？
顾以萨又往里瞥了一眼，然后笑了。
算吧。
第七章：迷蒙的梦境
终于等到放学，顾以萨上前来住弟弟的手，两人相携回家。
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大的差别，两人依然先是去市场买菜，然后回家。顾以萨还是主要的掌厨者，弟弟一直在旁边做下手，
没有交谈，却很默契。
吃过饭两人开始一起写作业。顾以萨高一，作业开始不那多，但顾以拉上四年级作业倒是多了起来。
顾以萨写完后不会离开，要么是预习新课，要么是去书柜找其他书看。顾以萨已经15岁了，却从来没有其他同龄人那样贪
玩好动，连很多青春期的征兆都少见。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安静的弟弟身边，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顾以拉也很安心的做作业，若有不会的会去问哥哥，每次哥哥都耐心的讲解。但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因为他自己很刻苦
，几乎没什么不会的。可是哥哥就在身边，他想听哥哥的声音，这样做是最好的理由。但却不能总这样做，他怕哥哥觉得
自己什么都不会。自己做完作业，哥哥会放下书给去支画板，然后开始练习画画。
经过这几年的练习，以拉画画已经很好了，但是他却从来不画人物。其实他不是不画，只是不会当着哥哥的面画，他不想
哥哥知道自己画的人物永远都只有一个人。他画的最多的，是天空。各式各样的天空。多云的、有雨的、晴阳的，灰色的
、猩红的、水蓝的。
最近，他迷上了西藏的天空。那是自己从未看过的湛蓝，似乎只要抬头，灵魂便会迷失在那片圣洁中。
顾以萨转过眼，看到弟弟又在画天空。弟弟似乎……很喜欢天空。他不知道天空代表的意象是什么，但却觉得没来由的心
疼。是……自由吗？或者是孤独？看着弟弟柔顺的头发与转动的手腕，顾以萨忽然有些迷茫。自己一直觉得有自己和他在
一起就好，可这是不是弟弟想要的？没有父母的照拂，没有朋友的关怀，只有自己这个无趣的哥哥，他会快乐吗？自己是
不是，真的有点自私？
这天晚上顾以萨没怎么看进去书，只是不停的看着弟弟发呆。而顾以拉看见哥哥一直在看他，耳朵红了一个晚上。
＊＊＊
顾以萨性子沉默，心里有事了，也只是自己揣着慢慢磨。但毕竟和心如止水时不一样，所以同坐的曹明只一上午便看了出
来。
不用问，肯定和他那个宝贝弟弟有关。
但……若不是呢？曹明转了下脑筋，忽然想起了最近让他烦恼的事。
男孩子的青春期，总是比女孩子来的明显。男孩子似乎是一瞬间就长大的，粗哑的声音，突出的喉结，下巴的青色，还有
晚间的梦境。
曹明看着顾以萨，看着身边这个一直沉默着曾坐在自己前面那么多年的人，忽然就笑了。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打破
他沉默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实……
哪怕只一眼……
邪恶的念头只是一瞬，但曹明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忍了又忍，但那个念头太强烈了，终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以萨，在想什么？”
顾以萨愣了半晌，才说：“没什么。”现在他们是同桌，顾以萨还是坐在窗边。
“没什么？”曹明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忽然凑近他，语气暧昧，“是不是……嗯？”
顾以萨看了看他，不明所以。
曹明伸手在自己书包里翻了翻，找到让自己这几天夜里都没得安生的书，递到了顾以萨面前。
顾以萨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曹明却是不依，捣着他的让他回头：“看看看看，我不信你从不看这样的书。”
顾以萨皱了下眉，说：“我是不看这样的书。”
“你是不是男人啊？”曹明惊讶，来回翻了几页，都是很露骨的图，“看下，是不是很清晰？”
顾以萨皱着眉看了两眼，没什么表情：“还可以吧。”
曹明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观察顾以萨，却发现从头到尾除了他皱起了眉头，并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他是木头吗？曹明心里念了一下，决定再问一个问题。
“以萨，你出过么？”
“什么？”
“就是那个……”曹明伏在他耳朵上说了几个字，然后静心看他的反应。
不过却依旧是失望。因为顾以萨只是将眉头皱的深了一点，然后摇了摇头。
＊＊＊
顾以拉发现哥哥有些不对劲，仔细看了一会儿便发现了问题，似乎他经常会发呆。哥哥一向沉默，有时即使有走神也不会
看出来，但现在很明显。比如给他夹菜，他会看两眼才吃，递过去的水也会愣一下才接。什么都有些漫不经心。
哥哥是有什么事吗？顾以拉看着看书却一直没有翻页的哥哥，心里不由疑问，是什么事呢？但他们相处的模式，便是顾以
萨不说，顾以拉是绝对不会问的。
这一晚顾以拉没有画好画，其实是没有心思画画。不得已，他只有去隔壁书房小心翻看自己偷偷画的哥哥。任何样子的哥
哥。熟睡的、沉默的、微笑的、走动的。只要看着这些，顾以拉的心就会慢慢安静。
晚上睡觉时依然像以前一样，顾以拉总会先上床，替哥哥暖被窝。一会儿哥哥过了来，伸手将自己抱进怀里，然后自己就
可以安心的睡着。
顾以萨看着怀里的小孩，他已经睡着了。小嘴嘟着，浅浅的呼吸喷到自己脖子上。顾以萨看了一会儿，伸手掖了下被子也
准备睡去。
闭上眼静静等待睡眠，忽然眼前一闪，竟是今天曹明给自己看的那书上的画。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
顾以萨喜欢读书，任何题材的书，包罗万象，所以对于那些事他小时候就知道，却也从没放在心上。他的世界，有弟弟就
好。所以即使今天曹明给自己看那些，自己也只是惊异了下，想书上写的事实上原来是这么回事，看着那些面容美丽衣着
暴露的女子却也没什么反映。这些，与他猜测弟弟的心思这样重大的事是不能比的。
可是最后曹明问的那一个问题……
眉头不自觉又皱了一下。记得一本书上说男孩子13、4岁就会有了，自己今年15却从没有过，会不会……
算了，自己确认自己没问题，这样就可以了。想着将怀里的弟弟揽的紧一点，闭上眼睛睡去。
睡着时脑子却没有停息，开始制造出大量的梦境。小小的四肢，柔软的身体，白皙的胸膛，浅浅的喘息。那些从来没有过
热度，那些不曾听过吟语，那些没有见过的色彩，以及最后洁白的天堂。
自己似乎在舞蹈，和自己共舞，一直是个小小的人儿。小人儿笑的很甜美，将他抱得很紧使劲摩擦着他，他也会笑着看向
自己。看着那样的笑，似乎一切都不在乎了，一切都满足了。
第二天早上，顾以萨醒来，感觉到了腿间的黏腻。他皱了皱眉，知道了那是什么。正要坐起来，忽然看见了怀里还在睡着
的弟弟，脸色蓦然煞白。
第八章：绷紧的心思
那个梦境像潮水一样涌来，顾以萨揽着弟弟的手开始发抖。
梦里那个人，那个让自己体验到从来没有过的激潮的人，就躺在自己怀里。自己依然清楚的记得梦里那滑腻的肌肤，那柔
软的嘴唇，还有那甜腻的呻吟。光是想这么一瞬间，顾以萨就感觉到腿间又绷了起来。
突然间自己曾看到的一个词闪电一样划过眼前。那个词自己在书中见过很多次，现实中偶尔也会感觉得到，但自己从来没
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会是那样的人。
低头又看了眼怀里的人，腿间不禁又绷紧了点。